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9日的韬奋出版奖授奖大会算是国内出版界的一次盛会,林为民跟在大佬身后认识了不少同行。
当然了,今天除了得奖的几位之外,他其实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礼部一把手特地来跟他聊了一会儿,足以说明上面现在对他的重视程度。
光是今年这一年,大家已经在电视、报纸上看到了林为民多次的得奖消息,领导的看重也很正常。
授奖大会结束之后,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社里唯一不同的就是汪仰晨,拿了韬奋出版奖,汪老师的干劲儿更加足了,堪称鞠躬尽瘁的劳模,林为民看了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个奖拿的,还不如不拿。
老实人就是这样,平时是任劳任怨的干。
万一你再给点奖励,那就是往死里干。
“你也学学人家!”林老师偶尔CPU一下咸鱼的老覃同志。
可惜,老覃同志躺的太平了,连翻身都懒得翻。
下周,他就要彻底告别《当代》编辑部主任的位子了,这个时候就是地震来了,他也不带动的,顶多挠挠脸,轰轰苍蝇。
林为民丝毫没有当苍蝇的觉悟,继续道:“下周组织大家伙给你送行……”
他话还没说完呢,老覃同志一个翻身,“呸呸呸!什么送行,那叫饯别!”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
老覃同志一本正经道:“送行隐含意思太多,有负面的意味,饯别就没这个忌讳了。”
“不是我说你。一辈子的老革命了,临老临老越来越迷信!”
“放屁!这叫迷信吗?这叫迷信吗?”
“那这叫什么?”
“这……这叫用词准确!”
林为民摆摆手,“得得得,别跟我这咬文嚼字的。白魁老号行不行?上回大家去了都说好!”
老覃同志摸了摸下巴,“差了点意思!”
林为民无语的看着他,“那你说,选哪?”
“要不……东来顺吧!”老覃同志沉吟了半天说道。
“都是羊肉,有区别吗?”林为民无奈。
“怎么没区别?一个烤的,一个涮的。岁数大了,烤羊肉不好消化啊,还是涮羊肉吃着最舒坦。”
老覃同志脸上的表情大意是:你是一点也不为老同志的身体考虑啊!
“行,那就这么定了!”
摆平了人老多作怪的老覃同志,林为民又把这个消息通知了编辑部的同事们,众人一片欢呼雀跃。
林为民不禁感叹,“你说说,你说说,这老覃得是多不得人心!”
“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说我的坏话?”覃朝阳站在门口,把林为民抓了个现行。
“嗐,这要是背后说你坏话,那得是多小人的事啊?咱不能干,要说就当面说!”
办公室内哄堂大笑,老覃同志哀叹:“都说人走茶凉,我这还没走呢,茶都给我撤了。”
“老同志不要那么多怪话,要多想着怎么给年轻人多做贡献!”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办公室内的气氛欢乐无比。
正在大家说笑成一团的时候,一位中年女性敲响了编辑部的门。
来人叫叶永梅,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编辑,这次找到国文社,是希望通过国文社联系陆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打算在《长篇连播》节目中播讲陆遥的《平凡的世界》。
林为民跟叶永梅见过面,从《悬崖》开始,他的好几部作品都在电台播讲过,其中也包括中央人民电台。
林为民听叶永梅说完,笑道:“你这回来的还真是巧。陆遥现在就在燕京养病,《平凡的世界》第三部也刚刚写完,正在修改当中。”
叶永梅听闻也非常欣喜,这样的情况对她的工作来说自然是有利的。
等到下班,林为民把叶永梅带到了恭俭胡同的四合院。
进了院,就看见林丹在厨房忙着做饭,孩子在院里玩。
“嫂子,陆遥呢?”林为民问道。
林丹一瞧林为民身后还跟着人,知道这肯定是找陆遥有正事的。
“为民,你等一会儿,我去叫陆遥,他跑到北海去散步了。”
林丹说着出了门,十多分钟后微喘着气带回了陆遥。
半个多月不见,陆遥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把叶永梅介绍给他之后,林为民又关心起了他的身体情况。
“好的不能再好,我感觉我已经没事了!”陆遥高兴的说道,看样子身体的恢复确实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心情。
“别着急。肝病急不来,重在养。你现在才多长时间?上回去医院,大夫怎么说?”
