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柚子慕斯

小孩大概三四岁,肉嘟嘟的小脸,亮如星子的眼眸,长发垂肩,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光看脸一时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可睡裤是开裆的……

小家伙环视夜未央一圈,视线定格在袁圆脸上,惊讶地打量片刻,强装镇定,扬起下巴,挺着小肚和小鸟,等待袁圆动作。

袁圆:怎么?是想让我给你接尿?

见袁圆毫无反应,小家伙怒了,奶声奶气朝袁圆吼:“#¥%#@&%。”

袁圆:“……”

所谓百里不同音,千里不同俗,这冰箱里蹦出来的小人儿不知道哪来的,长了张国人脸,说话跟外语似的。细品之后,袁圆觉得这外语听着有点像粤语,但语序又不像现代粤语。

“对不起,听不懂。”袁圆朝小孩摇摇头。

小孩也愣住了,这下真慌了,转身要往冰箱里钻,他背对冰箱没发现,袁圆在第一时间看到,冰箱门自从他出来之后,就自动关闭了。

小孩不知道该怎么开门,急急忙忙要用头去撞冰箱,袁圆赶紧上前把人抱住。

孩子啊,撞上去能不能回去不知道,脑袋上多个包是肯定的。

袁圆帮忙开冰箱门,被置放在餐厅东北角的冰箱是爷爷去世前换的,630L家用大容量双变频冰箱,带嵌入式21英寸触控大屏幕,开门要先开右门。袁圆拽了一下没拽开,再拽还是不开,偏不信邪,吃奶的劲都用出来,冰箱门依然纹丝不动。

一大一小齐齐愣住,忽然冰箱的显示屏亮了,“位面886号餐厅营业中”几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位面餐厅?袁圆目光闪了闪,空闲时她也看过几本小说,对位面的概念不陌生,这东西不都虚构的吗,怎么会跟她家歇业快一年的餐馆捆绑在一起?

太魔幻了,又不得不信。冰箱大变活人,她不正在见证奇迹吗?

大的明白了异常的出处,奈何小孩是文盲。此刻心慌慌、泪汪汪,抓住袁圆的衣摆,仰着小脸央求道:“*&%¥#。”

沟通有障碍,袁圆能听懂才怪。

美食是沟通最好的桥梁,不管普通餐馆,还是位面餐馆,都是卖吃的。小客人吃了东西,估计就能回家了吧?袁圆示意餐桌的位置,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

小孩撅撅小嘴,没再坚持撞冰箱,垂头丧气跟着袁圆走向餐桌。

把小孩安顿在椅子上,袁圆发现小家伙连鞋都没穿,这是直接从床上转移来的?好在现在温度不冷不热,餐厅地面被她拖得干干净净,光脚也没事。

刚做好的柚子慕斯蛋糕好吃还好看,是渐变的橘色,像海上日出时天空的颜色,袁圆将之一分为六,取出其中一块,装到白瓷点心盘中,配一杯余阿婆送的蜂蜜柚子茶,也给自己准备了相同的一份,把东西端上桌,露出和善的笑,邀请小朋友一起吃点心。

现在是下午时分,西斜的太阳照射在海面上,金色的波光再经反射,在小小的餐馆里晕染开来。海风穿堂而过,光与影的变幻中来杯下午茶,再惬意不过。

环境再美,那也是新环境,小孩像戒备的小兽,做威武不能屈状,撇过头,梗着脖颈,就是不吃。

袁圆也不劝,举杯喝了口茶,属于柚子独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某个意志不坚定的小人儿耸了耸鼻子,偷偷咽了口口水,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长长的睫毛斜瞄一眼食物,艰难地移开目光,再瞄一眼,目光定住了……

晚膳用的不多,他的肚子告诉他,很想吃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糕糕。

小孩名字叫昱琉,是另一个位面大显王朝的太子,来到夜未央纯属意外。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

更鼓已过,洗得香喷喷的昱琉换上寝衣,准备就寝。内侍刘德顺见太子殿下闭上眼睛,轻轻放下宫帘,回到帐外守夜。

宫帘一放,小太子立即睁开大眼睛,亮晶晶的瞳仁里哪有一点睡意。

动作太大容易让外面的刘公公发现,昱琉放慢动作,轻轻从枕下拽出个小荷包,是他下午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捡到的,偷偷藏在寝殿。

