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让开路, 让景致走进玄关换鞋子。
他帮她把衣服挂好,说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随后便去了厨房。
开门关门的瞬间, 漏出点鸡汤的香味, 以及汤水在滚烫的瓦煲边缘噗呲噗呲的令人心安的声音。
从进来后, 景致都有些怔怔的, 程寄没有告诉她要做什么, 不习惯的尴尬蔓延全身。
她站在客厅, 没有乱看, 透着隔门和迷蒙的烟雾,看着程寄在里头忙活。
双脚就跟钉在地板上一样。
景致为了工作室,还是来找他。
不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简单的四菜一汤, 两荤两素,虽然家常,但其中有一些菜很考验厨艺,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很是丰盛。
程寄很贴心地替景致布菜,“只有这两个素菜是我做的, 我的厨艺还没好到可以做复杂的菜式。”
其实已经进步很大了,这两个菜至少看着就不错。想到小半年前, 程寄在巴黎给她煮的那晚夜宵面,别说是吃,连菜色都不伦不类。
景致心知肚明这不是场普通人家的聚会晚餐,可以和程寄畅聊往事, 他们的身份地位隔着很多东西,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但她刻意保持着这种平和安稳。
顺着程寄的话往下问:“回国后练的吗?”
程寄仔细地观察着她, 见景致并不抗拒,眉眼就弯了起来,他嗯了一声。
那两个素菜是可以尝出程寄花了功夫的,吃下去咸淡适中,清爽可口,做成这样,对于一个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人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怎么样?”
“我很喜欢。”景致抬起眼皮,看着他轻声说。
“你喜欢ʝʂց就好。”
声音如溪泉般清冽,可见其心情轻快。
就像之前一样,这顿饭也是程寄伺候景致吃的,他没吃多少,好像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景致。
他们不怎么说话,除了中途程寄问她喜不喜欢这间房的装修,餐桌上的顶灯,壁纸之类的。
景致心底涌起一阵怪异,她潦草地扫了几眼程寄提到的这些东西,避重就轻地说:“还行。”
程寄优雅地吃着鱼肉,他轻声笑笑。
他们在安静中地结束了晚餐。
随后,程寄又很主动地收拾残余剩饭。
景致帮他。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问:“程寄,你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我工作室的情况。”
为了不刺激他,她特意没说“温以泽”三个字。
程寄顿了一下,从她手中拿过餐盘,回她淡笑:“不着急。”
说着,又去了厨房。
景致等了他很久,不知道程寄在里面忙什么,他似乎有意拖延时间,一旦涉及到这些问题,他都避重就轻。
一分一秒过去,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半。
景致似乎已经认命了程寄所说的不着急,他在气头上,不是自己简单说两句就能气消的。
她打算明天再过来。
窗外小区里孩童的嬉闹声逐渐没了声响,房间有种诡异地安静,景致不做他想,从挂衣架上捡起包包和外套就要走。
她越想越慌,到最后,她的动作几乎是仓促的,连脚上踩着的鞋子都没有穿齐,就想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
她转身去开门,才发现怎么也打不开,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
程寄已经把门锁死了。
开门的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了注意,景致听到身后的动静,她下意识地转过身。
程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用纸巾擦着手,温和又平静地看向她。
眼眸中的神情却是冷漠又愠怒。
“你要走?”程寄不理解地问:不是说喜欢这个房子吗?”
好像骤然撞见高山白雪的阴私心理,景致不禁打了个寒颤,“把门打开!”
“为什么?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们了,”程寄把脏了的纸巾随意丢进垃圾桶,慢慢朝着她走来,“不好吗?”
“我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了,景致。”程寄真心实意地微笑着。
黑沉沉的影子落在景致头顶,“你骗我来,就是为了把我关在这里?”
“骗?”程寄的眼神何其无辜,“不是你主动进来的吗?”
景致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你让人封杀了温以泽,我怎么会来找你。”
程寄的眸光微微一黯,十分伤心地看着她:“你明明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这个人,另选别的艺人扶持;二是来找我放过他。你为了这个人来找我。”
他垂下眼眸,声音还是淡淡的:“你说我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你说我封杀他,有什么证据吗?我只不过和那些人说了一说,并没有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这只是他们的利益选择而已。”
他把景致逼到角落,轻声温婉地和她讲着道理。他要把她身上的外套和包包取下,看似温柔,但景致反抗不过,还是被他拿去,侧身放在壁橱。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利用我对你的喜欢,你又高尚到哪里去呢?”
