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祝安安今年属于有点钱的那一拨,等到买好票的时候,《三铁子历险记》两册已经寄出去了。
跟三小丫不一样, 这次没分开弄。
本来祝安安还想着两册的钱可能要年后回来才能收到,没想到年前还没动身走的时候就收到了。
比起三小丫还多了一点,分到她手里又有一百多块入账。
章南春分到的就更多了, 半年的时间入账好几百。
当然这也对得起她这段时间的付出,本来就是里面最关键最辛苦的。
这几个月天天都喜上眉梢喜气洋洋的模样, 真正是做到了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言谈举止间以前总是带着的妄自菲薄郁郁寡欢都没了, 连带着小鱼都开朗了不少。
这小姑娘祝安安初见时还是一副小兔子一般怯生生的模样, 现在已经会主动跟小伙伴玩玩闹闹了,说话也利索不少。
可见家长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大人天天闷闷不乐,小孩子最是会看眼色, 跟着就小心翼翼了起来。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家属院里居然还有大婶子想给章南春介绍对象。
这年头一个二个都生得多,家家户户都有不少亲戚, 有些来照顾儿媳妇或者看望女儿的大婶子原本也没把注意打在章南春身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连环画在家属院里实在是火, 没有人不知道。
祝安安她们其实压根就没有往外说挣了多少钱, 一般有人问起, 一致对外说的都是没多少,就是挣个辛苦钱。
说是这么说,但是架不住有人会算会猜。
私底下就跟家里人嘀咕呢, 一册定价是7角, 卖出去五百册就是三百五十块, 要是卖一千册那就是七百块, 再多真是不敢想,岂不是上千块?
那可真是不得了!!
虽然不知道这什么出版社会分给作者多少钱,但是能挣这么多,分得肯定不少。
不算不知道,这么一算,章南春一下就成了个香饽饽。
对于这些大婶子的热情,林友瑶全都挡回去了,以前没提现在提,什么心思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章南春也是一个态度,以前天天忧心怎么养大闺女的时候,她都没打算再嫁人,现在就更不想了。
后面被人拉着说烦了,她干脆也天天跟着祝安安去卫生所当起了编外人员,没事的时候还能帮忙打扫打扫卫生,照看照看小船。
祝安安跟秦双自然没有章南春的烦恼,一个安心养着胎,一个已经开始收拾起了回老家的东西,秦岙买的车票是腊月十八下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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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一家子收拾完就准备动身出发。
行李不算特别多,就只有一些日常吃穿用的。
特产礼物什么的,祝安安提前寄回去了,等她们人到,包裹估计也到了。
主要是带着小船,他的东西本来就多,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肯定顾不过来。
放老房子里也不太行,石头小然这么大了,会看会问,行李带了什么她们都心里有数。
再一个,这边人多眼杂的,实在没必要为了一点邮费冒险。
贵重物品,像钱票什么的,她都塞老房子里了,这个拿的时候没人会看到,也避免了火车上人挤人被偷的可能性。
家门口,曹英毅借了车送她们去火车站。
小船一大清早就表现得格外兴奋,像是看明白了要出远门一样。
这会儿被抱上小汽车更是开心得不得了,“车车,大车车~”
祝安安给小船有点歪的帽子扯了扯,“嗯,是大车车。”
“肘!”,因为说得太用力,那小脸上的肉都抖了抖。
祝安安句句有回应,“嗯,走,回去看奶奶。”
奶奶对于小船来说还只是个会说的词语,月子里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记得,鹦鹉学舌道,“奶奶~”
说完又指了指在跟秦岙说话的秦双,“姑姑~”
祝安安:“奶奶是姑姑跟爸爸的妈妈。”
几个称呼堆在一起,成功把小船绕晕了,小崽子迷茫地看着自己妈妈,呆愣愣的样子萌得不行。
秦双听到小船的喊声凑了过来,有点不开心地挨着祝安安,“我也好想回去呀,这小崽子可真是不会挑时间。”
祝安安视线下移,秦双这两个来月的肚子还没显怀,不过一些不良反应已经来了。
没她当初怀小船的时候那么安稳,属于闻到点荤腥就想吐的那种,可是受了不少罪,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祝安安拍了拍秦双胳膊,安慰了两句。
这个时间确实不咋好,今年回不去,明年生了以后,孩子三四个月也不能抱着折腾。
加上来的这一年,满打满算,得三年才能回去,确实有点让人难过。
但这孩子要什么时候来,哪有一个定数,三两句话间秦双很快地又自己看开了,拉着祝安安闲扯到秦岙催促才放人。
春节期间赶火车,当然是赶早不赶晚,即使这年头没有堵车的问题,那也还是早点去好。
只是在车门关上的时候,刚刚还一直嚷嚷要走的小船忽然扒拉起了窗户,一脸着急的模样,“狼、狼!”
意思相当明显,小狼还没上车呢!!
