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断腿流血,份不能跌

赵红兵在近似于封闭的看守所里,完全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在见律师后,律师那不同寻常的言谈,让他感觉到了什么。

开始时,律师只是正常地询问案情,可后来律师的一句话,让赵红兵汗毛都立了起来。

律师很有经验地、“不经意”地说:“本来是申总找的我,现在申总也跑了,我去找谁要律师费去。”

听完这句话,赵红兵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但他明白这利害关系,和律师的对话都有录像监控,万万不能多问。

律师凝视了赵红兵一眼,点了点头,说:“嗯,你抽根烟吧!”

赵红兵点着了烟,他的手有些抖,他没法不抖。首先他关心沈公子的安危,其次,他已经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能让沈公子跑路的人,究竟是谁?

赵红兵想问,但是肯定又不能问,他抬起头盯着律师的眼睛,想从律师的眼睛中找到答案。

律师的动作的确给了赵红兵答案。律师点了点头,说:“嗯,继续抽烟吧,抽完烟再谈。”

赵红兵明白了:没错,沈公子就是跑路了。

回到号子后,赵红兵一语不发。二东子又开始哼哼唧唧地骂沈公子了,这次,赵红兵打断了他。

赵红兵说:“别骂了,他现在也跑了。”

二东子惊了:“啥?他跑了,为啥啊?”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肯定是跑了。”

二东子知道赵红兵和沈公子的关系,他从赵红兵的表情中,也看出了赵红兵的焦虑。二东子轻轻地拍了拍赵红兵的肩膀:“认识他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他是个机灵人,没事儿。”

赵红兵很惨淡地笑了。沈公子的本事,他最清楚。可正是因为他清楚沈公子的本事,才更加觉得大事不妙。赵红兵很想知道外面的事情,可一切却又无从得知。不过,赵红兵知道自己快判了,因为所有的同案都已归案,该审的也审得差不多了,下一次集中宣判,应该就会判了。只要被判刑后,就可以会见家人和朋友了,到时候,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自己总该清楚了。

可是,清楚了又能怎样?自己身陷牢狱之中,又怎能帮得上忙?几夜之间,赵红兵的头上,再也没有了一根黑头发。

而在另一间监舍里,王宇过得更加煎熬。因为王宇到此时还不知,自己究竟会被判死刑还是死缓。经常安慰王宇的,不是黄老破鞋,反而是老曾。

这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似乎都按照剧情、情理、逻辑发生着。按照所谓的经典的情理、逻辑,王宇应该狠狠地收拾老曾一顿,而孤僻的老曾,也应该始终仇视着王宇。可自从王宇一见到老曾,就莫名其妙地不想再去伤害这个眼神和身形很像李四的人。而老曾,似乎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体会了世间无数的冷眼,从未得到过任何来自于别人的关照,如今有人对他不计前嫌地照顾,他感激涕零。

王宇感觉老曾总有话想对自己说,可老曾却屡屡欲言又止。在放风时,老曾就经常说:“你这次应该属于激情杀人,可判死刑也可判死缓,不是非死不可。”

类似这样的话,王宇已经听过了太多,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了个小九九:如果自己是个没案底的普通百姓,那么倒是很符合激情杀人的条件,或许真会从轻处理。可自己的身份是逃犯,又过多地裹挟进了帮派的冲突,后来又出了轰动全市的槍案,最后又没有自首的情节。情节如此恶劣,想活命,似乎有点难。

王宇说:“老曾,我坏事确实没少干。前些日子我在外面跑路的时候也想明白了,判我死刑,我也算是罪有应得。反正我还有弟弟,爹妈有人养。想开了。”

老曾抽口烟,缓缓地说:“我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

王宇当然明白老曾的好意,说:“借你吉言!”

此时,放风室里响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声,原来,又是黄老破鞋在那胡说八道。

有人问:“黄哥,我们出去以后真的可以去你那白玩啊!”

黄老破鞋正色说:“我什么时候说可以白玩了?我是靠这个赚钱的,怎么可以让你们白玩!我是说,可以给你们机会,让你们不花钱。是这样,等我出去以后,我准备举办一个按摩技师大赛,让这些小姐们好好比试一下,你们,就去当评委!你们这一个个的在这待着,弹药都足,你们不当评委谁当评委!咱们这个,就办成跟奥运会似的,每两年一次!都是运动么,呵呵。”

有人怯生生地插话了:“奥运会是四年一次吧!”

