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上教科书,对于大部分作家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大部分文人爱钱,但比起钱来,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自己的作品流芳百世。
上教科书流传的时间可能没有那么长,但影响这个国家一两代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样的影响力,很难有作家能够拒绝,包括林为民在内。
不过目前上教材这事还只是郑国的小道消息,每次教材大改少说也得折腾个两三年时间,现在也只是听听消息而已。
正月里的日子过的很快,年味儿逐渐淡去,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元宵节前,译林出版社的同仁前来拜访林为民。
李景瑞原本是《译林》编辑部的编辑,成立出版社后被任命为了出版社的社长。
《译林》杂志创刊于1979年,是JS省应上级部门的要求创办的一本介绍外国文学的翻译刊物。
彼时,国内有几家向国人介绍外国文学的杂志,但风格不尽相同。
《世界文学》隶属于社科院,风格较为正统严肃;《外国文艺》隶属于沪上译文出版社,风格又过于新奇。
《译林》在做了一番谨慎的思考后找准了自己的方向,从读者的角度出发,为读者们介绍涉及国外现实生活的通俗文学,介绍流行的作家和作品。
“打开窗口,了解世界”,这样的杂志定位让《译林》很快在国内的期刊界站稳了脚跟,并收获了数量众多的读者。
到了88年,国家开始重视对外的舆论宣传,在这样的形式下,《译林》杂志因为有多年积累的国内外翻译资源,被出版署相中由《译林》编辑部扩展成了译林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成立,最大的使命就是翻译中国文学作品出版到国外,向广大海外国家和地区传播优秀的中国文化和文学作品。
由编辑部变成出版社,译林上下压力都极大。
创社时间短,出版资源少,经济实力薄弱,难题太多了。
向上级部门申请出版物“走出去”的各种项目的资助和补贴也不见踪影,译林出版社只能自己想办法。
经过多方论证和调研,译林出版社决定用几年时间陆续推出一套英文版的《中国现代文学文库》,经过省里出版总社的同意,译林出版社组织选题。
本来是计划将鲁、巴、郭、老等几位现代文学巨匠的大师作品作为《中国现代文学文库》的第一批作品,可这时又有人提出了意见。
第一批大师当中,除了鲁迅之外,其他人的作品在国外翻译出版极少。
说白了,就是没有名气,作品出版效益堪忧。
尽管译林出版社的目的是为了宣传国内文化,但出版社现在底子这么薄,也不能明摆着干赔本的买卖啊,能赚钱是最好。
讨论了一番,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林为民的身上。
按照辈分和资历来说,林为民放到这第一批当中,肯定是不够格的。
可谁让人家在国外名气大呢?
听说小说在国外都是几百万册、几百万册的卖,还得了不少奖,如果真能收录他的作品,对于新生的《中国现代文学文库》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
《中国现代文学文库》的编纂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把林为民作为《文库》的第一位作家,如果能够取得一定的效益,对于未来后续作家作品的推广是有很大裨益的。
李景瑞坐在林为民的办公室里跟他详细说了关于译林出版社和《中国现代文学文库》的情况,听完他的这些话,林为民沉吟良久。
“不太好办啊!”林为民说道。
李景瑞问道:“是有什么难处?”
