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非常好。
我和新一到场的时候比赛还在准备阶段,会场的人并不太多。
走在我身旁的苹果头少年全程都打着呵欠,明显是昨晚没睡好。那也是当然当然的事,他可是被自推吻了脸颊。即便换成是我,也会兴奋半夜无数次回忆加回味,更别说是他。
我笑嘻嘻地给他递着话,试图让他打起精神来:“新一一看,那个人竟然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诶,会不会是你的兄弟?”
新一有气无力:“……那是冲田总司。”
“那你看那个人,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就是黑了点,会不会是你的——”
新一依旧有气无力:“……那是服部平次。”
“啧,还有那个人——”
“……那是黑羽快斗……噢那个真的是我的兄弟。”
只是我也没想到,昨夜大败而归的怪盗,今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自己原本的身份。
新一停下了脚步:“去跟他打个招呼吗?”
我觉得没必要:“先不去了,他说不定会主动找上我们。”
话音刚落,却有别人先找上了我们。黑皮少年穿着剑道服,护具只穿了一半便迅速起身,快速向我们走来。
“哟,毛利。”
我默默望了一眼好像被无视的自家青梅竹马,转身看了过去:“服部君。”
隔着足有十米的距离,还隔着另一个学校的队伍,服部平次边走边向我招呼起来:“别忘了昨晚的约定。”他提醒道,“只要我拿下优胜,你就跟我回家!”
以我俩为中心,周围近十米的区域突然一片寂静。
“服部君……”我沉重地叹了口气,“你在公共场合说这种有歧义的话时,能不能把完整的背景也交待进去?”
少年停下脚步:“背景不就是你帮大阪府警解决了几件案子,我爸想以私人名义感谢你吗?”
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全部说出来就好了。”
把完整背景讲明,改方学园那边、刚才仿佛要碎掉的马尾少女就恢复原状了。
……然而我放心得还是太早了。
跟服部平次打完招呼,我们才走出去没几步,正要先跟我们学校剑道部、正在准备中的同学们打个招呼,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平次你昨晚过了凌晨才回来、就是一直和那个女侦探在一起?”
这声音的穿透性比刚才服部平次的那声更强,我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学校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满眼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而我自始至终存在感极低的青梅竹马,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无语望天三秒,最终还是在煎熬的视线攻击中败下阵来,回过身大步走向改方学园的所在区域,扬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后堪称咬牙切齿地对远山和叶解释:“不好意思,这位单马尾的小姐。”我的心好累,“昨天跟服部君在一起的不仅仅是我,还要加上同样在场的上百名警察,和我身边这位青梅竹马。”
终于看出了我的不愉快,服部少年飞快地点头:“是这样,因为基德十点才出现,之后警方那边用了警车送我们回去。”
呵,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顺便一提,虽然不知道你与服部君有什么关系,但以防万一,我还是解释一下。”我继续保持微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服部君,也不是服部君这种类型。”
单马尾的女孩愣愣地点了下头,过了几秒才向我做起自我介绍:“我是远山和叶,是平次的青梅竹马。”
与失去敌意的同龄女孩建立起友谊并不困难,等到比赛快开始、跟远山和叶告别的时候,我已经跟她交换过联系方式、对对方的称呼也从生疏的姓氏进展到了名字。
·
就像我没有料到服部平次会接连语出惊人,我也没有料到,会在北海道遇到本该在本厅加班的熟人——
离开剑道会场后不久,一辆陌生的车突然停在我们身旁,我下意识地握住手腕上的麻醉手表,而我的青梅竹马下意识地将我揽在了身后。等到车窗降下,露出的却是萩原研二满是揶揄笑意的脸。
“兰酱,新一君,好久不见,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为了怪盗基德吗?”
我这才放松下来:“不完全是,早在他发出预告函之前,我们就已经决定好旅行计划了。”
新一也从我身前让开,配合地继续说明:“昨晚跟怪盗基德交了手,是警方和兰的胜利。“
我问:“比起我们,萩原警官怎么会在这里?怪盗基德是搜查二科的工作,萩原警官你这位搜查一科的刑警,又是为什么而来?”
车里的年轻警官挠了挠头,大概是受限于规定,不能向我们分享细节:“嘛、其实是千早酱的私人委托。”
来自千早老师、如果是公安的委托……那说不定跟我们的目的相同。
我试探着问道:“为了某位抓不住把柄的军火商?”
“不愧是兰酱。”年轻警官笑起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难道说、兰酱已经有计划了吗?”
“不算是计划,只是想着如果手里没有把柄、就为他创造犯罪的条件。”我耸耸肩,“正好那家伙的目标与怪盗基德相同。”
“原来是要借助那位怪盗的力量。”
“不是借助,是利用——作为回报,这一次我就大发慈悲地不逮捕他了。”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时间充满欢快的笑声。
照着剧本操作的难度系数非常之低,更别说还有一位不怎么提问的帅气司机做协助者。在萩原研二的主动提议下,我们三人兵分两路,他带着新一去港口附近蹲基德走剧情,我则是先回福城家,跟福城良卫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然而在十分钟后,还没打到出租车的我就因为车祸进了医院。
得益于我的反应足够灵敏,伤势并不重,仅仅是几处擦伤。
犯人是曾被我推理出身份的强盗团伙的一员,没能在当时就逮捕他们全员、留了一条漏网之鱼,米花市的警察要负全责!
而在一个小时之后,结束治疗包扎和警方的笔录问询、在医院等待我的青梅竹马走完剧情线来接我的时候,又有一批危险人物来到医院,然后凭借人数优势绑架了我。
可恶!这难道就是作为兰酱的命中注定吗!
