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果园

早川果园在树林的深处,沿着凹凸不平的小道往里走大概五分钟,视野便突然开阔。度过一片灌木丛丛生的地方,就能看见隐没在绿色当中的铁制栅栏,颜色黑亮,看上去并不像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随后顺着栅栏走,就能看见一扇高耸的大门,静静地合闭着。这是一扇铁门,门上有着镂空的花纹,透过花纹的缝隙能看见果园里的累累硕果,一栋算不上高的小木屋半敞着门,门前有着三级台阶,廊檐下趴着一只橘猫。

降谷零扶住铁门,对里面喊:“你好?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细弱的应答声,围着粉红色围裙的少女从木屋里走出来,匆匆地跳下台阶,打开了大门。

“我是三水,请问各位是来果园里摘水果的客人吗?”她的长相和声音一样,偏温婉,细眉大眼,唇色也是粉嫩的。

降谷零把口袋里的三张票递了出去:“给你。”

少女接过后看了看上面的花色和手写签名,北川星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背面轻轻地刮了一下,确认了真伪之后,这才收起票,将他们三个人引进小木屋。

在土间换了鞋之后踏上玄关,玄关和走廊相通,两侧都有推拉门。叫做三水的少女拉开左手边的一扇门,请他们在矮桌边坐下,才说:“一会儿我会给你们拿来采摘需要的工具和服装,也会告诉你们注意事项。因为时间有点久,所以还请你们稍等一下。各位有什么想喝的吗?茶和饮料我们都有,是不要钱的。”

降谷零矜持地说:“普通的水就好。”

诸伏景光点点头,北川星举起一只手,看着她说:“我想喝果汁。”

“好哦,桃汁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

三水走出去,拉上门。北川星往桌子上一趴,动作时看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坐姿,便说:“也没必要正坐吧。”

坐久了会很累。

降谷零说:“这种地方让人情不自禁就正坐了……话说你也坐直一点吧?趴在桌子上也太随意了。”

北川星摆了摆手。

三水没过多久之后就端着托盘、手里挂着一个篮子返回,她把水杯一一分给他们,又将篮子里的衣物拿出来递给他们,随后正坐在北川星对面,讲解起了果园里的安全事项。

大概是因为来采摘的是小孩子,所以三水格外的用心,重复了好几遍“注意安全”,最后还跟着他们一起出了小木屋。

果园的面积广阔,在阳光下,高大的树木遮阴落下来的阴影都带着恼人的温度。

这里的桃子已经成熟了,沉重地挂在桃树上摇摇欲坠,北川星打量了一下树干,遗憾地发现自己不能直接爬树。

她比较喜欢吃桃子,和她一起吃饭的降谷零也知道。和诸伏景光一起搬来了梯子,一个人扶一个爬,充分发挥绅士精神。

诸伏景光剪下来一颗桃子,回身扔给北川星,北川星有点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水源,就把这颗桃子放进了果篮。

除了桃子之外,一并成熟的还有柿子,树下落了些许摔落了的柿子,有些腐烂了,走起来的时候需要额外注意。

“柿子如果不是现吃的话,还是要选没熟的比较好。”降谷零问,“我们选一些熟了的,再选一些没熟的吧?”

诸伏景光点点头,北川星表示随意。

走过柿子林之后,在三水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一条幽静的小道,来到纤弱但密密麻麻的葡萄区域。葡萄树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土坑里,每两列之间的过道足以容纳两个人通行。

“这里是葡萄园。”三水道,“不远处就是酒庄。以往大人们来的时候,会顺路去酒庄里逛一逛,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酒。今天我们也可以去逛逛,但是不对你们售卖哦。”

这是自然的。

向未成年卖酒可是违法的。

北川星对酒庄没什么兴趣,但是出于对新事物的好奇,她一路上过去还是看得很认真,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红酒的制作过程,如果不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把她拉开了,她能在这儿看到一瓶红酒的售卖。

又连续逛了几个区域,熟悉了大部分结构和操作之后,三水就先行离开,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临走前她不放心地叮嘱三个孩子,如果出了事一定要大喊她的名字,然后跑到小木屋里去找她。

那个样子就好像是认为他们一定会出事一样。

等人一走,在生人面前略有所克制的降谷零就放飞了自我,一拽诸伏景光,兴奋地指着桃林说:“我们再去摘桃子吧!多摘一点!回去之后小星星可以做桃子冰沙!”

