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林大军听了姐姐的话, 才明白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姐,我知道了。”他顿时觉得结婚那么麻烦,以后还要养孩子, 林大军不想结婚了, 他可是一点都不期待孩子的,因为他有太多弟弟了。

林大军在县城里吃了饭, 又跟林依依说了猪崽的情况, 两只猪崽为了以防万一, 是一前一后阉割的, 这样如果前头一只出了什么事情, 后头一只也好有经验,不过好在两只猪崽养的好,番薯、猪草、蚯蚓粉,养的还算是精细了。

第二天是周末, 林大军吃了午饭才回去,来的时候带了蔬菜和毛笋, 去的时候带了鸡蛋和粗粮。鸡蛋是给他们兄弟补补身体的, 家里的两只鸡仔还没下蛋, 粗粮是番薯, 自己可以吃,猪崽也要时不时的加餐。

林大军回到家里, 又去了大队长家找林珍, 林珍红着脸出去了。

林大军直接道:“林珍, 我们现在还不能结婚, 我姐说了,我自己粮食都挣不来,如果现在跟你结婚,养不起你,也养不起我们的孩子,要等我毕业,工作之后才能结婚,我们家要先起房子,起好新房子,我们再结婚,以后让你住新房。”

林珍的脸更红了:“我娘也说了,现在还不能结婚。”那天她偷偷摸摸跟她娘说了,还被她娘取笑了。

接着两人都笑了。林大军从兜里拿出水果糖:“给。”

看着他手里两颗水果糖,林珍拿了一颗:“还有一颗你自己吃吧。”她知道大军也是省下来的,她怎么可能全部都拿走。

林大军听她这么说,就自己剥开糖纸吃了。然后又说起了县城的事情:“我昨天去县城,我姐说我瘦了,对我可好了,还做了骨头汤给我喝,我早上还吃了肉包子。”

林珍听了,有点流口水了:“你姐真好。”

林大军:“我姐最好了。”想了想,林大军又道,“我爹娘刚去世那会儿,我们都没有粮食了,如果不是我姐 ,我们都饿死了。”

林珍:“那你要好好的对你姐。”她娘说过,在林家,一定要对大军的姐姐尊敬,这样大军的姐姐才会对他们好。

林大军:“那肯定的。”

两人就坐在大队长家的院子角落里闲聊,年纪都不大,聊的也都是小孩子的话题,他们的话里里没有未来,都是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但是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林大军在大队长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人在他们家门口徘徊,是那个桂兰婶子家的外甥女。林大军马上想起了她姐说过的话,碰到女同志不能走的太近,万一被碰瓷,或者说他欺负了女同志强行要他负责,那怎么办?

顿时,林大军停下脚步:“李慧慧同志,你找谁啊?”

李慧慧,杨桂兰的外甥女,李慧慧的妈妈是杨桂兰的姐姐,叫杨香兰。

杨香兰早年自己也是有本事的,找了个工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李慧慧是二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小儿子。后来杨香兰通过她男人介绍,也成了工人。但是,61年,也就是去年,国家有关政策改变,不仅仅是临时工下岗,有些基础岗位的工人通过考核不及格的也下岗了,杨香兰就是其中下岗的人之一,因为她当年进去工厂的时候,也不是考试进去的,所以被人揭发了,加上没通过考核考试。

为了一个工作岗位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尤其是61的年景,岗位代表有商品粮,也可能是代表着一家人好几条的命。

杨香兰下岗了,家里这么多孩子,光靠她男人一个人,生活非常的不容易,于是,有人上门提亲了。

来说媒的人说了,对方家里有个儿子,儿子是个傻子,只要杨家把女儿嫁过去,杨香兰的工作就能安排好。

杨香兰并不是不疼女儿的人,女儿也是一样在上学,她平时对女儿还算不错。但是这次的婚事,杨香兰却是想答应了。一是她的工作可以解决,二是对方的儿子虽然是傻子,但是对方只有一个儿子,只要她女儿和对方的儿子结婚,将来对方的家财都是她女儿的,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样一来,女儿还可以扶持一下家里的兄弟。

是的,在杨香兰的心中,家庭、儿子、自己都是排在女儿之前的。当一切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是一个好妈妈,当一切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就开始忽略了。