“……甭管奥运会几年办一次,反正我这儿,每两年一次,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出去,只要等上个一年半载的,肯定能等到。”

大家纷纷说:“哎呀,黄哥太敞亮了……”

王宇接茬儿:“那黄哥是不是得先把被砸了的洗浴中心修一修啊!”

黄老破鞋的表情尴尬了一下,随即流露出了婬荡的笑容:“非在洗浴中心干吗,没地方咱们就去野战,黄哥我什么都缺,手下就是不缺姑娘!”

放风室里传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黄老破鞋志得意满。

黄老破鞋转过头来,看了看王宇,说:“你放心吧,你是鸭子,可以来我这持外卡参赛。至于谁跟你上床,你看咱们这爷们儿这么多,你挑一个吧!”

王宇说:“我挑你。”

“我觉得你也得挑我。”黄老破鞋笑吟吟地说。

看守所的生活就是如此,虽然无比枯燥度日如年,但是日子却过得飞快。而且,外面的世界究竟在发生着什么变化,里面的人很难得知。

陈总设下鸿门宴,却被沈公子砸断了胳膊,沈公子占了便宜消失得无影无踪,可吃了大亏的陈总又怎肯善罢甘休?

斯文只是陈总的外表,凶残才是陈总的本质。就在陈总这一肚子邪火实在无处可发时,他找到了个突破口:孙大伟。

孙大伟虽然常跟赵红兵等人在一起,可他根本没胆子参与一些纷争。他本不起眼,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按理说不会引起陈总的注意。可是谁让陈总根本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呢?于是,孙大伟就成了陈总复仇的垫脚石。

正在养伤中的陈总偶然听到唐浚说有个赵红兵和沈公子当年的兄弟叫孙大伟的经常去他那嫖娼,陈总顿时来了精神。

陈总咬着牙问:“你说的这个孙大伟真是赵红兵和那姓申的兄弟?”

“把兄弟!当年拜把子的八个人。张岳、李四、李武都死了。赵红兵和费四在监狱里,还有个叫小纪的跟上次火拼也有点关系,现在跑出去避风头了。现在在外面的,就剩这一个了。”唐浚了解得还挺清楚。

“可是我一直没听人提过这名字啊!”陈总问。

“这人在他们这帮人里,算是的,一般不太参与他们的事儿,但是,他们关系一直非常好。这些大哥们总罩着他。他平时不算嚣张,不过也挺装。”

陈总捻灭了烟头,说:“关系好是吧!下次他再来的时候,把他给我留下!”

孙大伟还真够不争气的,就在陈总布置任务的第二天,他就又来到了唐浚的洗浴中心。孙大伟的体重,跟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依然是个胖子。年轻的胖子在同龄人中看起来总是年龄要偏大一些,中年的胖子在同龄人中看起来年龄总是小一些。和满头白发的赵红兵、近来一脸憔悴的沈公子比,孙大伟的确还略显年轻。不过,孙大伟身上的肉也松弛了不少,还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多少有点落魄。

孙大伟从来就不是个志向远大的人,总是小富即安。虽然他没什么大本事,可是赵红兵等人一直对他很关照,有时候会给他一些赚钱的事干。可是孙大伟对于钱似乎兴趣也不是特别的大,小打小闹什么生意都做,一年赚个几十万,日子过得不错,但是也没什么大钱。其实孙大伟这么小富即安也不是什么坏事。赵红兵入狱后,公司一直也没什么项目,如果孙大伟跟赵红兵公司的关系过于紧密的话,那么可能他现在得被拖破产了。

尽管孙大伟的生意跟赵红兵等人的关系不大,可毕竟受到李四、李武去世以及赵红兵、费四入狱的打击不小,气势消沉了许多。本来他有事没事的还能跟沈公子喝喝酒聊聊天,可沈公子居然也跑了,这几天打了几个电话,孙大伟知道沈公子已经回到了北京,很安全。孙大伟每天实在是无聊,只能来洗浴中心消遣了。他也知道,自己跟着赵红兵等人在这城市里嚣张跋扈了二十来年,如今算是到头了。遇上些老江湖,或许还能给他两分面子,要是遇上那些新冒头的小生荒子,谁会管他孙大伟是谁。

孙大伟隔三岔五的就去洗浴中心,本来他经常去黄老破鞋那,可近来黄老破鞋那也被砸了关门了,孙大伟只能来唐浚这儿了。有时候孙大伟看着眼前这座城市,会忽然觉得很茫然:这还是我熟悉的那城市吗?我那些熟悉的人呢?我那些常去的地方呢?

