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斗智

粒子碰撞的光芒笼罩在女孩的脸上,她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裤,仰着脸站在乌云的前端,长而翘的睫毛下,深绿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星光灿烂,像是苍穹之下的沉静深水,水怪卧在水面上,抬头仰望星空。

诸伏景光想,如果世界上有神明,那神明一定亲吻过北川星的眼睛。否则他如何能从中看出不亚于南极星空的美景,如何能从中目睹湖面上一簇火花的绽放。

简直就像是,世界偏爱着她。所以一切美好都装进了这双眼睛,令她只因为客观的自然美景而动心,而不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而动情。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半拢上窗帘,降谷零打开冰箱,摆着凳子从里面拿出蛋糕,然后在诸伏景光的帮助下放到茶几上。

纸盒子掀开,里面是一个粗看做工还算精致、细看连上面奶油线条都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的巧克力蛋糕,反季节水果草莓去了蒂,围成一个圈,被装扮成蓝色星球的奶油球再围成第二个圈,第三个圈放了黄桃果肉,最中间用白色奶油写着生日快乐,字句尾端还有一个金黄色的巧克力星星。

北川星一挑眉,大概就知道了这是两个人偷偷摸摸做的,灵感来源于降谷零的蛋糕是她和诸伏景光一起做的。但是是什么时候?今天早上还没有,今天晚上也没见他们拿回来。

星空灯还开着,主卧里没有动静,应该是大人们特地空出的时间,也就是说,停电也是意料之中的,这两个人刚才是在演戏。

北川星爬上椅子,两只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下巴抵着手臂,看着这个蛋糕。

降谷零往上戳生日蜡烛,整整戳了八支,又用打火机点燃,然后看向北川星,弯了弯眼睛:“快许愿吧。”

诸伏景光提醒说:“还有生日歌。”

他拍起手,嗓音温温柔柔的:“祝你生日快乐……”

降谷零清了两下嗓子,等了一会儿,找了个节拍,有些别扭地也唱了起来。

北川星坐直身体,慢慢地闭上眼睛,生日愿望似乎比新年愿望更好许,她想,如果要在这里待很久很久的话,以后的日子也和这两个小家伙一起度过好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度过这样隆重而温馨的生日了。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会令人上瘾。

……

蛋糕的味道还不错。北川星这么评价。巧克力很甜很丝滑,胚体很柔软,奶油也偏甜。

口味都是北川星的口味,她一个人吃光了大半个蛋糕,兴致上来了,还翻箱倒柜地做了蜜桃乌龙,满满一杯冰块,用来解腻刚好。

因为是过生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就没有管着她。三个人一起痛痛快快地吃完了冰箱模具里所有的冰块,还清干净了一整块蛋糕。北川星吃得有点撑了,后面剩下的收尾活动按照惯例是男孩们解决,她只负责缩在沙发上消食。

饭饱茶足、精神富足的后果就是她在消食的时候睡在了沙发上。收拾完了桌面和所有垃圾的两个人过来看见这一幕,还颇为细心地把她背回了房间,严严实实地盖好了被子。

但是暴饮暴食、吃太多的冰最终会带来报应的。北川星白天醒的时候是硬生生被疼醒的。胃里抽得她冷汗涟涟,本来就白的皮肤惨遭雪上加霜,山下阳菜看到了都要说一句“你是不是得了和我一样的病”。

因为太过痛苦而导致话都说不出,腹泻到脱水,吓得家里的四个人赶紧把她送进了医院,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折腾了大半天才缓和下来。

而且三个人更是因为凌晨的胡吃海喝而受了好一顿批评,尤其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用降谷夫人的话来说,就是明明已经把后果说得很清楚了,却还是疏忽了。

北川星为此辩解了一下,确实是她不太在意这种事,和他俩无关,结果被闻讯赶来的医生唠叨了将近半个小时,硬生生地把她的脾气磨没了。

兵荒马乱到了晚上,终于能消停一会儿,北川星拔了针,下床走路的时候脚步还有点虚浮,被降谷夫人无奈地抱了起来。

她嘀嘀咕咕着:“让你下次还乱吃东西。”

然后带着北川星上了车。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乖乖地没有说话,等下车回了家之后,他们才对着北川星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表示之后一定会严格遵守条件,监控她的饮食,以杜绝今天的类似情况再出现。

他们甚至还给她列了一张表,春秋冬绝对不允许吃冰棒喝冷饮,夏天的冰棒一天最多一个,冷饮三天一次,喝了冷饮就不能吃冰棒,冬天的时候保温杯里必须是热水,吃东西也只能七分饱。而且还要每天跟着他们去跑步,锻炼体力,防止身体素质过差,导致体育成绩不及格。

看着这张表的北川星:喵喵喵?我们有仇?

