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但那日过后,谢卿琬仍像失魂落魄了一般。
谢玦一不在她眼前,她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他的人,他的一颦一笑,又揣测着他到底是何想法。
今日晨间,谢玦下朝回来,两人巧遇,打了个照面,谢卿琬脚步一个不稳向下滑去,恰好被谢玦稳稳地握住了手腕,扶住了腰肢,他的声音如常,却在她的胡思中变得低哑幽喑:“怎么了?”
谢卿琬僵笑着从他的臂间脱离,正欲离谢玦几步远,却被他突然的话语控住了身躯:“身子可还不适?”
此话一出,谢卿琬一下子想起那个迷乱的夜晚,回想起来,仍是光怪陆离,不可思议的。
他,他怎么会那些……
她并不愿意如此轻易地就承认她其实也很舒服,可那些记忆却如温暖的海水,一浪浪朝她扑打过来,冲刷掉遮掩在沙滩上的杂物,露出雪白柔软的沙地。
谢卿琬难为情地低下头:“没……没有。”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格外矫情,明明最开始大着胆子想主动出击的是她,如今真临门一脚了怯懦的却也是她。
也就是皇兄才能忍受她这般的性子。
谢卿琬低着头,掩饰着颊侧的薄红,谢玦也低头看着她,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突然攥紧了她衣角的边料,声音也收紧了些:“不论如何,今晚我还是去找你……”
谢玦顿了顿:“或者你来找我也可以……”
找她做什么?出于维持两人之间的诡异平衡,谢卿琬当了一回哑巴,没有出声。
却对他话中的意思,难得地心知肚明。
一时喉口炙热,舌尖发干,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只得干巴巴地道了一声别,转头便跑了。
这……这究竟算什么呀!
谢玦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微动,到底还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没有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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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谢卿琬葵水已尽,却仍忍不住想,那日过后缓解了许多的疼痛,莫非真和皇兄有关?
她忍不住面如火烧。
……
夜幕降临,谢卿琬侧卧于小叶紫檀雕花床上,这个夏夜格外幽静,窗外凉风习习,顺着半开的扉窗吹进。
睡梦中的谢卿琬下意识扯着被她踢到一旁的薄被,她闭着眼,全凭本能,于是当她扯不动的时候,不由得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小巧的秀眉也蹙了起来。
谢玦无声贴近她的时候,正巧压到了原本散在床榻上的薄衾,在感受到谢卿琬那端传来的力道后,他怔了片刻,眉眼微动,露出带着一丝无奈的浅笑。
他以臂撑起自己,留出与床榻间的间隙,将衾被从身下拉出,轻柔地覆在了谢卿琬的身上。
谢卿琬眉间的褶皱无声被抚平,重新舒展神色继续安眠,谢玦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也变得越发柔和。
他一时还不想打破这美好的静谧。
谢玦不知就这般看了谢卿琬多久,或许她连梦都做了几个回旋了,明明是一件对别人来说很有些无趣的事情,他却看得颇有滋味。
当她的面上露出微笑,他亦忍不住展颜,当她的神色空茫,嘴角下压,他则恨不得立马进到她的梦里去,帮她驱散魑魅。
所以,当谢卿琬的手指扒拉到他的衣角,又拽着往旁扯的时候,谢玦的第一反应不是阻止,而是顺从。
这种刻入本能的反应叫他猝不及防,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谢卿琬已将他的胸部以下的衣袍尽数掀开。
然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她素白的小手,紧紧贴在他的腹肌上,开始四处游走起来。
谢玦的手伸到了一半,但又莫名顿了下来,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手收了回来。
只是,睡眠中的谢卿琬却不满足于此,越来越过分了。
上半身微微的挪动,她将她的半边脸,都贴上了他赤-裸的腹部。
谢玦的腹肌是温热甚至有些发烫的,谢卿琬的脸却有些凉,这一冷一热甫一碰上,谢玦几乎在顷刻之间,微微抽气,发出“嘶”声。
他垂眸而下,看着她,却发现谢卿琬此刻的神色有些奇异——唇角毫不掩饰地勾起,露出一种堪称是享受及迷恋的神态,连睫毛都仿佛带着笑,卷翘着微颤。
她梦见了什么?
