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擦完药，苏岑摆着个小凳子坐在他的面前道：“好了，现在可以说说是谁欺负你了？”
谢瑾翘着嘴巴，眼睛里是晶亮一片，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苏岑松口，这才慢慢地开了口：“是福生。”
村里的孩子，苏岑虽然不全记得，但这个福生是知道的，跟着谢钰年纪差不多大，但个子和身材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都大一些，也就常欺负着人，一般的孩子也都不愿意跟着他玩儿。
谢瑾和谢钰也是，只是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动上手了。
“是他打伤的你？”
要是欺负了人，她定然会找福生家里讨回公道，不能白白让着谢瑾受欺负。
谢瑾茫然地点着头，又立刻摇着头，怯懦地说着：“他没有打我。”
他这说的，倒是让苏岑理解不了。
既然已经开了口，谢瑾也再没有藏着，跟着苏岑解释着缘由，苏岑才明白，事情是由着自己刚给他买的新衣裳被福生给看上，强硬着找他要。
谢瑾自然是不会给，福生便动上了手，拉扯之间便将着衣服扯出了一道口子，这是刚买的衣裳，刚回来就坏了，谢瑾便有些害怕，趁着福生晃神的功夫就跑，原就是在河边上玩耍，福生又在后面追。
慢慢就跑到了河里，谢瑾跑得快，被着河里的东西给绊住了脚，一下子摔倒在水里，这发生得太过突然，谢瑾被着水给呛住，想要爬起来却是怎么都起不来。
正好福生跑到了他的身边，见着他起不来，将他给扶了起来，正好这幅场景被谢钰给瞧见，被谢钰给误会了。
福生扶他起来后，就往着回头走，谢瑾弄坏了衣裳，见着谢钰心里顿时又觉得委屈，顿时又哭了起来，谢钰见着他被人欺负，等着福生上了岸，便跟着他打作一团。
谢钰哪里是福生的对手，没三两下也就受了伤。
等着福生走了之后，两人才往着回走，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她们给看见了。
这倒是让苏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要是光被欺负，苏岑也能上门说理去，可这福生后来也算是救了瑾儿，倒是让她不好评判。
后来又是钰儿先动的手，也是有些为难。
苏岑想了会儿，问着谢瑾道：“你怪福生吗？”
谢瑾没有明白，茫然地看着苏岑。
苏岑解释道：“要不是他将着衣服撕烂，再追赶你，你也不会去到河里，也不会摔倒，所以这件事情，他也是有责任的。”
谢瑾却是摇头：“衣裳是我自己太用力了。”
“可他想要你的东西，从最开始就是不对的。”
谢瑾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这件事情我们两人都有错，也不能只怪他，更何况二哥也打了他。”
说到底小孩子还是太善良了，不忍心责怪同伴。
谢钰小心地看了苏岑一眼，问道：“嫂嫂，衣裳坏了，对不起。”
听着怯懦的声音，苏岑的心彻底地软了下来，对着他道：“你要时刻明白着，衣裳再贵也是死物，跟人不值得一提，在嫂嫂心目中，你和钰儿是最重要的，在外面遇见什么危险，第一时间首先要保护自己，知道了吗？”
“东西坏了，补补就是，若是不能补，不要了也行，不要害怕，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要跑，也不要扔由别人欺负。”
谢瑾依旧是一副发蒙的样子，但是眼睛里逐渐恢复了光亮，变成了跟以前一样的样子。
重重地点着头道：“我知道了。”
“钰儿，你干什么呢？”
冯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继而又听见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外面响起，脚步声由近及远，再消失不见。
看来自己的话被谢钰听了去。
苏岑转头又对着谢瑾道：“好了，将衣裳拿回去吧，等着阿娘的手好了再给你补补，收拾好桌子，准备吃饭。”
谢瑾这才出去。
苏岑看了眼谢钰紧闭的房门，不禁想，他这做嫂嫂都觉得难，这当妈不得更难了。
抬起脚朝着谢钰的房间走了过去，敲了两下门，里面却是没有传来一点儿的声音。
“是我。”
等着她说完话，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谢钰闷闷的声音：“门没锁。”
苏岑一用力，门就打开了，谢钰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门外，苏岑坐在他的床边，笑道：“怎么，刚才是去看看我有没有欺负瑾儿？”
谢钰被她说得脸色通红，他方才确实是这样的，被她说中了心思，谢钰不好意思道：“没有。”
这对待谢钰跟着谢瑾不一样，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不用特意地解释清楚，苏岑只问道：“怎么样，打得解不解气？”
谢钰这才回过头，看向苏岑，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指责的样子，就像是在调侃一样。
见着他不说话，苏岑继续道：“要是我见着那幅场景，下水里我都要给他几拳。”
谢钰小声道：“要不是他没有留意，我打不中他。”
苏岑轻啧了一声道：“手艺不行啊，等你大哥回来让他好好教你，免得在外面打架都打不赢，还留了伤。”