林为民说道:“我和国外合作的出版商签订的都是独家版权,还有优先续约,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啊,这……”
李景瑞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上来就碰到了这种情况,出师不利。
“能详细问问都是哪几部作品吗?”李景瑞问道。
“《霸王别姬》、《情人》、《套马人》《无论如何,人生是美丽的》都是如此。”
林为民的作品出版范围最广、销量最好的就是这四本小说。
其他的作品要么是出版范围比较小,如《大明王朝1566》,销量倒是挺好,但只在香江、湾岛等华语地区出版。
要么就是如《燃烧》这种,出版范围挺广的,但内容文学性太强,销量很一般。
还有如《潜伏》、《风声》、《有话好好说》等早期作品,因为题材的原因,海外出版很少,基本不作考虑。
李景瑞听到这里眉头紧皱,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林为民的作品相对于其他的大家本来就少一些,少了这几部小说,单独成卷的内容又直接少了一大块。
“那还真是遗憾啊!”李景瑞叹道。
林为民道:“你们现在找我可能早了点,再过二十年可能更合适。”
他的玩笑让李景瑞笑了起来,“只能期待以后跟您合作了。”
又聊了几句,李景瑞告辞,他还要去中国现代文学馆拜访另一位大家的后辈,商谈作品具体篇目的选录等编辑出版相关事宜。
送走了李景瑞,林为民内心对译林出版社的这套文库并不以为然。
对于他来说,这种东西更像是锦上添花,而且还是在花团锦簇中插上那么一朵,聊胜于无。
既对他在国外的知名度没有提升,又不可能给多少稿费,更像是一种形象工程。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把他和几位文坛大师放到同一位置上了。
林为民觉得这唯一的好处其实也没那么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出这个风头很没有必要。
李景瑞的到来倒是给编辑部又提供了一点谈资,最近大家正在谈论林为民的小说可能要上教科书的事,现在又有出版社上赶着来给林为民出文集,而且还是向海外出版,众人都在讨论林为民现在在国内文坛的历史地位。
2月下旬,林为民集中打了两天电话,把自己相熟的师长、同事、朋友都通知了一遍,来不来无所谓,反正通知到了礼节就算是到了。
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林为民和陶慧敏去领了证,接下来就是婚礼的事。
林为民不打算大操大办,可最近大家见到他就提到婚礼的事,搞的他不办都不行了,有时候人缘太好了也是个麻烦。
最后一商量,婚礼就在识住小院办了。
这里是三进的宅子,地方足够大,算上屋里屋外,摆个三五十桌都没问题,举办个婚礼绰绰有余。
他的婚礼不搞那些繁文缛节,就是把人请来吃个饭。
再把惠丰堂的从上到下挖过来张罗两天,婚礼的事就算齐活了。
早年间,燕京有八大堂,内设戏台,唱大戏,做的都是大型宴会,规模大到可以同时容纳五六百人就餐。
当时BJ,这些堂是最高级的、面向社会的饮食场所。那个时代最著名的京剧演员,基本也都唱过“堂会”。
到如今,燕京的八大堂早已名存实亡,仅存主做鲁菜的惠丰堂。
婚礼的前两天,林为民忙的脚不沾地,外地来的人有点多。
其中有一部分是文研所的同学,如程时旭、黄宗翰、金莹、姜子隆等,这些同学来了十多个人,其他人来不了的,也给林为民打电话送了声祝福。
还有一部分是林为民发掘的作家们,如于华、陆遥、二月河等。
婚礼前一天,林为民请同学们吃饭,叫上了当年在文研所的几位老师。
距离在文研所学习已经过去了近九年时间,大家借着这次机会再见面,唏嘘不已。
席间聊起大家这些年的变化,有说不完的话。
几位老师当中,当初的所长许刚和唐玉秋已经退休了,其他人倒是还在岗,小井从当初的图书管理员变成了井馆长,被大家调侃好一会儿。
比起老师们,同学们的变化就更大了。
结束了文研所的学习,大部分同学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创作成绩都比以前出色,其中尤为突出的有几个人,林为民、姜子隆、黄安仪、顾桦。
这几人如今已经成了国内文坛中青年作家当中响当当的存在。
剩下的大部分同学当中有几人放弃了写作道路,比如曲小伟、比如张林,让大家都很惋惜。
除了这些人,与其人的发展有高有低,相差并不大。
程时旭在同学之中算是发展不顺的,当年获得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进文研所学习成了他青年时期的高光时刻。
文研所学习之后沉寂了好几年,前几年在林为民的帮助下又去武汉大学进修了一番,回到省里的文艺研究所倒是有了起色,连续发表了几篇作品,算是端住了饭碗。
这次见到林为民,程时旭很激动,之前如果不是林为民的帮助,他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跟程时旭比,金莹的发展是让所有老师和同学都意外的。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班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生,竟然能在而立之年便成为一省文协领袖。
不仅如此,金莹在写作上的成绩也颇为优秀。在班里算不上第一梯队,但至少是第二梯队的扛把子。
大家交流着这些年来的生活和工作,聊着聊着,免不了提到了英年早逝的郭育稻。
朋友聚会,不在的那个永远是大家话题的焦点。
郭育稻是同学中间走的最早的一个,而且是英年早逝,每次见面总是能激起大家无限的惋惜和哀伤。
正在大家沉浸在低沉的气氛当中时,程时旭突然问道:“诶,安仪这次怎么没来呢?”
有几位同学的眼神凝聚在他身上,跟看智障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