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己所不欲 先施于人

  奔驰而来的警车团团围住了事发现场,车多人少的高速路地带不利作业,而且最先到达现场的救护员如临大敌,远远地阻拦着警察进入车内,耳语几句,接警而来的警察也凛然一色,警戒线拉开了十米,生生地堵住了高速路,电话在向上汇报着,不多时,中陕高速去向段暂时封锁,救护车,两辆、四辆,八辆……不断在增加着;警车,两辆、四辆、十辆,甚至于最后开来的是全副武装的拆弹分队和大型的消毒喷雾车,到场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现场的人全身消毒。

  无关的车辆、人员,被远远地隔离在警戒线之外,沿商务车的四周,被挂上了黑帘遮挡,最后驶来的一辆车上下来的,全部是白衣头罩防护的医护员,架着一大堆不知名的设备,慎重而紧张的态势,让人想起了当年非典肆虐时的情形,观望的人群里,同行来的司机知道老板就在车里,早已心胆俱裂,颤危危地拿起了电话,通知着家里的人想办法……

  ……

  ……

  邹晓璐倚在窗前,电话声断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右手僵硬不听使唤,侧眼瞥见,自己的手,在颤着、抖着、哆嗦着,一不小心,吧嗒声手机掉地上了,弯腰捡拾时,眼光所及之处,丰乐园商厦下,夏佩兰带着人分乘着几辆轿车疾驰而去,出事了,出大事了!

  这一惊心中无措了,抬步上前,拉开门就要走,却不料外面的保安加班了,四个人成了八个人,八个保安两行把门围得死死的,当先一人丝毫没有点怜香惜玉的眼光直说道:“对不起,你不能走。”

  “你们……想干什么?”邹晓璐瞪着眼,生气地问。

  “不干什么,不过你要不听话,我们就得干点什么了。”保安头头撇撇嘴,不屑道。

  嘭声邹晓璐直接关上了门,知道这些人不可理喻,一甩门心里一沉,第一个念头是:完了。

  电话是徐总的司机打来的,就怕出意外远远地跟着本田商务,却不料无声无息中就出事了,又有大批的警车、救护车围到了现场,邹晓璐知道恐怕事出不小,而真要出点事,真是徐总和黄宗胜出点事,那自己陷在其中恐怕不好脱身了。

  嘿嘿嘎嘎嘎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奸笑,邹晓璐怒目而视时,只见得帅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一副看笑话的神态奸笑着道:“美女,你看不清形势啊,咱俩都是人质,你倒把自个当看守啦?傻了吧?出事了吧?你也走不了吧?”

  “你怎么知道出事了?”邹晓璐瞪了眼,惊讶的成份居多。

  “看你都知道了……呵呵,手机给我,赶紧地啊,该留遗嘱留遗嘱,咱们看来得做苦命鸳鸯了。”帅朗伸着手,讨要着手机,这时候邹晓璐可不敢扣着了,随手掏出来扔到了桌上,帅朗开着机,嘀嘀答答几个短信的声音,边看边摁着键盘发什么了,一会儿发完了,装起手机抬头时,邹晓璐已经站到了桌前,正诧异地盯着他,帅朗还保持着那副脚搭桌面斜躺的姿势,好像根本不急,不过此时对邹晓璐也没有好脸色,翻了一眼不想搭理的样子。

  邹晓璐突然问:“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说,说呗。不想说就别说。”帅朗道。

  “救护车、警车围住了,车上的人不知死活。现场传说有人下毒。”邹晓璐放下手机,刚收到的短信,帅朗的眼睛一愣,一讶,一吃惊,一挪腿,不料长时间不动,扑通声摔到了桌下了,貌似真被这消息吓坏了。

  邹晓璐叹了口气,知道这货也指望不上了,要是安安稳稳取到手多少能分点,可连人都出了事,那这报信的恐怕得不上什么好处了,这不,吓得栽桌下了,吃吃嗬嗬的声音,不会被吓哭了吧?

