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你去告诉你大哥一声,他同意了,我再给你煮。”

叫谢瑾去说,倒是挺合适,谢瑾是他亲弟弟,要吃东西总不会以后怪罪自己吧。

谢瑾听着懵懵懂懂,不懂为什么要拿家里的东西还要跟大哥说,但嫂嫂既然要,他去说一声也得。

“好。”谢瑾答应着。

糖金贵着,这么多放在这里,苏岑担心有人眼红,重新将着柴将缸给掩盖起来,直到什么都瞧不见了,才满意地离开。

谢瑾在旁边跟着他帮忙。

谢钰从冯氏屋中出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见着他们在这里有些不解:“你们在这里干吗呢?”

谢瑾刚想说话,便听着从门口传来一阵声音。

“苏娘子在吗?”

杂物房就在大门边上,苏岑抬起头看去,是个没见过的妇人。

正站在院门外,朝着里面看着。

这妇人谢钰倒是见过,从门里出去朝着院门口走了出去:“胡婶婶怎么来了?”

说着将院门给打开,让着妇人进来。

他这一叫,倒是让苏岑想起来,这妇人好像是胡郎中的媳妇儿,苏岑也跟着谢钰到了院子里。

谢家的人胡婶都是见过的,看着这个院子里陌生的女人,就知道是冯婆子买的儿媳妇。

“你就是苏娘子吧。”

胡婶打量着苏岑,模样倒是清秀,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衫,瞧着是有些眼熟,像是以前安哥儿穿过的旧衣服,只是不知道是衣衫大了还是人太瘦了,衣裳下面是空荡荡的。

知道了来人是谁,苏岑笑着道:“是我,胡婶怎么来了?”

胡婶性子爽快不扭捏,直接道明来意:“嗐,是这么回事,方才钰儿不是去过一趟家里送菜吗,家里那口子吃着,觉得好吃,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便想起你说的,要送一根什么笋给他,他自己又碍不下面子来,便让着我来问问,娘子方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苏岑笑道:“这有什么,直接来拿便是。”

说着,拿起地上正晒着的笋递过给了胡婶。

“也不白拿你的,给钱吧,显得俗套,正巧家里的鸡下了几个鸡蛋,便拿过来给你们也尝尝。”胡婶的手里拿着块布兜,打开来看,里面装着有五个鸡蛋。

谢钰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鸡蛋了,看的眼睛都直了。

谢家的情况,村里的人都知道,一家老小靠着冯氏一个人养着,着实是困难了些,现在又多了个媳妇儿,只怕是会更难。

这几个鸡蛋也值上几文钱了,苏岑见着他们俩都想吃的样子,也不客气,从胡婶的手中接过鸡蛋道:“多谢胡婶了。”

说着,又挑了个大的拿给了胡婶,怕着她不会做,特意嘱咐着:“这笋要将外面的衣给扒了,只吃里面最嫩的,要想好吃,得放多油去炒,要是想省油,可以用水煮煮再来炒,只是味道稍微清淡点儿。”

胡婶接过了笋道:“行,我回去试试,要是做不好,再来请教你。”

等着送走了胡婶,苏岑问着谢钰谢瑾:“晚上咱们吃鸡蛋?”

听着四只眼睛都放起了光。

今儿是谢钰这几年里,最高兴的一天了。

冯氏吃完了吃食,正从窗户边上看着院子里的一幕,不禁热泪盈眶,总觉得家里有些不一样了。

从被褥下面拿出前段时间安哥儿写回的信,信中说着:【人生已自此,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儿不孝,不能侍奉母亲膝下,既然是母亲中意的人,儿子没有异议。】

信中说的是希望全无,一点也没有怨言。

冯氏叹了口气,安哥儿太像他的父亲,但又不太一样。

谢敏流放至平坡村,白手起家,日子过得是乐趣十足,即使是苦日子,也不多说一句。

而谢怀安呢,才十六岁的年纪,却对着生活没有了希望,像是看到了头。

自己买下苏娘,也不全是因为见不得别人受苦,而是因为在她的眼里,看见了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自己也是想着,想要这份希望,感染着谢怀安。

吃过了饭,谢瑾便拉着谢钰陪他去送信,送信的人在村头,要是快,晚上就能得到谢怀安的回信。

苏岑没什么事,便开始研究着谢怀安制糖的工具。

工具被谢怀安放置在后院里面,被草垛给盖住,以至于她来的几天里,根本就没看过是什么东西,要不是谢钰说起,自己肯定不会来多看一眼。

听着谢钰说,这套石盆和石磙也是谢怀安自己做的,倒是没有想到,他还会这些东西。

石盆和石磙放在一起,像个石磨一样,能将甘蔗汁液分离,倒是挺聪明的。

苏岑重新将草垛给盖了回去,看了看时辰,打算将一部分的笋用盐巴腌制,这样以后喝粥的时候,还能当个小菜。

剩下来的一部分,就留下来做菜用。

她手上的钱,加上谢怀安叫人拿回来的,明日除了买些米回来,她还想着买点肉,一家人很久没有开荤了,总是要吃点改善点伙食。

等着后日再去山里摘着点草药拿去卖,以后在吃食上就不用省着了。

将着笋清洗干净,切好下锅煮熟,再加点盐巴一点油搅拌均匀,就差不多了。

看了眼缸里的米,苏岑一咬牙,舀了一大勺出来,只留下了明日一餐的量出来。

连着喝了几日的粥,她是有点腻了。

连着米饭在一起蒸个鸡蛋羹,再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荷包蛋,炒点笋和糖水,也就够了。

