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又到了太后的寿辰,因去年办过整寿,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不宜再铺张浪费, 只在御花园“万春亭”设几桌宴,邀请几家宗亲进宫热闹热闹就行。
寿辰这天, 大长公主、晟王、晋王、淮王、景王、延平长公主、延庆长公主等都携家眷而来,小一辈的围绕着太后说些吉祥话, 逗得太后合不拢嘴。
皇上与几位王爷另寻一处比赛射箭, 几位王妃和公主则与皇后、后妃们一起说话,三三俩俩的,很是热闹, 显尽天家和乐。
秦璱珠也陪着聊了一会儿,面上微变, 与旁边的祁黛遇道:“我去更衣。”
有孕之后,更衣次数会频繁很多, 祁黛遇看她:“我陪你去吧?”
秦璱珠摇头:“皇后娘娘有意让你和几位王妃多说说话,我还是自己去吧,放心,我自会让人跟着。”
正好皇后朝祁黛遇招手,示意她过去,她只得道:“那好,路上小心些。”
“你放一个万个心!”
秦璱珠带着香椿离了万春亭, 等更衣完,也不急着回去。
她自从有孕后便很少出门, 今日是太后寿辰, 不得不出来,既然出来了, 秦璱珠想多在园子里走走,赏赏花,多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正是月季花开的日子,秦璱珠边走边赏。
“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香椿扶着秦璱珠,表情小心翼翼。
看香椿紧张的模样,秦璱珠安慰道:“太医说了,如今我胎象稳固,适当走走有利于日后生产。”她身材丰满,虽然才有孕三月,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了。
秦璱珠将手放在腹部,脸上是温柔的笑。
她在意这个孩子,为了孩子的安全十个月不出门她也愿意忍着,可到底是最爱热闹的人,前两日太医给她请脉时说她心中郁郁,还是出门走走好。
“我也不多逛,咱们去摘几朵月季花就回去。”月季花美,她想摘一些回去插在花瓶里。
香椿眼尖,指着一个方向,“主子,去那边吧,那边清净,人少些!”
今日御花园人多,未免冲撞,还是去人少些的地方为好。
香椿指的地方是一座假山的造景,假山下种了一片月季,正开得红火。
主仆俩往假山那儿走去,秦璱珠走过去一瞧,发现假山后面也有一丛月季,开得更好.
“摘这边的吧!”秦璱珠提着裙子走到假山后面,踮着脚尖寻找开得最好的花儿,有心仪的便指给香椿看,香椿便去摘。
很快,香椿捧了一怀的月季,粉粉红红的,好看极了,秦璱珠心思一动,从中摘下一朵,插在香椿鬓间,正欲说话,突然听到假山另一边传出了声音。
“宁妃娘娘确定真要这么做?”
这声音……秦璱珠听出来,这是延平长公主的声音。
是延平与宁妃在另一边?
秦璱珠捂住了香椿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香椿点头。
“我这么做,不是正合公主心意吗?”宁妃淡淡道。
延平轻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都说宁妃娘娘人淡如菊与世无争,只沉迷诗画,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嘛。”她想到什么,试探问道:“难不成,令妹去世另有蹊跷?”
否则她实在无法理解,宁妃为什么要和她合作,对付曾起鸣。
宁妃脸上一冷:“这些与我们的合作无关。”
延平也并非刨根问底之人,无所谓笑笑:“好吧,不过我还是要确定一下,你能保证,皇上一定会废了曾起鸣?曾起鸣这个人品行虽然一般,但对皇上倒是忠心耿耿,也有几分能力,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柄,皇上可不一定会废掉这个心腹。我更不想白费力气。”
宁妃想到自己的计划,肯定道:“他会的。”
“你确定?”延平还是不太相信,据她所知,宁妃并不得宠,她真的了解皇上吗?
宁妃看出延平眼里的不信任,心中有些不虞,她是不了解皇帝,但她可以肯定,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具体的计划不可能告诉延平,宁妃只道:“便是我不行,也有我父亲。”
搬出杨相,延平果然放松了神情。
宁妃眼中闪过嘲弄,也不知是嘲弄延平这就信了,还是嘲弄自己得靠杨恒的名声才能取信于人。
延平:“既是杨相的主意,那我对这桩合作便真的有了兴趣。”
宁妃:“我只负责废掉曾起鸣,其余的我不会管,杨家也不会。”
延平:“这就足够了!”
声音渐渐远去,香椿看主子眉头紧紧皱着,“主子?”她只张嘴,没有出声。
秦璱珠摇头,示意再等等,等确定人走了,主仆俩才绕回假山前面。
“主子,刚刚可是宁妃娘娘和延平长公主?她们好像在商量什么事……”
“嘘!”秦璱珠眼神一利,“将此事埋在心里,不许张扬!”
