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紧张地绞着手,其实他也觉得,现今的境况很尴尬,可是公主都杵在门外了,他总不能装作不知吧。
更尴尬的是,他被迫知晓了一些主子的秘事,现在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公主,还是一个问题。
公主和……那个孩子,如今的定位,在陛下那里,到底是什么呢?他拿不准,便只有谨慎待之,以免出了纰漏。
他低着头,不敢看谢玦的神色,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让她……他们进来。”
周扬如释重负,连走带跑地出去迎接谢卿琬——实则是想离开这个压抑的空间,短暂逃离谢玦的视线。
如今陛下的心思难测,脾气也是不稳定,虽然不会迁怒他,但总归还是战战兢兢的。
他踏出门,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身段窈窕的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裙裾,满是鲜活的气息。
只是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显得有些突兀。
周扬走近了些,忙行礼,抬眼再看时,只见谢卿琬笑容明媚,如照春光:“周公公,陛下今日可好?”
周扬腹诽一声:哪哪都不好,只是这话他自然不能说出去,于是便道:“尚好。”
他的目光转向谢卿琬怀中的那个襁褓,喉头一梗,想了想用词,斟酌着问:“公主……呃这是要带着小公子一起去见陛下?”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简直说得是废话,可是此刻他也只能傻甜地干笑,看着谢卿琬。
谢卿琬微笑着点头:“正是,烦请公公带路。”
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在宫殿的金砖上,极度安静的殿内只响着他们的脚步声,随着离谢玦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更是一声声砸在周扬的心里。
好不容易送到了门口,他终于可以为完成自己的任务松一口气,释然的神情还没彻底出现在脸上,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哭声:“哇哇哇——”
那声音极有穿透力,周扬几乎就在片刻之间惊慌地抬起头,朝着前方的门望过去。
又偏头看向右手边的婴孩,更是不敢说任何希望谢卿琬去哄孩子的话。
谢卿琬似乎看出来他心中的忧虑,浅笑着:“公公在担心什么?这可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便是吵着他了,他又能将我们如何?”
周扬看着谢卿琬有恃无恐的神情,一时哑然。
……
自周扬走后,谢玦就格外静不下来。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伤口看,看那血液缓慢地流下,划出暗红色的轨迹,又在手腕处凝固,而有新的鲜血正从伤口溢出。
本来,他无心去理会这种小伤口,适当的疼痛反而能让他保持清醒,也能转移他心底的烦躁。
但……她马上要来见他,若是看到……
谢玦突然捡起先前扔在一旁的帕子,看见上面红色的干涸血迹,皱了皱眉,又将之丢到一旁,重新拿了一方新的手帕,熟练地在掌心缠绕起来。
眼见着雪白的手帕很快又洇出了血色,他干脆撕下案布下的一长条大红织锦的布料,裹在了掌心的最外层。
做完这一切,他又环顾四周,发现地上滴落着他先前流下的血,眉心更是蹙成了一团结。
听说小孩子闻不得血腥味,虽然看不到,但……
正在这时,外间突兀地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哭声,径直击中了谢玦的耳膜。
他浑身一震,拿着那沾了血迹的帕子试图弯腰下去擦拭地面的动作一顿。
这是……
谢玦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