  咦?不对……声音很怪异,邹晓璐悄悄蹙步,伸着脖子,凑上来,一看愣了,那货正盘腿坐在桌底,捂着嘴吃吃嗬嗬的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像听到了什么忍俊不禁的笑话一样,一霎那间,邹晓璐怒从心头起,一把揪着帅朗的领子叱问着:“你……你知道坟里有问题?”

  “废话不是?天下掉的馅饼太大了,没问题才是骗人呢?”帅朗呲牙笑着,没理会邹晓璐这发飚的动作。

  “你个骗子……你明知道还故意骗他们都去是不是?”邹晓璐被气得无语了。

  “是啊,不是我这个骗子,你不也去了吗?放开……”帅朗瞪着眼,训了句,邹晓璐不自然地觉得帅朗好像瞬间有点威风一般,下意识地放手了,一放手,帅朗一骨碌起身,轻蔑地道着:“光想着拿钱,就没想想这钱是谁的?端木这个人有点变态,就喜欢把别人骗得家破人亡看笑话玩……在我这儿他也就算个阴沟里翻船了,你们这几头货,不管和他玩智商还是耍流氓,都差远了……切!”

  帅朗的小人戚戚之色不见了,很大气,很牛逼着道着,把拦路的邹晓璐拔拉过一边,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脸凑上来,邹晓璐惊得却已经不知道闪避了,不料帅朗并非轻薄,只是很拽地翻着白眼反问:“你觉得像男人的都栽了,就我这个不像男人的还站着……有什么感慨吗?”

  翻盘了,颠倒了,这会帅朗有牛逼的资本了,大马金刀的站着,就个子矮,也有如山如岳的气势,只不过没倾倒邹美女,邹美女像傻了样,愣怔着手足无措,或者是还从惊惧中没有清醒过来。

  等了片刻,不见回音,帅朗一扭头,得意洋洋地在黄总这豪华办公室里搜罗着,半天才拎了两瓶矿泉水,拧盖子一掀一倒,敢情是就着水洗脸,一把冷水抹得清醒了,甩甩手,抽着纸巾擦擦脸和手,倒了杯水,又屁股坐不稳地在桌上乱翻,瞅着个橡木盒子一掀是长雪茄,拿手里一剪,划着根火柴点着,呼哧呼哧抽上了,抽了两口味道不错,自言自语着,丫的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哈瓦那雪茄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掀盒子又把剩下的几根揣兜里了。

  邹晓璐可没注意到这人的下作样子,紧张地思忖着,不时地惊讶地看着帅朗,猛地省悟道:“假的……都是假的,你在会所胡闹是假的,是想找一个说出来的机会。”

  帅朗烟呼声一吐:“当然,我颠儿颠儿跑来告诉他们,谁信呀?不过被逼无奈说出来,他们肯定就信了。”

  “你喝醉了也是假的?”

  “我当然得喝多了,不喝多不得跟着他们一起去呀?”

  “你在这儿胡闹也是假的?”

  “那当然,别他们半路清醒了怎么办?最好一直把我当小流氓……我估计他们回头打电话一问,哟,我在这儿跟你耍流氓呢,得,这么大出息,他们就放心了,呵呵……”

  帅朗压低着声音笑着,得意地奸笑着,邹晓璐看看门外,紧张地问:“不会是你下毒了吧?”

  “嘿嘿,我可没那本事,要是我,我就直接放炸药,谁下毒呀?不过端木真他妈够毒了啊,这那是托付我后事,就是他娘想拉我去跟他作伴啊……也好,省得我去了。哎邹美女,他们伸腿瞪眼了没有……哦,问错了,这个你应该知道不了,现在该警察擦屁股了。这个上面我相信端木界平的水平,以他的手法,整死那几头货应该没问题。”

  “呃……”

  邹晓璐凸眼梗脖,被帅朗好奇的一问直噎了一下子,怕穷怕死的印像被瞬间颠覆了,敢情一切都早有预谋,是明知道有坑,自己不跳,唆导着别人都替他往下跳,有好事就分点赃,有坏事就看笑话,出了这么大事,倒巴不得都伸腿瞪眼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真要死了人,你好得了吗?连这间屋子也出不去了……”邹晓璐气结地道了句,脸色有点煞白,不料帅朗嗤声一哼道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关我鸟事?今天有N个人证明我喝多了,还有N个人证明我在会所调戏小服务员了,还能有N个人证明,我被非法拘禁在这儿了……黄宗胜几个要活着,他刨了端木界平的藏金,自己麻烦都洗不脱呢。他要死了呢,那就一了百了了,这公司我估计得忙着争权夺利,谁顾得我呀?”

