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妧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蒋宥宁的时候是十三岁。
不过两人真正熟悉起来,却是温妧刚上高三的那一年。
那年八月末,暑假结束,准高三学生返校。
温妧一手撑着遮阳伞一手拉着行李箱,慢吞吞的往女生宿舍走。东西有点多,拉着都费劲。
她是住校生,提前一天回学校。
闷热的夏天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头顶的烈阳还在持续加温,叫人心情烦躁。
此时学校的操场上,放眼看去全是穿着墨绿色迷彩服的高一新生。
他们三两个聚集在树荫下,有的在叽叽喳喳的交流玩闹,有的如同被晒蔫吧的祖国花朵,耷拉着脑袋在休息。
温妧从他们面前走过,吸引了不少学弟学妹们的目光。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棉质T恤,下半身搭配着牛仔短裤,头发随意的扎起,即使未施粉黛,也格外有灵气。
那双纤细笔直的大长腿,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叫人挪不开眼。
温妧就是在这一群迷彩服之中,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树荫下,长身鹤立,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帽子扇风,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散漫的蒋宥宁。
她最好朋友的弟弟。
有个女生握着手机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大概是想和他交换微信。
少年不经意间的抬眸,他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和温妧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温妧正好从他身边路过,扬眉一笑,调侃般道:“哟,我们弟弟还挺受欢迎的嘛。”
他外貌出众,在一片墨绿色迷彩服之中,是最显眼的一个。有点像奶油小生,却又多了几分硬气。棱角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堪称完美,一双眸子看人时灿若繁星,极为勾人。
此时此刻,他正直直的看着她。
女生也转头看向温妧,本来被太阳晒红的脸颊似乎更红了。
蒋宥宁侧目看向拉着行李箱的温妧,目光在她白晃晃的长腿上停了两秒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道:“你是住校生?”
温妧脸上笑意更浓:“是呀,弟弟要来帮我搬一下行李么?”
闺蜜的弟弟=自己的弟弟,温妧使唤起来,丝毫不见外。
他顿了一下,随手将帽子抛给身边的朋友,而后站直了身子向她走过来,从她手里将行李箱接过来,“走吧,你宿舍在哪?”
温妧笑着晲了他一眼,手里的伞稍稍举高了一些,盖过他的头顶:“就在前面。”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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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我们弟弟也上高一了啊。”温妧感慨一句。
“不然你以为呢?”他反问。
“我还以为你是小孩呢。”温妧扬了扬眉,调侃道:“毕竟能将你姐姐的追求者拽进厕所做出那种事情,不是小学生做不出来。”
蒋宥宁沉默,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燥热蔓延至他的脖颈,他无语地抓抓脖子,在心里骂了一句:“操。”
这件事真的有损他高大帅气的形象。
温妧弯着眸子问:“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初你们是怎么想出那招的?”
高二那年,隔壁班有个姓张的男生向蒋恬恬表白,当时还在初中部的蒋宥宁带着一群初中生翻来高中部,将那位张同学绑去了厕所,表演了一招杀鸡儆猴,并且扬言谁敢追他姐影响他姐学习,就给谁喂“屎”。
这件事之后,原本喜欢蒋恬恬的那些男生看见她就跑,毕竟没人敢得罪初中部的混世小魔王。
蒋宥宁放弃挣扎,扬了扬眉,声音磁沉,懒洋洋地说道:“怎么想出来的不重要,有效果就行。我这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
“噗嗤。”温妧乐了:“那你就不怕这样彻底断了你姐的桃花么?”
他停顿一下,悠悠的说道:“这个不在我的考虑的范围内,我只要完成我爸交给我的任务就行。”
温妧轻笑一声,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宿舍楼,开口道:“好啦,我宿舍到了,谢谢蒋弟弟的帮忙,姐姐请你吃糖。”
说着,她低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笑眯眯的送到他面前:“喏。”
蒋宥宁垂眼看着躺在她手心里的那颗糖,没有接。“我又不是小孩,你怎么总喜欢给我糖?”
他又道:“你怎么还是随身带着糖,和小孩一样。”
温妧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没好气的从他的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又将奶糖塞进他手里道:“谁规定了只有小孩子才能喜欢吃糖?我就很喜欢吃奶糖,不行么?”
“行。”他笑着扯了一下嘴角,动作利索拆开糖纸,将奶糖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似乎顺着喉咙慢慢的滑进了心间。
树枝丫上,蝉鸣声极为噪耳。她抬眸看向他漆黑的眼眸,斑驳的阳光落在他的眉间,泛着淡淡的金光,晕染出一片柔和。
鬼使神差的,温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道:“真乖。”
有风吹过,撩起了她的发梢,让她唇角的笑容更显妩媚。
刺棱在他头上的短发有点扎手,温妧回神晃了晃手腕重新拉上行李箱,笑着转身走向宿舍楼,和他道别:“我先上去了。”
“哦。”他应了一声,舌尖卷着嘴里的奶糖,却还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一直到她消失在宿舍楼中。
蒋宥宁刚回到操场,还没歇下来,远处的教官就开始吹哨子集合了。
苦哈哈的高一新生,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完成了大半天的训练,总算可以去吃饭回宿舍了。
一群男生一窝蜂的冲向食堂,如同饿虎扑食一样,打了饭菜坐下吃晚饭。
班里的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荀凌突然开口道:“蒋宥宁,你老实交代,今天下午来找你的美女是谁?”
蒋宥宁掀起眼皮睨了一眼对面的好友,思考着要怎么说。
荀凌猜测:“她喊你弟弟,该不会又是你哪个姐姐吧?我靠,你们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尽出帅哥美女啊!”
“不是。”蒋宥宁直接给否认了。
“不是姐姐,难不成是你女朋友?”荀凌表情夸张的调侃道:“我就说蒋宥宁你是个姐控,找女朋友都要找比你大的。”
蒋宥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是我姐的朋友,你瞎比比什么呢?”
荀凌:“额……咱姐的朋友?”
坐在另一边的季任伸出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口问:“就是那个让你从妹妹头变寸头的姐姐?”
蒋宥宁闻言,嘴角微微一抽。
季任和蒋宥宁是发小,基本上蒋宥宁小时候的糗事,季任都是知道的。
荀凌一听还有八卦渊源,连忙追问:“还有这种事情?说来听听!”
季任吊完胃口后,又闭嘴不说,高深莫测的说道:“你自己问当事人呗。”
荀凌看向蒋宥宁,蒋宥宁懒得理他:“滚犊子。”
“切。”
其实这件事情还要追溯到蒋宥宁十岁那年,那时他还是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员,留着妹妹头,长得也非常秀气漂亮。
当时已经是初中生的温妧接受好友蒋恬恬的邀请,去她家做客。看见蒋宥宁的时候,见他可爱,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恬恬,这是你妹妹么,好可爱哦。”彼时的温妧也才十三岁,对可爱的事物没有一点抵抗力。“来,姐姐请你吃糖哟。”
说着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一边递给他一边又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站在身后的蒋恬恬乐不可支:“哈哈哈,这是我弟。”
温妧傻眼了,眼前被她当成妹妹的蒋宥宁伸手捂着自己被亲的脸颊,整张小脸红透了。
第二天,蒋宥宁就自己去了理发店,怒将妹妹头剃成了寸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乌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蒋宥宁一看见温妧就脸红,然后非常别扭的跑开,仿佛温妧是吃人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