李慧慧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当然不会同意。哪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爱情没有期待?但是一时之间,她又不知道怎么办。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她小姨说的那家人。家中父母在饥.荒的时候去世了,姐姐嫁给了公安局的副局长,大弟现在在读初中,毕业后就有工人的岗位,全县都知道灶炕种菜就是她想出来的。李慧慧心想,如果是这样的人家,她能嫁进去的话,她家人肯定不会反对。

而且,李慧慧是有把握的,她长得好看,那户人家看中她,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希望她和人家的傻子儿子结婚,生出的孙子孙女可以好看一些。在李慧慧心中,林大军是个农村人,要把一个农村人牢牢握住还不简单?到那个时候,林大军是工人,家里姐夫又是公安局副局长,这面子还不是她的?

所以,有了这个想法,她就来乡下找杨桂兰了,当然,她也没有直接说她想要嫁给林大军的事情,因为她小姨说过,林大军已经订婚了,所以她就在杨桂兰这里卖个惨,说她娘要把她嫁给傻子,她不想去,想在这里住几天。

杨桂兰心疼外甥女,当然就答应了。

李慧慧那天是真的扭到脚了,只是遇见林大军他们的时候,她做了自我介绍,也打听了他们的身份,她当时是这样说的:“你们好,我叫李慧慧,是村里杨桂兰的外甥女,我第一次来乡下,请问你们是村里人吗?知道杨桂兰家在哪里吗?”

林大军看到一个姑娘家扭伤了脚,又是桂兰婶子家的外甥女,就直接道:“我叫林大军,是村里人,我带你去桂兰婶子家吧。”林大军一个钢铁直男,是没有想过要扶人家的。可能也就他姐姐在他面前扭伤了脚,他才会想到扶一扶。

李慧慧一听到自我介绍是林大军,有些意外,没有想刚进村子就遇见了林大军。当然,她也不能保证这个林大军就是小姨口中的林大军,于是她又道:“听说你们村里有个灶炕种菜英雄,你们都见过吗?”

林大军一听,顿时激动了:“那是我姐,我姐可厉害了。”

李慧慧:“原来灶炕种菜英雄是你姐姐啊,真厉害。大军同志,我脚扭伤了,不能走路,你能扶着我一下吗?”

然后,林大军和林四军扶着李慧慧去了杨桂兰家。

李慧慧看到林大军来了,眼睛一亮:“大军同志。”

林大军看到她迎了上来,突然想起了他姐说的碰瓷,一开始装出可怜的样子,等他把人扶起来、或者送回家,人家就赖上他了,要么要他负责、要么要他赔钱……想到这里林大军赶忙后退几步:“李慧慧同志,你就站在那里说话,你别靠近我。”

李慧慧一僵,原本灿烂的笑容顿时沉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带上笑容,她向林大军靠近:“大军同志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是想来谢谢你的,你……”她话还没说话,只见林大军不停的后退,她走进几步,林大军就后退几步。这下,李慧慧不得不停下脚步了,“大军同志,你怎么了?”

林大军见他停下了,自己也停下脚步:“你别靠近我,你们女同志的名声很重要,你如果靠近我,待会儿你的名声说不清,要我负责了怎么办?我可是有未婚妻已经订过婚的人,你不能连累我也没有名声的。”

李慧慧:“……”她以为林大军是关心她的名声,可是最后话一转,竟然是关心自己的名声,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李慧慧:“大军同志,我是来谢谢你的,上次我脚扭伤了,你专门扶着我去我小姨家。”

林大军:“你不用谢,如果知道你会缠着我,我肯定不会扶着你的。”

李慧慧:“……”这人有没有眼睛?看不见她的美貌吗?

林大军:“我姐说了,有人无缘无故倒在你面前,不是想要你负责就是想要碰瓷你,你是不是也想碰瓷我?”