  摆活着,仰头呼了一口烟,帅朗再看邹晓璐,邹晓璐表情僵硬地盯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这个人的心思出离惊诧了,似乎有点让他恐惧的感觉。

  却不料帅朗扑声笑了,笑着慎重解释道:“我说我怕死,其实你得正确理解,我是怕自己死,不怕别人死……这个需要你责备我吗?他们要知道我藏着不拿出来,下场比这个还惨。还有啊,这群王八蛋,压根就没准备给我分……那你说,大家都抢着去死,我总不好意思拦着吧?对了,你总不会因为我拦下你,记恨我吧?也就冲你昨天晚上好好跟我说话,虽然是虚情假意,可总比没有强,否则我还懒得拉住你呢。”

  邹晓璐眼神一动,明白帅朗非要留个妞陪他的意思了,一侧面,微微的移动着娇躯,眼神的中心不离帅朗那张黑黑的,痞痞的,一点也不帅气的脸庞,此时复杂的心里,却是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想了半晌才憋了句:“那现在怎么出去?”

  “你不是牛逼哄哄业余学过柔道什么来着?”帅朗反诘道。

  “那好,一起冲出去,外面现在八个保安,咱们往两个方向走,走了谁算谁。”邹晓璐准备放手一拼了,挽着袖子,活动着手腕,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帅朗看得大眼瞪小眼,可没想到这妞居然敢拼拳脚,嘿嘿笑了笑摇摇头:“少蒙我,我可打不过,你想跑你跑吧,我抽根烟再走。”

  “你……”邹晓璐被气着了,可没料到帅朗能说出这么没骨气的话,狠狠地剜了一眼,腾声起身,不过一转身的霎那,又坐下了,这会开始动脑了,不屑地道:“看来你有办法走。”

  帅朗没吭声,吐着烟摇摇头:“走什么走,有你这么位美女陪着,谁舍得走呀?”

  “哼!既然你料到要出事,那你肯定有准备了,刚才的短信发给谁了?”邹晓璐道,揭底了。

  帅朗诲莫如深地笑了笑,没揭破。不过能这么镇定,邹晓璐知道肯定没事,此时很怪异地对这个人有了一种很莫名的信任,应该是基于事实基础上吧,能把黄宗胜、徐进铤、陈健一干人推坑里,总不至于自己还掉坑里吧。于是她坐下来,等着自己心里的这个印证。

  印证的时间并不长,几分钟而已,楼道里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之后,帅朗一掐烟头一挥手:“开门。”

  邹晓璐依言上前,一把拉开了门,门外的八名保安防备也似地全部退回了屋里,紧接着涌进来十几人,楼道里还站着不少,个个来势汹汹,当先一马是人高马大,相恶人凶的大牛,两手一叉,带着一伙剽悍的大汉,把几位保安挤到了墙角。邹晓璐明白了,外头出事了,窝里就空了,估计帅朗被带回来时,这几个狐朋狗友早埋伏上了,就等短信召唤随时接走人。

  这时候,帅朗终于起身了,逍逍遥遥地站起来,懒懒洋洋还不忘提着黄宗胜给报销的支出,整整一大纸袋子,一起身一勾手,让大牛、程拐几人退出去,到门口等着,自己却是看着那几位保安出声问着:“兄弟,一个月挣多少钱?”

