北川星在出去玩前,给直属上司请假。那位先生对公司下属成员去哪里玩似乎不太在意,只要她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北川星想,这大概就是未来酒厂姐妹花的形成原因吧。
队伍在校门口集合,浩浩荡荡地坐大巴前往目的地。在大巴上,学生讨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北川星和青木花枝都不是爱在极度吵闹中说话的人,再加上昨天晚上熬夜稍微有些晚了,干脆戴上耳机靠在椅子上睡觉。
囫囵睡了大概有几个小时,才被降谷零从椅子上捞了起来。他抖麻袋似的抖着她,硬生生地将她与周公分离。
“下车了。”他两只手穿过她的腋下,托举起来,又抖了两下,“醒醒。”
围观的同学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表示不能理解为什么同为高中生,降谷零能够把一个同龄人举到半空中,还抖来抖去。
在车下拿完行李等待的诸伏景光看着窗户后面的车内光景,沉默了一秒钟,静静微笑。
一起拿行李的青木花枝:“……”在心里为降谷零接下来的遭遇默哀一秒钟。
班长大人平常都很精明温和,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碰上北川同学,就会变得像是个傻孩子。诸伏同学说他这大概是被北川同学从小照顾照顾傻了,时至今日还以为两个人都是九岁。
凑在一起就会智商降低。
青木花枝仔细地想了想,觉得好像不太对。至少没有哪个九岁的小朋友会一本正经地纠正对方的坐姿、管着别人的饮食。
不过这三位青梅竹马关系之混乱,互相管教互相调皮,说不定九岁的时候还真是这样的。
车里北川星已经醒了,恼羞成怒地拿脚踢着吵醒她的罪魁祸首。等降谷零把她放下来的时候,她还皱着眉揉着自己的咯吱窝,显而易见被抬得有些疼。
降谷零拎着两个包,乖乖地跟在她身后,柔软的金发贴着额际,娃娃脸看上去确实有些稚气。
学校里有关降谷零的传闻不少,理由也很充分,异于常人的长相、极其优异的文化成绩、非人哉的运动细胞,这些都足以让他以一种传说级别的人物存在于众人口舌之上。
不过他虽然如明日高悬耀眼,但是却因为长了一张无害的娃娃脸,而导致他因为身高差而垂眸看人的时候,半敛的紫灰色下垂眼都会显得认真而温柔,还带着点亲近人的柔软。将传说的疏离遥远打碎成近在眼前。
不过据青木花枝所知,初中的降谷零和现在的姿态大相径庭。那个时候他总是冷着一张脸,眼眸锐利还带着凶气,虽然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但是身高已然超出了平均水平,还练习着拳击。稍有人不合他意,就会在放学之后被他拖到小巷子里暴打一顿,第二天再也起不来床。
即便他那个时候是风纪委员,但是实施此类暴行时一次都没有被抓到过。
有关初高中的不同,青木花枝也曾问过北川星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对方比她还茫然,说她并没有感觉降谷零有什么多大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越来越啰嗦,越来越不可爱。
“小的时候零超级可爱的。”她用一种怀念的语气和青木花枝说,“穿小狗衣服的时候最可爱,还会在大半夜的时候因为吃醋跑到我房间里说要和我谈一谈,冬天和景坐在一起玩积木的时候,像小猫和小狗贴贴蹭蹭~”
为了加强说服力,她还把手机打开给她看屏保。
正好是当时二年级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穿着玩偶居家服揪对方尾巴时候的照片。两个男孩子眼睛明亮而清澈,脸颊粉粉嫩嫩的,看着摄像头的眼神茫然困惑。
青木花枝不敢相信地捂住自己的嘴,看了一眼当时正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又看了一眼北川星的屏保。
几秒钟之后,她痛苦扼腕:“那么可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北川星激动地说:“对吧对吧!小的时候那么——可爱!可恶,我一定要研究出A药把这两个人重新弄回六七岁的样子!”