李慧慧:“……”

林大军:“我告诉你,我没钱的,我现在吃的是我姐的,读书的学费也是我姐的,等我工作了,工资还要给我和弟弟们起房子的,我没钱的,你别碰瓷我了。”

李慧慧:“……”

林大军:“三军,三军你快来救救哥。”看到林三军背着一捆柴回来,林大军快速的跑了过去,“三军啊,这个女人总是缠着哥,说什么要谢谢哥,在哥看来就是想碰瓷哥,哥还没钱呢。”

林三军看了李慧慧一眼,李慧慧的脸色已经尴尬到红了又白。林三军把身上的柴给林大军:“你先进去。”

林大军:“哦。”背起柴就往家里跑,仿佛李慧慧是细菌,只不过跑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三军,我给你们带了肉包子,今天早上咱姐给我吃肉包子了。”

林三军:“嗯。”

林大军乐的背着柴进去了。

林三军走到李慧慧面前:“他是个傻子,你打什么主意都没有用。”

李慧慧:“我没有,我就是来谢谢他,他……”

林三军:“我们林家的儿媳妇是我姐说了算的,我姐不满意的,我们都不会娶,他如果敢娶你,书没的读,工作会被没收。”

李慧慧瞪大了眼睛。

林三军:“所以……你滚。”林三军本身长的就有点阴沉,再加上一直以来都是被家人忽略的那种,性格也有点阴沉,如果不是这一年半以来,林依依经常夸他、表扬他,他又跟着肖宇锻炼,也许有一天,他的性格会成为超级大反派。现在的林三军肩负着姐姐的嘱托,要好好的保护家里的人,不管李慧慧是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让李慧慧得逞。而且李三军知道,自从他们家好了之后,自从他大哥有了工作之后,每天都有人盯着他们家,就是他,自从他大哥订婚之后,隔三差五的都能遇见几波女同志。只不过,他性格冷,直接把人无视了。

李慧慧对上林三军的眼睛,她突然有点怕了,林三军的眼神不像14岁少年的眼神,他的眼神很浑浊,甚至很沉。李慧慧咽了咽口水,赶忙跑了。

李慧慧一走,林大军从屋子里跑出来,故作聪明的装成长兄的样子道:“不错不错,咱们家三军也长大了,大哥不在的时候,三军也可以当家了,像个男子汉了。”

林三军也直接把林大军无视,他越过他,进了屋子。

林家三间屋子,林大军住在正房,以前是林爹林娘住的。林三军和林四军住一间,之前林依依住的那间依然是杂物房。

被弟弟无视了,林大军也没有生气,他决定下次去县城里告个状,让大姐管管三军,三军太不把他这个当家的大哥放在眼里了。

林三军进了厨房,看到桌子上的碗里放着四个包子。

林大军跟着跑了进去:“我早上吃了两个肉包,这四个是给你和四军的,但是……但是看在我带回来辛苦的份上,能给我半个吗?”

林三军往锅里放水,然后去洗了几个番薯放到锅里,又放了蒸栏,把包子放上去。

林大军:“还有鸡蛋呢,姐说鸡蛋给我们补身体,我们今天晚上喝蛋羹吧?”

林三军:“晚上有肉包。”所以鸡蛋明天再吃。

林大军顿时笑了:“那给我半个可以吗?”

林三军看着他。

林大军笑着从兜里拿出两颗糖:“给你的,给我半个包子呗。”来的时候姐姐给了六颗糖,三兄弟一人两颗,他的两颗一颗给了林珍,一颗自己吃了。

林三军接了糖,没有吃,直接放进裤兜里,也没有回答关于包子的问题,他问:“姐答应你和林珍结婚了?”

说到这个,林大军叹气:“没有,姐说我现在连自己都没办法养活,如果结婚的话,谁养林珍,谁养我们的孩子,所只能等我毕业当了工人再结婚。”

林三军嗯了声:“别叫姐给你养孩子。”姐养他们四个人,已经够苦了。

林大军:“嗯。”

其实,一点都不苦的林依依……

李慧慧被林三军给吓到了,不敢再去找林大军,没过两天,就被杨香兰带走了。当然,这当中还有大队长媳妇的功劳,她去杨桂兰聊天,就聊了李慧慧找林大军的事情。杨桂兰也不是傻子,她没有想到外甥女还有这种想法,所以杨香兰来接人的时候,她一刻都不敢留。她关心外甥女是一回事,但是她更关心自己的家庭,李慧慧今天如果做出这种事情,她和林依依还有大队长家,这就是结仇了。所以这样的外甥女,她怎么还可能留下来。