景致的生气渐渐换了种酸痛。
程寄的嗓音有些飘渺,再抬起眼眸的时候,他的眼睛红润润的,难言的情绪在清亮的眸光中闪烁。
“这是我自保的手段而已。”
这让景致产生一丝愧疚,知道自己伤了他,心中酸涩不已,眼眶微红:“所以,程寄,我们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放过彼此,让大家都轻松点。”
“或许在未来,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你让我走吧。”
景致有些恍惚,她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的空间已经一点点被程寄蚕食。
程寄将她圈进在怀里。
呼吸里都是他的气味。
“更好的人未必是我喜欢的人,”程寄吻着她,“你怎么可以在我喜欢你的时候,再让我喜欢别人?”
“这不公平,景致。”他哽咽着说。
“如果你所说你更好的人是指温以泽。”程寄退开一些,仔细端详着景致那张脸。
景致心中微痛,闭上眼睛,悬在眼眶里的泪水随之坠落。
程寄吻上她的眼泪,阴戾又偏执地说:“你想都别想。”
那眼泪流入他的唇舌,又咸又苦。
“我们重新来过吧,景致。”
景致浑身震颤。
他抱着她,等到她气息平稳了,揉着她的脑袋,好声哄着:“别难受了,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就会好受了。”
他还是没提要放她走的事情。
景致心情复杂地推开他,程寄柔柔一笑:“我还是喜欢你这样,你一哭我就受不了,想把你吃进肚子里,让你安全一点才好。”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他又温柔地说。
*
他们就那样住在这套房子里。
除了第一晚程寄锁过门,除此之外,大门一直都是开着的。景致可以随意出入,甚至回家。
她的电话是通的,网络是可以联系的。
程寄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但是她又很明白,如果不回来的话,温以泽的演艺生涯算是彻底完了。
只要她在家里一天,他被冰封的资源就解冻一点。
温以泽就是程寄的人质,景致动弹不得。
他用这样卑劣又偏执的方式,把她禁锢在怀里。
而程寄是全天都待在那个屋子里的,除了姚助理偶尔送来文件让他处理,他哪里也不去。
他是个老古板,生活简单,没什么情趣,不是在工作,就是给她煮东西吃,有时候累了就靠在一边休息,安静地看她工作。
他活成了以前的景致。
景致的心绪也从最初的愧疚变成不耐烦,有时候程寄找她说话,她也不怎么回应。
他要教她玩数独,景致沉默,甚至会尖酸刻薄地说他煮的东西难吃,是想要毒害她。
程寄也只是垂眸,包容她的任性,说:“好,知道了。”
景致觉得恹恹的,没劲透了。
想生气也发不出来,一句话也不肯再和他说。
程寄在屋子里晃晃荡荡,景致实在是觉得眼不见为净地好,索性找附近的咖啡馆坐着,等到了晚上了再回去,然后躺在床上睡觉,一天也这么过去了。
她是这样计划的。
程寄看到她在玄关门口换鞋,他喝着水说,平静无波地说:“我要是你,就不会想着出去。”
“你以为我是你这个变态,整天不出门,不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的吗?”景致穿上鞋,带上电脑就夺门而出。
湖边芳草萋萋,柳茸茸,细卷玻璃水面风。春天的空气中弥漫着各异的花香,碧蓝的天空很是高远。
她深深吸了口,顿时畅快了许多。
随后打电话给叶柠和杨军核对工作。
工作日,咖啡馆里人很少,飘荡着淡雅的音乐,咖啡师悠闲地整理着台面。只有景致越核对到后面,眉头就锁得越深。
原本聊得还不错的项目都开始和景致打马虎眼,有几个性格比较直,问她是不是又和程寄闹不快活。
景致打电话过去:“是不是没有程寄,你们这个项目就不能直立行走了?”
对面的交接人笑着说:“程先生却虽然没有投资,但我们的投资人是他朋友,那这......”
一切都在不言中,那人又陪笑着说:“我这边有两个影视项目是完全没有这些投资人的,要不你看看?”
