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王思蘅半天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偷偷的瞄了康熙一眼,却正好看见康熙正低头看着那只被他捏在手里的天青色竹纹香囊,发自内心的嫌弃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王思蘅垂下眼帘,心里面也不乐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瞧瞧这嫌弃的眼神儿,这是嫌她做的香囊不好呗?

原本她也不是给他做的,他既得了去,管他是好好用着还是随手扔了,只要别让她瞧见,她也不会在意了,可是,他偏偏要将这个香囊带在身上,还要故意将香囊解下来在她眼前晃悠,当着她的面嫌弃这只香囊,这是什么意思呢?

王思蘅很想将康熙手上这只被他嫌弃的香囊给要回来,可是她刚才既然已经说了这只香囊是府里的小丫头给父亲王国正做的,便越发没有向人家要回来的理由了,说多错多,反倒容易令人生疑,只能就此作罢,心里却难免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毕竟是被自己当成宝贝一样带在身上好几天的物件,又牵扯到他与小丫头之间的一段缘分,康熙到底舍不得将它随意丢弃,遂又将其收了起来,打算回去交给梁九功,让梁九功找个像样的盒子将这只香囊收好,但却不打算今后再带这只香囊了。

康熙开口本欲对王思蘅坦言自己的真实身份,看见王思蘅乖巧柔顺的低垂着头,娇小的身子都要缩到距离他最远的床角里去了,似乎对他颇为畏惧,康熙临时起意,话锋一转,不但没有告诉王思蘅他正是当今圣上,反而向王思蘅坐实了他御前侍卫领班图里琛的身份。

“刚才我见你身体不适,便请来孙太医为你诊了脉。你之前究竟吃了什么东西,和什么人在一起?

你可知你刚才中了蒙汗药和迷药,此两种药物一起服用又恰好与你脾胃相克,因而你才会心慌气短、昏迷不醒,境况可谓极致凶险。若非孙太医妙手回春,你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可见,方才诱骗你服下这两样药的人显然对你不怀好意,其心可诛。你自己心里可有些数没有?”

康熙此言一出,顿时令屏风外面的李煦和孙之鼎心惊不已。

李煦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片刻之间已经将真相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将李府后院里那些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们骂了一个遍。

这些吃饱了没事做撑得难受的女人们放着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偏要算计他的表妹王思蘅做什么?

他原本还打算趁着这段日子皇上的御驾驻跸李府的时候,探一探皇上的口风,寻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位年轻貌美的表妹王思蘅献给皇上呢,将来若是他这个表妹入宫以后能够得宠,也于他的仕途有益。

如此一来,他也算为他这位表妹谋了一桩千载难逢的好姻缘,既完成了对舅舅王国正的承诺,还能得到表妹王思蘅的感激,可谓一举数得。可如今这桩好事竟然被几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给破坏了!

明明是家丑不可外扬,但现在家丑都已经扬到万岁爷面前去了,他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李家的面子里子都被丟尽了!

李煦不知道康熙为何要在王思蘅面前隐瞒身份,但从康熙对王思蘅说话的态度上看,李煦隐约又觉得康熙对王思蘅还是有些恻隐之心的,心里遂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孙之鼎只觉得万般不可思议,皇上竟然以图里琛的身份与王姑娘相处,这究竟是个什么缘故?

即便康熙不问,王思蘅早在自己在詹姨娘的听雨轩昏倒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必定是詹姨娘算计了她,在拿给她吃的红糖栗子糕和柿柿清欢茶里面下了药了。

如今想来莉莉和莎莎两个人只吃了几口红糖栗子糕,却也同样昏倒了,可见那红糖栗子糕里面放的应该便是蒙汗药了,而那杯柿柿清欢茶里面放的应该就是图里琛口中所说的迷药了。

这又是蒙汗药、又是迷药的,而后又将她偷偷送到了煦表哥的书房里,詹姨娘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詹姨娘因为不喜欢传闻中个性泼辣、事事拔尖的曹家三姑娘曹萦做煦大奶奶,便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毁了她的名节,让她只能嫁给煦表哥做继室?

王思蘅实在不想不明白詹姨娘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这个詹姨娘莫不是个傻的吧?

倘若她当真被詹姨娘算计的失了名节,只能嫁给煦表哥做继室,成了李府的大奶奶,以后她难道会让算计她的詹姨娘好过吗?她一定会比曹萦更狠的折腾詹姨娘吧!

王思蘅转念又一想,就算詹姨娘想要算计她,应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她得罪的这样彻底才是,莫非此事另有隐情,詹姨娘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可无论詹姨娘算计她这件事情背后究竟还有什么内幕和隐情,这也是李家的家事。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王思蘅实在不想和这个人品堪忧的图里琛多做解释,因而只推说自己头疼得厉害,想不起来刚才的事情了。

康熙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惊,连忙将孙之鼎唤进来为王思蘅诊脉,锐利的目光之中已有明显的责备之意:“你刚才不是说王姑娘服药后便可痊愈么?为何现在王姑娘会头疼失忆?”

孙之鼎被康熙质问,双腿一软便要跪倒向康熙请罪。可是,孙之鼎身为太医院院使,是无需向御前侍卫图里琛下跪请罪的。

眼看就要穿帮了,康熙眉头一皱,忽然伸手一托,托着孙之鼎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孙大人,怎么还不快过去给王姑娘诊脉,若是耽误了皇上的差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孙之鼎只觉得自己的这条左臂简直是积了大福了,竟然能够有幸被皇上托着将他扶起来。孙之鼎听明白了康熙的意思,便站在床边弓着身子为王思蘅诊了脉。

从脉相上看,这位王姑娘其实已无大碍,理应不会有头疼失忆的症状才是,但是这番话孙之鼎是万万不敢对康熙明言的。

如今皇上正看重王姑娘,就算他明明看出了王姑娘可能只是随口扯了一个慌没有对皇上说实话,但他也绝不能在皇上面前拆穿王姑娘,否则只怕既得罪了王姑娘,又得罪了皇上!

孙之鼎斟酌着措辞,只能向康熙禀告称王思蘅由于受到惊吓,以至于心魂无所归属,所以才会出现头痛失忆之症,只要接连服用几日安神汤,应该会令病症逐渐消退。

康熙心下稍安,便对王思蘅道:“我日前曾与令尊王知县一起查过一桩案子,听王知县提及王姑娘曾经在数年前从一个和尚口中得了一个救治异物卡喉导致窒息的法子,名唤海公急救法,便将此事禀告给了皇上。

皇上欲在全国推行此法,便命太医院院使孙大人查证此法究竟是否可行。今日既然机缘巧合之下王姑娘已经见了孙大人,还请王姑娘将海公急救法的由来再仔细与孙大人讲述一遍。如果此法果真有效,将来能够救治更多百姓,于王姑娘而言也是功德一件。”

既然要在小丫头面前隐瞒身份,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才行。

康熙想起后宫嫔妃们对他毕恭毕敬、曲意逢迎的态度,总觉得那些嫔妃们嫁的是他大清皇帝的身份,而并非他爱新觉罗玄烨这个男人。

眼下忽然有这样一个机会,康熙便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倘若他除去了大清皇帝这个尊贵的身份,王姑娘可会对他倾心相许。

王思蘅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图里琛大人既然能将“海公急救法”禀告给皇上,努力促成此法在全国各地推行,似乎此人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