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目送帕拉梅拉离去，良久，站在原地的林志远深深的叹了口气。
“林行，现在去哪里？”
他的秘书很会察言观色，见状上来问道。
“回行里。”
林志远收回目光，平静道。
秘书愣了有三秒钟，这个回答完全没在他的准备范围内。
接着立马反应了过来：“好的，林行。”
坐在奥迪后排，林志远的思绪有些混乱。
今天的经历，让他忽然有了一种明悟，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把自己的眼界也带小了。
常常觉得别人是井底之蛙。
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一只可怜的井底之蛙。
连巴掌大的天空都看不到。
自始至终，林志远都只感觉到了宁晏的一步步退让，和微微的不满，这比类似于郑杰的高调等操作，其实更令林志远难受。
因为。
这代表着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高高在上。
“年轻的时候很稳重，人到中年，倒是冒头做了这种事情，真是……”
林志远心里万般感慨。
“连在领导那里都失了分，去省行怕是这两年都没可能了。”
“怎么就……”
林志远是真的挺后悔的。
他完全是看在郑杰背后的那位郑先生的面子上，才决定出面在适当的时候约谈天远金融的新任CEO。
只是林志远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没想到之后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尤其是，在这之前，林志远从来没想过要多了解了解天远金融的背景，又或者是新任CEO的背景。
轻易的答应了郑杰的请求。
而且直到现在，林志远也摸不清宁晏的来路。
现在的结果完全不是林志远想象中的那样。
“……”
林志远在心里叹了口气：“稳重了一辈子，到中年就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呦……”
“……”
林志远在心里想得其实更多。
包括对宁晏身份的猜测。
他心里是很想知道宁晏到底是什么来头的。
只是很遗憾。
“若是……”
想着，林志远又不禁想，如果要是刚才自己的脑袋更清醒一点，在这种不断被提醒的基础下，慢一点思考，会不会能得到一定的友谊？
这绝对比帮助郑杰要来的有效。
“……”
事实上，天远金融与郑杰之间的矛盾，林志远是洞若观火。
很是清晰明了。
说句不好听的，林志远甚至比宁晏更清楚的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毕竟事情是发生在金融圈里。
而在金融圈里的事情，又有几样能直接撇开银行呢？
在抵达分行门口的时候，林志远的私人电话响了起来，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林志远眼神一阵闪烁。
数十秒钟后，林志远接通了电话。
“喂，是郑总啊。”
“有什么事情吗？”
“……”
郑杰笑着道：“林行，听朋友说，刚才在竹林晚见到了您，不知道林行晚上有没有时间吃个便饭。”
“……”
郑杰的意思虽然很清晰，但说话的方式还是很委婉。
毕竟好歹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倒是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有感觉的亚子。
林志远笑呵呵的道：“晚上怕是没时间，不好意思，让郑总浪费一番美意。”
“刚好在竹林晚跟天远金融的宁总一起喝了杯茶。”
“简单聊了几句。”
郑杰‘哦’的一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样的吗。”
“那，天远金融那边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林志远心里有些好笑。
到这份上了，还搞什么委婉。
像是昨天求我去约见天远金融CEO的人不是你一样？
“是这样的。”
想是这么想，林志远嘴上还是说得很清楚。
“经过初步评判，天远金融的资质、负债率等等，都在良性范围内……”
“……”
“根据评估，天远金融完全可以在任何一家银行进行贷款合作。”
“我们工行与天远金融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所以，在经过初步的评判后，我们行将与天远金融建立更加深入的合作关系。”
“……”
林志远话里的意思其实是很明确的。
一是简单的表达了天远金融的现状。
二是告诉郑杰，就算没有工行，天远金融也一样能从别的银行进行融资贷款。
三是，作为天远金融的合作伙伴，工行经过评估后，不打算落井下石。
四是，工行不仅不会落井下石，还会给天远金融提供一笔贷款。
郑杰也不傻，在林志远开始解释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收敛了。
这跟他预期中的剧本完全不同。
所以，郑杰没忍住问了一句：“林行，是不是有哪些地方搞错了，据我所知，天远金融目前的状况不是很好。”
“在昨天晚上的国外期货市场上，投入了相当批量的资金。”
“还听说有大量的小额证券托管客户准备与天远金融进行结算……”
郑杰对天远金融的状况还是很了解的。
毕竟有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他得全面了解天远金融的状况。
才好全面针对。
所有他说的这些，都是他花了大力气针对的，人脉、资源、金钱。
所以，他比外人更清楚现状。
或者说，郑杰更清楚的知道，再用什么样的方式，能让天远金融全面崩塌。
“郑总说的这些我不是很了解，不过从目前天远金融提供的资质证明来看，没有任何一家银行会拒绝给天远金融提供贷款。”
林志远道。
“目前我们已经收到了天远金融的贷款申请，预计将在下周一进行讨论，如无意外的话，大概率会批准。”
郑杰一张脸已经完全冷了下去。
林志远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现在的状况，与预计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尽管是周一才会决定的事情，但以林志远现在的口吻，这件事情已经是十拿十稳。
在这个瞬间，郑杰的脑子里面冒过非常多的念头，最后道：“林行方便告诉我，天远金融申请了多少额度的贷款吗？”
这是郑杰最后的挣扎。
相较而言，他比其他人要更能理解林志远话里面的意思。
不是说因为他爹，又或者说是耳濡目染的缘故。
郑杰之所以能明白，是因为，除了今天这次以外，他都是施加方。
所以，他实在不要太懂这些话的意思了。
林志远平静道：“5亿。”