她安慰自己,嗯,以后就会忘记的,不要紧。

结果这个周末一过,周一上课的时候,明明可以慢慢走过去的路程,他们俩个硬是拽着她跑了起来,还美名其曰今日份运动量达标。

北川星:……

然后日子再热一点,北川星就动手做冷饮,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没说话,北川星也一时间忘了这回事,等做完之后招呼他们喝,他们就拿走了她的那一份,硬是等到它变成了常温,才又还给了她。

北川星:……磨牙。

放学路上经过冰激凌车,看见冰凉甜口的甜筒,她二话不说飞奔过去,好不容易等到了,降谷零从后面一伸手,抢了她的甜筒,早有准备的诸伏景光把一杯常温奶茶塞进了她手里。

北川星:……即将炸裂。

甚至过分的是,降谷零为了防止她偷吃,愣是把闹钟调成了她起床做早餐的同一时间。和她一起准备早餐,完全防死她的吃冰计划。

忍无可忍的北川星半夜三更爬起来翻冰箱,看到模具里的小冰块,心中狂喜,掰下一颗扔进嘴里,还没来得及感慨,冷藏柜就被人推了回去。她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满脑子都是“卧槽”。

只见降谷零跟个鬼似的,幽幽地站在她身后,大夏天的,他冷酷无情到几乎变成了移动冰块,说:“吐了。”

北川星:……

她决定掀竿起义,奋起反抗,咔嚓咔嚓把冰块咬碎了脱下,然后掷地有声地说:“不!”

降谷零问:“你还想进医院啊?”

北川星试图拉他入伙,重新拉开冷藏柜,又掰了一颗下来,递给他:“一颗不要紧,你要不要尝尝?”

降谷零接过了,扔进了嘴里。北川星以为这就算完事了,结果他还能关上冷藏柜,提溜她离开冰箱,顺便关上了冰箱门。

北川星:革命友谊呢?被你吃了吗?

把她拉开之后,降谷零含着冰块,低头看了她一眼,紫灰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含糊不清地说:“最近都没有吃冷的,偶尔吃一吃也不要紧。今天这块算是奖励。”

北川星说:“这算奖励?这明明是我自己拿到的。”

降谷零不置可否,推了推她的肩膀,说:“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北川星心想,可以,等你睡着之后我再来。反正不就是熬夜嘛,谁还没熬过。

今天,为了一块冰,为了她夏天的快乐,她决定通宵到凌晨。

孰料回房间之后没多久,降谷零来敲门,抱着他的枕头,正义凛然地说:“我来监督你,防止你等会儿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吃。”

北川星:她现在把这个人打一顿扔出去,未来是不是就没有波本和安室透了?

憋着一口气的她恨恨地说:“进来。”

随即接下来的剩余夏天,降谷零都雷打不动地过来监督她,还真有好几次抓到抱着侥幸心理起床偷冰的北川星,拎着她回房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语言攻击。

为了杜绝这种行为,诸伏景光帮忙把装冰块的模具给收了起来,但是架不住北川星会自己偷偷地放水杯和其他各种空心物品,就等夜深人静起来犯罪。

于是每天晚上,降谷家都有了一项活动。最后一个进房间的人——北川星除外,都会翻一下冰箱,看看里面有没有不该出现在里面的东西,好及时取出来销毁。

再然后,斗智斗勇上瘾的北川星选择在所有人回房之后悄无声息地把白天准备好的东西放进冰箱,然后等第二天起来做早餐之前拿出来吃掉——没错,为了躲开降谷零,她又把时间提早了。

不过这项计划没持续多久就被发现了,因为和她一起睡的降谷零被她的闹钟吵醒之后就跟着起了床,随后在冰箱里拿牛奶的时候发现了她的作案工具,然后没收了。

接二连三被打击的北川星彻底放弃了斗争,开始讨价还价,强调自己有每天一根冰棒的权利,然后得到同意之后,兴高采烈地拿出了自己自制的超大型冰棒模具——

毫无疑问地被没收了。一次性吃这么大的冰棒,她当天晚上就要喊肚子疼。

好不容易挨过了夏天,气温降下来之后,想吃冰的东西的欲.望也跟着降低,北川星属实是过了一段舒坦日子,但是等到了冬天,到了这个让人不由自主缩在被窝里吃吃吃喝喝喝的季节,她又发现自己的进食被限制了。

这次被限制的,是甜品。还有有关吃饭七分饱,并不代表,能够从早到晚,不分时间地吃小零食。

北川星:……这属实是天要亡她。她上辈子——不,上上辈子,是毁灭了银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