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眸光亮了一下。
阿音素来爱骑马,在王府那会儿就总缠着要他带她一道出去骑马。她性子活泼好动,整天闷在这深宫里哪都去不了,也难怪心情总好不起来。
倘若让她做一些她喜爱的事儿,她心里畅快了,自不会再整日价地跟他闹脾气。
韦严昌的主意不错。
他轻咳一声,眸中带笑地瞟了一眼韦公公:“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跑马场那边安排妥当,再差人去一趟凤仪宫,就跟皇后说,叫她准备准备,明日就陪朕一道去骑马。”
翌日下了早朝,祁聿和阮颜音坐着马车去了跑马场。
一路上阮颜音都不怎么搭理祁聿,祁聿心里虽有些不喜,可瞧见阮颜音时不时撩起车帘望着车外,含笑的眸子里带着点期待,他便不忍再对她黑着脸,只装作不在意她的冷漠。
下了马车后,阮颜音细细看了一遍前几日新添的几匹马,最后挑了一匹油光水亮的白色骏马,踩着脚蹬,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
她扯了扯手中的缰绳,白马长嘶一声,抛下还立在原地的祁聿就跑了起来。她来之前便换上了骑马装,这会儿骑在马上姿势熟稔地拉着缰绳,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祁聿转着手指上的扳指,目光紧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眉目舒朗,眼底溢出一丝笑意。
他许久不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她了。
阿音原该一直这般肆意快活的。
御马监的管事有些不解地看着祁聿,不明白他为何来了跑马场却站着一动不动,愣愣地道:“皇上,您……”
皇上这是不打算骑马了还是怎地?
韦公公剜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道:“你退下罢,这里有咱家伺候着就行了。”
没瞧见皇上的心情正好着么,如此不知趣地凑上来,是生怕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么?
韦公公发了话,管事哪敢不从,赶紧躬身退下,韦公公垂手侍立在一旁。
直等到阮颜音骑马骑到尽兴一跃跳下了马,祁聿走近几步,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轻笑了一声,掏出锦帕欲要帮她拭去额上的汗水,还未触碰到她的额头,她便退后两步避开了他。
她的此番举动狠狠伤到了祁聿的心,如同一把刀剐在他的身上。他立时敛了笑容,额角青筋凸起。
她三番五次地避开他的触碰,视他如洪水猛兽一般,叫他如何不气?
愤怒过后,他又想起方才那个肆意骑马的她。
自他们生了嫌隙后,她已很久不曾露出过笑脸了。
他想念那个肆意骑马、总对着他眉开眼笑、有任何事都愿意对他坦言相告的她。
他忍了又忍,看着她的眼睛,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平:“阿音,我知你为了淑妃的事心里总怨着我,可你也该明白,想要在那把龙椅上坐稳,总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
她介意着这桩事,他虽不愿多提此事,可为了她,他愿意跟她说清楚个中的缘由。
阿音天资聪慧,他相信他若是跟她开诚布公,她应是能体谅他的难处的。
“现如今淑妃怀有身孕,我跟你保证,即便日后淑妃诞下皇子,我也断不会让她越过你。莫说你本就是六宫之主,就是我自己心里,我也只认你为我的皇后。至于淑妃,无论我再如何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断不会像对我们的女儿那般宠爱他!”
她担心他会为了崔以馨腹中的孩子冷落了她,那他便跟她说个明白,好教她放宽了心。
阮颜音恍若未闻,那双天生带笑的桃花眼里映着淡漠,竟像是他述说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阿音,你什么都不说,是想一辈子跟我置气,不愿再理我了么?”
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皇上想要听臣妾说什么?”
“皇上”和“臣妾”这几个字,刺得祁聿眼睫猛颤了一下,两道好看的浓眉瞬间拧得死紧。
她不再叫他阿聿,也不愿再自称阿音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阿音,你是要跟我生分了么?”
阮颜音静静地回视他:“是皇上总提醒着臣妾莫要忘了宫规,皇上忘了么?”
是他生疏在先,又哪来的脸责问她?
他揉了揉额角,声线放软了些许:“阿音,我是皇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放,又有多少人想要将我从那把龙椅上拉下来。整个皇宫,我只信任你一人,你为何不体谅我,反倒跟我怄气呢?”
他与她相识十二年,若说这世上他还能信谁不会在背后捅他一刀,也就唯有她一人了。
阮颜音听到“信任”二字,微微变了脸色,眸中的神色禁不住放柔了几分,不过两息,脸上复又恢复了冷漠。
“祁聿,我不知道还能信你什么。”
先前的种种,叫她还如何能再信他。
言罢,她不再多言一句,转身便朝马车那边走。
祁聿一时语塞,抬脚追上几步,他身后的韦公公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似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愣了愣,韦公公已快步跟了上来,开口劝阻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会儿正气着,应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容奴婢多嘴,现下皇上还是不要跟过去的为好。”
被他如此一点醒,祁聿脚步一收,眉头紧锁地望着踩着脚凳登上马车的阮颜音。
全程她竟一次都不曾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他抿紧着唇,阴沉着一张脸:“朕跟她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她为何就是不体谅朕!”
旁人都算计着他,为何就连阿音,也要跟他离心?
韦公公躬身回道:“容奴婢斗胆说一句,皇上就是平日里太在乎皇后娘娘了,总不愿跟皇后娘娘提起朝堂上的那些烦心事,免得皇后娘娘跟着一同忧心。”
他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祁聿,见他不曾发怒,才又壮胆继续道,“依奴婢看来,皇上固然是体恤皇后娘娘、心疼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却不曾洞察到皇上的一片苦心,不知皇上的处境有多不易,只顾着她自己心里痛不痛快。”
韦公公侍奉帝王多年,不得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别人万万比不上的。
祁聿被他说得神色缓和了些,微微颔首,只觉得韦公公说得在理,比阮颜音还要理解他的苦衷。
是了,原是他太惯着她了,才会宠得她如此无法无天,不顾身边还有旁人就毫无顾忌地下他颜面。
如此作为,还让他如何立威?
他哼了一声,歇了与阮颜音一同坐马车回去的心思,翻身骑在了马上,双腿用力一夹,扬起缰绳一抽,马匹如离弦之箭一般,越过马车跑在了前头。
作者有话要说:没什么要说的,只说一句——祝小可爱们龙年行大运,龙腾四海、龙腾虎跃、龙腾万里、龙年瑞气、龙运亨通, 福龙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