诸伏景光十分赞同地应了一声,提上一个空果篮,和降谷零一起跑了过去。

桃林里落叶没有清扫,堆积在树下,树枝上的叶片并不能完全遮盖住太阳,但是已经好了许多。

北川星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抱着果篮在树下坐下,找了个相对来说背阳的位置,浅浅地睡了一下。

睡醒之后发现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也才半个小时,她离开这里去找两个男孩子,桃园里没看见,柿子园里也没看见,经过葡萄园的时候她在酒庄里把果篮当中的水果都洗了一遍,然后啃着桃子继续找人。

最后在李子园里发现了蹲在地上的两个人。

她走过去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诸伏景光把手里的一个毛球举起来给她看,降谷零说:“一只兔子。”

“……这里竟然会有兔子?”

“应该是外面跑进来的。”降谷零说,“身上还挺脏的,都是土。”

兔子垂着耳朵,在诸伏景光的手里静静地卧着,三瓣嘴时不时抽动一下,红眼睛也转来转去。

“挺活泼的。”北川星想起自己做过的兔子实验,面不改色地说,“要吃水果吗?我都洗干净了。”

降谷零举手:“桃子。”

诸伏景光也举手,猫眼期待地看着她。

北川星瞥了一眼两个人的手,说:“先去洗手。”

从葡萄园里绕出来之后,三个人又回到了李子园。男孩们对这只兔子很感兴趣,而北川星偏了偏头,看向李子树。

她的目光在一树青绿色的李子当中逡巡了一圈,随后不意外地看到了一簇紫色的李子。

李子树结实一些,那簇紫色的李子结的也比较高,北川星琢磨了两下,把果篮往男孩们身边一放,就走了过去,随后三两下爬上了树。

树枝较为脆弱,北川星迅速地把看中的李子摘了下来,低头看了看高度,觉得还能承受,干脆直接跳了下去。

没想到这下让刚好转头过来看她在干什么的诸伏景光看到了,她怀里抱着东西,视野受限,就这么跳下来,十有八九会摔一跤,骨折是轻伤,要是摔到了脑袋那可就遭殃。

他曾经就有过这样的经验。

来不及叫降谷零,他起身飞奔了出去,下意识喊“北川”,出口的字词却模糊艰涩。

北川星被他吓了一跳,果真摔到了地上,崴了脚,抱着李子往前一扑,然后被诸伏景光猛地拽了一把,缓冲了一下。

降谷零匆匆跑过来,把她扶起来,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在诸伏景光蹲下来检查的时候劈头盖脸一顿说教:“那么高的地方怎么可以随便跳下来?摔伤了怎么办?难道你忘了上一次我从树上摔下来把手摔断了吗?”

北川星龇牙咧嘴地扶着诸伏景光让他检查自己的脚,一边忍着疼一边狡辩:“这又不高。”

不到两米,如果不是诸伏景光突然喊了她的名字,她也不至于吓一跳。

诸伏景光抬起头,指了指她的脚,然后摇了摇头。

“脚崴了?”降谷零问。

他点了点头,松开北川星,背对着她蹲着,手掌招了招。

北川星乖乖趴上去,被他背了起来。

为了防止降谷零等会儿又唠叨她,她抢先挑起话题,对诸伏景光说:“景光刚才是不是喊了我的名字?”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降谷零果然把教训她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兴高采烈地说:“那景你以后不就能说话了吗!”

“声带太久没用估计有点不习惯。”北川星说,“景光之前也是可以说话的吧?那就不是先天性的,可以通过训练一点一点地重新说话。”

“所以从现在开始努力尝试回应我们吧,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也可以。”

诸伏景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用力说:“嗯。”

声音有点微弱。

崴了的脚在三水的帮助下消肿了许多,小木屋里似乎只有三水一个人,来来回回做事的都是她。

他们坐在会客厅的矮茶几边上,看着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画片。小木屋附近的树木并不高大,所以不会遮阳,午后的阳光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溜进来细微的一缕,光点落在略微泛黄的榻榻米上,如果不是有一层明亮的镀色,浑然一体也并不叫人意外。

北川星吃着自己崴了一只脚才换回来的李子,问对面的三水:“三水姐姐,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三水摇了摇头:“是我们一家人在这儿打理。不过今天他们上街去了,我不想去,才留了下来守果园。”

“这么大的果园只有你们一家人?”

“嗯嗯……”她摇了摇头,“还有其他人,我们只是负责管理统计,有其他人负责种植、照料、售卖和其他的事情。”

“负责?”北川星说,“这个果园不是你们家的吗?”

“是联合开办。一起开果园的有五家呢,叫早川是因为最开始是早川先生提议的,后来越办越大,名声越来越响,收入变多了,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三水笑着说,“早川先生也是酒庄的主人哦,他和铃木先生是好友,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铃木先生就会从酒庄里进酒去开宴会,或者帮忙宣传。”

铃木……?北川星咔嚓一声咬了一口李子,心想,这个世界的知名产业是都被铃木集团承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