朋友都没了,城市又在日新月异地建设着,孙大伟越来越找不到归属感。不过还好,孙大伟自己的小生意做得还算凑合,衣食无忧,只是以嫖娼来解寂寞之忧。

这天,孙大伟像以往一样,哼着有些哀伤的小曲来到了唐浚的洗浴中心,洗了澡换了衣服,溜溜达达走到VIP包皮房,点了老相好的钟,开始云雨了起来。

这几年,孙大伟确实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就动作频率来说,他已经很难持续高强度高频率了。但毕竟孙大伟曾是嫖客的一代宗师,即使体力下降,还可以用技术来弥补。就好像是罗纳尔多,虽然退役前体力已大不如昨,可他毕竟技术还在,依然还能突破,射……

正当孙大伟和那小姐激情缠绵之际,房门忽然被撞开了,门外冲进了几个壮汉。还没等孙大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咔咔的闪光灯就咔嚓了过来。

正在动作中的孙大伟毕竟不是名人明星,一下见到这么多闪光灯,确实有了短时间的局促和不安。可孙大伟是何许人也?毕竟当年是超越黄老破鞋的装逼之王,而临危不乱又恰恰是装逼人士必须具备的素质。

孙大伟此时怎能乱?转瞬间,孙大伟脑中出现了三种可能:⒈自己老婆派来私家侦探抓奸;⒉公安局检查,捉奸在床拍照留念;⒊有人企图用此勒索。这三种可能不论是哪种,反正已经成为既成事实,倒不如坦荡荡些。

只见孙大伟稍作停顿后,马上加快了节奏,更加体现出了雄性动物的威猛,而且,孙大伟镜头感还颇强,微笑着面对着镜头。

这几条壮汉顿时蒙了,心想:我们几个是来绑架你的!不是来给你拍AV的!

为首的一条壮汉缓过了神,本来想脱口而出一句“CUT”,后来又一想的确不是在拍AV,而且眼前这胖子也未必懂英文,所以改口说:“停!停下!”

孙大伟缓缓地停了下来,面带微笑看着眼前这几条壮汉,一丝不挂地坐在了床上,神态自若。虽然喘着粗气,可那并不是紧张所致,而是刚才的兴奋所致。

自信差的人,即使穿上西装礼服,站在别人面前也觉得自卑。

自信一般的人,穿上西装礼服,才能有自信地站在别人面前。

自信心强的人,即使穿着短裤拖鞋,站在别人面前也充满自信。

当然,这都不是自信心至极强大的人。真正自信心至极强大的人,即使光腚站在别人面前,也会自信满满!即便是光腚!

孙大伟现在就光腚坐在几条壮汉面前,面不改色!这是何等的自信!此人不是装逼之王,谁是?谁敢自称是?比如那刚才跟孙大伟缠绵的风月场中的那位小姐,早已吓得退到床脚,用浴巾遮羞。

孙大伟的淡定从容显然大大出乎这几条壮汉所料。他们本来肯定是想趁着孙大伟的慌乱一举将其拿下,哪知,现在慌乱的,却成了这几位业余摄影师。

为首的壮汉定了定神,呵斥了一声:“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孙大伟微笑着说:“证件!”

“啥证件?”壮汉不知道绑架人还需要证件。

“不出示证件,我不会跟你们走。”孙大伟面带微笑。

“你当我们是警察呢?”

“难道不是吗?”