青木花枝想,北川星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宝藏啊。这东西如果被喜欢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人知道了,那么学校会掀起一阵“抢夺手机”的狂潮也说不定。
毕竟有很多人热切地注视着A班的这位班长,还有兼学生会宣传委员的体育委员。
据说每年学生会招新,只要把诸伏景光往遮阳棚下一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凑过来问入会的要求是什么。
和被所有人视作可直视的晨光的两位少年相比,北川星在学校里的传闻算不上多。几乎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是精致的冷,是真正意义上的传说级人物,连远观都不可。
传闻里说着她的成绩优异到有着特权,明明可以保送,却因为竹马而留在学校里按部就班地读书。说她清冷遥远,如果和她打招呼只会得到简单的一个点头,想要拿着问题去问她,在还没有靠近她桌子的时候就会被拦下。
但是传闻里也说当她和另外两个传闻在同一个地方的时候,就会变成阳光下贪睡的小猫。距离看着近点,也会温柔些许。
传闻里无法勾勒出他们的真实模样。青木花枝想,传闻不知道最高冷的人实际上娇气又懒散,也不知道精明认真的人实际上幼稚又直男,自然也不会知道温柔好脾气的人实际上啰嗦又腹黑。这么一想,能够切身接触传闻的自己,会不会在某个时刻,也变成了传闻当中的一份子呢?
车里的北川星沿着过道来到车头,踩着小楼梯从最顶上跳下来,裙摆飞扬,等在车下的诸伏景光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等她走到面前,便叹着气不知道第几次重复:“不要蹦蹦跳跳……”
北川星也重复:“我穿了安全裤。”
两个人对视片刻,眼神厮杀了一会儿,诸伏景光首先无可奈何地移开眼神,转而对降谷零说:“零,我记得和你说过,不要在公共场合下把小星星举起来。”
降谷零连忙说:“抱歉抱歉,因为实在叫不醒……”
北川星则说:“什么公共场合?应该是不要把我举起来——任何场合都不行,很痛的。”
“但是有的时候这个方法有奇效。”诸伏景光扭头微笑,“你看,这回你不是很快就醒了吗?”
降谷零同意地点了点头。北川星看着他们两个人,咬着牙转了个身,握拳说:“我一定要把药制作出来。”
青木花枝不知道这两个人会不会嫉妒小时候的自己。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小岛,光是坐大巴没办法到达那里,所以之后还得换成游船。
船行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岸边。北川星走到码头甲板上,一边推着行李箱,一边看着沙滩说:“这可不好推啊。要拖着走吗?”
降谷零伸手拉她的行李箱:“你又不用推。”
北川星谴责地看了他一眼:“不允许我为你们思考吗?”
“那你自己推?”
北川星充耳不闻,拉着青木花枝往前跑。
降谷零“喂”了一声,她也只是回头笑了笑,欢快地说:“加油呀零君!”
就连诸伏景光也拍拍他的肩膀,清清嗓子说:“加油,零君。”
他有点恼:“景……!”
所有人在岛屿的酒店一楼大厅里集合,高三年级不过百来人,统计很好统计,凭着卡片领取了房卡,之后就可以乘坐电梯到自己的房间里。
“在这里要和大家说一下哦,”班主任拍着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道,“这一个星期的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在海边举行活动,烧烤、篝火晚会、舞台剧什么的都有,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过来观看,也可以自己组织表演哦。把它当成学园祭就可以了。”
“还有,一日三餐酒店是不负责提供的。但是食材是负责提供的,也就是说大家如果想要吃饭的话,需要自己去做。放心好了,酒店后厨很大,像一些厨艺好的同学,可以一次性做完需求量大的菜,分给大家一起吃。”
“这是把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了吧?”青木花枝在北川星耳边说,“三个年级都在这个酒店里,而且这个酒店看起来也不大,不会是所有房间都被我们占满了吧?所以理所当然地拥有了调动的权限?”
北川星点了点头:“看起来就是这样。不过管他呢,我想去玩滑滑梯。”
滑滑梯不是直接通到海里的,而是通到酒店楼层中间的游泳池里。北川星换上泳衣之后,就来到了套房的阳台。这里视野宽阔,能晒日光浴,还有自配的泳池,和下面中间楼层的规格一样大,非常适合北川星这种只想自己玩的人。
而泳池边上有一个圆形的绿色通道,泳池里的水在振荡的时候涌进去,保持了它的湿润程度。
这种天气下水温度正好,北川星慢慢地走下去,在水里飘了一会儿,等到青木花枝也换好了泳衣下来,才兴奋地拍拍水,说:“趁下面还没人,我们滑下去吧!”
对刺激运动敬谢不敏的青木花枝:“我们可以走下去……?”
“那我先下去,然后我会在下面接住你的。”她说着靠近滑滑梯入口,腿一抬撑了上去,扶着扶手往里钻。
刚走过来的诸伏景光眼疾手快地把她拽了出来,道:“急什么,我们先下去。从这么高的地方掉进水里,底下的水池不会太浅,你要是自己下去了,浮不起来怎么办?”
