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六口子去了电影院, 林五弟坐在他姐夫的肩膀上, 两只小手抱着他姐夫的头, 感觉自己是最高、最靓的崽。尤其是他的一双小脚, 因为兴奋而蹦跶个不停, 他今天刚从乡下回来,乡下是泥路, 他走了不少的路,所以脚底很脏, 这会儿脏兮兮的泥土全都抖在肖宇的衣服上了。
林五弟叽叽喳喳的在跟肖宇说些林依依听不懂的话, 肖宇嗯嗯嗯地应付着。林依依感叹, 肖宇对小孩子的耐心真好。林依依又转过头看林大军,问起了养猪场的事情:“大军, 现在公社养猪场是什么情况了?”
听他姐问起正事,林大军认认真真地回答:“养猪场的小猪崽昨天都已经进去了,这次批了100只小猪崽, 50只是公社养猪场要养的,另外的50只是任务猪。听杨主任说,咱们公社养猪场开起来, 以后猪崽就不用去外面买了,自己养猪场就有了。”
林依依:“那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林大军:“我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要去上班了。”
林依依:“去上班的时候带60块过去,向杨主任领养3只猪崽。”
说到钱, 林大军从兜里拿出他姐之前给的20块钱, 还给他姐:“我没买东西, 吃饭的钱都是杨主任付的,杨主任说代表公社出差,吃的是公家的,不能让老百姓自己贴钱。”
林依依接过20块钱,又给了他5毛钱:“这是奖励你的,这次出差你做得很好,给弟弟们说了很多外面的东西,让他们开了眼界,你没有乱用钱,姐姐也很欣慰。”
林大军高兴地接了5毛钱,比拿着20块钱还要高兴,因为20块钱是姐姐的,这5毛钱姐姐奖励给他了,那就是他的。只不过:“姐,咱家要买三头猪崽啊?杨主任说任务猪一户人家只能养一头猪崽。”
林依依道:“等我们把三栋新房子起好之后就分家,到时候你们都是户主,自己家里都可以养猪崽和鸡仔了。”
除了不知道分家是什么的林五弟,其他的三兄弟都惊呆了。
林三军:“分……分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分家的事情。
林大军:“姐为什么要分家啊?”
林依依道:“分家了,你们上工挣的粮食自己藏着,自己上工挣的钱,也自己存着,你们长大了,以后会娶媳妇,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不分家,你们结婚都住在哪里?你们的孩子住在哪里?你们挣的钱交给谁保管?你们孩子吃的粮食谁给?”
林四军:“交给姐保管着。”
林依依:“你是想要累死姐姐吗?姐要保管你们的东西,保管你们媳妇的东西,保管你们孩子的东西,以后再保管你们孙子孙女的东西?”
林四军沉默,好像这也不行。
林依依道:“分家了你们还是兄弟,兄弟之间要相互帮忙。就比如跟人吵架,你们一个人吵不过,就兄弟三人一起上,三张嘴肯定吵得过人家一张嘴。三张嘴还不够,到时候叫上你们媳妇,六张嘴总够。但是……可以用嘴巴吵架,却不能用手打架。”说句难听点,吵架骂不死人,打架会死人。
林四军被她姐形容地笑了:“姐,吵架我最行了,三哥肯定不行。”
林三军:“……”
林依依道:“兄弟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关起门来可以自己解决,哪怕是关上门,你们打一架都没有关系,但是到了外面,兄弟就必须团结起来,咱们是没有爹娘的孩子,总不能再没有了兄弟,明白吗?”
林大军:“明白的。”他们没有爹娘,会被人家欺负,但是兄弟多了,人家就不敢欺负了。农村里的人想要儿子,其实也是这个道理,有儿子腰杆子挺直了,就是打架家里也有人。说起来,林二军如果没有走,林家五兄弟如果团结起来,打遍公社无敌手了,谁家儿子有这么多的?