文件发过来,景致点开一看,不是剧本很差就是没人投资的,很明显是要她找合作人当冤大头的。
叶柠对景致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这段时间不怎么回工作室,行踪诡秘,有些情绪化。
见景致愁眉苦脸的样子,安慰道:“景致姐,想开点嘛,《问君》的播出效果还不错,特别是以泽哥,吸了一批粉丝,现在网上都在积极考古呢。”
“而且这些项目也不是说完全拒绝我们,一切都有可能,会越来越好的。”
景致倒也不慌,只是有些厌恶自己不能精准掌握资源。
她是工作室的老大,自己的消极情绪会影响下面的人。
她调整好状态,笑了笑,继续安排推进之后的工作。
叶ʝʂց柠和杨军离开后是下午五点,程寄每隔一小时就发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他好准备饭菜,景致觑了一眼,端起咖啡浅啜,没回复。
她故意在咖啡馆磨蹭到很晚才回去。
周边的许多店铺都开始打烊下班,景致打了辆车。
司机问她去哪儿。
“大学城。”她脱口而出,随后为之一怔。
见司机已经启动车子,景致憋着一口气似地没让他掉头。
北京的夜空是没有星星的,它的夜空属于车窗外的万家灯火。
景致倚靠着车窗,目光直直地看着外头星星点点的灯火,又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奶奶和爸爸应该都休息睡觉了。
她回去又要打扰他们。
景致鼻头发酸,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报了程寄所在的地方。
“小姐,不带你这样玩的,我都快接了下一单。”司机啧了一声,虽有些抱怨,但还是掉了头。
景致疲倦地闭上眼睛,毫不关心。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钥匙刚插上去,门就转开来。
带着熟悉的冷杉香气的黑影扑在景致身上,她心底沉甸甸的。
尽管她极力否认,但内心的舒适柔软又提醒着她对这气味的迷恋。
“你回来了。”程寄的声音清冽,又隐含着喜悦。
景致没吭声,心里却想着:自己回不回来,他不是最清楚?
拿着温以泽的前途拿捏她,她敢不回来吗?
程寄忽视着景致的冷哼,将她的包包外套挂起来后,自顾自说:“还有两个蔬菜没有炒,之前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拿不准你回来的时间。”
“菜做早了就凉了,口味就会差,想着还是等你回来做最好。”
景致腾起古怪的暖意,她又别扭地刺他两句:“不是说了你做饭难吃,怎么还是你做?”
玄关处的灯光暗沉,程寄整个人都是蒙上一层阴影,看不真切,但景致还是看到他眸光中的光芒一黯:“已经和陈管家说了,但是哪这么快能找到人,所以只能请你将就我做的。”
他说话的时候眨了眨眼,好像嗡嗡的蜜蜂钻进她心里,刺了一针,从尾针中灌进酸痛的毒药。
景致垂下脸,面孔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平底鞋上沾了灰,她说:“幸好我在外面吃过了。”
这句话轻轻地,却又有十足地杀伤力。
氛围顿时如死水般寂静。
白墙上映着两道身影,景致偏着头描摹着。
这个房子实在是比不上别墅那套,约莫估计就一百来平,虽然只住了两个人,但景致就觉得哪哪都小。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墙上的影子几乎挤在一起,她的影子小,程寄的影子大,她被妥善地纳入他的影子里。
不用抬头,也知道他在看着她。
景致猛地抬头,撞进那一汪破碎的星光中,眼中的情绪几乎将她吞噬。
她心烦意乱,忽视心底的异样,和他对着干:“看着我干嘛,想发火了?”
“我说了不爱吃你做的饭菜,不好吃,你自己非要做。”
“还不是自找的,”景致朝着房间快走了几步,故意发出巨大的响声,“你不把我留下来,不就没这种事了?”
程寄跟在她后面收拾,平静地说:“你误解我了。”
但他的声音太小,被景致的关门声掩盖。
*
怎么会这样呢?
和程寄发了一通脾气后,景致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冷静的思维才慢慢回笼。
她惊讶于自己的幽暗心里。
即使面对程寄,她似乎也不该这样刁钻。
窗外微雨过,一阵细密的触角落在万物上,轻轻的沙沙声。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景致闭上眼睛假寐,这几天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上,景致反抗过,但她一反抗得到的结果却是程寄更加病态地想与她亲近,她也就消了这心思。
而且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越界,景致也就随他去了。
床垫的另一侧往下陷落。
景致要轻轻攀着床缘,才能不让自己往网心坠落。
她能感受到自己上方那道灼灼的目光。
程寄刚洗了澡,浑身冰凉,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冲淡了冷杉香气。
他微皱着眉看了景致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
昏暗中,那条白皙的手臂微微绷紧。
他睡下来,渐渐没了声响。
就在景致以为今天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时候,程寄的手从后枕穿过,借力贴上来的时候,装睡的景致还是冷不丁地颤抖。
程寄慢慢细密地亲吻着她的后颈,手指与她交扣的时候也没停留揉捏。
他一边吻一边轻声说:“我做的你不喜欢,不想吃就不吃吧,在外面吃不和我说也没关系。”
景致由于错愕,好半天没有动静,听着他说的话,心里流过酸酸的河,像是被浸在其中。
她忽然想起,这些天程寄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们一般在六点多才吃晚饭,那时候暖黄的厨房中带着屋外深色天光的蓝调。
这让景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小时候家里破产,逼不得已搬进冷冰冰的房子那些日子。
父母大动干戈,景致惶恐不安地站在肮脏的铁门前,不敢回去,犹豫之余又从邻居未关紧的门缝中偷偷觑着里头的情况。
那也是一家三口,有着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听小区里的老人闲聊说他们在女儿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把房子买在这里,经过几年的奋斗,已经把房贷还清,现在的日子别提有多幸福轻松。
那时候的景致正处于烦躁又委屈的叛逆期,听了这话后不禁讥讽一笑:住在这种烂房子,还要还房贷,能有多幸福?有她住在大别墅的时候幸福吗?
