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琰愣了下。
他也扪心自问，他是她的谁呢？
他们住在相邻的房间，勉强算是朋友（？），不是她爸也不是她哥，按理说她想要和谁网恋和谁约会，遇到什么危险，遭遇什么麻烦，根本与他无关。
可是听到有人将那些肮脏的字眼，安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江沁湉身上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生气了。
也许这就是青梅竹马吧？
平日他可以肆意地敷衍她欺负她，和她开过分的玩笑，可真当遇到事情了，他又会像她的父兄那样为她担心。
因为她和自己纯洁美好的童年绑定在一起，容不得半点践踏与侮辱。
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夏琰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语气凶了些。
不过他是不会和她道歉的。
他还想劝她回头是岸。
“你就一定要整什么恋爱模拟吗？淘宝上大把的恋爱陪聊不行？非要线下的？”
“恋爱的精髓就是约会！”江沁湉执意道，“网上陪聊能线下约会吗？”
夏琰都气笑了，“所以你就随便找了个人陪你约会？”
江沁湉立刻反驳，“没有随便！我挑了好久的！他给我讲了他的创业经历，还发了公司的照片，我以为他是优秀成熟的年上职场精英，没想到都是骗人的……”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泄气了，越说气势越弱，但又怕被夏琰看不起，随即扬起脸。
“还好我早有准备，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及时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没有任何损失！”
“呵，听你这语气你还挺自豪啊？”
江沁湉的傲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快速瘪了下去，她无言以对。
夏琰盯着她看了半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攥紧了手指。
“你觉得你躲在暗处不露面就没有危险了，万一他只是装作没找到你呢？万一他趁你去厕所的时候给你的饮料下药呢？我刚才听他打电话，他都已经订好房间了。”
他停顿了下，喉结滚了滚，压低声音道，“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为了骗女孩上|床不择手段。原本我是不想说的，但你这样想当然，很容易被他们骗。”
说完这些，他有些尴尬，扭头看向了别处。
江沁湉想说这些道理她当然懂，同为恋爱小白，她的理论知识比他还丰富，他有什么资格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训她？
于是不服气地说，“男人都很危险，那你呢？”
“我当然是例外！”夏琰猛地转回头，不可置信地怒视着她，“还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当然不是。”江沁湉连忙否定，“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担心过你会不会将我告白失败的事情说出去，像其他男生那样，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不过我冷静后回想起来，你不是那种人。你从没说过女生的闲话，更不会做无聊的小动作。”
不得不说，江沁湉的认可极大地满足了夏琰的虚荣心。
“那当然了。”他扬起头，“今天就算不是你，其他女生遇到这种渣男，我也会出手相助的。”
“所以我才想找你做恋爱模拟对象呀。”江沁湉望着他，抿起唇角，渐渐开始抽噎：“可是你真的太讨厌了！你毁了我的初次约会！都因为你，我现在对约会PTSD的了！以后就算交到男友也不能正常约会，我要单身一辈子了！”
“有那么夸张吗？不就一次模拟约会吗？”
夏琰觉得她肯定又在装哭了，但看到江沁湉嚎哭着蹲下身抱着膝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是扶着侧腰，缓缓蹲在她面前。
刚才被她一把推开，后腰撞上巷子里堆放的杂物，疼得他以为肾都碎成渣了，实在直不起腰。
才被搀起来靠墙立着，现在又得蹲下去，他说什么了吗？
他都没抱怨，还不是老老实实地请她闭嘴别哭。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第一次约会做了多少准备？我都提前把你要穿的衣服，要说的话准备好了，可是你看都没看，我只是想要你配合一下，有那么难吗？有那么不情愿吗？”
提起那次约会，夏琰其实也有愧疚，但他嘴硬还倒打一耙。
“我配合了呀。”他翻出Q Q出示证据，“你让我发的情话，我都按时发了，是你不看。”
江沁湉推开他的手，哭诉起他的罪行和连珠炮似的，不管他说什么，炮火根本不停。
“你知道我怕虫子就故意把蜘蛛藏在玫瑰里吓唬我，所有人都看到我出丑了！他们肯定会在背后嘲笑我！我再也不去那家影院了，188元的白金会员卡白充了！都怪你！都怪你！”
“没事的，你那天的妆很浓，和平时长不一样，他们不会认出你的。”
有这么安慰的人的吗？
江沁湉暂停哭泣，用泪眼在他身上狠狠剜了一刀。
