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闻言,顿时爽朗一笑,“这有何难,稍后回府,我让下人出来买便是了。”
顾子鉴目光微怔,低声询问元棂,“可是饿了?”
元棂经他这么一问,瞬间就觉得饿了,“有点。”
陈管家闻言生怕她们想随便找家馆子用膳,连忙道:“前面就是陈府了,想必那此刻府中早已备好了佳肴。表少夫人再稍等片刻。”
闻言顾子鉴又望了元棂一眼,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元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走吧。”
几人顺着大道又走了一会,忽然被一个小摊上的笑声引去了注意。
“嘻嘻,多谢叔叔。”
那说话的人大概有五尺三,一袭青袍整洁规正,从背面看明是一个青年男子,说话的语气却如孩童般。
这一下,众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禁放慢下步伐。
那人拿过软糕后一脸心满意足的转过身,一张菱角分明,十足成年男子模样的脸映入大家的视线中。
纪云瞪大双眼,小琪也有些吃惊。
唯有元棂与顾子鉴一脸若有所思。
那陈管家见此人,眼底闪过一丝紧张,那男子却也看见了他,顿时一脸高兴地跑了过来,手中的软糕也自然而然地递了过去,听得他一脸纯真地问道:“陈叔,这几天你去哪儿啦,我好些天没看见你了哦。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尝尝高家园的糕点,还热乎着呢。”
陈叔目光闪烁,神色自然地婉拒:“陈叔不饿,家携乖你先回家,陈叔还有事要忙。”
杨家携闻言顿时乖巧的哦了一声,回头见元棂正盯着自己的脸,眨了眨眼以为她想吃,于是朝她纯纯一笑:“你是想吃糕点吗?”
元棂一怔,看着递到身前的糕点看起来却实也很诱人,于是扯了扯嘴角随手拿了一块,“好啊,那就多谢你了。”
由于他离得顾子鉴最近,顾子鉴像是也看到什么东西一般,脸色一沉,当下就要伸起手准备做些什么。
元棂眼疾手快地拉着了他,有些娇嗔地对着神色疑惑的顾子鉴道:“你想吃呀,这个给你,我们拿一块就够了。”
杨家携一听顾子鉴也想拿,顿时将要收回去的手又递过过来,“你也想要呀,那我再给你一个吧,不可以抢小姐姐的。”
顾子鉴察觉元棂这般阻止定有其他用意,于是放下手,朝他摇摇头,淡淡道:“不必了。”
元棂也笑着说,“不用,不用,我们分一块就够了。”
杨家携闻言沉思了一下,然后又打量着她们的衣着,心中思忖着虞姐姐说过这些锦服之人都是不缺银两的,想吃那就自己买吧,虽然他不敢说出声,只扁着嘴:“那好吧。”
说罢将剩下的糕点小心翼翼的包起来,似乎要带回去送给别人。而后又朝几人礼貌地挥了挥手,然后嬉笑着朝街上的归家的人群走去。
一如一个讨了糖,很知足的孩童般。
元棂望着他的背影,端着糕点咬了一口。
嗯,确实软糯香甜。
只是收回视线时,却不小心瞥见陈管家复杂的神情。
元棂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小琪想着元棂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吐得很难受,眼下有了胃口吃东西,于是轻声询问:“少夫人,可要我去买些带着?”
元棂看着关怀的小琪,似乎想到什么,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小琪神色不改地点点头,绕到另外一侧,对陈管家福了个身:“陈管家,我们少夫人想吃高家园的糕点,请您们先行走,我买完便追你们赶。”
陈管家不着痕迹地看了元棂一眼,见糕点果然被吃完了,也只能点点头叮嘱她稍后不要迷了路。
小琪点点头,朝高家园走去。
小琪走后,元棂故作好奇地向陈管家打听起那男子是怎么回事。
陈管家面色不改地干笑道:“这孩子原是在陈府当差的小厮,十五岁时不知怎么的就染了一场高烧,醒来便是这般模样,后来我家老爷心善,念他无父无母,也没办法干工,便给他买了一处小房子,也时不时接济他银两供他生活。”
说罢还下意识重重地叹了口气。
元棂高扬了扬眉峰,眼底思绪夹着一股兴趣,嘴上却略带遗憾地叹了声:“那真是可惜了。”
顾子鉴抿唇,深知此刻深究不是最好的时机,便也没再问什么。
几人又走了一刻,小琪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元棂见小琪回来后看陈管家的眼神尽是谨慎,便知这其中原由肯定很精彩。她接过软糕时,用指尖示意她稍安勿躁。
几人接着又走了一刻,终于到了一座高挑气派的府邸前,与华贵的顾府相比也是有过之,无不及。只不过却少了顾府那中生机勃勃的朝气。
元棂与顾子鉴望着祟气横溢的陈府上空,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突然,一道飘渺的身影从元棂眼角闪过,元棂眯了眯眼,回头再细望过去时,却早无踪影。
“可是有何异样?少夫人?”
