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枯叶随风从枝头飘落,铺了一地。
苏意安背着背篓同贺母往回走,见路上有孩子在捡枯叶不由多看了一眼。
贺母以前也不懂,如今在村中住的久了做的活多了也就晓得了。
她弯下身捡起一片落叶,道:“这样干枯的叶子最易点火,生起火比柴火要容易的多。”
村里人到了这个时节就会捡一些回去,冬日里用来点火,秋日里这枯树叶子哪里都有并不难寻。
苏意安把话记在心里,想着有空去山上瞧瞧,山上有林子,柴火和枯叶也多,到时候背着背篓能捡不少。
至少得把这个冬天用的准备好,她刚白得一条命可不想冻死在这。
背篓里放着不少东西,想到家中有人在等她们,二人不知不觉加快了脚程。
晌午过后,村中一片寂静,那在去的路上拦住她们的妇人也早回了家,大树下只剩几个小孩在玩闹。
她们一路顺畅的往回走,还没等走到家门口。
就见菀絮身旁围着两个妇人,声音很是尖锐,似乎在争执什么。
二人正吵在兴头上,谁也没发现有人悄悄走了过来。
“卖什么田。”苏意安话一出口,贺二婶和杨二媳妇属实下了一跳。
尤其是杨二媳妇,她拍了拍胸脯给自己一个劲的顺气。
“刚嫁过来就这样没大没小,长辈在跟前哪有你上来插话的道理。”贺二婶上下打量一番,心中愤愤。
这贺家大房真是好福气,冲喜都能找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不过瞧着不像是能干农活的,娶了也没啥子用。
苏意安并不认识眼前的人,仔细瞧瞧也没觉出这人与贺家人长相上有什么相似之处,想来就是村中老人,按资排辈罢了。
“这是你二婶。”贺母赶紧找补,生怕那得理不饶人的弟妹又拿长辈的姿态训人。
贺母以往没回过村,与贺二婶打交道也就回来后的那么两次,两次就看出了她的为人。
占便宜没够的主。
“原来是二婶。”苏意安语气淡淡。
若刚刚没有听见她们争执的那番话,苏意安还能客客气气的叫她一声。
可眼下她只想把人赶紧轰走,这都什么亲戚。
贺二婶本就不高兴,现在见贺母回来了,又一通告状:“我说嫂子,你家这儿媳妇们都得好好教教,花银子娶回来的别哪天给跑了。”
这话纯粹捏桑人。
谁不知道村里跑走的媳妇多是那丧了夫的。
贺二婶说这种话,不就是诅他们家儿子死/光嘛。
贺母脸色难看至极,想要反驳两句,可转念又想起了自己那瘫在炕上还未醒来的二郎。
“劳二婶费心了,听闻您家中今年也娶了新妇,到时候若走我定一同叫上。”
“你!你这混丫头说的哪门子浑话。”贺二婶气急骂道。
“二婶也知那是浑话,我还以为不晓得呢。”
没几个小辈会这么顶她话,贺二婶脸臊的通红。
杨二媳妇在一旁看了热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话怨不得人家新媳妇说。
若是她家那口子的婶母敢这么诅咒她,她定要一耳光扇回去,打烂她的嘴。
因此她并不觉的苏意安刚刚的话说的有多重,在她眼里拿话怼人都不算什么,上手打赢了才行。
“我记得早个你们带着竹篮出去的,咋回来成背篓了。”杨二媳妇看向苏意安身后的背篓上,总觉得那里面定是藏了好东西。
这事苏意安本就没想瞒着,她那两抬空嫁妆的事村民迟早得知道。
与其让人们好奇贺家哪里来的银钱买东西,不如大大方方直接告诉大家。
这东西都是嫁衣换的。
“可卖上价了。”杨二媳妇又问。
那嫁衣她摸过,晓得是好料子。
“都在这里了。”苏意安也没傻到把背篓卸下来给她们瞧里面的东西,“三钱银子,左右不过给二郎买了些药回来。”
这价不算高,定是被压了些,但那也是三钱银子呢。
贺二婶一听银子都买了药,冷哼一声:“这点银子哪够治病的,沈家当年把田地都卖了人还不是没救回来。”
“卖田”苏意安想想,故意问道:“娘,咱们家是不是还有几亩田。”
田地是农户的根,若不是真的用钱,一般人家是不会卖田的。
“你们家可是有六亩田呢。都是一等田。”贺二婶阴阳怪气道。
若这大房不回来,其中三亩都是她们家在种呢。
苏意安哪能不知道她们心里想的什么,左右不过是惦记贺家这仅剩的六亩良田。
“二郎身子不好怕是还要再吃一段时间药,家中哪还有银钱,若是二婶愿意买下田地,也是真真帮衬了我们一把。”苏意安给贺母使了个眼色,“十两银子如何。”
如今一等田差不多三两一亩,六亩田便要十八两。
这大户人家的姑娘想来不知道良田价,十两银子这可是低价卖,贺二婶哪里有不愿的。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凑银子去。