林三军:一定要当兵,当了军人,他就是姐姐的依靠了,谁也不能欺负他们没有爹娘了。
这个时候看电影的人不多,所以他们去的时候,剩下的电影票很多,林依依买了五张电影票,像林五弟这样的孩子是不用收钱的。今天播放的电影叫《昆仑铁骑》,这部电影是1960年上映的,电影内容很得林家弟弟们的喜欢,孩子们一边看着,一边轻轻地讨论。
电影片长82分钟,结束的时候才八点出一点,从电影院出来,林大军和林四军还在积极地讨论,林三军全程保持沉默。但是,隐隐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变了。
进电影院之前,他想去当兵,只是想给姐姐一个依靠,不让别人欺负他们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但是看了这场电影,他好像明白了另一种意义。
第二天
早上,林依依带着林家弟弟们去看了火车,下午,林大军带着弟弟们回去了。
转眼间,到了8月10日,林家的三套房子都起好了。三套房子是并排的,每个院子虽然有独立的小院子,但是侧面又看了一道一米宽的门,门是开着的,这样去对方家的话,不用从院子外面绕过去,直接从院子侧门走就可以了,有事情的话,也可以直接在院子侧门口喊一声。如果将来,妯娌家相处得不好了,这道门也可以封住。
这三套房子全部起好,除了供销社提供的青砖之外,林依依另外又花了400块钱,比原来预算的300块还多了100,但是房子里还有很多家具没有配上,比如桌椅、橱柜之类的。
10号那天是周五,林大军在上班,等到了12号周日,林依依就带着他们兄弟去分家过户了。分家请了大队长、林医生还有大队书记当见证人。
林家没有什么资产,所以分家是一点矛盾都没有的,现在的三套房子归林大军、林三军、林四军所有,关于养猪技术卖掉的钱,还剩下200块,这200块作为兄弟三人以后娶媳妇的花费和读书的花费。
剩下的林五弟,林五弟读书的钱暂时由林依依承担,等到林大军工作之后,林五弟读书的钱由林大军承担,承担到林五弟毕业为止,同时,林大军还要承担林五弟的房子,房子的规模也是按照他们现在那三套房子的规模来,这是林大军得到了那份工作应该要付出的责任。
其实,林五弟现在还小,读书花不了多少钱,等他长大,林大军都工作了十来年了,哪怕那个时候物价都上去了,但是起这样一套房子,林大军也是绝对承担得起的,相反,他还是赚的。
关于分家的协议内容,林家三兄弟没有意见,林五弟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所以分家之后,他们马上去分了户口。
中午,林家在老房子摆了喜宴,秦香菊和肖奶奶过来帮忙了,加上大队长媳妇、林医生媳妇还有杨桂兰,人手倒是够了。
酒席请的都是村里人,不过人不多,就几户帮忙盖房子的人,农村人讲究人情往来,林家没有亲戚,所以人情往来很少。
午饭后,大家帮忙收拾,林大军带着林三军、林四军还有肖宇一起去了公社养猪场领养任务猪。一头任务猪崽20块钱,他们三兄弟领了四只,剩下的200块,只有120块了。其中一只猪崽是以林五弟的户头领的,不过是他们三兄弟养,等出栏了,也是他们三兄弟平分。
肖宇用自行车的后座载猪崽,刚好一左一右两只,林大军和林四军抬一只猪崽,林三军背着一只猪。
等他们回到家,林家早就已经收拾了,之前就已经说好的鸡仔也到了,放进了三兄弟新房子的鸡窝里,林五弟正在跟鸡仔玩,他在三个房子跑来跑去,一会儿看这家的猪崽、一会儿看那家的猪崽,玩得不亦乐乎。
等猪崽到了之后,直接养到了新房子,林大军家养两只,林三军家和林四军家养一只。不过另一只猪崽因为是公共的,所以它的食物是三兄弟轮流的,每人负责一个礼拜,当然,还有两只林五弟名下的鸡仔,也是养在林大军那边。
其实这个年代的房子刚造好就可以入住了,没有像现代的房子,新房子要装修,然后会有各种味道,这个年代农村的房子是没有装修的。但是刚造好的房子,总有一股湿气和泥土的气味,所以林依依还是决定让房子多凉几天,但是房子的家具可以配起来。
林依依:“大军、三军、四军。”
林家弟弟们:“姐?”
林依依拿出肉票:“这里还有20斤的免费肉票,15号公社交易日,你们带着肉票可以去换点东西。”
林大军:“那天我上班呢。”
林依依:“大军想要换什么跟三军交代,三军和四军也商量商量,看看你们各自的家里需要换什么。你们的灶头没有锅,到时候姐会给你们买好,用你们剩下的140块钱买。但是家里的碗、脸盆、橱柜、书桌之类的,都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市场交易每个月都有,你们不要心急,慢慢来。对有些东西的交易价格你们不知道的,可以和大队长家的婶子一起,到时候请她作参考。”
林大军:“用肉交易啊?”他不舍得。
林四军看着肉票流口水,他也不舍得。
林依依:“如果你们不想用肉票,那你们想想看,你们还能用什么交易?”