  没吭声,明显有点惧了,帅朗加大了声音一问,那带头的浑身一激灵道:“一千多。”

  “对嘛,才一千多拼什么命?你们非法拘禁了我一下午,这我要告了你们,少说也得判一年半载,以后违法乱纪的事别干了啊……”

  装模作样训了句,大牛在外头直看笑话,摆了个谱,这才悠悠哉哉往外走着,一手搂着大牛,一手搭着程拐,一群人相携地进电梯,分了三四拔才到了楼底,到了楼底钱往程拐怀里一跺,程拐吓得一个激灵,帅朗笑着劝着:“没事,这是黄总给报销的,合理合法……”

  “你你……你拿着吧,爷我还想多活两天呢。”程拐递回了帅朗手上,帅朗干脆抽了一墩塞在大牛手里,安排着给同来的哥们分分,有了小浪底那趟早轻车熟路了,大牛招呼着,一干了上了几辆面包车,程拐揪着帅朗警告着:“妈的,这是最后一次帮你啊……到底出了什么事,罗嗦说他跟了不大一会儿,几十辆警车都到高速路口了,他现在还被堵着没出来呢。”

  “没事没事……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事了。走吧。”帅朗揽着胖拐,安慰着。车塞满了,大牛大呼小叫着带着走了,丰乐园大厦不少白领和保安远远地避着这伙人,帅朗大摇大摆地出了公司,正准备挤上最后一辆车时,却不料一辆大众轿车在身侧“嘎”声一刹,车窗一摇,却不知邹晓璐什么时候跟出来,一摆头:“上来吧。你那车有点挤。”

  这帮狐朋狗友一见靓妞起哄了,嗷嗷嗷推着帅朗,帅朗招着手送着人,大大方方地上了邹晓璐的车,一上车,邹晓璐车开得很帅,一加速一个趔趄闪了帅朗一把,尔后是左闪右避,速度飞快地出了胡同,直驶上了大街,过了一条街才放慢了速度,也没问帅朗去哪儿,却是头也不动地道着:“够胆上我的车,不怕我收拾你。”

  “老板丢了,你马上自身难保了,顾得上我?”帅朗不屑道。

  “看来就你赚了啊,一天赚了一百多万。”邹晓璐气忿地道。

  “端木的大钱拿不起,只能拿点小钱了,见笑了啊。”帅朗不以为然拍拍钱袋子。

  “你可真够奸的,你把这么多人埋坑里了,不怕后患?”邹晓璐又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这事和我就无关,顶多说了几句醉话而已……他们要顺利得手了,我还真怕。不过没得手,还把自己个栽了,不管死的活的,恐怕都麻烦不断了。我就不相信,谁还有空来收拾我,再说,你觉得他们收拾得了我吗?”帅朗大言不惭道。不过这一句在邹晓璐听来不像大话了。

  几句切齿之问接下来就没音了,其实帅朗此时并非一点担心没有,当然,是担心端木不够狠,漏掉一个两个将来倒真有点麻烦,不过再想想担心之虞也不算太大,这些人都自愿去生死圈上旅游了一回,和咱有啥关系。

  驶进了文化路,进了金河区,一拐的功夫,邹晓璐打着方向盘直把车开上了避静的街道上,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不过这个幽暗的角落有点黑了,车一停,邹晓璐直说着:“那我怎么办?”

  “我还真管不着你……不过我建议你大大方方出来,警察不久就会找上你核实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想,端木是个无毒不丈夫的骗枭,真要着了他的道,能痛痛快快死那都是烧高香了。”帅朗道,那天在十一湾的晚上想了很久,想得最多的就是端木什么人都可能是,就是不会有妇人之仁,即便对他尊敬的对手也会毫不留情。堪堪避开了一块奇祸,其实在帅朗心里也庆幸不已没去刨那个空坟,现在最好奇的是那五个货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我完了。”邹晓璐咚声一拍方向盘,懊丧不已了,头往车背上一靠叹着气:“徐家是个大家族,兄弟姊妹三男二女,老爷子还健在,儿女两个在国外,三个在国内,都是非富即贵,我和他一起出来,他不明不白栽到这儿,我可惨了。”

  “你是他什么人?老婆?小蜜?情人?还是姘妇……啊!?”帅朗问了几句,愣生生颈后挨了一掌。就听邹晓璐骂着:“也就你个王八蛋一直想在我身上沾便宜,以为我看不出来?”