“嘟~嘟~嘟~”
当电话挂断后良久，郑杰依旧一脸茫然的举着手机……
……
……
“宁今天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车上，颜芷笑着问。
“算是给了人林行很多的面子了。”
宁晏就笑：“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的一意孤行，也不知道郑杰给了他什么许诺。”
“可能人最难的是，看清形势吧。”颜芷补充道。
她也很费解。
在茶馆的时候，宁晏从一开始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按照常理，以林志远这样的人物，早应该反应过来的。
可是即便这样，居然还要坚持到底。
可以说是很令宁晏跟颜芷诧异了。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宁晏跟颜芷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为什么会坚持到底。
比如郑杰到底给了林志远什么样的承诺。
又或者，林志远到底是想从郑杰那里得到什么。
才会这么愿意付出。
宁晏甚至可以看出来，即便最后林志远已经认命了，但仍旧有些叹息。
有些遗憾。
“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下周一你安排一下。”
宁晏做了个手势，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金财猫的事情，继续加大力度，最晚我要在周二看到效果。”
“我要让之前那些联合起来，委婉的表达想要拿回资金的所有个人资本们心疼！”
“……”
颜芷点点头：“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不出意外的话，周一就能有效果。”
宁晏接过话头：“第二件事情，周一接管了债务融资合约后，要迅速的接管所有在今天提出过要解除合同的小额证券托管客户。”
“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件事情上午就固定了！”
这只是宁晏安排的一小部分。
他还有更多的事情没安排。
“……”
“我看你一直在玩手机，忙什么呢？”
忙完正事后，颜芷问道。
从来的路上，到回去的路上，她看到宁晏都在捣鼓手机。
这跟平常的宁晏很不吻合。
“坐车无聊，打发时间。”
宁晏把屏幕给颜芷一看：“看个直播。”
“今天无意中点开的，还挺喜欢的。”
颜芷一愣：“又是驼驼？”
“确实很招人喜欢，这种女孩子好像就是那种怎么都高高在上不起来的邻家小妹。”
“……”
颜芷仔细看了眼，疑惑道：“咋还换号了？”
“这不是上次打算不看了，也觉得没时间，就把帐号给驼驼了，你忘了？”
宁晏解释道：“不好意思上号，干脆开个小号。”
“反正也不麻烦。”
的确。
开个小号，一点都不麻烦。
“这是干嘛呢？”
“周六，平台有个割韭菜的活动，在商量要不要打。”
“你帐号上不是预留了几千万？”
“谁知道呢。”
“你这打算用小号打一手？”
“再看看，我其实比较喜欢白嫖。”
“这一手得多少钱？”
“不超过五万。”
“卧槽……”颜芷没忍住，口吐芬芳。
“别这么意外，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有个外号，抠子姐。”
“……”
最后颜芷看不下去了，一把拿过手机，当时就来了个超火秀。
还发了条弹幕：“一点小事情，不用磨叽，爷帮你上了。”
颜芷还挺会看规则的，根据规则说明什么的，直接给打了50架超火。
提前问鼎。
这种小型韭菜活动，也就这个水平了。
一如既往的，驼驼愣了，然后感谢道：“谢谢WDNMD的超火。”
“球球宁开个爵位吧，我看不到宁弹幕……”
这个时候颜芷已经关掉了直播软件。
宁晏也不意外：“行吧，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么大一波礼物，估计又是一个嗯混。”
“……”
“也不知道郑杰还有什么样的后手。”
宁晏随口道。
语气里面没什么重视的意味。
实在是这几次，郑杰的做法完美演示了一个井底之蛙的江湖手段。
当然，更重要的是，吴忧还在背后呢。
她拥有的可是宁事务管理所的资源。
宁晏才会这么放心大胆地玩儿。
在宁晏想起郑杰的时候，郑杰刚跟林志远通完电话，举起的手机都还没有放下。
“郑总，怎么了？林行那边是不是已经把天远金融的贷款搞定了？”
安静的休闲室，安静了稍许，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默。
郑杰没吱声。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神情渐渐有了变化。
再片刻后，郑杰语气寡淡地说道。
“林行约见了天远金融的宁晏，说，根据初步的评判，天远金融目前的运营状态很好，资质、负债率都远低于危险线。”
“天远金融准备向其它银行贷款，林行根据工行与天远金融一直以来的合作关系，认为工行不应该拒绝天远金融的贷款。”
“预计将在周一向天远金融提供5亿贷款。”
“这件事情已经是定局了。”
最后这句话，郑杰说得最认真。
越是他这样的人，越是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会绝对的无能为力。
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明朗，林志远就几乎全面倒向了天远金融，就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林志远居然会这么做？谁给的胆子？”
当时就有人跳了起来。
“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
“对，我们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开弓没有回头路！”
“不管那边用了什么手段，我们都不可能就这坐视不管。”
“是！我还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金融公司，这是要打翻天印吗？”
“……”
郑杰做了个手势，淡淡的道：“这件事情就不用在讨论了，将剩下的事情全部安排下去，不用留手。”
“这个事情，我会记住的。”
只有郑杰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不曾闻面的耳光，扇得有多痛！
这是几乎从他记事起，到现在，脸最疼的一次！
而且来得那么突然。
那么的不讲道理。
那么的……
让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