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打工的第一百一十天

畸形的黑山羊浮现于暗色的裙摆,浓稠似血的绸缎收拢腰线,雪白蕾丝包裹指节。

端坐在特等席上的观众轻轻鼓掌,为演出画下落幕的句点。

“观众的掌声是落幕的信号。”竹泉知雀弯了弯眼眸,“演员们那样卖力地表演了,不鼓掌未免太过失礼。”

可惜许多观众没有自己是戏剧一环的觉悟,舞台下只有她的掌声,未免单调了些。

“不许动!FBI!”

探员蜂拥而至,一把把漆黑的枪口高举对准竹泉知雀,稳坐观众席的黑发少女恰到好处露出不解的神情。

她也就表情演了一下,在场所有修过肢体语言学的FBI探员都能看出:威雀威士忌心态稳得要命,她居然肯为他们演一演,她真的,我哭死。

“不好意思,请问我做了什么?以至于贵国的各位用即将把我打成马蜂窝的架势杀气腾腾包围过来。”竹泉知雀像个好学生一样举手提问。

“我难道不是诸位监视下的乖宝宝吗?”她眼帘垂下,瞧着有些难过,“为了方便你们的工作,我连厕所都没去过一次呢。”

竹泉知雀都没敢多喝水,多么委曲求全善解人意的她。

冲在逮捕前线的茱蒂一时语塞。

没有错,她该死的没有说错,FBI耗费大量人手盯梢威雀威士忌,真真做到了一秒都没从她身上挪开视线,态度堪比对待克系收容物。

竹泉知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在场每一个FBI都是她不在场证明的人证。

“抱歉,竹泉小姐。”赤井秀一走上前,男人俯视观众席上的竹泉知雀,“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就配合调查,你们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竹泉知雀仰视赤井秀一,视角的不利丝毫不能赋予她弱势感,女孩子慢条斯理地说:

“知道的晓得你们急于破案,不知道的还以为FBI狗急跳墙,想随便抓个人顶罪呢。”

“我说错了吗?”竹泉知雀看着他们隐含愤怒的表情,笑了笑,“舞台上刚死了人,你们连尸体都没从吊绳上放下来,直接冲到我面前举枪——天,福尔摩斯再世破案也没这么快啊。”

赤。裸。裸的嘲讽。

黑发杏眼的少女模样天真甜美,她的尾音偏软,撒娇起来格外好听的声音。

偏偏点满了嘲讽。

你甚至没有话可以反驳她:不在场证明,人家有;和死者的关系,不认识;作案证据,不存在。

细究下来竹泉知雀都能投诉FBI了:在无证据无动机无逮捕令的三无环境下擅自对无辜外国游客举枪,企图污蔑别人清白,不分青红皂白强扣罪名,执法态度极差,制造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投诉索赔,必须投诉索赔。

“把枪口移开。”竹泉知雀向外挥了挥手,“别让人说第二次。”

持枪指向她的手臂在空中僵硬了数秒,不甘心地垂落。

“这就对了。”她说,“就算心里有怀疑对象,也别像只火烧屁股的猴子一样急吼吼冲过来。一脸期待别人犯罪好逮捕的模样,很难看,钓鱼执法是非法行径,望周知。”

全场最危险的犯罪分子教导公职人员不要违法,今日份最大的笑话。

“我们有证据询问你,女士。”一位FBI探员说,“请解释你方才的行为。舞台上男演员身亡,你却在台下鼓掌,是何居心?”

“阿瑟王拔出王者之剑,这一刻难道不是戏剧的落幕吗?”

竹泉知雀看向帷幕重重的舞台,“落幕鼓掌是观众的义务。在舞台结束的瞬间用掌声或嘘声表达自己的心情,任何一出戏剧都必须以此收尾。”

“我认为最后一幕很精彩,所以鼓了掌。”她偏了偏头,“男主角用敷衍的营业笑容和僵硬的走位演了大半场戏,终于在最后的最后完成了演技的爆发,不值得来点掌声么?”

FBI全员:这个人——!

她的思想宛如恶魔。

茱蒂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

是,她承认男主角的演技在一众湖中仙女的衬托下暗淡无光,为戏剧减了分,也承认落幕时献上掌声是观众应有的礼仪。

但那是正常情况啊!

怎么会有人将他人的惨死当作戏剧的一幕,事不关己地点评演技?

威雀威士忌,她将异常扭曲成了正常。

太不正常了,太怪异了,陷入她的逻辑宛如陷入不断下坠的漩涡,无论怎样徒劳地奔跑,等在最后的结果都是像她一样扭曲!