北川星觉得还蛮有道理。
降谷零说:“那我先下去?”他趴在栏杆上看了看,“底下没人,正好。”
大抵年轻气盛的男孩子们都喜欢刺激运动,降谷零做了热身运动之后,便从入口钻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
三个人扶着栏杆往下看去,只看到一个人影在打转的半透明滑滑梯里一路风驰电掣地向下滑去,接近尾端的时候,滑滑梯去除了顶部,他有些不太适应地抬起手挡了挡眼睛,随即“扑通”一下,溅起一朵耀眼的白色水花。
泳池的水清澈透亮,所以能清楚地看见他往下沉去了,很快又浮上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活力满满地冲他们招了招手。
诸伏景光看着他,愣了一下,说:“差点忘了拿毛巾。”他说着往室内走去。
而青木花枝瑟瑟发抖:“看起来好危险……”
北川星扶着她往入口走:“不危险,你又看不到下面,唯一看得到的时候,还有零会接住你。”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再说了,更危险的我们都玩过呢。这只能算是小儿科。”
“那不一样……”
北川星把她按在入口处,无视她的挣扎,轻轻往下一推。
青木花枝的尖叫声顿时在管道里旋转碰撞,大半个酒店的人都能听到。
其实就像北川星说的,这还不如过山车恐怖。唯一心理不太能够承受的地方,就是落水的时候。整个人因为惯性而在水里下沉,感觉四肢沉重,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水压挤了出去。
所幸很快就被人拽着手臂给捞了起来。
她扶着泳池边缘,蔫趴趴地,一抬眼对上其他来泳池玩的同学好奇的眼神,脸顿时红了。
降谷零惊讶地看着她的动作:“青木?”
觉得自己没法见人的青木花枝把自己埋进水里,呼噜呼噜地冒着气泡,妄图淹死自己。但是不得不说……刺激运动让人上瘾,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再来一遍……打住,这个想法很危险!
“这个滑滑梯……”穿着比基尼泳装的少女羡慕地说,“是班长你们房间里面的吗?”
降谷零说:“对。”
“真好啊,我们可以去玩吗?”
降谷零笑了笑,道:“随意进别人的房间还是不太好的吧。”
“啊、啊,也是。”
“而且。”降谷零指了指露台边上一个眼熟的装置,“那里也有一个滑滑梯,似乎是通到第一层的泳池里的,玩那个也是一样……”
头顶的滑滑梯突然传来什么东西下滑时带起的呼呼风声,降谷零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北川星捂着耳朵从里头滑出来,“哗啦”一下掉进水里。
他吓了一跳,连忙潜进水里。
这种感觉很像是坠海,北川星松开手,放任自己下沉,心想。水分呛进嗓子里,酸涩的痛感令她张开嘴,想要咳嗽,口腔里却灌进其他水,空气被剥夺存在空间,给人一种里里外外都被水占领的感觉。
很奇妙。
这种奇妙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降谷零就搂着她钻出水面,她扶着他的手臂咳得惊天动地,感觉脑袋里都进了水。
出水之后看太阳只觉得恍惚,她甩了甩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晕乎乎地说:“刺激啊。”
降谷零把她放在泳池边上,撑着泳池边缘,抬手把她的头发整理到耳后,又抹掉她眼下的水,心有余悸地说:“你倒是和我说一声啊,突然下来吓了我一跳。”
青木花枝也趴在她身边说:“呛了很多水呢。”
她这幅悲惨模样看得其他跃跃欲试的人都稍微有点儿退缩了。
北川星却毫不在意地说:“都是意外。”
她抬手搭在额头上,抬头看了看头顶,又道:“啊,景下来了。”
他们等了一会儿,等到诸伏景光掉进水里。降谷零想去捞他的时候,他已经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袋子。
“这是什么?”降谷零问。
诸伏景光把防水袋放在北川星边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抽出来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毛巾,我刚才突然想到的,我们下来之后没有毛巾,就回到浴室里拿出来了。”
他把毛巾展开,抖了两下,盖在北川星身上,轻柔地擦着她的头发:“这样好一点。”
北川星捞起毛巾擦了一把脸,撑着地板倾身往前,问:“话说起来,这个泳池多深啊?不止一米五吧?”
“这是深水区。”青木花枝小声说,“应该有一米八。”
北川星震惊:“竟然比我还高。”
降谷零埋在水里笑:“比你高不是很正常吗?”
北川星:“……啧。”
再一次动了消灭安室透和波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