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入选领导心腹,陈皎自认为前途光明,最近是春风得意,就连去太子府上班报道都透露着一股欢喜劲。
她心情颇好,从国子监放学后一路都哼着小曲她。刚到太子府门前,便恰好撞上同样要进府中禀报的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可就没有陈皎的好心情了。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工作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户部改革一事推进不顺,他平日里要与五皇子安插在户部的党羽周旋,现在去向太子禀报都是提着心,担心不好交差。
太子性情和煦,实则很有主见。在他手下做事,桩桩件件都要明朗,绝不可能敷衍糊弄了事。
户部侍郎当初在归云楼和太子用餐,有过和陈皎一起对抗五皇子的经历。加上他也只有二十余岁,年纪相差不大,两人平日里关系倒还不错。
他见陈皎一路哼着歌,心情也跟着好了些,提起精神打趣问道:“陈世子可是遇见了心仪的佳人,心情如此好?”
也不知道这陈世子是怎么回事。别人上班都是如上坟,她倒好,精神十足活蹦乱跳,每日在太子面前殷勤备至,恨不得自愿加班,真乃奇人也。
陈皎哪知道户部侍郎的吐槽,她最近忙着在太子面前表现,就怕对方反悔不带她一起去大明寺。不过当着自己同事面,这种事情就不必说了。
她先是叹息一声,缓缓道:“哪有什么佳人。我不过是想到了太子,才会如此开心。”
户部侍郎无语凝噎,不明白见个太子有什么好开心的。若是寻常百姓,偶尔得以窥见天颜如此激动尚且情有可原,可他们每天都有机会见到太子,就算最初的百般激动,到现在也都只剩下平静了。
陈皎对户部侍郎的眼神视若无睹,神情认真道:“一想到马上能见到殿下,我的心就非常激动,恨不能时刻陪伴在殿下身边,为他排忧解难……”
户部侍郎抽抽嘴角,不由牙酸。可挡不住陈皎这小子擅于演戏,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表情诚恳眼神期盼,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对方是在拍马屁胡说八道,还是真心所言。
若是真心所言,这陈皎对太子的情谊可就真的感人了。
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到了定亲的年纪,陈世子不爱慕佳人倩影,居然成天挂记着太子,一日三餐地往太子府跑,就算有人说他爱慕的人是太子,恐怕都有人信……
想到这,户部侍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长安风气沿袭前朝开放,权贵世家中有一两个爱走后门的也不稀奇,前朝的成帝更是荤素不忌的男女通吃,对男宠的宠爱一度威胁后宫,甚至民间都流传起“与上卧起,宠爱殊绝”的流言。
户部侍郎惊疑不定地看向陈皎。对方体型瘦削,肌肤白皙,嗓音偏柔嫩,细想起来竟和那些断袖分桃的男子相差无几!
十几岁的年龄在寻常高门贵府中早已开人事,可陈皎至今都还没通人事,家中没有小妾通房……
户部侍郎越想越心寒,越看陈皎越像好龙阳的。
户部侍郎是个厚道人,且和陈皎关系还不错。思量再三,他决定劝对方打消这念头,好好做个循规蹈矩的世子。就算是真的要当断袖,也别想不开喜欢太子啊。
户部侍郎委婉劝诫道:“陈世子年纪尚小,还不懂得情爱的滋味,不若将目光放在那些女子身上,早日觅得佳缘……”
陈皎听得迷糊,不懂户部侍郎怎么忽然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了,难不成是家中有适龄的女子想要试探吧?!
这不怪陈皎自恋,她是永安侯府嫡子,地位超然家中人口简单,家中还有不纳妾的规矩,在长安女子中的佳婿榜上名列前茅。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试探他的亲事了。
可陈皎一个女生,根本不想成亲啊!
她当机立断,双手抱拳高举,朗声道:“我如今一心只为太子,只想为太子肝脑涂地,士为知己者死,”
陈皎不知道自己演戏太投入,都把自己演成那好龙阳的了。她还在为了升职加薪可劲表演,努力夸赞自己对太子的恩情:“迄今为止,臣只将太子放在心中,再没有情爱的心思!”
听完这话,户部侍郎心更凉了。
完了,陈世子这是情窦初开便爱上了太子啊!
要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放弃心上人,也是有些残忍。奈何太子是一国储君,两人之间万万没有未来,可怜侯府世子,怎么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户部侍郎好端端来太子府汇报工作,结果忽然吃了这么个大瓜,整个人都有些发昏。
谁不知道陈皎最近是太子眼前的红人,两人近来关系亲密,也不知道太子对陈世子的心思是否清楚。
户部侍郎一时间愁容满面,不敢自己往下琢磨。犹豫许久,他将这个猜测告诉了太子太傅。
太傅听后,当晚都没能睡着觉!!
