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早起报纸上的消息似乎整个燕京城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年轻人挥动着五星红旗,毫不避讳的走在路上,引吭高歌,街上的行人们看到这样的景象脸上也露出会心的笑容。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充满了朝气和欢乐,他们走在大街上,把街道也染成了初生朝阳的模样。
林为民开着车来到国文社,刚下车就见收发室的翟大爷站在前楼门口。
“为民啊,中国队得金牌了!”
林为民笑着应道:“知道了,早上有个小孩儿拿着报纸在胡同里从头跑到尾。”
翟大爷的一句话引发了刚进院的同事们的共鸣,大家拄着车就开始聊天,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热闹极了。
“中国队得金牌了!社里应该给我们放一天假,庆祝一下,好让大家看看奥运会!”有年轻的同事嚷嚷着。
“好,给你放半个月假,让你看个够!”
“那敢情好!嘿!半个月……”
说着说着,那位同事意识到不对,转头望去。
老颜同志站在门口台阶上,居高临下,死亡射线。
年轻同事如同耗子见了猫,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
好好的楼前站谈会,因为老颜的出现戛然而止。
林为民调侃道:“年轻人不懂事。想看奥运自己翘了班回家去看呗,让领导给你放假,你这不是让领导犯错误吗?”
颜文景瞪了他一眼,“少在这里打马虎眼,别让我知道你们谁旷工!”
“领导,瞧您说的。咱国文社,还有比我更爱岗敬业的同志吗?谁旷工,我也不能旷工啊!
我就是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啊,太不像话了,整天不想着好好工作,就想着怎么玩。
奥运会跟你有什么关系?中国队得金牌和你有什么关系?
……”
林为民说话阴阳怪气,他越说,颜文景的脸色越黑。
“没事回后楼去,跑前边来干什么?”颜文景呵斥一句。
“得嘞,领导您忙,我先去工作了。”
林为民在同事们的哄笑声中离开。
进了办公室,姚淑芝就调侃起林为民刚才挨训的事。
“你不懂,领导这是对我爱之深、责之切!”
“是是是,像我们这种人啊,想被领导骂还没机会呢!”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同事们嘻嘻哈哈几句,桌上的报纸被翻的哗哗响。
《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体育报》上,许海峰获得中国第一枚金牌的消息都登上了头版。
这一上午,大家是没心思工作的,话题全是围绕着奥运会和许海峰的那块金牌,同时也在猜测中国队的下一块金牌会在哪个项目、由哪位运动员获得。
就在快吃饭时,出走半个月去烟台参加笔会的同事们回来了。
汇报完工作,在食堂蹭了一顿午饭,这帮人又跑了。
美其名曰,出差半个月好不容易回到燕京,得好好休整休整两天,估计是回家捧着电视看奥运会转播。
别看老颜说的狠,但实际上更多的是无能狂怒。
奥运会这么大的盛会,中国又是第一次参与,老百姓们自然无比激动,可以想见的是最近这些天,燕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单位、学校,旷工的情况绝对不在少数。
老颜也就打打嘴炮而已,法不责众嘛。
大洋彼岸的奥运会举办的如火如荼,随着奥运健儿们不断创造佳绩,八月的燕京也跟着一片火热。
在全城狂热的气氛当中,国文社接到了一通来自泥轰的电话。
电话是新潮社打来的,也就是负责出版泥轰版《霸王别姬》的那家出版社。
“得奖?”林为民听着电话那头的塑料汉语,艰难的辨认着对方的话,“之母奖?这是什么奖?”
他听了半天,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么大个出版社就不能找个汉语水平高一点的人来打这个电话吗?
电话那头,说话的是翻译,旁边有个说着泥轰语的人在也在说。
泥轰语说一句,翻译跟着说一句。
原来不是之母奖,而是直木奖。
直木奖是泥轰影响力最大的文学奖,以大众性著称,从来不将名家作品作为评选对象,而是更加关注新人和不知名作家的作品,它对故事性强总是格外偏爱。
直木奖跟世界上的很多文学奖有个很大的不同,是它一年会颁奖两次,分别是在每年的2月和8月,有点依靠频繁颁奖吸引读者眼球的意思。
今年直木奖有点特殊,上半年2月份的评奖没有获奖作品,出现了空缺。
《霸王别姬》在泥轰出版快两年了,又不是泥轰人写的小说,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直木奖的评选范围里。
可下半年评奖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今年有点青黄不接,不知道哪位评委脑袋抽筋,把《霸王别姬》给提名了。
大家伙就看啊,这一看不要紧。
他么的,介玩意也太他么符合我们本子的口味了!