祝安安扭头透过窗户看到了站在秦双身边的小狼,伸手把小船抱紧了一点,“小狼不走。”
说起来,小狼小时候最粘的无疑是石头。
自从小船出生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么小小的一只需要它守护,出去跑的时间都少了,在家的时候都守在小船身边。
等小船会走路以后,每当要摔,小狼就会在旁边垫着,聪明得不得了。
所以一人一狗很是亲密,以至于小船话都说不清呢,就下意识觉得他去哪狗就会去哪。
眼下一看离狗越来越远,以往脾气都很好的小船一下闹开了,哭得好大声。
坐在后排的祝安安跟石头小然一路哄了好久,好说歹说才让小崽子明白,她们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就能见到小狼,不是一去不回了。
到底是哭累了还是真听明白了,祝安安也不知道,反正等到火车站的时候,又跟以前一样了。
不管哪个时代的春运,都是人山人海。
饶是祝安安有心里准备,也还是有点被这人挤人震撼到。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小船一路都睁着个大眼睛,好奇得不行。
秦岙把背包带子扣好,手伸向祝安安,“我抱着吧。”
小船挪了一个怀抱,依旧好奇地看着四周。
祝安安一手牵着石头一手牵着小然,深深觉得没有多带行李的决定简直是再明智不过了。
这么多人,怪不得秦双去年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吐槽她在火车上要被挤扁了。
祝安安松手拢了拢肩上的背包带子,下巴示意秦岙,“先找找看有没有空地,估计还得等一个小时。”
她们这次一共就背了两个包,大的在秦岙背上,装了她们沿途过去要穿的加厚棉袄,军大衣等。
小的祝安安背着,装了小船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最后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个可以歇脚的地方,反倒是火车先进站了。
小船一看到这么大的车都惊呆了,眼睛瞪得老大,“大大、车车!”
小汽车是大车车,火车是大大车车,没什么毛病。
石头跟在秦岙身边,“是火车。”
小船学得四不像,“货车~”
愉快的教学氛围很快就被四周嘈杂的声音打断,上车人挤人的,说话都靠喊,卧铺车厢相对来说还是要好一点的。
祝安安没挤在最前面,等四人上去,包间里已经有了一对中年夫妻,看起来挺好相处。
小船对火车内部也格外好奇,但是这好奇心才持续不到一天就消失了。
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这对天天都要往外跑的小孩儿来说,很是无聊。
祝安安跟秦岙就轮流在火车停的时候,把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下去透气。
火车况况且且三天时间,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到了省城,没有晚点一路还怪顺利的。
就是省城去县里的班车已经没了,原本的计划是在招待所住一晚上,第二天趁着早上有空,还可以去申华家里拜访一下,然后再坐班车回去。
这两年两家虽然不在一个地方,来往也没断过。
小船出生的时候,对方还寄来了不少东西,信里也话里话外都是等秦岙回来,一定要好好聚聚。
她们现在在省城停一晚上,不去一趟不合适。
只是,还没等祝安安她们去招待所呢,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她想着上门总不能空手,所以就想买点东西。
东西还没买,里面迎面出来一个络腮胡一脸凶相的男人,对方大包小包拎着。
擦肩而过时,祝安安下意识想,这人好眼熟。
念头刚落下,对方像倒车入库一样又走到了她们身边,好大一声惊呼,“老秦?!弟妹?!”
祝安安跟秦岙同时抬眼过去,怪不得她觉得眼熟,这不是关飞应是谁?
当初小狼和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是他顺路带过去的。
秦岙眼里也全是惊讶,“老关?”
关飞应嘴角一咧,笑起来凶相丝毫不减,“我的天,可不就是我么,我刚刚还以为认错了,你们咋在这儿呢?”
“哦对,你上次在信里说今年过年可能要会来的。”
“这就是我侄儿啊,跟你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关飞应还是一如既往热情,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说。
秦岙等人说完才插上话,一句话直击重点,没唠家常而是先问道,“一会儿回公社?”
关飞应秒懂,“回!这是我年前最后一班,交了车我就歇着了,真是赶巧,走走走,我们去车上唠。”
话落,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祝安安,“哦对,弟妹还要买东西是吧?那再等会儿。”
原本是想买点上门礼物的祝安安顿了一秒,还是点了点头,“那关哥稍等我几分钟啊。”
来都来了,省城的货品种类比公社多得多,买点年货刚好。
关飞应车没停在这儿,买好东西还走了一会儿才到。
从省城回去的路上,开车的是关飞应同一班另外的一个男同志。
关飞应也没坐前面,跟秦岙凑在后面唠家常,一路说话声都没停过,就是有积雪路不好走,大货车晃晃悠悠到公社的时候,天快黑了。
下车以后,关飞应又拉着秦岙祝安安让去家里住一晚上。
祝安安看了看天,这个节骨眼上,赶到大队也是可以的,拖家带口去别人家住到底还是太麻烦人了。
秦岙也是一个意思,走会儿夜路而已,问题不大。
告别关飞应,一家子朝着清塘大队走去。
路上压根没有人,秦岙包里的衣服早在火车上就拿出来了,一个二个裹跟个熊样,冷倒是不冷,就是有点走不快。
秦岙穿了件军大衣,小船像个小考拉一样被包在了里面,只偶尔探个眼睛出来看两眼。
等到村口,天已经完全黑了。
祝安安小声嘀咕,“妈她们肯定以为我们明天才到,也不知道这会儿睡没睡?”
之前打过电话,说了票是腊月十八的。
按照正常时间来算,确实该明天到,谁让她们半路搭了个顺风车呢。
秦岙低声道:“还早,估计没睡。”
祝安安打了个哈欠,“我都有点困了。”
说着低头看了看石头小然,“你们走累了没有?”
石头摇摇脑袋,“不累的姐姐。”
小然嘿嘿一笑,“我也不累。”
成天在外面跑的小孩,精力就是比大人好。
一路嘀嘀咕咕很快就到了家门口,从窗户看去,家里一片漆黑。
就在祝安安想着人不会真睡了时,伸手一推,院子大门一侧居然开了,院子中间站着正准备出来栓门的豆子。
突然的开门给豆子吓一机灵,脚底一滑,好悬给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