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谢玦的喉结无意识滚动了一下。
眼见着谢卿琬的手要继续往上,去探寻那尚在衣料遮挡下的秘地,谢玦终于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却意外地遭至了她的某种不满。
谢玦惊讶地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横冲直撞的蛮劲,他又怕伤了她,不敢握太紧,便叫谢卿琬寻着了机会,一个不察边防失守,塞外雄兵单骑直入。
谢玦的脸倏然变色,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却还是气息不稳,嗓音干涩,他隔着衣裳,握住了她不安分乱动的小手,每个字仿佛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琬琬,你这是……”
谢卿琬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她看上去仍是在睡梦之中,所以行为似乎也因此变得格外大胆。
谢玦没有想到,她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居然也能使出如此大的力道,堪称蛮横地蹂-躏。
若是他现在可以低头去看,大抵那里已经发红了吧。
谢玦本以为,即便是这样,也可以凭借着意志力,忍忍便过。
却没想到,事态的发展远超过他的预料。
当谢卿琬抓住他的手,带着他一路向下的时候,谢玦无法再维持淡然的神情了。
……
从梦境中挣脱的时候,谢卿琬只觉得自己全身仿佛都泡在热汤里一般,周身又热又湿,还很累。
迷蒙间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宽大怀抱的包裹中,两人紧贴在一起,以至于湿汗透湿了他们二人的衣裳。
谢卿琬本能般地扭动了下身体,刚一动作,便浑身僵住,他的手,居然……
原来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而她以为那只是梦,于是放肆自己,势必要等同回报,便也……
谢卿琬猛地将手收回来,谢玦突然被惊动,忍不住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哼。
他意识到谢卿琬醒来,便也缓慢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对不起。”谢玦又湿又热的气息贴在谢卿琬的耳畔,带着一丝不易被发觉的沉重,“先前,或许是我太看轻了你的心。”
“你对我之心,正如我对你之心,我愿你康健无忧,想必你定亦是如此,我舍不得……你落泪,甚至愿意为此推翻立于心中多年的高墙,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琬琬,我或许还是不够关心你,以至于没有真正看清你的心,没有发觉你的细微心理。”
谢玦眼中似有莹莹,他长叹一口气:“从前,我总是将你当做未长大的孩子,才会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却没有发觉你早已是能自主决断,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你的选择不该被看做是幼稚的玩笑,而是值得我思考的成熟决定。”
“我首要需要做的,就是思考你每一个行为背后的考量,这些,不该是由你告诉我的,而是由我自己来体会,发掘。”
他慢慢抬起手,抚她柔顺的长发,那发丝在如此潮湿的空间里,也有些发黏,就那么随着他的指尖移动,被一勾勾地带起,仿若情人间最缠绵的目光。
“而我既爱你,就该接受你的一切,爱你完整而成熟的人格,尊重你的决定,也正是在生死关头,我才慢慢体会到它们的含义,回首望去,蓦然惊觉,曾经的我有如此多欠缺。”
谢玦心里又酸又涩,既有一种回首往事的茫茫然空旷,又有一种看透前路的大悟与开解,他的心如同一根麻花,紧紧绞着,一半是心疼她而起的酸,一半是自己从未得知的涩。
如同打翻了酱油醋碟,情绪如瀑布倾泻而下,一时竟有些无法控制。
在如此情况下,他低头去看谢卿琬,却发现她正埋首于他的胸前,只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
他忽然感觉一阵刺痛,带着一种令人腿软的酥麻,从他胸前的敏感处传来,神色一变,尚来不及动作,就听她闷闷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
“所以,你真能接受我的全部?”
谢卿琬的声音带着一股较劲般的倔俏,又带着一点儿娇。
谢玦见那乌黑的发丝飘起,是她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直勾勾的盯着他:“皇兄,你也和我成了同类人了。”
谢玦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垂下眼睫,没有反驳。
谢卿琬见他这副模样,笑了起来:“可你却怎么还是如此畏畏缩缩,倒不如我。”
谢卿琬突然发现,戳穿一切之后,本应处在下风的她,却因为一系列预料之外的事,而倒反主客。
甚至因为最初那股一切暴露之后破罐子破摔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的疯劲,令她如今越发大胆,甚至敢单方面对谢玦呛声回顶。
“皇兄。”谢卿琬眨着眼,眼中竟透着几分娇媚,以及难以忽视的挑衅,“其实,或许从现在开始,你才真正开始认识我。”
“你说你也是为了我,但,你真的懂治病吗?”
“这条路上,说不定你才是后来者。”
……
谢玦多年来构筑的一切知识体系在此刻轰然崩塌,偏他只能沉默地垂着头,当一个最谦卑的初学者。
他一下子想起了在太学教谢卿琬功课的日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