不给个奖也说不过去啊,正好今年没什么像样的作品。
得,就你了!
电话那头的泥轰语被翻译成了蹩脚的汉语,蹩脚的汉语又在林为民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变成了这个样子。
“林君,直木奖的颁奖会议会在本月的中旬15日举行,请您务必出席。”
“15号啊?”林为民沉吟着。
他打心里有点不太想去,因为刚才翻译在电话里透露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直木奖的奖金是120万日圆。
听着很多是不是?
可这玩意不值钱啊,林为民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大概相当于2万人民币左右。
两万块钱出场费就想请林老师出场?
怕是有点难呦!
再说了,刚才听翻译说了一堆,就差把直木奖夸成一朵花了,可仔细分析一下,你炒作的再火,这玩意也就是个新人奖啊。
大老远去领个新人奖?
老子高低得过雁冰文学奖的人,去你们泥轰领新人奖,丢不起这个人!
“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还是你们出版社带我领一下吧!”
林为民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新潮社的请求,电话那头的鬼子叽里哇啦说了一堆。
翻译再次恳求,林为民有点不耐烦道:“不去不去。你就跟他说我工作太忙了,抽不开身。”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颜文景问道:“你怎么给挂了?”
他在旁边从头听到尾,该听的都听到了。
“不挂干嘛?让我去领奖,就一个破新人奖!大老远的,犯不上。”
颜文景道:“什么破新人奖?直木奖是面向新人不假,但也不是什么样的新人都能得的,它在泥轰国内文坛的影响力举足轻重,凡是得过这个奖的作者,后来都成了泥轰文坛的重量级作家。”
“一年出俩重量级作家?”林为民毫不留情道。
颜文景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也有那个不成器的。关键是新人得了这个奖稿费直接三级跳,上赶着有人求你出版。”
“那我也没必要大老远去领奖啊!”
颜文景无奈道:“人家都是巴不得出国,怎么到你这,出国跟要你命一样,这么费劲呢?之前老蒙还跟我说,米国的阿瑟·米勒先生也邀请你过去,你也是这个态度!”
“出国干嘛去?人离乡贱啊,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又不是让你去了就不回来,领个奖,顺便见识见识国外风土人情,不是挺好吗?”
“不管你怎么说,这个直木奖它就是个新人奖。咱好歹也是得过雁冰文学奖的人,去领奖那不是自贬身价吗?”
颜文景摇着头,“你小子是真能杠!”
“什么叫杠?我这叫自尊自爱。”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不去就不去,以后你别后悔。”
“后什么悔?又不是以后没有机会了。诶,我说老……社长,我看你这意思,怎么像是巴不得送我走一样?”林为民狐疑的看向颜文景。
“放屁!我那是为了你好,明明是件好事,到了你嘴里就跟遭多大罪一样。”
林为民摆摆手,“没那个必要。以后咱要出国,也得是让他们当大爷给请过去的才行。”
颜文景一脸不耐烦,“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你这老头儿……”
颜文景一瞪眼,林为民没再说下去,灰溜溜的出了办公室。
“切,崇洋媚外!”
国文社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为民得了个泥轰最有影响力的文学奖,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传遍了社里,一堆人跑来跟林为民说恭喜。
这件事又很快在燕京文坛传开。
林为民把直木奖当成了新人奖,但别人不这么看。
这年头,外国的月亮就是比国内的圆。而且直木奖确实又是泥轰规模最大的文学奖,这一点不容辩驳。
得知了林为民和《霸王别姬》得了直木奖,立刻就有报纸上门采访。
赶上这段时间奥运会,奥运健儿在赛场上屡获金牌,老百姓就跟被打了鸡血一样,最爱看这种为国争光的戏码。
林为民没让记者们得逞,直接来了个闭门谢客。
临了送给记者们一句话:就一新人奖,你们激动个什么劲?
记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