夏琰便有点受不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其实我就是觉得你做的约会流程太复杂了，又要每天发油腻情话，又要穿情侣装，如果你把流程简化下，我一定好好配合，努力cos男友的角色，争取拿个奥斯卡小金人给你。”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江沁湉咬着唇，怨念地说，“到时候你肯定会想办法避开我，说不定还会买奇怪的丑东西吓唬我。”
“怎么可能？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以前你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不是我陪你？哪次不是我给你当挡箭牌？”
以前，那都是初中|出那档子事之前了，那会他们确实形影不离，狼狈为奸（按照她爸的说法）。
所以他现在还愿意像小时候那样对她唯命是从？哪怕是她骗来的？
江沁湉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闪着粉红泡泡，连声音都软了许多，“那你会陪我坐热气球，会在海边给我放烟花吗？”
她最近迷上的电视剧的名场景就是这个，超级浪漫。
“想都别想！少看点脑残偶像剧！”夏琰一口否决，“我们就不能谈点接地气的恋爱吗？”
“那我不要和你模拟了，死直男没品味！”
夏琰刚才已是拉下面子和她服软求和了，没想到还被拒绝。
他咬着牙缓缓站起身，板起脸问，“你再说一遍？”
他从小就这样，每次把自己弄哭了，完全不会哄人，总是威胁式命令自己别哭了。
江沁湉有些怕，把嫌弃的话揉在嘴里小声嘀咕。
夏琰听到了，将她按在自己脸上用于止血的纸巾用力扔到地上。
“你干嘛？”
江沁湉立刻站起来，他脸上的血还没结痂呢。
“上次你不是说最讨厌我吗？”夏琰哼了一声，“讨厌我还给我纸巾做什么？不如让我流血而亡，疼死我算了。”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夏琰双臂环胸在她面前嘚瑟，“不约会了最好，不约会还不用穿情侣装了。”
“你以为我想穿那么难看的衣服吗？但没办法呀，如果不穿就没人知道我们是情侣了。”
夏琰伸出手，“那牵手呢？”
江沁湉看着他，他还抱着手臂，只单单伸出右手，扭着头好似高傲的大公鸡。
可能是常年打球的缘故，他摊开的手掌上有几处薄茧，虎口有道月白色的浅痕，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剪得干干净净。
他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缩回了手，“我看情侣出去约会都是牵着手的，从来没有被误会过，你要是不想拉手，我们穿情侣装也不是不行……”
“我没说不牵啊。”江沁湉打断他，“我只是在犹豫用哪种牵法。”
她的手附在他的手之上，浅浅贴在一起，就能感受到那些薄茧的粗糙，还有略高于自己的体温。
这就是男生的手吗？
其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之前有段时间非常亲密，经常手拉手出去玩，累了就睡在一张床上。
不过那都是快十前的事情了。
阔别多年，他们又牵在一起。
微微错开手，她将手指滑向他的指缝，很自然地十指交缠。
夏琰好像还不太适应这样的牵手方式，他学着她收紧五指，还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我们走吧，这里太热了。”
“也是，你耳朵都红了。”
刚走了两步，江沁湉举起他们交握的手。
“怎么了？”
“小时候没觉得握着这么不舒服，你的手好像变大了？”
“废话，我又不是八岁！”
他的嗓音经过青春期的蜕变，沉淀出低沉微哑的质感，让她想起夜晚拍在海滩上沙沙作响的海浪声。
“我已经长大了。”
江沁湉用余光看到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完全是小时候的玩伴，逐渐趋近于他口中危险的男人。
两人又回到咖啡厅休息，顺便等待下单的小药箱送达。
前台对他们的印象深刻，点餐的空隙，忍不住闲聊，“终于找到妹妹了？说实话你今天冲进来我以为有人要抢咖啡厅了。”
江沁湉一听“妹妹”二字，就耷拉着嘴角，懒得解释，直接缩到夏琰身后去了。
“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女朋友。”
“啊，不好意思。”
点好餐，回头看江沁湉低头偷笑。
“你笑什么？”
她笑眯眯地亮出二维码，“老板请付款。”
“你！”夏琰咬牙转了10元过去。
“嘿嘿，是我的总会以各种方式回到我钱包里。”
夏琰看着她开心的笑脸，不经意提起，“你的手机号码发我。”
“干嘛？”
“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语音？发了多少微信？一直不回我。”
江沁湉心说，那时候她也在咖啡厅，接了电话不就露馅了？
“啊，这么多记录……”她低头忙碌，“我得赶紧删掉，要是被我爸发现了，肯定以为我们在搞地下恋情。”
忙完，她又凑到他身旁看着他输入，“我直接告诉你号码，你现在存进去。”
夏琰乖乖举着手机配合，输完了才发现这个号码已经存在于他的手机里，只是没有写通讯录的名字。
“你看吧？我就记得我很早之前就把号码告诉过你，你居然忘记了。”
“什么时候？初一那会？后来我都没打通过，我以为你换了号码。”
“我很恋旧的好吧。”江沁湉咬着吸管，才想起来，那时候其实是她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