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阴影这件事,北川星认为,如果是真的,那十有八九是个异常。
想她上辈子一个唯物主义者,掉了一个次元之后世界观就隐隐动摇,到现在已经将塌不塌,就等一次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在她眼前彻底打碎。所谓不破不立。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拎出来的这个都市传闻在城市里流传的速度很快,至少等北川星知道之后,她再在路上看其他人,都会发现大家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树下的阴影。
但是也有人不在意,该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路,半点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北川星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不过她的目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是专门走这儿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走了一个多星期,半点事儿都没有。就连流言的热度也跟着下去,没人再刻意地绕开阴影。
这让北川星觉得有点失落。生活已经够单调了,怎么不能多来点刺激呢?
不过常言说的对,日子过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给人碰上。
三年级快要结束的前几天,北川星和降谷零、诸伏景光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家,她正思考着这个月月底降谷零的生日礼物,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早川悠也闹脾气似的把三水牵着他的手一甩,然后拔腿就跑。
三水叫了他一声,匆匆忙忙地追了过去。
北川星目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这么跑出去了,而帝丹小学的对面就是马路。早川悠也一通乱跑,踩着绿灯最后几秒穿过了斑马线,但是三水却留在了马路中央。
好在漫画里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三水平安地跑过马路,而此时一辆又一辆的车驶过来,遮挡住了他们望向马路对面的视线。
“他们那是怎么了?”降谷零有点好奇地问。
北川星沉吟片刻,说:“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吧……因为误会,因为别扭,因为化不开的心结什么的。”
“不过早川这种行为也太乱来了,”诸伏景光叹着气说,“在大马路上乱跑是很危险的。他刚才并没有看红绿灯吧?”
“是诶。直接就跑过去了,只能说是幸好。”降谷零点头,评价道,“太冲动了。”
北川星打了个哈欠,边走边说:“不关我们的事,走吧。”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第二天北川星一行人做完值日从校门内走出来的时候,还是被门口等着的三水叫住了。
“那个!”她急匆匆地喊,“黑衣服的女生!”
帝丹小学并没有统一服装,北川星惯常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在她这个年龄段里穿这种沉闷颜色的衣服的,全校都找不出来几个。
北川星于是有点纳闷地回了头,三水两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问:“你好,我是早川悠也的姐姐,我记得你是他的同学对吧?请问,你知不道他去哪儿了?”
北川星抬头看着她,见她眼中的担忧不似做假,才说:“我不是他同学。他比我大一年级的。”
“啊、啊,抱歉,我看他在兴趣班总是和你们一起来着。谢谢,打扰了……”三水直起身子,看着学校里走出来的人,两只手交叠握在胸前。
降谷零仰着头问:“呐,姐姐。也许他只是在做值日而已,也不用这么担心吧?”
三水低头笑了一下,眼角有点耷拉,眉峰里蕴藏着忧愁。
“我是怕他和我怄气,故意先跑了,或者拖到最后再走。”
“姐姐,你这么关心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诸伏景光歪着头说,“你不是姓三水吗?”
“是邻家姐姐啦。”三水笑着说,“悠也是早川先生的儿子,我们家承了早川先生一份恩情,我自然想要回报他。但是我啊,还什么都不会,所以现在只能对悠也多多照顾,不让早川先生为此担心……”
“原来如此。”降谷零又问,“但是姐姐是和早川吵架了吗?”
三水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果然昨天的动静还是闹得有些大了吗?”
她含糊地说:“那孩子对我有些误会吧。怎么解释、怎么说明都无法接受、无法理解,所以才会那么抗拒我。”
诸伏景光用他那双很容易让人镇静下来,从而相信他的蓝眼睛看着她,说:“是什么事呢?如果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告诉给我们,也许我们可以给你一个好一点的建议。”
三水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不是能和其他人说的事情。”
诸伏景光连忙道歉,她又摆摆手,说知道他们是好意。
“这种事只能让悠也和我来解决。”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其实我知道的,大家都不理解,我不能奢求所有人理解……”
“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早川悠也站在他们身后,冷冷地看着三水,问。
三水朝他走过去:“只是问了问他们知不知道你的去向,悠也,你今天出来得很晚——”
“他们和我不是一个班的。”早川悠也扶着书包带子,说,“你不要乱找人。”
三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早川悠也已经迈步离开了她身边,往人行道上走去。
三水一步跟过去,和早川悠也并行,低头看着他,眉眼弯弯,但是总能让人看出她有些复杂的情绪。
降谷零揉着鼻子说:“早川什么脾气?”
