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当年谢斐如出嫁至青州,因为路程远便没有回门这一遭,眼下这倒也是第一次。

谢府礼也作全,一早命人在门口迎接,厨下也备下了酒宴。

二人进了府。

谢斐如按礼见谢老爷,方氏,和谢家其他一众人,相互见礼。

茶毕,沈川转去男丁那边说话。

正房方氏招待谢斐如,并着其他几个谢家姑娘,几人坐在一处。

谢斐如比众人都貌美,她的好看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任也这里有再多人她也是最招人眼的那一个,又有冷淡的气质,愈发显得不与一般人相同。

真是可惜了。

方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当初要不是她儿被算计,怎么都不会将谢斐如贱嫁了去,弄出这么一门上不得台面的姻亲,日后免不得要来往,实在叫人膈应。

谢家另三位姑娘,现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只谢茵姝的婚事已经议定,其余两位都在相看。

因谢斐如归家短短日子又被草草嫁出去这一事,两位姑娘的姨娘心里不免对方氏更为忌惮,心里又骂老爷当真昏了头,怎么会点头同意答应的?一面只能提醒女儿,以后恭敬着些方氏,生怕方氏在女儿婚事上使坏手。

谢二姑娘三姑娘方才前厅里都见过了沈川,倒纳罕那人生得那般高大,相貌也是俊朗的,若不是出身太低,长姐二嫁与人,其实也算不得太委屈。须臾转念又一想,她们哪有说道的余地,自己的婚嫁都还全由老爷太太做主,日后还不知如何呢。

正想着,就听见方氏说:“斐儿在那边还习惯么。”

这话听着叫人别扭,难道不习惯人还能再回来?但这话又挑不出错。

若是露雪在这,心里定然又生气,谢斐如教过那丫头许多回,姜嬷嬷也常常提点,可那丫头也是天生的个性,改不了。

谢斐如淡淡回道:“都没什么,尚可,劳累太太记挂。”

方氏就笑了笑,说习惯了便好,然后起了身,“你们姊妹几个好好说说话罢。”说着就出去了。

如此谢家几个姑娘便也移步转去了暖阁,那里暖和。

此时,沈川那边正和谢老爷,几位谢少爷说话。

谢恒也在,他装都要装个与沈川交好的样子,面上带笑,较为热络,另外两个也都很客气。

谢老爷说话间问起沈川在兵马司的事。

五城兵马司在京中也只能算个不上不下的衙门,最近几年权利愈发被架空,谢晋依稀记得北城兵马司现任的指挥使费大人似乎是宫中丽妃娘娘的兄长。

他便随口跟沈川提了一嘴,后又想起沈川只是巡捕司里的一小小斯员,实在不值一提,便不觉皱了一下眉。

照理说出嫁回门的女儿是能在娘家住上几日的,不过沈川和谢斐如都没提这茬儿,方氏也似忘记了一样没留。

吃了中饭,喝了茶,晚饭之前,两人就准备走了。

方氏打发一堆丫鬟婆子送人出门。

沈川牵着谢斐如的手,耐心扶她进去坐好。

方氏面上的礼一丝不错,满满当当叫人准备了一车的会礼,跟在他们坐的车后头,两车吱呀吱呀往前走,离开了谢府。

随后下人到方氏跟前回话,把两人一言一行描述了一遍,末了说道:“这位新姑爷,倒似十分爱重大姑娘,说话也也是凑近大姑娘耳朵旁,有说有笑,还亲自扶着人上车,生怕摔着。”

他们哪知,沈川和谢斐如两人昨日才闹了一场冷的,今早出门时还两相无视,你有你的我走我的。

方才外头那一幕,不过是沈川故意做给人看的,当时凑在谢斐如耳旁说的是,“都看着,姑娘还请担待一二吧。”

方氏脸色平淡淡的,“既视和睦,就更好了,想来这门第低有门第低的好处,至少这位,是再不敢与那陈家似的,敢写休书。”

众人都不敢接话。

那头沈谢斐如两人到家时,天色已黑,马车从侧门驶了进去,在道上停下。

下了车,再走进院子。

屋里灯已经都点上,黄色的光从里头透出来,露雪领着昨日才来的小丫头,提着灯笼来迎人。

谢斐如脚步停顿了一下,微微侧身,问:“你大概要去前院,我就先回屋了。”

沈川嗤地一声就笑了,俯视看着她,“谁跟你说我要去前院了?”

他说完,抬脚噔地一声走在了前头,先进了屋。

谢斐如神色忖了一下,稍微落后了片刻。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又跟进去伺候,热水一早准备好了的,这会儿抬水进浴房,先服侍谢斐如洗澡换衣裳。

等谢斐如收拾好,沈川再去,再等他洗好换了寝衣出来,两丫鬟已经被打发出去休息。

屋里,谢斐如挨着床边坐,对着灯火微微出神,此刻发髻拆了,散着头发,面颊对着动火,只觉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又好比细腻温润的上等白玉。

沈川看了一会儿,终于出声,“就这么坐着,也不怕冻出病来?”

他说着,眉头不自觉也拧了起来,然后上前,将谢斐如的一握。

捏在手里,仿佛握了块冰,语气就更不好了,“别叫我明日给你请大夫,才知道后悔,还愣着?难道是要我抱你进被窝?”

谢斐如犯不着难为自己,不过一时想事情去了,自然现在往里面挪去,钻进了被子,却未躺下,手肘撑在一个枕头上,斜靠着,抬眸问沈川,“你还在与我生气?”

这话有趣,谢斐反笑问她,“谢斐如,你也知道你叫我生气?”

谢斐如望着他发尾未干的水汽与湿痕,道:“不过是那一句话,你认真记了一天一夜。”

这又让沈川忍不住冷笑,“大小姐,我问你一句话,你谢家将你嫁与我,你心里是恨还是怨?是怨恨谢家,还是怨恨我?”

他压根不等谢斐回答,忽然伸手,捏住了谢斐如的下班,把那张脸那双清冷好看眼睛,抬起来,看向自己,声音低沉,继续说,“你别挑衅我,合该与我一条心才是。”

半晌,谢斐如蹙眉冷眼,“放开,捏得我疼。”

掌心是一千细腻软润的触觉,沈川听见人的话,才松开了手。

谢斐如又稍微往后退了些,方才对方靠的太近。

沈川自然也察觉了,这被子里都是暖香味,全是姑娘家的味道。

将人逼得都贴着冰冷墙面去,倒是他的不是了。

便只管自己往外睡了许多,扬眉道:“都说了明日必不能给你请大夫,你还往那墙边去贴?”

谢斐如默默沉静了一会儿,最后抚了抚额,往这边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