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繁忙。路边商店喇叭里播放着新闻:“邓小平同志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他指出,现在的中心任务是三年调整,这是个大方针、大政策,过去是以粮为纲、以钢为纲,是到该总结的时候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心情舒畅,寒冬已过,春天近了。
铁路工人大院里,姚玉玲收着晾衣绳上的衣服,她发现汪家有件衣服破了个洞,没有动手收,特意单独留了下来。
姚玉玲抱着收好的衣服,去了汪新家,殷勤地对汪永革说:“汪叔,我帮你们把衣服收了。”“麻烦你了,你这孩子,真是热心肠。”“别夸了,我会骄傲的。”说完,姚玉玲喜滋滋地走了。她把那件有破洞的衣服带回家,一针一线细细地缝补起来。
汪新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看到姚玉玲在等他。姚玉玲羞答答地望着汪新,把藏在身后的那件衣服递过来,指着衣服缝补处:“都给你补好了。”汪新接过衣服一看,摇摇头说:“这不是我的衣服。”汪新的否认,让姚玉玲一下子蒙了,急声问:“那就是你爸的?”“我爸哪能穿这么大的衣服,你弄错了吧?看这衣服大小,应该是牛大力的吧?”
汪新这么一说,姚玉玲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还没等她回过神,就听到牛大力在晾衣绳下嚷嚷着找衣服。汪新拿着衣服朝牛大力走去,到了牛大力面前,把衣服递给他说:“大力哥,这是你的衣服吧?”“是我的,咋跑你手里去了?还帮我缝补好了,谢谢。”不用看,牛大力闭着眼睛就知道,那是自己的衣服。“别谢我,是玉玲姐给缝的。”一听是姚玉玲缝的,抱着衣服的牛大力胸口一热。
姚玉玲狐疑地看着牛大力问道:“你的衣服,怎么跟汪新家的衣服晾在一起了?”“都是男人的衣服,我就找个空晾上了。”姚玉玲一听,就怀疑牛大力是故意的,她心里气恼,一声不吭地回家了。牛大力抚摸着衣服缝补处,一遍一遍自我猜想。
蒸汽机车驾驶室内,牛大力埋头干活,他干起活来,憨得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似的。老吴状态也不对,闷闷不乐的,老蔡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眉头都拧成疙瘩了,又咋了?”老蔡话音一落,老吴马上接了话茬:“出门前跟媳妇拌了两句嘴。”“为了啥呀?”“这段日子忙,回家倒头就睡,她不乐意了呗。说我在外面有人儿了,都跟她不热乎了。”“那你就热乎热乎呗。”“回去累得跟死狗一样,哪还有劲儿,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
老蔡郑重其事地告诉老吴,夫妻之间的这种事儿,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得认真对待。老吴问老蔡,他回家就没事儿。老蔡避而不答,只说老吴身在福中不知福。两人瞎聊了半天,把话题扯到牛大力身上。这小子上车就瘪茄子一样,打不起精神头,一定遇见啥事了。老吴笑着说,把他家的炕头话儿给套出来了,大力占了便宜,他听得挺过瘾的。
老蔡和老吴唠得热乎,牛大力依旧闷声不响,老蔡指名道姓地问:“大力,你到底咋了?”牛大力气哼哼地说:“那个汪新,跟小姚处得挺热乎,又跟马魁的闺女嬉皮笑脸的,他脚踩两家门,不是个好玩意!”老蔡忙说:“大力,这话可不能乱说。”“我都看到了,没跑。”老蔡分析说:“汪新是马魁的徒弟,跟马魁闺女热乎点,能理解;他跟小姚在一趟车上,走得近点也能理解。”牛大力愤愤地说:“他这是端着盆盯着碗,就是不对!”
望着牛大力越说越激动,不像有假,老吴插嘴说:“真要像大力说的,汪新可不厚道,汪永革是啥人,咋能教育出这么一个孩子呢!”想了想,老吴又说:“真是高估老汪了,他就是一个惯孩子的,汪新怕是被他爹惯得没形了。”老蔡琢磨着劝道:“大力,你要收着点火气,事没弄清楚前,千万不要捅娄子。”
越往下唠,牛大力越难过,对汪新的误会越深。
车厢里,老瞎子边走边闻着身边乘客的味道。路遇一名女乘客,老瞎子嗅了嗅,笑着说:“粉扑得有点厚,多大了?”女乘客摸摸脸,嫌弃道:“碍你啥事!”“四十好几了吧?真就不碍我事。”“脑子有毛病!”