大显皇帝沉迷求仙问道,后宫形同虚设,就昱琉一个皇子,龌龊事少,时间久了,身边服侍的人有所松懈,要不也不能让小太子成功偷渡荷包。

小家伙的警觉性还是有的,拆开荷包带,没立即用小手去抓荷包里的东西,对着宫帘外昏暗的烛火,使劲地瞅啊瞅,想看清里面装了什么。

荷包里只放了一件东西,不是首饰,硬硬的,像是竹片,不过是带颜色的。昱琉最终没忍住好奇,把东西拽了出来。咦?是两个眯眼笑的小人儿,一个老者和一个女子,头上还带着怪怪的帽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袁圆看到昱琉胖手里握着的东西,欸?这不是她跟爷爷带厨师帽的卡通形象冰箱贴吗?

原版的还好好贴在冰箱上,小孩手里这个是位面复制品吗?难道是进行位面穿越的钥匙?

一个没注意,对面小家伙抓起瓷杯,咕咚一口把蜂蜜柚子茶喝掉了。

小孩反应很有趣,先是吃惊地瞪大眼睛,砸吧砸吧小嘴,眼睛慢慢弯起,弯成月牙状,喝了甜蜜蜜,放下戒备,冲袁圆笑得甜蜜蜜。

喝都喝了,昱琉也不客气了,学袁圆的动作,用叉子分割了一块慕斯放进嘴里。

动作虽笨拙,但不毛躁,一看就被细心教导过。

“唔。”一口慕斯吞下肚,昱琉又惊住,眼睛像小鸟一样明亮。

这是什么神仙吃食?弹弹的,凉凉的。咦?里面还有果肉呢,跟刚才喝的甜水一样的味道,像是柑橘,比柑橘香气更浓郁。

总之,一个字形容这个糕糕,好吃!

笨蛋吃货小太子还不怎么识数。

袁圆好笑地看小朋友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不怪小朋友爱吃,慕斯的成分里有吉利丁,成品像果冻,口感Q弹,而柚子果泥酸中带甜,中和了奶油的甜腻。吃起来清爽绵软,很能满足小孩子的喜好。

吃完一块,小孩大眼珠子都快粘到袁圆的盘子上了。袁圆指指剩下的慕斯,小家伙小鸡啄米般点头,欢喜的样子像只讨食成功的小狗子。

袁圆做的慕斯尺寸很小,一块没多少,装柚子茶的杯子也是小小一只,吃多了也不怕积食,又给小家伙添了一次盘。

吃饱了该撒欢了,小家伙呲溜一下滑下椅子,从犬系小动物化身热爱光斑的猫科小兽,追逐着餐厅里跃动的光影,小手合住一点光,眯缝着大眼睛从手指缝里往里瞅,瞧了半晌什么也没发现,先是耸了耸小肩膀,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咯咯咯笑个不停。

袁圆单手托腮,笑眯眯看着小孩玩耍,对他的来处很是好奇,小孩留发,穿中式睡衣,除非他父母是汉服和开裆裤爱好者,八成来自古代。睡衣,哦不,应该叫亵衣,亵衣的面料薄如蝉翼,一看就是上好的蚕丝制成的,小家伙虽然天真烂漫,但举止有教养,保不齐是上层阶级出身。杏黄色的亵衣,古代阶级分明,黄色是皇族专用,皇上着明黄,杏色……杏色是太子?太子!

小孩一从冰箱出来,不会是等着她下跪吧……

位面系统真看得起她,一来就送来一大爷,伺候不好,小孩他爸不会跨界砍头吧?吃好玩好,尊贵的客人惹不起,袁圆赶紧送客。

“太子您免动尊脚,我来抱您。”狗腿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抱起小孩往冰箱门前一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这下总能开门了吧。

不能!

冰箱显示屏出现一拿大刀的凶神恶煞钟馗,钟馗还会说话,恶声恶气道:“想吃霸王餐,没门!”

袁圆:“……”

太子光脚来的,拿什么付钱?

“把上衣留下。”钟馗雁过拔毛,一视同仁,管你什么太子不太子。

衣服和离开二选一,袁圆替小家伙做了决定,解释是不需要的,反正也听不懂。上一秒还高高兴兴的昱琉,见奇怪的女人要来剥他衣服。

想起曾经偷听宫女姐姐闲聊,庄子里的猪喂一顿好的之后,就杀了吃肉。

有人要吃小孩啦!