谢钰原是担心苏岑会责怪自己动手打人，可她竟然是怪自己没有打赢，奇怪道：“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反而是苏岑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动手打人不是我不对吗？”
苏岑笑道：“你看，你不是知道动手打人不对，那你动手肯定是有所考量的，我又怎么能怪你？”
谢钰不说话。
苏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别搞忧郁了，出来吃饭吧，搞了这么一出，该是要饿了。”
等着收回了手，苏岑又小声在他耳边道：“下次打架别打输了，丢人。”
“这村子里面待得久了，果然是什么人都能见着，我就没见过这打了孩子的还躲在家里面，不上门道歉的，也真是没有教养。”
苏岑听着外面传来一道尖厉的声音，从房间里面出来，看着院子门外站着个正满脸都是气愤的女人，旁边上站着的是福生。
顿时觉得好笑，她这也是第一次见着，打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便朝着外面走了过去，将院子门给打开，女人不管不顾地朝着苏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责骂：“你就是这家新来的媳妇儿，怎么管教孩子的，将着我家福生伤成这样。”
苏岑没说话，只是朝着一旁的福生看了过去，难怪这孩子无法无天惯了，感情都是这位给宠坏了。
谢瑾原就是在院子里，见着福生娘来一溜烟地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福生的个头都快有谢瑾两个大了，谁欺负谁心里没有点数吗？
苏岑看着福生，倒是看不出身上有什么伤，只是衣服处有些湿润，看样子是下水之后，还没有干，唯一有点异样的，就是眼尾处的地方，有些红肿。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苏岑对着福生娘道，就这点伤也敢上门？
福生娘指着福生眼角处的红肿处道：“你看看你们家谢钰干的好事，福生眼睛给伤成这样，这要是伤到眼睛瞎了怎么办？”
苏岑冷笑一声道：“你说怎么办？”
福生娘没有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直接道：“原是想让你们赔上一两银子的，也不知道你们家拿不拿得出来，干脆就跟着魏夫子家里一样，做上一个月的饭送来算了。”
苏岑不禁想，好家伙，原来是想在这儿打主意呢。
“这么多钱？”冯氏听着这个金额，只觉得心惊。
谁知福生娘接着道：“这还不算完，还要这小兔崽子给福生道歉。”
“你——”谢钰刚想说话，转头就被着苏岑给拉住，不解地回头，正看着她冲着自己摇头，只好将着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拳就一两银子？”苏岑诧异道。
福生娘以为是苏岑怕了，得意道：“这我还是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给你打折了呢，要不然去看大夫的钱，都要算在你身上。”
苏岑点头道：“那我知道这么算了，钰儿过来。”
说着，苏岑将着谢钰带到他们母子的面前道：“钰儿嘴角处我瞧着有流血，牙齿也有些松动了，他这年纪的孩子也不出牙了，要是去镶牙，得要个玉的，还要个形状差不多的，得要个五两银子。”
福生娘一听就有些慌神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瑾儿，你出来，将着衣裳一道给拿出来。”苏岑朝着房间里面叫着。
谢瑾一直从窗户里面看着外面的样子，听着她的声儿才不情不愿得出来，苏岑将着衣裳接了过来，在福生娘面前展示着：“这件可是我跟瑾儿刚买的衣裳，要不是瑾儿护得紧，只怕是要被福生给抢去了，瑾儿给吓的还掉到了水里，差点就被呛死，这肺里进了水，从回来便一直咳嗽，这看病也是要花多少钱。”
谢瑾听着她的话，顺着咳嗽的两声。
苏岑叹了口气道：“我原是想着大家乡里乡亲的，干脆的就算了，可看着你这副样子，像是村里都是这么做的，我也不能不按照风俗办事是吧，免得落入口舌，也怕着说我讹你，这瑾儿看病和钰儿镶牙的钱，全由郎中说了算怎么样，衣裳和眼尾的伤，就跟着钰儿的抵了，您觉着怎么样？”
她原是就想着算了，反正瑾儿也不怪福生，可这人都已经闹上门了，那就没必要再让着，不然下次还要觉得她们好欺负得很。
听着她句句顺着自己的话，福生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光是看病就不得了，还得加上一颗牙，这钱可不得了。
她原本是打算着上门来找谢家讨要说法的，到临了才换了想法，这谢家做的饭菜这么香，她也是想要尝尝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可这下，什么好处都没有讨到，还被着这个女人顺着话，多要了银钱来，她怎么舍得。
见福生娘半晌没有说话，苏岑再次开口道：“娘子可有想清楚了？”
“有谁瞧见了，分明是你们家孩子先动的手，还有这衣裳一件旧衣裳明明是你们自己弄坏的，你好意思赖我们家福生？”
反正是已经撕破了脸，她才不会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