转眼间,到了7月,62年的7月,县政府召开了各公社大会,为了老百姓的生活,国家对农村有了新的经济政策,一是自由市场,也就是农村集市贸易,也就是我国传统的、为广大农民熟悉的、热衷的一种商品交换形式,只能以物换物;二是自留地,允许每户人家都开发自留地,自留地按照每户人家的人口来,一口人一分地。

公社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之后,马上召开了各生产大队会议,把这个政策马上公布下去。各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在公社开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多都忍不住痛哭出声,老百姓的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林依依得到这个消息比各公社的社长还要早,毕竟肖宇也是县城的领导之一。不过,他和肖宇是没有自留地的,因为他们的户口都已经迁出来了,但是这不妨碍她的心情。

为此,她和肖宇特意回了一趟乡下,再加上林家弟弟们也放暑假了,她要把林五弟送去乡下,让他们带。兄弟间,一个在县城,几个在乡下,时间长了,也许产生一些黑暗的想法。所以每年假期的时候,她都会把林五弟送到乡下,一则让他和哥哥联络感情,二则也让林五弟知道,他的根在哪里,免得他长大之后,总以为自己是城里人,而看不起乡下人。

肖家

肖爷爷:“你们来了,我们家里的地已经量好了,我们家四分地,就我们四口子的。”

肖奶奶:“真是太好了,我们老百姓也终于有地了。”虽然才四分地,但是那是地,可以种粮食。

林依依:“地已经量出来了,还没开荒吧?”

秦香菊:“可不是,你们爹要上班,这地让老大和老三帮忙开荒。”

林依依道:“宇哥力气大,左右下午也没事,让他开荒吧,大哥和三弟自家地也要开荒呢。”

肖宇:“一一说的有道理,我们家的地在哪里,我去。”

秦香菊想想也是:“那娘跟你一起去,娘也有力气。”

肖爷爷:“我也一起去。”

肖宇:“不用,我一个人够。”

梁氏:“我们一家人的地都是在一起的,虽然量的时候分开了,但是地方都在一块儿,我们家只有三分地,我和肖宾先开荒,等我们好了,再来帮爹娘这边的。”

肖宾:“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齐菠菜:“我们家有四分地,估计还没有你们快。”肖瑞和肖珠又开不了荒,靠她和肖武……她累死累活的,自家地是愿意开荒的,但是再去帮别人,她是不去的,至于肖武去,她也不会阻止。

林依依:“宇哥,我去林家那边看看。”

肖宇:“好,到时候要开地的话来叫我。”

林依依:“不用,大军和三军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开地,就是慢点儿而已。”

肖宇:“行。”

说着,肖家人去了地头,林依依骑着自行车载着林五弟去了林家。

林依依到林家的时候,林家弟弟们正在商量去县城,跟林依依说这件事。他们家里的地也量好了,现在这情况,人人都急着地,村里的干部都是连夜量出来的。

林依依骑着自行车一路到林家,自行车在路上抖啊抖的,能发出声音,所以林家弟弟们听到了,一个个的跑出院子,看到他们姐回来了,都拥了上去。

林大军:“姐你回来了,我们家的自留地量好了,我们四兄弟一共四分地。”

林四军:“姐,那自留地上都是硬的泥土和石头,还要自己开荒。”那地都是在山上,不过是在山脚的位置。国家突然颁布自留地政策,大队自然不会把大队里好的地分给村民,所以要村民自己开荒是必然的。

至于位置,都是抽签决定的,非常的公平。

林依依:“嗯,姐知道了,自留地开荒不急,慢慢来,到时候你们三兄弟开荒,姐给你们做饭,三兄弟一起,做什么事情都快。”

林大军:“姐,你要来给我们做饭啊?”

林依依:“对啊,给你们做白馒头和肉包子,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林大军:“我肯定不说。”

林四军:“姐,咱们的地里种什么?”

林依依:“种红薯和土豆,红薯和土豆亩产高,一年两季,猪崽也能吃。”

林四军:“可是没有大米好吃。”

林依依:“大米是要水田,山上有水田?而且山上水引的上去?你们种了红薯和土豆,姐能拿到县城给你们换大米,所以你们也能吃。”

林四军:“太好了。”

林依依:“先别说这个,咱们家的猪崽怎么样了?”

林四军:“姐,你看了准能吓死你,我们家的猪崽我们都不让人看了。”现在三兄弟把猪崽当宝了,每天把茅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