太子太傅出身荥阳何氏,今年六十八岁,德高望重,是著名的儒学大家。他此前数次以年迈为由向圣上请辞,都未被允许。
太傅人老了,如今一心为太子谋划。陈皎对太子有利,即使其他人有许多非议,在他眼中都是个好孩子。
但陈世子是个断袖还觊觎太子,这件事就不同了啊!
太子清风朗月贵为君子,陈皎一介纨绔带偏储君,那是死不足惜!
太傅心惊肉跳,辗转一夜后,第二天急忙直奔太子府。
太子府中。
何太傅见到太子后,便凛然直言:“太子,我注意到你近日和永安世子相处较近,此事万万不可啊!”
谢仙卿正在批改公文,闻言停下笔:“太傅何出此言?”
何太傅一想到陈世子居然胆大妄为地觊觎自己的好徒弟,便恼火中烧。
他板着脸,硬邦邦地说:“陈世子一介纨绔子弟,油嘴滑舌善于狡辩。殿下贵为太子,当省自身,怎能与此等小人为伍?”
随着何太傅的话语,谢仙卿想到陈皎三言两语将一群臣子气得无语凝噎的场景,不禁眼眸含笑。
他摇摇头,失笑道:“太傅言重。陈世子虽性情顽劣了些,本性并不恶劣”
太傅看太子的眼神就像是看冥顽不灵的人,不赞同道:“殿下三思啊!”
谢仙卿眼眸笑意渐敛,淡淡道:“太傅曾教我识人不可浮于表面。陈世子名声不显,年岁不大,却敢为我与五皇子对峙于门前使对方不得其法,此等心智手段,她当真如外人所传那般百无一用?”
谢仙卿身为储君,来往结交的人诸多。以他之见,在陈皎这个年纪的人,有多少人有如此胆量和决心,能够当机立断地判断局势,可谓少之又少。
听到这,太傅心中一惊。太子对陈皎的评价很高,对对方的看重也超乎他的想象。
他本来不欲直言,怕污了太子的耳朵,奈何婉言相劝没有效果。
何太傅咬了咬牙,豁出去道:“恕臣胆大妄为,那陈世子,恐对殿下有不轨之心啊!”
谢仙卿忽地怔住,脑海中猝然浮现出陈皎的面容,鼻尖仿佛嗅见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桂花气息。
不等他询问,何太傅便一口气噼里啪啦地将自己昨天听来的对话告诉了太子,气愤不已道:“此等小人!”
听完太傅的话后,谢仙卿松了口气,好笑道:“乌龙一场,太傅约是想多了。”
陈皎的性子他怎会不知。她那些话在自己面前也常说,他却从未往户部侍郎和太傅所想的那个方向所去。
不过到底这些话在他心中种下了种子,但太傅面前虽有所怀疑,也都压了下来静待日后再看。
太子解释后,太傅也松了口气,叹息道:“既是如此,陈世子多年来听任纨绔的名声,心机着实深沉,太子也应多小心些。”
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听到陈世子断袖的消息被吓一大跳,现在思来想去都觉得最好不能让此人待在太子身边了。
对于太傅的揣测,谢仙卿并未回答。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且永安侯府诚意十足,若真有阴谋算计,也不会拿独子涉险。
更何况来他身边的人,哪一位不是图谋甚广?从龙之功贵不可言,陈皎有些小心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何太傅已有悔意,对方身为自己的师长,谢仙卿不会不给对方台阶下。他温声道:“老侯爵当年征战沙场,手下旧部甚多。如今镇守国都的侍卫长,便是他曾经手下的副将儿子。”
何太傅沉默了。
他知道大业为重,太子说的更有道理。至于规避小人做个好皇帝,这些都需要在太子成功当上皇帝后才能完成。
何太傅露出惭愧的神情,拱手道:“如此是我想多了,老夫不及殿下远谋。”
谢仙卿放下画笔亲自扶起他,露出今天第一个浅笑:“太傅乃我师长,太子之师自当谏言,夫子有何之错?”
他改口称呼何太傅夫子,老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红着脸摆手道:“份内之事罢了。”
等走出太子府后,何太傅默默叹了声气。
太子已经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他指望用老师的身份拿捏对方,是不可能了。
太子府中,送走太傅后,谢仙卿站于桌前望向窗边,一时间没有说话,手中的笔竟忘了放下。
谢仙卿自觉不再将此事放于心中,然当晚却偏偏做起了梦。
梦中是若有似无的熏香,仿佛是重回了大明寺那日,自己病中躺于榻上,陈皎侧坐于前,柔柔素手递上一枚青梅……
天色渐亮,谢仙卿陡然睁开眼,目光不明。
都乱了!
——
清晨一早,太子府上安静一片。大家都知道他们的主子今日心情很不好。
只因早上殿下起床更衣时,他对正在服侍自己更衣的内侍道:“床上的东西……”
他气压极低,薄唇轻道:“都烧了。”
奴才们低着头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根本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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