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停业一天，第三天营业。
曲瑶没去店里，小章在微信上跟曲瑶汇报，说店里单日客流量比以往少了将近一半，甚至有好事者跟小章她们打听，问那天的事是不是真的。
曲瑶这两天一直待在实验室，配合梁姐做新型肿瘤药物的效果实验，老鼠体内被注入瘤株之后，要观察老鼠的各项身体机能，每天记录普通鼠给药组和空白组肿瘤大小，以及裸鼠给药组和空白组的肿瘤大小。
白天她待在实验室帮梁姐做实验，晚上在公寓里刷题备考研究生，甜品店的事她也一直在关注。
第四天晚上，曲瑶正坐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搭着小木桌做题，手机突然响起。
“瑶姐，快快快，快去看郑薇的直播间！”
电话那边是小章的声音，语气急促激动，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曲瑶不解：“怎么了？是哪个平台？”
“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我把直播间链接分享给你，你等一下。”
“好。”
半晌，小章发来链接。
曲瑶点进去一看，便看到在直播间哭得梨花带雨的郑薇。
“那女的我见过，蛮漂亮的，是一个学生妹，一看就很茶，偏偏男人都喜欢那种类型。”
“她家境不是很好，是从小县城出来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大四生，你们想想一个大四生上哪儿来的钱开一家网红甜品店？又上哪儿有钱买一辆五百多万的保时捷？什么回事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曾为了她要跟我解约，瞧见没？别看人家只是一个学生妹，手腕厉害着呢，我前脚去找她对峙，她后脚就让老曾整我。”
“你们问我她是谁？哼，她姓曲，我只能说到这里，她念的学校还是名校，名牌大学就培养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真是可悲又可笑。”
直播间观看人数是十万+，不时有人刷礼物，评论区更是风起云涌。
网友戴南：西海大学。
网友西天取经：西海大学，姓曲。
网友悠悠球：西海大学后门有一个挺有名的甜品店。
网友太子梅梅：不会吧？八卦离我这么近？我就是江海市南苑路的。
网友小妞妞：别伤心，姐，我们挺你。
网友人猿泰山：小三太可恨，别哭宝子。
曲瑶一边看直播一边录屏，直播间全是讨伐她的声浪，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竟然无波无澜。
郑薇卖惨博同情，不少网友给她刷礼物安抚她的情绪，评论区的网友和她同仇敌忾。
这场直播人气很高，郑薇可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一直到深夜十一点也没有下播，曲瑶看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退出直播间。
微信里——
曲瑶：学姐，你有做律师的朋友吗？
李思曼：认识一个学长，前两年拿的律师证，目前在江海市泰翔律师事务所工作。
李思曼：怎么了？
曲瑶：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遇到了一点事。
曲瑶把目前大致情况跟李思曼说明。
李思曼：是她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李思曼：Elio有颜有钱有身材，你是有多瞎才去当别人的小三？
曲瑶：有点我很不明白。
李思曼：什么？
曲瑶：你说照片是不是她拍的或者找人拍的？
李思明：什么意思？
曲瑶：如果是她拍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当时是错位，我和曾宏远只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如果是她找人拍的，拍照的人也没有必要拿错位照片糊弄她。
李思曼：嗯，有道理。
曲瑶：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故意而为之，她想抄热度博同情，把子虚乌有的感情纠纷说成有的，然后卖惨做直播，一种是她被人误导，别人故意拿错位照片骗她。
李思曼：我见她在直播间言之凿凿的，还敢点名道姓引导网友网暴你，不像是装的。
曲瑶：嗯，还有一点很可疑。
曲瑶：有人给周也齐发了那张照片，是个陌生号码，挑拨离间的意思很明显，郑薇应该不认识周也齐才对。
李思曼：听你这么一分析，确实太奇怪了。
曲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对方想毁坏我的事业，败坏我的名誉，离间我和周也齐之间的关系，我一直有这样一种感觉。
毁掉她的事业，败坏她的名誉太容易了，只要往她头顶扣上不光彩的罪名就可能摧毁她，而离间她和周也齐之间的关系，则是斩断她一切翻盘的可能性。
周也齐有能力，恋人这层关系能给曲瑶带来诸多便利，对方是这样想的吧？
可是离间她和周也齐哪有这么容易？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很深了。
对方给周也齐发照片这一招很不高明，它暴露了很多的事。
李思曼：谁会这么恨你？你得罪过什么小人了？
李思曼：会不会是你那个继母？她看不得你好。
沉默了很久。
曲瑶：我不知道。
——
直播事件发酵以后，曲瑶的甜品店就一直不得安宁。
有人往甜品店的卷帘门上扔鸡蛋，有人用口红在玻璃墙上写“小三店”几个大字，墙根有狗的狗屎和狗的尿骚气，甚至有人在店门口摆白色的菊花。
恶搞、讽刺、谩骂呼之而来，曲瑶不得不被迫停业。