林四军眼珠子一转:“我们去钓大凶虾,之前用大凶虾的肉交易过粮食,就算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交易那么多的粮食,但是交易别的总可以吧?”
林大军:“早知道那些鸡蛋不吃了,都存下来了,用鸡蛋肯定能交易。”他们每人每天一个鸡蛋,吃得可欢快了。
林四军:“哎……”
林大军:“以后我得把鸡蛋都存下来,不吃了。”
林四军:“我也不吃了。”
林三军:“……”他也准备这样。
林依依看着他们为了生活在思考,觉得很好。自己想要的东西,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拥有,这种意义是不同的。
林依依:“你们也可以做一些吃的去交易。”
林大军:“饺子?”
林四军:“馒头?”
他们会包饺子也会做馒头,因为林依依做过好几次,他们都是一起帮忙的。
林三军:“没有面粉。”
顿时,林大军和林四军看向林依依:“姐,面粉?”
林依依道:“做馒头饺子的确需要面粉,但是你们没有面粉,你们打算怎么办?”
林大军道:“先……先弄到面粉。”
林依依:“那你们怎么弄到面粉。”
林家弟弟们看着林依依,姐家有面粉。可是,他们开口向姐姐要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已经长大了,不再是60年那会儿,向姐姐要东西都是理直气壮的,现在他们也知道羞耻了。姐姐给他们起房子,给他们养猪崽,姐姐为他们做得已经够好了。他们都是读书的人了,知道别人家的爹娘都没有这样好,更何况是姐姐呢?
林三军:“我们用肉票跟姐换。”
林依依满意的点点头:“三军的脑子真好,既然这样的话,姐姐就做你们第一个交易的人吧。姐也不占你们便宜,一斤肉8毛钱、一斤面粉一毛六,姐用5斤面粉跟你们换一斤肉,怎么样?”
林三军拿出一斤肉票给林依依。
林大军:“姐,我们还可以用肉票跟你换其他的吗?”
林依依道:“大军的脑子也转的快,知道用肉票跟姐换其他的,不错不错。”
林大军笑得一脸得意。
肖宇坐在一边,看着林依依在教弟弟,他的眼神很温柔,眼底只有林依依。他想着,等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她一定也会这样教育他们的孩子,把孩子们教育得很好。孩子在教育的时候,不能只告诉他们要怎么怎样,要慢慢地引导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同时,对于他们,也要适当的给予肯定,有了肯定,得到了夸奖,他们才会更加的努力,更加地想要上进。
林四军瘪瘪嘴,大哥和三哥都得到姐姐的夸奖了,就他没有,他要努力地想。
林依依当然没有忽略林四军,但是她也没有提醒林四军,让他自己去想。
林依依对林大军道:“大军,你想用肉票跟姐换什么?你们只有20斤的肉票,每个人只能用到6斤,所以大家要自觉,不能把对方的用了。”
林大军:“姐,三个人6斤的话,也只有18斤呢。”
林依依送了他一个白眼:“难道你不想吃肉了?”
林大军哈哈大笑:“要吃的要吃的。”
最后,他们用肉票和林依依又换了大米、肥皂、红糖、白糖,他们打算把这些都准备着,看看到时候可以交易什么。
林四军:“姐,交易日那天你要去吗?”
林依依:“去看看。”
林大军:“姐,你要去交易什么啊?你要交易吗?”