只是从那窄窄的门缝中一看,里头的光景是她在住在别墅的时候也不曾拥有的。
那小女孩的父亲在厨房忙活着一家人的晚餐,而妈妈下班后坐在小女孩身边,辅导她功课,虽然常常被她气得不行,但还是很耐心地教育她。
最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一起吃饭,菜色自然是比不上以前她富有时候吃的那些,但他们却很开心。
景致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贫穷的小偷,鬼鬼祟祟,竟然妄想偷一点糖果,也能尝到国王的富有。
而如今这样的富有忽然出现在她眼前,让她迷醉其中。
即使欺骗自己,也不可否认。
可是,给她富有的人,怎么偏偏是程寄。
那个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离开的人。
“家里的厨师请假回家,所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没有提前和你说,是我不对。”
景致的心脏酸软,眼眶微湿。
程寄小心试探:“还是说,你在生气我不让你出去?”
他的声音很轻,像梦呓。
“我不是不让你出去,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就像你以前那样,什么都想着两个人一起做。”
“如果你想出去,我会陪你;你想在外面吃饭,我也会答应,我只想要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谁也别来打扰我们。”
“所以,你又让人卡住了温以泽的通告?”
景致一出声,就娇柔得不行,哭腔颤音中混杂着□□,随便被他撩拨几下,就不太行。
他们两个人起初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但自从在海岛上,两人破戒之后,程寄就像是无师自通,很快摸清了景致身上的感觉。
哪出能让她舒服,他一清二楚。
景致有些懊恼,想要压住他的手:“别动。”
她身上已经薄汗涔涔,呼吸不稳。
但她的力气实在不是程寄的对手,还没来得及用上半身压住,就被程寄看出了漏洞,轻而易举地把她拉到身上,用枕头压住。
景致两手被他夹着,浑身大开,反而让程寄钻了空子,上下其手。
她一动,身底下的程寄就越发烫热;她不动,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让程寄为所欲为。
景致浑身瘫软,焦灼不堪。
程寄的眉眼弯弯,澄澈的眼眸掀起一丝浑浊的涟漪,眼神越来越沉,却依旧从容不迫。
“我不喜欢你提起这个人,景致。”喑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程寄反手把景致的手,放在他的心脏上,“你每次提起这个人,我这里都好痛。”
“我很对不起我迟到了五年才发现,你以前希望的陪伴、尊重、爱护是多么重要,因为我现在也十分热ʝʂց切地希望你陪伴我,尊重我,爱护我。”
“我想一辈子都这样。”
被握在程寄手里的手像是滚在热水中,景致浑身颤抖,脑袋乱成浆糊,话到嘴边,全都变成了喊他名字,试图阻止他。
然而程寄处于执拗中,根本听不进去。
他一个侧身,跪在床上,俯视着景致。
漂亮的眼睛水光盈盈,似乎是在隐忍,他一遍遍地喊景致的名字。
景致往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他炙热的双手捏住景致雪白的脚腕,用力朝着他一拽。
他的身躯下沉,不断亲吻她。
“让我给你快乐。”
“和我在一起,爱我吧。”他卑微又轻柔地说。
乱如浆糊的脑袋,轰然一炸。
景致又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厌恶程寄给她做饭。
那厨房中的身影竹清松瘦,灯火可亲。
让她联想到“一切永恒”。
高山上的雪巅,明月薄之。
如今沾染泥絮。
谪仙之姿的程寄,有了痛觉,他为爱人洗手作羹汤,甘愿成烟火。
她会迷恋,会贪念。
景致不由自主地呜咽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