“操!把他给我带走!”为首的壮汉掏出了短刀。

确实不是警察,警察没带短刀的。孙大伟一看这阵势,不跟着这几个人走麻烦就大了,只能悻悻地配合。一群壮汉三下五除二给孙大伟穿上了浴服,连拉带拽把孙大伟给带走了。而孙大伟十分具有嫖客的专业精神,如此之遭遇,走到门口还不忘把单买了。

这些人没把孙大伟带到别的地方,把他带到了会宾楼。陈总每天晚上都在这吃饭,现在才是下午,可陈总已经到了。

壮汉们把孙大伟推搡进了包皮房,孙大伟抬眼就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的左胳膊还用白绷带缠着。孙大伟知道,这一定就是被沈公子打的陈总。这陈总的年龄很难说,看面相,不过20岁出头,可看那成熟稳重的劲儿,起码又有30岁。他皮肤极其白净,长得极其秀气,可是他那薄薄的嘴唇和有些邪气的眼神,却又让人觉得此人极其冷酷且难以接近。

孙大伟觉得此人的气质有点像张岳,可此人显然长得比张岳俊秀了许多,而且,张岳的眼神是霸道,他的眼神却是陰邪。

孙大伟进去的时候,他正在饭桌上放了个小香炉,认认真真地在烧沉香。沉香是极其贵重的东西,随便一烧,可能就是上万块。这烧的哪是香啊,简直就是钱。这东西日本人玩得挺多的,但在中国玩这东西的还不算太多。毕竟,想玩这玩意,得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陈总对房间里多了一个胖子似乎熟视无睹,用仅有的一只手轻轻地扇着香炉里飘出的香,闭上眼睛静静地闻,表情无比沉醉。

看着陈总如此的沉醉,孙大伟也忍不住想用力地闻一闻。可是任凭孙大伟如何努力,也闻不到熏香的一丝一毫。

陈总终于闻完了,抖开了白手绢,轻轻地擦了擦手,抬起头盯着孙大伟的脸看。

孙大伟自信何等强大,眼神自然不输给陈总。不过,被陈总那陰森森的眼睛盯着,终究不舒服,孙大伟只能先说话了:“你身上没汗腺啊,这大夏天的,外面三十五六度,你穿着西装不热啊!”

陈总没接孙大伟的话茬儿,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弄来吗?”

“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吗?”孙大伟说话还是很有底气,这是他二十来年养成的习惯。

“那姓申的,在哪呢?”陈总根本没理会孙大伟带着的挑衅,直接切入正题。

“哪个姓申的?姓申的我认识多了。”

陈总没说话,示意了一下手下。两条壮汉把孙大伟给摁在了椅子上。

孙大伟尽管内心极度紧张,可表情却依然淡定:“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想告诉你,我大哥是谁。”

陈总冷笑:“赵红兵对吗?”

孙大伟倨傲地回答:“没错。”

“你去把他找来吧,你今天晚上把他找来,我就放了你。”陈总的嘴角露出了坏笑。

孙大伟顿了一顿,说:“早晚他会出来。”

陈总又笑了笑:“那就等他出来你再让他找我算账吧!我等着。”

一向滔滔不绝的孙大伟,居然被陈总这句话给噎住了。

陈总说:“你要是不告诉我那姓申的在哪儿,我现在就把你嫖娼这照片发给你老婆。”

孙大伟笑了:“我的裸体,我老婆已经看腻了,你发给她,她也不会看。你愿意发给她就发给她吧,我看你们是用数码相机拍的,要么,我把我老婆的信箱发给你?”

陈总盯着孙大伟看了半天,然后吩咐手下:“把他电话给我掏出来。”

听到这句话,孙大伟哈哈大笑。

陈总很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孙大伟说:“弄了半天,你们就是想抢我电话啊!”

陈总笑了,连陈总手下那帮打手都笑了,都是发自肺腑的笑。都琢磨:这四十多岁的又高又胖的傻老爷们儿,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萌呢?

孙大伟手机上的号码,一个来电记录都没有,这是孙大伟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打完电话就删除通讯记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个习惯。

陈总翻开了孙大伟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本,开始一个又一个认真地看。孙大伟手机上的人名基本没一个是全名,除了红兵、小纪等还像人名外,其他的人名不堪入目。比如说:按摩小翠、洗脚微微、桑拿小娟、歌厅露露等。这些还算是正常的,最不正常的是连着13个号码,分别是騷货1、騷货2、一直到騷货13……

陈总越翻孙大伟的电话越觉得孙大伟有才,居然还给小姐编了号,这得多好的记性能记得哪个是哪个啊!

陈总翻了个一溜十三遭,根本没发现有沈公子的电话号码。

陈总问:“你这手机上怎么没那姓申的电话?”

“我和他过年的时候就掰了,把他电话删了,不联系了。”孙大伟说。

“真的?为什么掰啊?”

“这小子太装,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根本不听我劝。”

“你手机上真没他电话了?”