林依依:“我用豆芽去交易别的蔬菜,顺便做些豆芽包、绿豆汤、凉面去交易。”
林大军:“姐你会做凉面?我都没有吃过。”
林依依:“之前没有看到荞麦粉,前两天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荞麦粉,凉面用荞麦粉做,味道非常好。15号那天我直接从县城出发去公社场地,咱们在公社那边集合,到时候我让你们尝尝味道。”
其实林依依前几天看系统商城的时候后看到了荞麦面,想起了在现代吃的凉面,只不过面是买了,一直没做,这次倒是可以试试。
姐弟几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林依依和肖宇就回县城了。
当天晚上,林依依决定做凉拌荞麦面。
凉拌荞麦面非常的简单,先把面条下锅煮开,然后把煮开的面条凉着,等到凉了之后,加入配料。配料有青瓜丝、萝卜丝、豆芽、鸡蛋丝,然后加入酱油、盐和米醋,味道自己调,之后放入井水里浸着。如果是现在,可以加入花生米、胡萝卜丝、香菜,然后放入冰箱里。
可惜在这个年代,冰箱很难弄到。
林依依做的时候,肖宇在院子里打理菜棚,等林依依做好,叫了声肖宇:“宇哥,快来尝尝味道。”
肖宇:“来了。”
他掏了一瓢水,洗了下脸:“这就是你说的凉拌面?”
林依依:“嗯,一碗面、一碗汤,吃吃看。”汤当然是番茄蛋花汤了。
肖宇先大口大口地喝了汤,汤已经不烫了,温度刚刚好。然后他又夹了凉拌荞麦面,酸丢丢的味道,让人胃口大开。一口下去,肖宇称赞:“这个味道好。”他媳妇做过的菜里面,属龙虾和这个味道最好,“看样子你有这个天赋。”以前他认为他媳妇没有做菜的天赋,尽管他对吃得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但是吃过他媳妇做的龙虾之后,他对吃的也开始有些期待了。
林依依:“交易日那天,我拿这个去交易怎么样?”
肖宇:“成本高吗?”
林依依:“我们这边两盘子,加上锅里还有满满的一盘子的量,一共半斤的面条。蔬菜都是家里的,这些不算成本的话,面条还不到1毛钱。”相当便宜了。也就是说,一毛钱可以有三盘子,每盘子也就三四分。要知道一根油条都要三分钱,吃不饱不说,还不够塞牙缝的,但是这样一盘子的面,对成年的女同志来说,能有六七分饱了,这绝对是比油条划算的。
肖宇:“我觉得可行,但是你打算换什么?”
林依依:“什么都行,看有什么换什么,如果没有人换,等到大军和娘他们到集市的时候,给他们吃就是了。”
肖宇:“行。”
林依依:“除了凉拌面条之外,我再些准备包子?”
肖宇:“肉包?包子成本高吗?”他对这个都不了解。
林依依:“肉的成本肯定高,但是咱们可以不放肉,放蔬菜。一斤面粉一毛六,可以做16个包子,一个包子也就一分钱,大家肯定会换。”现在乡下是吃不到面粉的,也就城镇户口的能吃得上,因为每个月居民福利有面粉。
林依依也不是为了赚东西去的,她就是好奇。现在的交易市场就像现代的夜市和赶集日一样,可是相当热闹的,她就是想去看看。
8月15号,阳光公社的自由交易日,这天刚好是礼拜三,肖宇要上班,但是夫妻俩起得很早,肖宇拉着推车,林依依推着自行车。推车上有两个桶、一个背篓、一张小桌子、两把凳子,还有一些碗筷等东西。从县城到公社门口,大概40来分钟就到了。
他们去得早,到了那边才五点多,这会儿虽然有人,但是人不多。
林四军:“大姐,大姐这里……”林家弟弟们去得更早,昨天三兄弟太兴奋了,一晚上没怎么睡着,今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带着林五弟来公社大操场占位置了。这会儿,林大军和林四军背着背篓,林三军没有。但是,林三军的面前放着一个大背篓,大背篓里是呼呼大睡的林五弟。
林依依叫肖宇把推车拉到那边:“你们来了?早饭吃了吗?婶子没来吗?”
林大军道:“我们出发的时候婶子还没起床,我们就先过来了,我们来的时候这里还没人,我们是头一个到的。”
林依依:“那早饭没吃?”说着,肖宇已经把东西都拿出来了,也摆好了。地上放着一桶凉拌荞麦面、一桶绿豆汤、一背篓蔬菜包子,旁边是桌子,还有两条凳子。
林大军:“吃了馒头。”但是,他们知道馒头要拿来换东西,所以舍不得吃。
林依依道:“姐这边有吃的,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先吃点东西。”说着,她拿出盘子和碗,给他们装了绿豆汤、凉拌荞麦面。碗是提前准备好的,原本就打算等弟弟们来了,让他们尝尝的。不仅他们,就是秦香菊他们的碗筷她都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