这人搞传。销说不定很有前途,逻辑自洽程度惊人,给人洗脑的事八成没少干。

男主角的尸体被从吊绳下解救出来。

法医还在路上没有赶到,但连后排观众席坐着的小学生都能精确报出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众目睽睽之下的谋杀案,整个剧场的人像围观演出一样目睹了他的死亡过程。

戏中人至死都在戏中。

“因呼吸道被压迫导致的窒息身亡。”赤井秀一亲自检查了尸体,他掰开男主角的嘴闻了闻,“没有用药的迹象。”

想来也是,他完完整整演出了一场戏剧,虽然演技在竹泉知雀面前连残渣都不如,但好歹背下了台词,走位也基本没出错,不存在头脑不清的情况。

操纵威亚的工作人员被重点提审。

“是意外,真是意外!”被审问的人名叫约瑟夫,他脸色煞白,满头是汗,“圈里谁都可能害乔尼,只有我不可能!我是他亲表哥!”

乔尼是扮演阿瑟王的男主演的名字,这场慈善演出只有他一位男演员。

“我给乔尼穿戴威亚的时候检查了好几次。”约瑟夫上手给FBI探员演示,“怕他从空中摔下来,吊绳也检查过,你看,结实得很。”

威亚事故多出在吊绳断裂上,比如有人潜入后台恶意给吊绳涂硫酸之类。

“就是因为吊绳太结实,他才会被勒死。”茱蒂脸色复杂地说,“如果那时候吊绳断了,他砸到地上反而能捡回一条命。”

约瑟夫急得舌头都快打结了,与心急如焚怕被当作嫌疑人的他不同,FBI其实并不怀疑约瑟夫。

“我还是觉得,是她做的。”茱蒂说。

赤井秀一:“证据?动机?”

没有,都没有,FBI对竹泉知雀的监视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死者乔尼只在彩排时与竹泉知雀见了一面,贝尔摩德无意介绍他们认识,所以连招呼都没打。

“她没有主动和乔尼打招呼。”茱蒂回忆道,“倒是乔尼看见她是饰演塞西莉亚的素人演员,摆着前辈的架子搭讪索要联系方式,被威雀威士忌一张嘴云里雾里绕了一通。”

话术PK是不可能赢过她的,茱蒂深有体会。

赤井秀一:“她有可能因为被搭讪下手杀人吗?”

不至于,应该不至于,连琴酒那种差脾气的家伙都只会用凶恶眼刀把人瞪走,绝不至于上升到当着一众FBI探员的面作案的疯狂程度。

茱蒂:“假如她是想挑衅我们FBI呢?”

茱蒂想象中的威雀威士忌,一脸恶人颜:说你们菜你们是不是不服气?很好,那我就当众证明你们有多菜。

“别傻了,你愿意费力气挑衅你看不上的人吗?”赤井秀一冷静道,“她根本没把FBI放在眼里。”

茱蒂:“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

“不。”赤井秀一肯定道,“我也认为是她。”

“她有动机。”

观众席上的宾客被分开带去做笔录,贝尔摩德走向观众席,在竹泉知雀身侧坐下。

“特等席的视角真不错。”金发女人看向舞台,“坐在这里观赏戏剧,像看一只捧在手心的八音盒。”

盒子上的木偶小人随节拍转动,沿着既定的不容更改的轨迹旋转。

贝尔摩德:“你查出来了?”

竹泉知雀:“嗯,很轻松,easy。”

“真可靠。”美艳的金发女人低声说,“我的恶魔骑士。”

女人与少女坐在一起,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中轻声交谈。

安室透站在舞台上,仿佛看见聚光灯打在观众席上的一束光茫。

只有她们坐在观众席,成为观赏戏剧的人。其他人,包括他,都是谋杀舞台上的一员。

“……理所当然呢。”安室透自言自语,“她们是一伙的。”

竹泉知雀与他,从来不在一个阵营里。

FBI突如其来的举枪包围,作为公安安室透可太理解了。

一路高度警戒,近乎疑神疑鬼,好不容易熬到戏剧高。潮即将落幕,男主角竟然在舞台上被活活勒死了!

那么多探员守在剧场里,硬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谋杀案的前奏。

乔尼逐渐断气的过程历历在目,每分每秒都是对FBI的蔑视:瞧,你们不仅阻止不了谋杀,连尚未死去的受害者都救不下来。

死亡犹如一辆疾驰的列车,撞飞了所有站在轨道上自以为可以拦住它的天真者。

FBI没有直接对竹泉知雀开枪都称得上好素养——当然,若是他们开枪,今天的血案就不止一桩了。

竹泉知雀的长相迷惑性太强,常让人忘记她的自我定位一直是执行者和武斗派。

竹泉知雀:我也不是不想走智力流。

竹泉知雀:但横滨玩智商的那批人分别叫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和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玩不起,她告辞。(抱拳)

安室透同样知道,FBI的举枪包围纯属徒劳。

竹泉知雀要是个能被枪吓到的人,他何至于费劲至此?