  “哦哟哟哟……”帅朗揉着后颈火冒三丈地道着:“我沾便宜和他和你的关系有什么关系?早知道就不留你了,让你也跟着伸腿瞪眼拉倒?”

  “你……”邹晓璐扬起手,帅朗一躲,不过那只手并没有落下,半晌才听得邹晓璐幽幽地说道:“你救了我,我也害了我……我父亲是徐总的老部下,他自杀以后,我母亲改嫁了,那时候我还上着学,毕了业连份像样的工作也没找着,后来投奔了徐总,说起来他算是我的长辈,现在让我如何自处?砸饭碗是肯定的了,他的亲戚家人不找我麻烦我就烧高香了……你不是觉得你救了我吗?那你救到底,说说我该怎么办?”

  “自救者天救,作孽者自受,我估计他不会告诉你,他父亲徐泽厚在中州当过官吧?文革时期的事。”帅朗道。

  “什么意思?”邹晓璐猛地一惊,更震惊了。

  “很简单嘛,你们查我的底,我不可能不查你们的底,端木的诈骗手法一般是无选择目标,逮谁是谁,但像这么着直接坑精英公司两个亿我想其中肯定有缘故,徐进铤一出现,就帮我找到原因了,他的父亲当年在中州为任一方,是从部队副师职干部职位上转业的,当时就在中州的军管会任过职……虽然我不知道他和端木家里有什么恩怨,不过我想端木把矛头对准他,肯定有他的理由……说不定当年端木良择和吴姻美被迫害至死,就是徐家老爷子造的孽,我听你说过,这些年你们一直在查找他的下落,恐怕不仅仅是为被骗的两个亿吧?很可惜,你父亲是遭了无妄之灾。”帅朗道,这是父亲查到的结果,虽然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不过从支离破碎的信息中能窥得一斑。

  半晌,没有声音,帅朗嗒声开门时,邹晓璐才开口了,直说道:“我知道这事……刘义明曾经告诉过我。”

  “那不就得了,既然这样,你还内疚什么?我听你说话的意思早有自立门户的想法,这难道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帅朗回头道,暗暗称奇,奇就奇在,也许对其中的恩怨,刘义明比自己了解得更清楚,就是不知道这个绿帽哥现在是死是活。

  “还可能有机会吗?现在肯定落到警察手里了。”邹晓璐哀叹着。

  “也未必。”帅朗道,邹晓璐一听蹭身动了,惊讶了,就听帅朗说着:“那葬位里好东西肯定有,但绝对不会是债券或者未来得及处理的财产。”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葬位是一年前买的,碑也是一年前竖的,墓园不远就有碑坊,去会所胡闹前我查了几家,查到了当时的记录,和买葬位时间相差不远,那个时候端木电信诈骗正在风头上,根本不需要考虑跑路的事,所以应该是他早就设好的一个埋伏,没准用来对付谁呢,最后扣我脑袋上了,还好,我没上当……”

  邹晓璐想了想,不信问:“不对呀?如果是一年前购置的葬位,黄宗胜和徐总他们怎么会发现不了有问题?如果是一年前买的,他们肯定不会急于动手。”

  “呵呵……哈哈……”帅朗笑了笑,得意地道着:“忘了告诉你了,我花了五百块钱,让管理处把时间改了下,所以他们去查的时候,电脑系统里就成了两个月前的事了,再说他们早被十亿财富冲昏头了,还不知道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没有。别奇怪,我不怕告诉你,那地儿连监控也没有,管理处拿黑钱谁敢吭声,就吭声我也能一推二五六什么也不知道。”

  安静了,很安静了,黑黑的车厢里只能看到人影的轮廓,帅朗笑声停了良久,出声又道着:“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说再见的话了?其实一切都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对于下午的非礼吗本来需要道歉的,不过你也没吃亏,所以就免了,我知道你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我们这号人,其实是相互的,我也一样……再会了。”

  “等等。”邹晓璐出声喊着,帅朗已经站到了车外,就听邹晓璐道着:“既然可以开始,那我们重新开始,你会帮我吗?”