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我真的很想原地表演一个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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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我的地方是一栋远离城区的别墅,虽然自救的难度并没有特别高,但是在我找到机会、有所动作之前,来救我的人突然出现了。
那简直像是特工电影里的场景——
在灯光突然全数熄灭的黑暗中,有人快速来到我身边,用锋利的刀刃划断了绑缚我的麻绳,并半拖半拽地带我来到窗边,在我的惊叫声中,扛着我、撞碎玻璃、从窗口一跃而下。
破碎的玻璃并没有给我带来伤害,脚很快重新落在地面上,耳边传来一声音色熟悉的“跑起来”,紧接着,身旁的气息在几秒内消失无踪。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太过流畅丝滑,在我听从指示迈开腿、意识到自己已经重获自由的时候,手里已然只剩下跳窗的时候、因为紧张而下意识抓住、然后就此被我揪下来的一撮金色头发。
嗯……金色的头发。
对不起零君,对不起我未来的丈夫大人,我一定会负责的!
十分钟后,伴随着降临的夜幕,我坐在萩原研二的车后座,听着不远处别墅里传来的枪战的声响,不由得感慨万千。
从别墅中逃出来、没跑几步,我就遇到了赶来救人的警察队伍。被保护起来之后我才听说,在我从医院离开之后,立刻就有不知名的报警人拨打了报警电话,说是目击了绑架事件。而在不久之后,他二次打来电话,并直接指明了地点。
那个时候消息已经传到了我的青梅竹马那里,他用追踪眼镜同样确认到我的位置,然后立刻联系萩原我这边赶。
“那位救命恩人,应该是警方的人,我想、大概率是公安警察。”我向萩原研二解释道,他现在负责着记录我的口供,“报警人和突袭救出我的人都是他。”
“是这样吗?有关那个人,兰酱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我悄摸着摸了一把塞进口袋里的金色头发,摇了摇头:“没有,太黑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大概知道是个男人,最后听他说了一句让我快跑。”
“啊、是因为刚才兰酱所说的、他破坏了电路导致电灯全部熄灭吗?”
“唔,确实是这样。”
显然那只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还是个轻易就能隐匿于夜色的小黑脸。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年轻刑警的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兰酱没有再次受伤真是太好了,听说兰酱是从医院被绑架的时候,新一君可是着急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因为我受伤住院的频率相当高,听说我是因为车祸入院,新一大概会觉得我被撞断了一两根骨头。”我耸耸肩,“至于没再受伤是因为我很配合嘛,那些家伙绑架我,似乎是注意到我住在福城家里,又发现我是小有名气的侦探,以为我是被福城家的良卫先生委托来调查斧江家宝藏的。一方面想要拿我来威胁良卫先生交出与宝藏有关的线索,一方面也想借助我的智慧来解谜。”
“实际上呢?”
“实际上是因为我早已经帮助良卫先生找到了宝藏,这次他才会主动招待我们。”说着我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暂时保密,等本地警方联系福城家,良卫先生自然会全部讲明。”
萩原接受了我的要求:“听起来、那「宝藏」并不是武器或是贵重的财物。”
“确实不是,放在现在,仅仅是除了放进博物馆展览以外、毫无意义的东西。”
而在寻找它的军火商,今夜就会因为绑架、监.禁、违法持枪、妨碍公务、杀人未遂等等罪名被逮捕,我不需要再利用怪盗基德来钓鱼……
“计划果真是赶不上变化啊……”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有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前一后下来两名少年。前者是我的青梅竹马新一,后者……看发型是他的堂弟黑羽快斗。
驾驶座上的萩原研二显然也注意到了两人高度相似的脸,扭过头兴趣盎然地问我:“新一君身后的人、难道是新一君的兄弟?可我记得新一君是独生子来着?”
“有可能是哪个远房亲戚吧。”
话说回来,黑羽快斗竟然是以本人的身份接近我们,而非伪装成同款脸但说京都腔的冲田总司,这家伙还真够大胆的。
·
……结果隔天的宝藏搜索队就变成了存在三张同款脸的四人小队。
工藤新一、服部平次、黑羽快斗,还有我。
作为其中唯一的女性、以及唯一长相跟他们不一样的存在,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冲田总司、让他跟我换一换。反正我的青梅竹马早已知晓迷题的答案,让他带队完全没问题。
“你说、《丰玉发句集》?”服部平次疑惑地望向提出这个关键词的黑羽快斗,“那是什么?”
几分钟以前,我经由萩原研二、拿到了警方已然集齐的六振刀的照片——两振是怪盗基德在斧江家的金库盗取失败的刀,两振是昨天怪盗基德从军火商手里盗取成功、又在近战中被我的青梅竹马夺回的刀,两振则是福城良卫主动借给警方参考的刀。
当然还附着福城良卫提供的两页暗号纸。
黑羽快斗晃了下手机:“是土方岁三所著的俳句集,你在网上搜索一下?”
作为上帝视角的玩家,我和青梅竹马在破解暗号的过程中几乎没说话,但并不影响一位高智商侦探和一位高智商怪盗联合发挥实力,两个人很快就从目钉的形状、一路推理到了北海道东照宫。
到达东照宫之后,我并没有急着去询问巫女有什么被托付的秘密,而是先去参拜求了神签——结果是「小吉」。不算好也不算坏,但不是「大吉」、我就不准备带回去。
将签系在结缘架上的时候,正好收到了邮件。是千早老师发来的,内容是问我昨晚被绑架获救后,有没有提交什么物证。她说函馆警方还没有完全整理好物证和笔录,她想先向我这个当事人确认一下。
那我当然诚实地回答她「没有」。
“看来是在担心这簇头发呢。”我低声自语着,将装有头发的小透明袋塞进了刚买下来、守护姻缘的御守里。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我未来的丈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