郑薇连着几晚都在做感情直播，一直哭哭叨叨说自己感情受挫被小三欺负得有多惨绝人寰的故事，网友们浪潮一样的同情，使得曲瑶的甜品店每天早上都有“惊喜”出现。
周五，李思曼有事来一趟西海大学，顺便约曲瑶一次吃饭。
两人在学校食堂一起排队打饭。
傍晚六点，学校食堂仍然座无虚席，学生爆满。
曲瑶面前的队伍很长，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吃上饭，李思曼拿着餐盘站在她后面，下巴搁在曲瑶肩头上：“什么样？律师学长能帮到你吗？”
曲瑶：“嗯，他很专业，开的价格也很优惠。”
“我跟他说了，你是我的好闺蜜说什么也得打个折。”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曲瑶往前走，李思曼跟上。
“本来想去你甜品店那里坐坐，没想到你那里关了门，这事儿没完没了还。”李思曼道。
曲瑶无奈：“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过阵子就消停了。”
律师那边已经起诉，曲瑶也在警局报警立案，事情很快会有一个结果。
两人打好了饭，找一个餐桌坐下。
食堂里人很多，声音庞杂纷乱，像一个集市场。
曲瑶和李思曼面对面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聊郑薇事件的始末。
曲瑶最近事情太多，不时要跟律师沟通，还要跑派出所，白天雷打不动去研究所，夜晚看郑薇的直播间保留证据，整个人有些疲惫。
“太过分了吧，牵宠物狗来店门口拉屎也就算了还有人送白菊？这是诅咒别人去死吗？监控能查到是谁干的吗？”李思曼忽然没了胃口，她愤愤然放下筷子。
曲瑶咀嚼米饭，神色平静：“可以查到，只是我没有功夫去应付这些人，他们都是看过郑薇直播的网友，听风就是雨，处理不完的。”
“气死了。”李思曼双臂抱胸，一脸暴躁：“我真服了这些人，什么素质啊。”
两人说着话，几个女生走过来，手上都端着一个装着残羹剩菜的餐盘。
走到曲瑶身边的时候，一个女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将餐盘上一份没喝完的，用陶瓷罐装盛的乌鸡汤抖落下来，厚重的陶瓷罐砸到曲瑶的脸上，油乎乎黏答答的鸡汤尽数撒到曲瑶的衣服上。
“啊不好意思同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生连声道歉，学生妹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歉意，模样看起来慌乱又楚楚可怜。
曲瑶皱眉，她左脸被陶瓷罐撞了一下有点疼，鸡汤的汤水渗透曲瑶的衣服，驼色的羊绒大衣一下子多了一副水墨画，油乎乎湿了一片。
李思曼板正脸，眼神严厉：“什么回事？你们走路都不看路的？”
女生连连道歉，点头哈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学姐，地板太滑了我也控制不了。”
曲瑶用纸巾擦拭衣服，留意到女生身后的一名同伴，她眼神无意间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可以充满这么大的恶意。
“学姐，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女生低眉顺眼道歉，眼睛湿漉漉地装着可怜。
曲瑶把用过的餐巾纸放在桌上，抬眸看旁边把自己的身体弯成弓型的女生，道：“没关系，我原谅你。”
女生喜笑颜开，眼底狡黠一闪而过，她刚要说谢谢学姐，曲瑶又道：“我这件羊绒大衣很贵，售价是四千多好像，现在弄脏穿不了了，你赔给我吧。”
女生愕然，表情僵住。
她最近被男朋友劈腿，小三是一个比她还丑的大专生，她心态极不平衡才想着在同样是“小三”的曲瑶身上撒气。
曲瑶是娇娇小姐甜品店的老板，学校很多人都知道，网红郑薇手撕小三的事她们吃了好几天的瓜。
“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女生语气僵硬。
李思曼笑了：“喂学妹，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李思曼外貌像御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眼神严厉起来会吃人，女生迎向李思曼凌厉的目光，眼神变得怯懦。
“弄脏一件衣服就要赔四千，你们怎么不去抢？衣服脏了拿去洗不就好了？”
曲瑶：“是这样的，我一般受不了鸡汤的味道，觉得臭，衣服沾上我就不想要了，这不是洗了就能解决的事。”
女生愣怔，一时哑口无言。
李思曼看出曲瑶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她很上道，配合曲瑶一唱一和道：“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她不喜欢鸡汤，衣服被你弄脏成这样只能扔。”
“又......又不是新衣服，你......”女生吞咽唾液，眼神委屈起来。
曲瑶：“不好意思，我今天刚剪的吊牌。”
“你说四千就四千吗？我怎么能确定不是杂牌货。”女生还想抵抗。
曲瑶打开手机购物单，将交易记录摆在她面前。
女生：“......”
讨不到理，女生继续梗着脖子：“行啊，我可以赔钱，你现在立刻把衣服脱下来，我买下它行了吧。”
曲瑶丝毫没有犹豫，当即脱掉大衣递上去。
反正衣服脏了，她也不可能继续穿着脏衣服。
李思曼双臂抱胸，公正严厉道：“转账吧学妹，微信还是支付宝？”
女生：“......”
曲瑶衣服偏大，女生个头偏小，她要这件衣服根本没用。
两个学姐在欺负人......
然而话都被堵死了，能怎么办？
最终女生还是一脸吃屎似的转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