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第一百九十七天
11月7日,搜查一课办公室空无一人。
不,如果实习生算人头的话,还是有一个的。
“今日我独享办公室。”竹泉知雀坐在工位上,试图露出睥睨的眼神纵览全场。
有一点快乐——才不快乐呢!可恶的警察,为什么排挤实习生!
“我今天很忙,带不了你,你先跟着佐藤警官。”一大早,松田阵平匆匆拍了拍竹泉知雀的脑袋,不走心地安慰她,“乖,回来给你带甜甜圈,两个。”
“啊,抱歉啊知雀,我今天也有点忙。”佐藤美和子揉了揉竹泉知雀的脑袋,“不如你跟着目暮警官吧,他是我们中最大的头儿,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目暮警官中气十足地说:“今天就是炸。弹犯发送传真的日子,大家一定要严防死守!哦哦,是竹泉小姐啊,我这里有个好任务给你,你看,这是工藤老弟的联系方式……”
竹泉知雀有点理解森先生为什么视武装侦探社为最大最恶劲敌了,怎么哪哪都有你们侦探的事!她都换了四个工作了,为什么就逃不掉呢!
实习生阴暗地在工位上蠕动,面前是写不完的卷宗和报告。
竹泉知雀干起活儿是很沉迷的,她埋头写写写,直到手中的笔卡墨,她直起身甩笔的时候才陡然惊觉:
人呢?办公室其他人哪去了?
那么多人呢,刚刚还在的!
“是楼下超市薯片大减价,他们忙着抢购没有叫我?还是有谁在警视厅门口摆心形蜡烛求婚大家都去凑热闹了?”竹泉知雀认真推理,试图找出她被落下的理由。
她走到走廊,发现警视厅似乎乱成了一锅粥。
竹泉知雀见过一模一样的混乱,那天,港口Mafia食堂爬进了一只鼠标大小的飞天蟑螂……
现在回想起来竹泉知雀也对当天的混乱心有余悸。一群见惯腥风血雨的Mafia尖声大叫,海豚音冲翻了食堂天花板,黑蜥蜴抄起机。枪疯狂扫射,蟑螂没打中,打中了路过的干部A。
没有为A哀悼一秒,端着碗吃亲子盖饭的竹泉知雀几口扒完饭粒,拿着碗筷走到枪林弹雨中,将饭碗倒扣在地,盖住蟑螂。
而后爆破组迅速赶来,轻轻的、小心的将C4丢进碗下,迅速盖上。
一阵爆炸声后,所有人都露出了升天的安详表情。
除了A,但不重要,没人在乎他的想法。
此情此景恰如彼时彼刻,竹泉知雀靠在搜查一课的门框边,握着喝空的咖啡杯,抓住一名路过的警察。
“蟑螂在哪里?”
路过的警察小哥:“啥?”
一番令聋哑人落泪的鸡同鸭讲后,竹泉知雀被科普了这场混乱的原因。
“炸。弹犯发来的传真在哪里?让我看看。”
竹泉知雀从警察小哥手里拿到一张打印纸,她看了眼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暗号留言,阴暗面再度发作。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谜语人都鲨了(拔刀。jpg)
竹泉知雀好恨东京的罪犯,一个个都喜欢玩花活,挑衅信写得或文艺或哲学或像封情书,给了侦探太多发挥的空间。
怎么就不学学横滨罪犯,不玩这些虚的,上来直接拼演技、拼武力、拼人脉,动不动毁灭城市,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横滨警察熟背异能力者异能力详解,东京警察熟背《谜语大全》《解密的一千种小技巧》《关于设置暗号你可以这样做》。
没关系,竹泉知雀不必强迫自己入乡随俗,她可以场外求助。
女孩子拍下传真,把照片发给太宰治。
【杯户购物广场,摩天轮的第72号吊舱。】太宰治回复得很快,【我刚好在附近。】
他毫不意外地看见知雀发来的震惊猫猫头。
【知雀:我在工作,而你,在逛街???】
不好意思,他们无业游民是这样,自由又快乐。
“摩天轮怎么了吗?”太宰治拨了个电话过去,按东京民俗猜测道,“又要炸了?”
他来东京这段时间里见过了太多爆炸,一时间竟怀疑起评选全国最不宜居城市的主办方是不是有黑幕:横滨凭什么给东京垫底!你亏心!
“警视厅已经派人过去了。”竹泉知雀在电话那头说,“带我的松田前辈特别擅长拆弹,已经不会炸吧。”
太宰治不太关心东京警方的事情,但他听竹泉知雀说她正在往杯户购物广场赶来,便也不急着走了。
巨大的摩天轮下围满了人,在轮。盘般的巨物之下,人类只能高高仰着头,像被捏住脖子的鹅一样踮脚眺望。
太宰治像个普通的围观群众,自自然然地双手插兜站在人群里。
他轻轻瞥过一眼,人群中的便衣警察在他眼中如萤火般显眼。
只言词组落入太宰治耳中,汇成完整的棋盘。
“松田警官已经登上了第72号吊舱。”
“只有他一个人。”
“他带了拆弹工具,我听说他是从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组转岗过来的。”
“应该不会出事吧,只要赶在倒计时清零前拆掉炸。弹……”
是吗?太宰治不这么认为。
炸。弹最美妙之处在于它的震慑与威胁。想想看,警察知道有人在人流量巨大的地方安放了炸。弹,却不知道它究竟在哪里,于是他们焦急、恐慌、拼了命地去找,赶在倒计时的寥寥几秒用生命拆弹——轰!