老瞎子像没事儿人一样,径直朝前走着。在车厢连接处,老瞎子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马魁,他从马魁身边走过时站住,伸出手说:“查票!”马魁迟愣片刻说:“你的眼不瞎呀。”老瞎子嘿嘿一笑:“眼瞎,可鼻子好使。”“你能闻出我的味儿来?”“不光是你,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丑的俊的、好人坏人,就算猫猫狗狗,都能闻个八九不离十。”
马魁瞪大了眼睛,觉得老瞎子在吹牛。老瞎子像说快板一样说道:“男的老了身上有股老头味儿;女的老了身上有股箱子底的味儿;小男孩身上有股奶味儿;小女孩身上有股粉味儿;俊的女人身上有股清凉味儿;丑的女人身上有股老苞米味儿;好人身上有股正味儿;坏人身上有股邪味儿;你呢,身上有酒味儿。”马魁一听,赶紧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只听老瞎子接着说:“高粱烧,五十度往上走的,味儿挺正。”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老瞎子和马魁身边走过,老瞎子的鼻子又灵动起来,问马魁:“闻到啥没有?”“没闻着。”“老天爷白赏了你一副鼻子。刚才那个老娘儿们,身上有股酱缸子味,在家是个勤快人。日子过得还不错,估计是家里头蹲着几缸子酸菜,不过这酸菜有点腌过头了。”“老哥,收我做个徒弟吧!真是佩服您啊。”“开啥玩笑,我哪敢呀。”“你比我强,就能做我师傅。”“看你表现吧。”
老瞎子说着,直起腰板,快步离开了。望着他的身影,马魁笑得意味深长。
汪新和姚玉玲的关系一直让牛大力耿耿于怀,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这天,他和汪新在院子里碰上,牛大力试探着问:“汪新,最近我看你老跟马燕在一块儿,你俩不会那啥吧?”汪新解释说:“你想哪儿去了,马燕是我师傅的闺女,她这不是要高考,我帮她整点复习资料啥的。”“哦,是这样。我还寻思着,你俩要是真能成了,那也挺好,亲上加亲嘛!”“你别胡说八道。”
听汪新全盘否认了马燕,牛大力刚想张口问姚玉玲的事儿,就听到耳边娇滴滴的一声:“汪新。”姚玉玲这一声,听得牛大力都酥了,可惜不是在叫他。姚玉玲径直走到汪新面前,亲昵地拍了拍他肩膀,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一脸得意地看着汪新说:“瞧见没,《福尔摩斯探案集》第五册。”“哪儿弄的?”“单位图书馆借的。”“我说呢,头两天去借书,说被人借走了,原来在你这儿。”
姚玉玲说,她刚看完,怕一还了,让别人借走,就给汪新留着。汪新连声道谢,和姚玉玲交流起读书心得,越说越来了兴致,竟然忘了旁边还站着牛大力。牛大力的心被伤得千疮百孔,四面透风。
聊到最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去了姚玉玲家。牛大力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到马燕站在大院里喊汪新,才把他的魂儿唤回来。
汪新和姚玉玲一起走了出来,马燕的小脸顿时扭成了一团,气呼呼地问:“你咋从人家屋里出来了?”汪新晃了晃手里的书,说:“跟她借本书看。”马燕一把夺过书,瞥了一眼说:“你不是看过了吗?”“这本没看,找我啥事?”
马燕心里有气,质问汪新,没事就不能找他?汪新还想解释,马燕让他少啰嗦,陪她买本书去。汪新这会儿没空,家里还有洗洗涮涮的活儿等他干。马燕要帮汪新做,汪新忙找理由推托。马燕动了气,说不去拉倒。
马燕快步往外走,汪新忙追了出去。到了大门外,马燕停了下来问:“不是不去吗?”汪新说:“送送你。”马燕气呼呼地说:“用不着!”
马燕近乎小跑着离开,汪新喊:“道上注意安全,买完书,早点回家。”马燕没再回答,她是真的生气了。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汪新的敷衍与逃避,这打击了她那颗爱幻想的心。
直至马燕的身影彻底消失,汪新才回转身,却看到牛大力站在一旁,他的眼睛里有火光,冲着汪新说:“你还挺忙。”汪新惊讶地问:“哪儿忙了?”“一会儿小姚,一会儿马魁闺女,你都招待不过来了吧?”“牛大力,你这话啥意思?”“啥意思你自己清楚!”“我就算都招待了,跟你有关系吗?”“跟我没关系,可你这样做不正派!”“牛大力,你说话可得负责任!”“一身肉在这摆着,顶得住!”
汪新不想让误会加深,矛盾升级,解释说,一个是他同学,一个是他同事,都有来往,不很正常吗?牛大力豁出去了,威胁说:“汪新,你心里装的是啥,我清楚着呢!告诉你,你要是敢耍流氓,害了别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你这话就过分了,谁耍流氓了!牛大力,你别以为仗着一身腱子肉,我就不敢动你,本人亮堂着呢!”“那你动我试试?”