“他今天竟然没有和小星星打招呼。”诸伏景光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想让三水姐姐觉得他和我们很熟吗?”
道路的前方,穿着帝丹蓝色制服的少女低头对腿边的小男孩正说着什么,而小男孩自始至终盯着前方的路,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她,就这么一直走着。像是在闹脾气一样。
北川星奇怪地歪了歪头,试图从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和细枝末节当中推理出些什么,但是她毕竟不是侦探,知识储备也没有那么丰富,最终也只能隐约得出一个“早川悠也似乎很在意三水”的结论,随后就没了下文。
她收回眼神,问边上的降谷零:“放假的时候去溜冰场怎么样?”
降谷零眨了眨眼睛:“溜冰吗?但是我不太会诶。景会吗?”
诸伏景光也摇了摇头。
北川星说:“不要紧,我会,到时候我教你们好了。”
她揣着兜走在路上,看天上蔚蓝的晴空吊着一抹厚重的白云,电线杆上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蹦蹦跳跳。街道两边高耸的建筑物割裂天空,将它划分成不规则的模样,明亮的蓝色和建筑物的灰白黑颜色碰撞着,整座城市显得单调而灰暗。
还是晚上要好看一些。
于是她又说:“景光的生日在瞭望餐厅举办如何?吃饭的时候,低头就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点亮天空,与月争辉。”
诸伏景光笑眯眯地说:“简简单单的也挺好的。”
北川星不太赞同,回过头来看着他,煞有其事地说:“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都是蔚蓝色的,回忆里要多一些美好绚烂,这样等长大了之后,才不会在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觉得乏善可陈。如果连一丝怀念也没有的话,未免有些遗憾。”
“可是小的时候就把好看的、漂亮的景物看完了的话,那之后看什么啊。”
“盛大的美丽尝试了之后,就可以尝试平平淡淡的温柔了啊。轰轰烈烈之后是细水长流嘛,人生不都是这样的。什么年龄段,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偶尔越界刺激一下就好了。”
“好吧好吧,你有道理。”
“那我的呢?”降谷零凑过去问,“景光今年在瞭望餐厅,那我今年要去哪里?”
他期待地看着北川星,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好像完全忘了家里做主他们要去哪的其实是降谷夫妇,而不是北川星。
北川星倒是还记得,不过她对于说服降谷夫妇很有信心,所以也没提这回事。她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溜冰就当做是玩吧,生日的话,果然还是雪山比较好。白天去雪山滑雪什么的,晚上泡温泉吃蛋糕……”
“好诶。”降谷零扭头去看诸伏景光,“那我到时候要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半空中疯狂转圈。”
“肯定会晕的。”诸伏景光说,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也格外兴奋,“不过可以跳得高高的,然后再‘哗’地一下跳下来,溅起来的雪都可以当做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而且我记得雪山山顶有缆车,那个时候坐缆车上山肯定非常省力,而且还能看到漂亮的风景!”
……果然还是孩子啊。北川星走在边上,心想,光是靠幻想未来就能得到最高级别的快乐,让人看着也不由自主地心情愉悦起来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快乐零零可是剧情开始之后的绝版零零,在那些时间里完全不存在,只存在于二十二岁之前。所以这样快乐的小朋友,怎么会有人让他失望呢。
反正就私心来说,北川星还是想要拥有一个绝版零零和绝版景光的。所以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她就和降谷夫妇说了这件事,并且得到了降谷夫人的激情支持。
于是降谷零生日前一天下午,吃过晚饭后,降谷夫妇就驱车带着三个小孩前往降谷先生一位朋友开在滑雪场附近的温泉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