让警察提前知道炸。弹的位置不是很无趣吗?凭白少了最紧张刺激的一段时间,换成他是犯人,可不会满意。
“事先减少的难度必在之后补足。”太宰治自言自语,看向吊舱中的人影。
犯人会如此轻易让警察拆掉他精心准备一年的杰作吗?
太宰治和竹泉知雀的通话还在继续,他耳边传来女孩子清晰的喘息声和风声。
“情况怎么样,太宰君?”她边赶路边问,“带我的前辈还好吗?说实话在他手下实习还算轻松,我不是很想被换人。”
“在场的警察都很乐观。”太宰治如实说,“但我注意到松田警官有一会儿没动静了。”
“如果他不是因为恐高在吊舱里不敢动弹,就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能拆这枚炸。弹。”太宰治问,“知雀觉得是哪一种?”
竹泉知雀琢磨:“第一种?”
人人都有恐惧之物,连她都会因为做梦梦到痛失年终奖小声抽泣,松田前辈恐高多么正常,她不会嘲笑。
知雀真是个乐观的人,太宰治最佩服的莫过于她的心态。
可惜答案不会因她的乐观改变。
人群中的警察已经慌了,紧张、愤怒、哀伤、绝望……负面情绪在空气中扭曲。
太宰治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看向第72号吊舱,吊舱里的人点了根烟,缓缓吸了一口。
松田阵平斜倚在玻璃上,炸。弹一秒一秒地在他眼中跳动。
‘在倒计时的最后,我会给出下一处炸弹安置点的提示。’
隐秘又张扬的恶意随着倒计时逐渐膨胀,充斥狭窄的吊舱。
咧嘴大笑的恶魔肆意嘲讽着一切,无论是摩天轮下仰望的人,还是走进吊舱、注定牺牲的人。
‘你可以拆掉这枚炸。弹,你当然可以,这并不困难,多么简单的一次作业啊。’
‘想活命绝不是错误,哪怕以无数人的性命作为交换也绝不是错误。天枰两端的筹码并不平等,而我将选择权给予你。’
‘要活命还是要提示?时间不多了,期待你精彩的选择。’
窃窃私语声在吊舱中源源不绝地响起,松田阵平感到有些吵闹,又觉得此刻安静得过分。
“没能给萩报仇,还把自己搭上去了,真是逊啊。”男人咬着烟嘴,点开短信页面。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不是联系人,而是甜品店发来的预订成功短信。
杯户新开的一家超人气甜品店,招牌甜甜圈受追捧到要提前预约才买得到。
他带的实习生点名想吃经典草莓白巧克力味,简直不顾前辈钱包的死活。
“我可没有失约。”松田阵平把预订短信截图发给竹泉知雀,这样一来她之后就能凭短信自己去取了。
“别在我葬礼上啃甜甜圈就行。”松田阵平咕哝,“分我一个作为祭品倒是可以。”
他短暂地笑了笑,嘴角又扯平成笔直。
松田阵平按灭了烟头,聚精会神地盯住炸。弹倒计时。
他握住手机,键盘浮现在对话框口下,光标闪烁。
抬手间,圈在松田阵平手腕上的黑色发绳露出衣袖,黑曜石蛇雕无风自动,轻轻摇晃。
不知是不是沾上了竹泉知雀咳出的血,蛇信殷红如火,流动着令人心惊的色泽。
那抹红痕比火光更艳丽,黑蛇吊坠贴着松田阵平的皮肤,散发彻骨的凉意。
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男人忽视了这点,他眼中浮现出字符,手指在屏幕上移动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短信跳出发送成功的标识。
结束了。
一切都……
轰!
巨响响彻摩天轮上空,升腾的黑烟从第72号吊舱破碎的玻璃窗中争先恐后往外冒,浓烟滚滚。
地面上的人群惊慌失措成一团,在汹涌上前或后退的人流中,太宰治一动不动。
“你来得这么迟,是去取甜甜圈了?”他偏了偏头。
竹泉知雀从太宰治身后走上前,她嘴里咬着一只甜甜圈,手里拎着装另一只甜甜圈的纸袋。
“我不确定该不该过去。”竹泉知雀腮帮一鼓鼓,“作为实习生问候大难不死的前辈是职场礼仪。”
“可作为打破正常人科学价值观的罪魁祸首,我还没有编好解释的理由。”
知雀: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吧唧吧唧啃甜甜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