眼看着两个人的火都拱了起来,就差要动手了,姚玉玲冲了过来,问:“你俩在干什么呢?”汪新和牛大力阴沉着脸,都没说话,姚玉玲接着问:“怎么都不说话?”牛大力指着汪新说:“你问他!”“问得着我吗?是你找茬的!”“那也是你心怀鬼胎,有茬可找!”
话越说越僵,火越拱越旺,牛大力存心要汪新好看,发出了挑战。汪新也不甘示弱,让牛大力头前带路,找个地方比画比画。
一看两人要干架,姚玉玲忙拽住汪新,让他跟她回去。汪新气哼哼说,是牛大力想打架。姚玉玲跑到牛大力跟前,问他是怎么回事。牛大力嘴笨,骂汪新不是人。汪新很恼火,索性放开了,说道:“玉玲姐,他因为咱俩关系好,不高兴了。”姚玉玲沉默片刻,盯着牛大力问:“牛大力,我跟谁好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牛大力气鼓鼓地说:“我是管不着,可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还拔刀呢!赶紧抡你的铁锹去吧!”姚玉玲不无讽刺地说,她拉着汪新离开。
这院里院外的热闹被蔡小年看在眼里,他暗想,都是一院子住着的哥们儿,得找机会化解一下。
再说马魁家,自从领养了孩子,他们两口子的生活就更忙碌了。王素芳心疼孩子,做饭的时候,也把他背在背上。马魁回家看到这一幕,摇摇头说:“他都睡着了,你还背他干什么,多累。”“放炕上,万一掉地上怎么办。”
马魁把孩子接过来,望着王素芳一脸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看把你累的,你跟他回屋歇着,我做饭。”“你做饭燕子不爱吃,还是我来。”“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上人儿了!”
还是母亲心细,王素芳告诉马魁,马燕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她心里有事。马魁立刻想到了汪新:“是那臭小子惹的?”“你没看出来吗,小汪一来,燕子那脸上就开了花;小汪不来,燕子就不声不响,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完了,这是中病了!”“还不是怪你,实在不行,就换个徒弟。”“还没到时候。”马魁说完,抱着孩子走了,身后的王素芳轻声地叹息。
火车一路向南,又一路向北,火车载着一路天南海北的声音。
汪新巡查车厢时,看到一群乘客围成一团,瞧着什么,他探头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小温州”,戴着墨镜,背着两个大眼镜架,里面装满了各色墨镜。被团团围住的少年,用带着温州口音的普通话说:“阿哥阿姐听我讲,讲讲墨镜哪里好,一二三四五六七,一讲就是一星期。精神气爽礼拜一;漂漂亮亮礼拜二;眼睛明亮礼拜三;工作顺利礼拜四;媳妇疼你礼拜五;囡子敬你礼拜六;吃好睡好礼拜日。”
小温州的声音好听,可他的口音东北乘客听不太懂。有人说:“温州的,小南蛮,这眼镜带色儿能看见道儿吗?”小温州说:“看不见道,我上得了火车吗?上不了车,你见得着我吗?见不着我,你还能买我的墨镜吗?”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一个乘客说:“这小嘴嘎巴嘎巴的,说得挺好听,不给大家试试,没人
信啊。”
小温州说:“试试没问题,但我把话讲前面,谁要是想偷我的墨镜,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为什么呢,这墨镜都拴着链子呢,跑不了。”“这小南蛮是真精明。”
“没办法,走南闯北山太多,过了河滩又过坡,爬着滚着朝前赶,碰破头了没地讲,怎么搞?记心窝呗。”
乘客你一言我一语地与小温州纠缠,小温州也很大方,让跃跃欲试的乘客一一试戴墨镜,但凡试戴过的,都舍不得摘下来。就连汪新都动了心,想臭美一下。这时,马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看热闹呢?”