十两银子,连杨二媳妇都心动的不行。
“你可别诓骗二婶。”贺二婶看了一眼苏意安,她可不觉得这个家能是苏意安说了算。
苏意安应道:“这有什么能诓骗的,一亩田十两银子,六亩田六十两银子,二婶若是愿意,明个咱们就可以办了去。”
“啥?一亩田十两银子!”贺二婶脸上喜色还没收住,嗓音却尖了,“你这丫头怎么不去抢钱。”
菀絮偏过身子忍笑,她晓得苏意安这是在逗贺二婶她们。
便越发的喜欢这个苏妹妹。
杨二媳妇琢磨过来味,知道自己留在这也得不到什么便宜,便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去山上,就不同你们说了。”
说完便往后山去,一点都不带停的。
贺二婶气得咬牙,可这话这事都是她先提的,被人溜了一圈嘲笑也只能把牙咬碎咽进肚子里。
“小贱蹄子你等着,有你们求我买田的一日。”贺二婶说完悻悻的背着柴火就走了。
见她们二人走远了,贺家小妹这才溜了过来。
刚刚她可是不敢过来的,生怕被二婶说教一番,如今见二婶被气走了,她心中高兴,看苏意安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崇拜。
“娘,二婶不会还来吧。”贺凝文凑到贺母身旁,揪了揪她的衣袖。
“亏她还是你们的亲二婶。”贺母望着贺二婶身影摇了摇头,“她再来不理会就好了。”
苏意安没想到贺母是这种反应,还以为贺母会不喜她这般“目无尊长”,毕竟贺母是读书人家姑娘出身,还是重礼节的。
“意安,这背篓可不轻,先卸下来吧。”贺母思绪回笼,伸手想要帮着把背篓卸下来。
“进去再说。”苏意安瞥了一眼后山的方向。
杨二媳妇躲在小山腰的大树后,这地势高,把下面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
原想看看那背篓里都有什么,她可不信只有贺家二郎的药。
可现在人家一家背着背篓进了屋,她什么也瞧不见,只能灰溜溜的下山去。
苏意安背着背篓同贺家人一起进了屋。
还是昨日那间,里屋躺着贺家两兄弟。
“这是二郎的药,先煎上。”贺母把药递给了贺凝文,别看她是家中小妹,但煎药这活早就熟练了。
贺凝文拿了药便没有围在背篓前,她知道药贵,这一趟出去定都花的差不多了,她不觉得那背篓里还能有其他的东西。
“买了些米面,还有一点肉。”
“肉?”贺兴晨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荤腥,一听有肉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
苏意安就知道这一家许久没吃过一顿好的,她连连应道:“就是肉,一会小婶给你做好吃的。”
菀絮听她自称小婶,抬眸看了一眼贺母,不曾想二人正好对视上,不由笑了笑。
苏意安一心放在猪肉上,压根没注意到她们的神色。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只是认了小婶这个称呼,这一家子就这般高兴,她定会觉得这一家没有心眼......
家中就一口锅,把里面的饭盛出来后苏意安这才开始熬猪油。
猪油不难,家家户户都会熬。
一般熬猪油都用猪板油,苏意安她们去的晚了一点,猪板油早就卖没了,好在肥肉也可以,就是麻烦了些。
不仅得把猪皮去了,还得将肥瘦肉分开。
不过做起来就容易多了,冷水下锅,把肥肉焯水,又换了水再重新在锅中熬煮一次,一直到肥肉焦黄,这猪油就算好了。
苏意安想着把猪油渣炒菜用,索性多熬了一会儿,等肥肉焦了这才捞出来。
“下次给你做更好吃的。”苏意安捡了一块不烫的猪油渣塞给贺兴晨。
贺兴晨乖乖坐在小凳上,尝了一口眸光一亮,欢喜道:“小婶,好香啊,猪猪真好吃。”
苏意安也这么想,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就是小猪。
小猪身上哪里都好,处处都是宝,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连人们不喜爱的猪肠衣都能装猪肉做成香肠呢。
也不知如今有没有香肠这种东西,若没有倒是可以做做,卖了还能多挣些银钱,到时候就可以买更多的猪回来。
正想的出神,就见贺家小妹急匆匆跑了过来,有些气喘的说:“苏姐姐,二哥,二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