  “不会。”帅朗摇头道。

  “为什么?我以为你一定会的?”邹晓璐道,几分傲气。

  “你高估你的魅力了,我们之间缺乏信任基础,还是免了吧。”帅朗说道,缩着头,嘭声关上了车门。

  邹晓璐在车里没有动,直看着帅朗大踏着步到了路边,静静地等着,招着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扬长而去,没有丝毫的留恋。此时,她有一千个一万个心思想拦着,不过偏偏想不到一个能留下他的理由,静默了良久,在黑暗中呆了很长的时间,手机响时才惊省过来,司机的短信来了,是汇报着徐进铤的近况,只是一句让邹晓璐心慌意乱的文字:

  邹副总,徐总可能挺不过来了,赶快来省第一人民医院……

  ……

  ……

  现场,怵目心惊的现场被封锁着,车上的四个人被加护运到急救车上,进行初步的疫情检验后才向医院驶去。为了防止意外,疫情控制中心出动了两台检疫车,从最担心的空气扩散中并没有检验到病菌。公安的技侦部门甚至现场化验了血液,也没有发现重大疫情的症状,那只有一个解释了:毒杀!

  更直接点,有目标地投毒!这个毒投得瘆人,中毒的四个人七窍流血,偏偏都还有心跳和脉博,肌体的刺激还能引起生理反应,从医学的意义上讲,还有生命迹像,不过运上急救车时,那七窍流血,全身发白的体相看得司机都腿肚子打颤,更直接点形容叫:生不如死!

  最迟调拔来的是省毒物研究所的几位研究员,是必须调拔来的,找不到毒源,连警察的现场勘查都无法进行,来的这拔常和毒物打交道的人就胆大了,车厢内的气体、接触物、甚至空调一样一样检查,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当先一位年纪颇大的才下车卸着口罩面具,对着围上来的技侦和法医讲道:“检验到了有强挥发性的芳烃类化学物质残留,是蓄意投毒。”

  “那个不致命呀?”一位法医道,补充着:“不会引起耳鼻眼口流血的症状。”

  “那仅仅是载体,毒源在画轴中,我们大致看了一下,这个画轴做了个机关,不展开它是封闭的,一展开轴端就开孔了,强挥发性的芳烃类聚脂就把真正的毒挥发到空气中,窗门封闭的空间中,不中毒是不可能的,印鉴上也有,不过是另外一种……还有,在画层面上也涂有某种致幻物,我们检测到了微粒,这个毒投得很下功夫啊,专杀懂画的人,你要根本不懂不展开细看,拿在手里都没事……”

  这位毒物研究员讶异地评论着,摇摇头,奇也怪哉了,似乎在自己的生涯里没有见过这么变态的投毒方式。

  又一队警车驶来了,几辆车泊定,车下跳下来位老头,当先一马带着一队警察直驱现场,大喊着:“谁是现场指挥。”

  “我我我……”一位中年男举着手报上名来,是南郊分局的副局长,事大了,惊动了不少部门,看样这拔的来头也不小,那老警介绍着:“我是省厅刑事侦察处的郑冠群,这位是沈子昂沈督察……这里我们接手了,简要汇报一下进展……”

  “是!十八时时五十五我们接到报警,到现场发现了车里躺着四个人,当时以为四具尸体,刚开始怀疑是个疫情,我们通知了检疫部门……后来确定是投毒,中毒的四个人还有呼吸,现在已经被送往医院,报案的是其中一位的司机,车上发现了大量古玩,未鉴定真假,刚刚确定毒源就在画轴里……”分局的这位汇报着,草草地看着对初发现场的摄像,接了几个电话,边看边问着沈子昂道着:“小沈,你有什么看法?”

  “这是邙山墓园挖走的那些东西吧?”沈子昂判断道。

  “应该是,接到举报后,墓园刚刚确定有人在下午十八时左右进入施工,应该就是车上这几位了……我们的寻赃案情讨论会刚开十分钟,这倒好,赃物全出来了……秦副局长,中毒者的身份确定了吗?”郑冠群说着,随口问了句。那分局的同志好像怕人多眼杂似的,附耳上来说了几句。郑冠群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仿佛喉间被卡,重重地呃了声,也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