汪新回头看着马魁说:“南方人跑车上卖墨镜来了,说话一套一套的,挺有意思。”马魁暗讽说:“我看你更有意思!”汪新莫名其妙挨了说,心想老马头又犯病了。
马魁对大家喊说:“都别看了,别试了,回到座位上去!”一看是乘警,乘客一哄而散,小温州机灵地向马魁打招呼:“警察叔叔好。”“我说孩子,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卖墨镜的行为呀。”“这是投机倒把!别说你不懂,走南闯北你心里明镜一样,拿好你的东西,跟我走吧。”“警察叔叔,我不知道你这车上不能卖墨镜啊,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呀。”“有话咱们换个地方
说去。”
瞧着马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汪新凑过来说:“马叔,他是一个孩子,你为难他干什么。”“你给我滚一边去,一会儿再收拾你!”汪新弄了个大红脸,小温州却连说带唱的:“这样的事,在我们温州不叫事,警察不管,税务不抓,合情合理又合法;出了山海关,怎么两个样,东北太落后,蛮荒之地不能来,不能来呀不能来……”
马魁一听,皱着眉头说:“你说的是什么玩意?”一旁的乘客煽风点火:“这个小南蛮说,咱们东北不好落后,他瞧不起咱们东北人,揍他!”他这一嗓子果真奏效,周边的乘客纷纷向小温州逼来,小温州迅速蹲下身,抱住头,蜷成一个团,吆喝着:“打人不打脸,更不能打眼镜。”马魁黑着脸,高声喊:“我看谁敢动手!”蠢蠢欲动、借机闹事的人见状,立刻消停下来。
马魁将小温州带到了餐车,他和列车长老陆、汪新坐在桌前,商量这事怎么办。马魁的意思是,小温州这是投机倒把罪。老陆说,这事在南方可不老少。汪新点点头,南方的同学给他来信了,沿海城市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这话正好被刚进来的姚玉玲听见,她来了兴致,问汪新是真的还是假的。汪新说,同学能骗他吗。姚玉玲问,南方都卖什么好东西。汪新说,他也没细问,要不她去南方走一趟,眼见为实。姚玉玲不敢一个人去,想让汪新陪着一起去。汪新痛快地答应了。
汪新和姚玉玲正说得热闹,只听砰的一声响,马魁气得拍了桌子。马魁虎着脸说:“办案呢!胡诌八扯闪一边去!”“遵令!不过我还得说一句,这不叫投机倒把,所以不能抓人。马魁同志的思想十分顽固,观念十分落后,他需要学习和进步……”老陆忙打断道:“小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中央刚开了大会,要搞四个现代化,要发展经济,一再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上面的确有这种精神,老陆和马魁都没话了。汪新说:“我说完了,边上去了。”见汪新走了,姚玉玲忙跟了出去。老陆对马魁说:“那孩子还没成年,走南闯北不容易,要不就算了吧!”
列车长都发话了,马魁还能说什么,他望向窗外,沉默不语。原野上已有了春的气息。
春天来了,春天是真的来了。铁路大院里热热闹闹的,气象与往日不同。汪新在家和老爹讨论工作心得,说到马魁,汪永革严肃地说:“跟师傅顶什么嘴,他说怎么办,你做徒弟的,听着就是了。”汪新不服气地说:“可他说得没道理。”“你哪来的那么多道理,我看你就是欠抽!”“十一届三中全会都开了,说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全党工作的着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还说……记不清了,等我再看看。”
汪永革很好奇,儿子竟然还关心国家大事了。汪新觉得老马头是有些本事,可在思想这块儿,他就是个顽固的臭石头,不能全听他的。汪永革不以为然,让儿子少招惹师傅,要不没好果子吃。
汪新接过老爹递来的大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马魁家里却是另一番场景,父女俩直到上桌吃饭,还在面红耳赤地争论不休。马燕支持汪新的观点,马魁感叹家里有叛徒。马燕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观点没错。马魁给闺女讲起人生经验,他吃的亏比女儿吃的馒头都多。尤其是汪新,那小子不用嘚瑟,早晚得犯大错误。
王素芳眼看着父女俩又吵起来,劝也劝不住,便看了看躺在破沙发上的孩子,说:“你俩能不能别吵吵了,孩子睡着呢!”
马魁被闺女噎住了,他忍了又忍,愣是没上手。他看了马燕一眼,马燕竟然奓毛了,质问道:“这眼神凶巴巴的,您还想打我呀?”马魁火了,说道:“别以为我不敢!”王素芳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怒道:“这饭还能不能吃了!”
小孩被吓醒,哇哇大哭起来。王素芳赶紧起身抱起孩子哄,冲着马魁说:“你看看,到底是把孩子吵哭了!”马魁说:“你看我干啥?也不是就我一张嘴。”马燕说:“总之不是我吵的。”
在推卸责任方面,父女俩出奇地一致,王素芳直摇头:“那是我吵的?”马魁点了点头:“你刚说完话,小宝就哭了,应该是你吵的。”“妈,最后一句话,确实是您说的。”
王素芳眼睛瞪得铜铃大,没想到父女俩这么快就统一战线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俩拌嘴,到头来落到我头上了,还讲不讲点道理了?”“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不信你问小宝。”“懒得搭理你们!”王素芳说完,抱着孩子就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