“安哥儿,有你的信。”

赶牛的李大爷,刚好送东西到刘员外家来,拿着信朝着里面喊道。

傍晚这时候,谢怀安都是跟着府里人一起在厨房里面吃饭,听着人叫他,出来一看是李大爷,手中还拿着给自己的信。

“是阿娘的伤还没好?”谢怀安担心冯氏的伤势,也怕着是自己叫人送回去的钱不够。

李大爷道:“是瑾儿写给你的,他具体没说,你自己看吧。”

刚一打开信,歪歪扭扭的字迹便露了出来,谢怀安看着信件,难得地笑了。

李大爷少见他笑,不由得有些好奇:“瑾儿写了什么?”

“他说,他想要吃糖,”谢怀安将信放在怀里,对着李大爷道,“劳烦等我一下,再帮我送封信回去。”

“行。”李大爷答应得痛快,也只是顺路的事儿。

谢怀安简单地写了几个字,便交给了李大爷,再回去继续吃饭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沉闷。

瑾儿写着:【大哥见信安,阿娘伤势稳定,也已经用了药,郎中说再过些时日便可以恢复,嫂嫂今日做了没吃过的吃食,可好吃了,尤其是一种叫糖水的,只是家里的糖没了,想要用着你以前做的糖,可以吗?】

家里的东西,他们要用什么直接用就是,不必特意跟他知会,除非这是苏岑让他这样做的。

他只知道自己妻子的名字而已,其余的是一概不知,连着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不过无所谓,娶妻还是不娶,娶谁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

只要知道家里人好,心里也就踏实了。

煎鸡蛋的香味,将着睡觉的谢钰给勾了起来:“好香啊。”

饭菜已经做好,苏岑头也不回道:“叫着瑾儿和阿娘一块出来吃饭吧。”

冯氏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头比起之前好些了,人也总是要出来走走,不能一直闷在房子里。

谢钰应得快,等苏岑回头的时候,人已经跑得老远,苏岑朝着他的背影叫道:“记得洗手。”

知道有吃的,谢瑾立刻从屋子里出来,洗了手,帮着苏岑端菜上桌。

晚上的菜比起中午又丰盛一些,多了几个鸡蛋出来。

两个孩子吃得飞快,冯氏看着心疼道:“都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冯氏中午吃得多,晚上随意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阿娘不吃了?”苏岑见她不动问道。

冯氏放下筷子道:“人年纪大了,吃不下什么,你们多吃点儿。”

苏岑舀着些木薯糖水给她:“喝点糖水吧。”

这个冯氏倒是没有拒绝。

喝了几口,冯氏问着苏岑:“厨房里的糖用完了?”

“是。”

“要是还想用,杂物房里还有,让着钰儿带着你去拿,别省着。”冯氏道。

“阿娘不怪我?”

冯氏问起这个,苏岑原以为会是怪罪的话,在不知道家里还有的情况下,便将着所有的糖都给用了。

“为什么要怪你,”冯氏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道,“你用糖难道不是为了给咱们做饭吗,既然咱们都享受了,又为何要怪你?”

苏岑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在后世的时候,妈妈因为半点的事情就要将她给说半天,其实她的处境,跟着原身的处境差不多。

她自己还有一个弟弟,父母有些重男轻女,偏偏自己不自知,还觉得自己公平,弟弟仗着年幼和父母的偏爱,没少背地里欺负她。

年纪小时,她也不是没有跟父母诉过苦,只是不听她的而已。

后来上了大学,去了远远的城市,和父母许久没有联系。

直到弟弟年岁渐长,父母支持不了了,才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一个姐姐,多年未联系,一联系就是找她要钱。

那时她也才大学刚刚毕业,靠着勤工俭学和助学贷款才读完,好不容易工作了将钱给还完哪里还有钱。

可父母不管她怎么说,都是不听。

她一气之下,将身上仅剩的五千块钱全部给了父母,之后再也没有跟他们联系。

这是她第一次听着做父母的向着子女的话,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向着她的,不免有些感动。

“瑾儿已经带着我去了,只是这些糖是安哥儿亲自做的,我想着问过他的意见。”

苏岑没有见过谢怀安,夫君的称呼是叫不出口,叫全名也觉得不妥,便跟着冯氏一样的叫法。

冯氏了解谢怀安:“家里有什么,你只管用就是了,也不必事事知会他,他都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