安室透:一想到FBI即将对上她那张嘴,突然好幸灾乐祸怎么办?

在令人语塞抓狂崩溃大叫的领域,没有人比竹泉知雀更擅长。

安室透清了清嗓子,看向平躺在舞台上的尸体。

他比FBI多出一个优势:谋杀开场时,安室透坐在仅次于竹泉知雀的特等席上。

最佳视角,清晰可见。

安室透记得很清楚,一直到贝尔摩德扮演的湖中仙女薇薇安双手捧着王者之剑递给阿瑟王,都在按照剧本走。

最高。潮的一幕,阿瑟王握住剑柄,即将向后大幅度跨步的一瞬间,吊在天上的威亚启动。

外力使死者跃到弹跳力到不了的高度,死者心知这一幕的自己最帅气,他向后高高仰头,将正脸暴露在耀目的聚光灯下。

那一瞬间,死者沐浴在聚光灯下,他看见了场下专注的观众,看见了少年少女的爱慕,看见了举起手准备鼓掌的人们。

笑意浮现在他嘴角,他将身体重量交给威亚,预备落到标注处的走位点上,单膝跪地。

死者的目光向上移了一瞬,看向头顶的吊绳。

英俊的男演员脸上笑意未消,在他扩大的瞳孔中,一条攀爬的蛇绕过他的脖子,猛然绞紧。

“呃啊!”

断断续续的痛苦挣扎声响彻舞台,为王者准备的背景音陡然中断,发出刺耳的杂音。

安室透冲上台前,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竹泉知雀一眼。

专注观看戏剧的黑发少女像一位普通的、看见了好剧目的观众,眼睛亮亮地哇了一声。

似乎直到这一刻,这出戏在她眼里才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

献上掌声是顺理成章的事,她看见了好剧目,自然要鼓掌。

“她的自我定位是观众。”安室透喃喃自语,“乔尼是主演,其他人是群演?”

那么,编剧是谁?

是谁改写了《湖中仙女》的剧本,让演员们上演了《乔尼之死》的戏目?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脸色惨白冷汗连连的约瑟夫身上。

这场谋杀是威雀威士忌策划的——这是剧场内所有FBI的共识。

即使她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证据,但绝对是她干的,不会有错。

荒谬的推理过程,得出的却是令人深信不疑的结果——即使是安室透,也并不反驳。

毕竟当事人演都不想演,十分摆烂,像大爷一样摊在观众席上,只差把“略略略打不着我”写在脸上。

气人得很。

竹泉知雀擅长挑衅且看FBI不顺眼,她的行为是合理的。

——真的吗?

一个能在专业公安面前扮演可可爱爱女高中生那么久不露馅的人,她的挑衅如此外露吗?

但凡竹泉知雀愿意掉两滴眼泪,FBI队伍里起码有一半人能被她的演技蛊惑,相信她无辜——都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怀疑人家?

她偏不,她就作死。

倒也很符合竹泉知雀的个性。

安室透走到约瑟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他一拍,手下的人明显一抖,脸色惨白的约瑟夫问:“你、你有什么事?”

“我是个侦探,自然是来查案的。”安室透朝FBI抬了抬下颌,“可惜被他们抢走了表现机会,只能随便找人聊聊,免得被雇主说我偷懒。”

约瑟夫松了口气,他擦擦汗:“真是意外。你们外行人不懂,每年吊威亚总会出点事,我这行不容易。”

“我理解。”安室透点头,“但剧组威亚归你负责,这个案子八成还是得被FBI算到你头上。”

“我和乔尼是亲表兄弟。”约瑟夫在胸口画十字架,“我用我的余生来愧疚,他在天堂会宽恕我的。我的姨妈姨父一家明事理,只要他们不起诉,我再找个好点的律师,一定可以减刑。”

意外伤害与故意伤害的量刑完全不同,以约瑟夫和死者的亲属关系,再多花点钱,他甚至可以想办法免罪。

FBI或许愿意从中帮忙,安室透想,如果他们认定竹泉知雀才是真正的犯人,不会让约瑟夫为她顶罪。

无法逮捕竹泉知雀,约瑟夫又是个被牵连的倒霉蛋,乔尼的死等于白死。

这出戏难道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结束了么?

‘落幕鼓掌是观众的义务。’

坐在观众席上的黑发少女懒洋洋和FBI讨价还价,坐在椅子上不挪窝,丝毫没有上台的意思。

“观众的义务……观众无法干涉剧本,观众只能点评剧本!”安室透闭上眼,“她的自我定位至始至终都是观众,踏上舞台的人不是竹泉知雀。”

既然不是她,那便另有其人。

约瑟夫:“你突然自言自语些什么?”