林丹道:“情况有所改观,但还是得继续吃药,作息和饮食跟以前一样得注意。”
林为民道:“你看看,得听人家大夫的。”
陆遥无奈的点点头,他当小学生的时候也没被老师这么管过。
聊完了病情之后,林为民才让叶永梅说明了来意。
陆遥听说要播讲他的《平凡的世界》,显得异常的高兴。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打算组织录制的《平凡的世界》,也就意味着《平凡的世界》将乘着广播的翅膀飞到千家万户的广播里。
他的作品《人生》此前也曾被电台播讲过,但《人生》与《平凡的世界》在面世后的口碑并不相同。
跟《人生》相比,《平凡的世界》就如同一个从出生就被人各种嫌弃的丑小鸭,陆遥这个生养他的人对它自然是偏爱的。
在如今这时候,相比电视、电影,广播才是广大普通人民群众最普遍的娱乐方式,尤其是在农村,一个村子可能不见得有一台电视。可是通过广播,老百姓们却可以收到众多人民广播电台精心制作的节目。
电台方面一开始是打算制作《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二部的,可是听说了第三部已经写成,叶永梅便提出是不是可以三部一起制作。
要想这么做,前提是第三部能够定稿。
现阶段陆遥还在养病,每天只能工作两个小时,第三部的稿件修改工作他才进行了不到三分之一。
“我看这件事还是不要着急。现在既然第三部已经有了初稿,无非是多等几个月而已,你们电台方面可以先制作第一部来试试水嘛。”
为了稳妥起见,林为民如此建议道。
陆遥很是无奈,以前是被他关小黑屋,如今是被他看着养病,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啊!
见陆遥也同意了林为民的建议,叶永梅点头道:“这样也行。”
陆遥又关心道:“播讲人你们打算找谁?”
从五十年代开始,小说播讲一直是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之一,很多脍炙人口的作品播讲效果一点也不逊于小说和电影能带来的影响。
而作为小说播讲灵魂之一的播讲人,也是很多老百姓们关注的焦点之一,就跟电影明星一样。
“我们打算用李野墨。”
李野墨这个人,陆遥是知道的,之前播讲过何云路的《新星》,也是国内演播界的新星。
接着,叶永梅又和陆遥聊了一下稿费的问题。
小说播讲的稿费向来不高,有时候作家们甚至是免费将播讲权送给电台,分文不取。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资金是充裕的,给了陆遥每部小说三百块钱的价格,三部小说总计九百块钱的稿费。
看着不多,还不如小说发表或者出版的零头,但对于目前的陆遥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他这人一向不攒钱,这回来燕京看病、养病,虽说林为民帮了很大的忙,可一家三口总是需要些开销的,再加上看病,花费不菲。
“这笔稿费刚好可以救救急,要不然就得跟你预支稿费了。”
送走了叶永梅后,陆遥对林为民说道。
“需要的话,我跟会计那边说一声。”林为民道。
陆遥摇摇手,“没事,有了这笔钱,还能再坚持一阵,真要没钱了,我肯定会跟你说的。”
又过了一周,《当代》编辑部的同事们齐聚一堂,来到了东来顺。
为了欢送老覃同志,大家连中午饭都没吃。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情让人动容。
次日,国文社发布了公告,林为民正式接任《当代》编辑部主任,同时兼任《当代》编辑部主编。
同事们恭喜声一片,对于这样的结果,大家没有丝毫意外,早有预料。
无论是声望、工作成绩还是和社里领导的关系,林为民当这个主任都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从蒙伟宰到覃朝阳,再到林为民。
《当代》的发展并未因为人员变动产生任何波动,九月新上市的第九期刊物,在短短二十天之内销量便突破了120万册,看样子有望摸到200万册的门槛。
两年以来,这种销量《当代》时不时的就会来上一回。
上一期刊物有佟钟贵的《妻妾成群》,这一期也有汪硕的《动物凶猛》。
两部作品风格迥然不同,但却同样的受欢迎。
《妻妾成群》的发表,让苏佟这个笔名成了近两个月以来国内文坛最响亮的名字。
《动物凶猛》的面世,也让人们看到了汪硕把痞子文学这种风格玩到了登峰造极。
《当代》因为这两部小说,在这段时间以来风头正盛。
十月初,新一期的《当代》如期上市,老读者们立刻便发现了这一期的不同。
林为民的名字不仅写在了主编一栏,还写在了主任一栏。
对《当代》有所了解的同行和读者们看到这里,不禁有些感叹。
这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文学刊物啊,主任、主编一肩挑,才二十七岁!
很多人回想自己的二十七岁,他们是工厂的工人,连个小组长都不是;也是个科员,不过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打杂,混迹于办公室的最底层;或者干脆生活在农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畅想着书里的世界,却不得不低头弯腰向土地求活。
多么令人羡慕的人生啊!
关于林为民职务的变化,引发了一群对《当代》有所了解的人的感慨和羡慕,但更多的读者关注的还是刊物本身。
跟林为民的职务变化一样,这一期的刊物在内容上同样给了众多读者一个大惊喜。
《狩猎》,林为民的最新小说以头条的形式出现在刊物上,红色的字体异常的醒目。
距离上一次林为民发表作品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无数读者早已饥渴难耐,迫不及待的翻开书页。
一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