“真没了。”

陈总笑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自己手机上沈公子的电话号码。然后拿着孙大伟的手机拨了出去。

号码拨出去以后,孙大伟的手机上显示了沈公子在他手机电话本上的名字:破鞋篓子。

破鞋篓子当然没接电话,破鞋篓子打残了陈总后手机就关了跑了。拿谁的手机打都是忙音。

陈总饶有兴致地问:“破鞋篓子是谁啊!”

“哦,哦,哦,对,破鞋篓子就是沈公子。你看我这记性!”孙大伟直拍自己脑门。

“你记性是不太好,你们俩最近联系了吗。就这几天的事,你总该记得吧!”

“没联系!你听听,破鞋篓子!多么侮辱的称谓!我都已经把他的名字设置成破鞋篓子了,我能接他电话吗?”

“真没接?”

“没接!”孙大伟斩钉截铁。

陈总拉着长声叹息说:“那么,好吧!”

陈总一挥手,两条壮汉开始拿绳子在椅子上绑孙大伟了。

“你们要干吗?”孙大伟虽然强作镇定,可语气中难免有慌乱。

“你听说过老虎凳吗?”陈总笑吟吟地说。

“听说过,电视上看过。”

“那么,好吧!今天就给你来老虎凳。不过我这老虎凳不太正规,有些山寨,电视上的老虎凳都是垫砖,我这没砖,只能垫书了。”

“我真没联系沈公子。”孙大伟有点急了。

“你现在告诉我那姓申的现在在哪,我立马放了你。”

“我真不知道!”

“我已经发现了,你的记性的确是不太好,可能确实容易忘事儿。据说疼痛能让人恢复记忆,我们帮你恢复恢复。”

“我真没跟他联系!”

陈总摇摇头:“我不相信你的话,我先走了,我可烦一会儿你跟杀猪似的叫。”

陈总示意秘书把玩香的那套东西给收了起来,站起身,叮嘱了手下:“一本书一本书地垫,什么时候他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就放了他。要是他的确不知道,那也没什么,谁让他是那姓申的朋友,活该他倒霉。”

此时,孙大伟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而且,他的两条腿被架在了另外一把椅子上,双腿双脚被捆牢。

陈总说完,出门走了,临出门前,还给了孙大伟一个迷人且邪气的微笑。

孙大伟想还以一个迷人的微笑,可是他却怎么使劲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已经有人开始在他脚跟下垫书了。

两本书垫下去,孙大伟开始觉得膝盖剧痛,不过尚能忍受。

五本书垫下去,孙大伟觉得小腿要断了,疼得撕心裂肺,孙大伟强忍着痛,一声没吭。

“现在告诉我们那姓申的在哪,我们现在就放了你。”

“我不知道。”

又加垫了两本书,孙大伟疼得大汗淋漓,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嚎了起来。

“说吧,再垫下去,疼死都有可能。”

“我不说。”

“呵,看来你是知道啊!知道不说,好,来,再加两本书!”

又是两本书垫在脚后跟上,孙大伟胸口一闷,险些晕了过去。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呦,哭了,说吧!在哪?”

孙大伟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拼命地摇头。

“你还真像个烈士,来吧,再加两本!”

又是两本书垫了下去,孙大伟仿佛听见了自己小腿骨“咯嘣”一声折断的声音。旋即,晕了过去。

等孙大伟悠悠醒转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救护车里,而自己身边,居然还坐着两个陈总的打手。开救护车的人正是姚千里。不过此时,孙大伟还不认识姚千里,而姚千里,也不认识孙大伟。

后来,沈公子曾经就此事问过孙大伟。沈公子说:“大伟,我还真小看你了,二十来年,我一直认为你最怂,真没想到老虎凳都挺过来了,你知道多少人毁在这老虎凳上吗?当时你就告诉他们我在哪儿,又能怎么样?他们就一定能弄死我?”

孙大伟说:“操,谁在乎你这破鞋篓子的烂命。”

“那你是为了啥?”

“我就琢磨着,当年咱们拜把子的兄弟,当时能落在那姓陈的手里的,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说啥也不能给咱们兄弟跌了份!咱们兄弟混了二十来年,我孙大伟没帮上过你们什么忙,可绝不能让那姓陈的小瞧了咱们!腿可以折,命可以丢,份,绝不能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