“你与死者是表兄弟。”安室透睁眼看向约瑟夫,“你知道死者的死因吗?为什么死的是他?”

约瑟夫:“都说了是因为意外——”

“不。”安室透打断他,斩钉截铁地说,“是勒索信。”

约瑟夫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头重脚轻地晃了晃神,听见面前的金发男人继续说:“我也好,FBI也好,我们认为竹泉知雀是凶手最大的原因,是她有杀人动机。”

“莎朗·温亚德收到的不雅照勒索信——如果有什么能让竹泉知雀出手杀人,必然是这件事。”

威雀威士忌纯黑的外表下藏着温柔的怜悯心,她对人好是真的好,对安室透是这样,对贝尔摩德也是如此。

“贝尔摩德是我在组织里唯一尊敬的前辈。”黑发少女欢欢喜喜地说,“谁给批带薪假,谁就是大好人。”

她是守护女王的骑士。

她是惩戒罪人的恶魔。

“FBI已经去查了。”安室透盯着探员中领头的那一位,“拥有参演名单、知道女明星们地址的圈内人,乔尼恰巧满足条件。”

赤井秀一察觉到视线,远远对上安室透的眼睛。

“秀,查到了。”茱蒂快步过来,“在乔尼的房间里找到了备份照片,他就是寄勒索信的犯人。”

果然是这样,赤井秀一余光看向观众席上掩嘴打呵欠的竹泉知雀。

威雀威士忌不信任FBI的能力,自有她不信任的理由。

她赶在所有人之前先一步查到了勒索案的犯人,走得太远的人回头看落在后面的人,可不得觉得他们无能吗?

“因为死者勒索了贝尔摩德,所以威雀威士忌设计杀死了他?”茱蒂咂舌,“黑衣组织的同事关系竟然这么和睦么?”

“她是特例。”另一边,安室透说。

不仅为贝尔摩德,也为其他被勒索的受害者,用PS出的不雅照威胁人这一套太下三滥了,竹泉知雀看着来气。

“她可是会教唆小女孩亲手开枪杀死侵。害自己的继父的那种人。”金发男人揉了揉额头。

“‘既然用名声威胁别人,那你就在众目睽睽下去死吧’,她八成是这么想的。”

“和从前易容时期肆无忌惮不一样,竹泉知雀在剧院里用的是真身份。”安室透想,“留下案底上学就麻烦了,所以选择借刀杀人……还真是什么都算计到了啊。”

他看向身体僵硬的约瑟夫:“倘若我猜的不错,勒索案的主谋是乔尼。至于你,是帮他制作不雅照的人。”

约瑟夫手抖了一下,嘴唇蠕动说不出话。

“乔尼信任他的表哥,他自己没有造假照片的本领,就来找你,恐怕许诺了你不少分成?”安室透说,“而你看见FBI插手之后,后悔了。”

‘照片造假?那可是重罪。虽然你以从犯自居,但勒索信里不全是你制造出的照片吗?乔尼只是帮忙寄了信而已。’

‘他随随便便就可以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反正信件上也没有指纹,说谎是你从他手里偷来了名单和地址不就好了?’

‘你的计算机里还留着PS的源文件吧?删掉也没用,FBI的技术员一下就还原了。’

‘乔尼是大明星,他怎么可能坐牢呢?绝对是你顶罪,绝对。’

化妆组的短发少女、踩着高跟鞋的搭配师、路过的清洁工、后勤的道具组临时工……

形形色色的人走过约瑟夫身边,留下令他战栗不已的话语。

他惊慌失措地抓住他们的肩膀,质问他们为什么知道,却被对方一脸惊讶地挣脱。

“你说什么呢?我刚刚有对你说过话吗?”他们说。

约瑟夫的头脑一片眩晕,涟漪般震响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似一个人的话,又似无数人的话。

‘即使身处后台,你也是戏剧的一员。’

‘站上舞台,演出一场有意思的剧目吧。’

‘落幕鼓掌是观众的义务,我不会插手。’

‘所有的决定,都由你亲自来做。’

慷慨激昂的王者之乐响起,戏剧走到最后的落幕、最高。潮的一幕。

乔尼握住剑柄,导演在后台指挥,约瑟夫站在操控威亚的器械前。

一个疯狂大胆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头脑。

啪。

啪啪啪。

在安静到只有尖叫声的剧院里,约瑟夫听见了。

听见了观众席上,唯一一位注视着他的观众,赞许的鼓掌声。

知雀:海豹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