反抗无效,衣服惨被扒,冰箱门终于开了。

袁圆这次离得近,清楚地看到穿越通道的样子,冰箱里的物品原样折叠在两旁,一个门型黑洞出现在冰箱正中,没有神秘的光晕,黑得极度纯粹。

小手护住小胸脯,嚎啕大哭的小朋友被黑洞吸附,很快消失在眼前。随着小孩消失,黑洞不见,冰箱也恢复原样。

袁圆在惊叹中回神,太神奇了!

大显王朝

宫帐里忽然传来太子的哭声,帐外的刘德顺吓了一跳,哭那么大声,难道做噩梦了?

掀开帐幔一瞧,刘公公瞧乐了,“哎呦,我的殿下,才睡多大一会,怎么就把衣服给睡没了?……吃啦?您把衣服吃啦!”

有关位面餐厅的信息,系统会屏蔽,小太子叽哩哇啦痛诉惨痛经历全被掐了,哭了一会沉沉睡去,留下刘公公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寝衣穿在身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被吃了?难道宫里的耗子成了精?

夜未央

被扒的杏黄寝衣袁圆只过了把手,接到指令把寝衣放到冰箱空置的储物格,东西眨眼消失不见,能把活人变没,收个衣服简直小菜一碟。

袁圆合上冰箱,双手抱胸面对21英寸显示屏,钟馗已经不见,现在是个对话界面。

“在吗?”袁圆的问话被转化成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在的呢,亲~”屏幕啪啪啪出现一条回复,答主昵称886。

难道是系统管家?

系统不都高大上,可以意念对话吗?为什么分给她的886是个精分,霸占冰箱显示屏,演完钟馗,又开始扮某宝客服。

以下是客服答疑解惑时间。

袁圆:“真有位面这东西?”

886:“是的呢,亲爱哒~你们位面佛教有一念一世界的说法,一念起,行为生,世界就有了。放心吧,我们服务的对象是同一种文明衍生的位面,你不会接待奇形怪状的生物呢。”

袁圆:“位面语言发展脉络不同,我理解,可是为什么不提供翻译服务?”

886:“亲,您现在是0星餐厅,只有升级到1星餐厅才会有的。”

袁圆:“怎么升到一星?”

886:“您需要接待二十位客人,才能从0星升到1星餐厅哦~”

袁圆:“客人是随机选定的吗?”

886:“亲亲,时空钥匙您已经看见了,在各位面随机发放,凡是找到钥匙的人,如果有意愿,我们会安排他前来就餐。钥匙是我们系统程序的载体,功能强大,不要小瞧它哦。

今天跨位面网络初建,需要测试,以后不会再出现临时传送,客人没有带钱的窘状。

袁圆:“营业时间可以固定码?营业时长是多少?”

886:“系统经调试后,营业时间以您当地时间晚上八点为准,一星以下餐厅,系统能量只能维持两小时营业时间,超时客人将被强制传送。

时间是单向度的,顾客穿梭之前需要跟您的位面时间进行校准,踏上传送通道,开始位面遨游后,其所属的位面时间流速可以忽略不计,相当于静止状态,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这个不需要担心哦,亲~”

袁圆:“怎么收取费用,位面语言都不同,货币也不可能一样吧?”

886:“贵金属是通行全位面的货币,若客人无法支付贵金属,我们也会接受纸币和其他实物,系统有统一换算标准,多余的数额可存为饭资,也可足额找还给客人。

亲爱哒,除了菜品收入,您还可以接受小费打赏,不限物品,不限数额,开不开心呢?”

袁圆弄明白了,位面餐厅的运营跟实体餐厅没什么区别,顾客也都是人(应该是吧?),就是结算有些麻烦,但系统可以充当位面银行和位面当铺,交易障碍也解决了。

至于位面时间原理跟相对论原理为什么不一致,袁圆明智地决定,不要较真,接受就完了。

她高兴的不是小费,而是家传餐厅可以面向全位面服务,“笑迎八方客,广结天下缘”是餐饮人的初心,没有到有一天她结的天下缘会不在一片蓝天之下。

袁老头估计要羡慕死她了,袁圆很想对未卜先知的老头说一句,“爷爷,夜未央果然成了夜店。”

先问这些,袁圆挥手:“客服,你可以886了。”

“好的呢,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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