陈管家脸色紧张地扫视着元棂目光所至地地方。
“没事,我只是肚子有些饿了。”
元棂笑晏晏,紧张的气氛瞬间换成尴尬,陈管家有些汗颜。
“想必老爷已经备好佳肴了,快快请进。”
陈管家先一步跨过门槛,对一旁的小厮询问刚坐马车来的高僧于何处。
小厮答,此刻正与于后院同老爷饮茶,又道晚宴已备齐,就等着贵客。
陈管家闻言让小厮先将元棂等人带去膳厅,他去请老爷他们。
于是几人兵分两路,那小厮将顾子鉴等人带到后膳厅后指着一侧的茶桌道:“表少爷请于茶桌上稍后。老爷稍后便到。”
顾子鉴淡淡道:“有劳了。”
小厮笑笑道:“应该的。”
人退下后,小琪便严肃地告诉她刚在百姓口中打听到的事。
这陈府同顾府一般世代经商,在顾子鉴母亲这一辈时,得来一名神童,此人正是顾子鉴舅舅陈立言,三岁便会吟诗作对,更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这让其父高兴坏了,毕竟经商也算贱户,若是能出一个状元朗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谁料煞费苦心的陈父却在陈其言十五岁时得到一个噩耗,陈立言染上恶疾,天命将近。
连陈起鸿千金上京城请来的退休御医也劝他认命。
就在众人以为陈立言必死时,却从陈府传来出陈立言已经的能下床的消息。
那个时候众人虽不解,但是却也能时常看见一个道士进出陈府。
一段时间后,便无人再见过那个道士,也正是那时候,有一个如若四岁孩童的智力的小男孩开始频繁出现在街头乞食。
一直到两年后,陈立言其实没有辜负陈父的期望,高中了状元。
但怪事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府每隔一个月便有一人死亡。
听那些从陈府逃出来的人说,是那道士来索命了。
至此,陈府子嗣死的死,残的残。只留下啊当今的陈老爷与远在瀚唐城的陈茹。
故事到此就没了下文,顾子鉴听完一脸凝重,沉默少许望向元棂问:“你如何看?”
元棂纤指托着暇白的下巴,一双水灵灵的明眸望得顾子鉴心神有些发怔,却听她缓缓道:“坊间传闻终究是坊闻,具体如何你稍后问问你舅舅不就知道了?”
若是你那舅舅连你也骗,那她也无法相助。
毕竟于她们这行来讲有句话叫阳事三不管,阴事管三分。
当然,元棂后面这句并没有说出口,她深知这其中的因果原由肯定没有那么简单,那傻小子身上只剩下一魂两魄,此等上好占有的身躯,在这祟气横纵的世间竟然还可以无忧无虑活了十年,说背后没有保护着肯定是扯蛋。
而这保护他的人指不定便是那为难陈府之人。
想不想解决事情,就要看陈立言能不能实话实说了。
“不知我这小外甥有何事想问?”
一道清朗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思维。
元棂连忙从桌子起身,乖巧地站好。
顾子鉴也收起已经重修好的佛珠起身。
门外窗影晃过几道身影,不多时,陈立言与莫斗便出现在视线中,他个子比顾子鉴要高些,神色温润气质沉稳,原本挂着笑意的脸在触及顾子鉴的光头时也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你是子鉴?”
顾子鉴神色淡然,双掌合于胸前,冲他喊了声:“确是子鉴,舅舅。”
莫斗见无人注意自己,却不恼,自顾自找了张桌子坐下倒了杯茶喝。
陈立言呆了呆,好半响才找回思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自己身侧的管家,陈管家连忙指着元棂道:“老爷,这位就是我刚与你提起的表少夫人。”
陈立言这才猛的想起顾子鉴只是俗家弟子,并且已经娶妻的事。
“瞧我,我一看你这脑袋,我被吓蒙了,失礼,失礼了。”
陈立言微叹了一声,却更像是松了口气,然后从陈管家手上接过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元棂。
“来,这是舅舅的一点小心意,你且收好。”
元棂也不客气地接过,指尖不着痕迹地捏了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乖巧得喊了声:“多谢舅舅。”
陈立言闻言慈和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