香椿:“是!”
告诫了香椿,秦璱珠自己却心绪不宁起来。
刚才宁妃和延平长公主谈论得不多,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宁妃不知为何对曾起鸣产生敌意,要与延平合作,对付曾起鸣。
曾起鸣是何许人?
京卫指挥使,官居三品,皇上心腹。
宫中皇林军、京卫、京郊虎贲营乃皇上亲军,其首领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宁妃身为后妃,竟然胆敢针对朝廷重臣……
且不谈宁妃为什么做,那延平长公主又是为了什么?
得知此事太过突然,秦璱珠有些理不清其中思绪,她更犹豫不决的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
身为妃嫔理应为皇上分忧,可是……秦璱珠咬唇,抚着肚子,若宁妃图谋更大,皇上会如何对待知情的她?
心事重重地回到万春亭,秦璱珠下意识在人群中找着宁妃,却见她早已回到万春亭,神色如常地站在皇后身边,与其余几位王妃说话,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刚刚她与延平一起出去了。
“珠姐姐。”祁黛遇走过来,“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收回视线,秦璱珠指着香椿怀里的花,“回来路上见月季花好看,便摘了些。”
“原来如此。”
“遇儿,我走之后,可还有人出去过?”秦璱珠突然拉住祁黛遇的手。
“嗯?”祁黛遇一愣,她出门一向开着录像,见秦璱珠问起,便打开“光屏”查看,正要回答,秦璱珠却摆手:“算了,只是我摘花时听到有人说话,还想着和其一起回来的,只慢了一步,就不见影儿,还说要找她去!现在想想也没必要。”
可祁黛遇还是察觉到了她脸色有异,“珠姐姐,你可是不舒服?”
秦璱珠勉强地笑:“是有些累了。”
宁妃的事,还是先别告诉遇儿,宁妃那个人……不能细想,与她沾边的事,还是少点好。
另一边,在秦璱珠收回视线的时候,宁妃看向了她。
眼眸下敛,宁妃回头,穗禾立即上前。
宁妃轻声道:“去查一查,刚刚庄嫔去了哪,经过了哪些地方。”
若是没记错,她们刚刚经过的假山那里,也有月季花。
当天夜里,宁妃得到禀报,庄嫔去更衣后就往摘种的月季花从那边去了,具体去哪宫人记得不太清楚。
“今日人多,记混也是正常的。”穗禾低声道。
宁妃皱眉,也就是说,庄嫔是可能去了假山处的。
她站起身,“随我去趟启祥宫。”又顿了顿,“去小厨房装一盒红豆糕。”
宁妃来得突然,秦璱珠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多半是暴露了。
香椿急道:“主子?”
秦璱珠苦笑:“她心思一向敏锐得很,罢了,请她进来吧。”
待宁妃进来,秦璱珠行礼:“宁妃娘娘安,不知宁妃娘娘要来,有失远迎,望娘娘恕罪。”
宁妃亲自扶起她:“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两人坐下,宁妃让穗禾将食盒呈上,“本宫记得你爱吃红豆糕,便做了些带来。”
秦璱珠笑得清浅,“娘娘恕罪,自嫔妾有孕之后,胃口变化大,吃不下甜腻之物。”
听她提起有孕,宁妃身形一滞,看向秦璱珠的小腹,“既然不喜欢,赏给宫女便是。”
“多谢娘娘体谅。还不知娘娘这么晚过来是有何事?”
宁妃视线向上,对上秦璱珠的眼睛,“听闻庄嫔今日在御花园摘了几朵月季花,来讨要几只。”
秦璱珠眼神一闪,而就这么一闪,被宁妃捕捉到。
“你听到了。”宁妃肯定道。
秦璱珠装傻:“娘娘说什么?”
宁妃却直接站起了身,对殿中的宫女道:“你们出去。”
穗禾依言转身,香椿几个自是不肯的,宁妃看向秦璱珠。
心中叹了一声,秦璱珠吩咐道:“出去吧,想来宁妃娘娘也不至于对我做些什么。”
她同样对上宁妃的视线。
待大门被关上,秦璱珠以为宁妃要解释,谁知却见宁妃缓缓朝她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秦璱珠立刻起身避到一边,她的声音里充满震惊,不敢相信作出此举的人会是宁妃。
宁妃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色,唯有眼眸中有星星点点的仇恨。
“曾起鸣杀了我妹妹,导致我母亲含恨而终,我要为我母亲和妹妹报仇。庄嫔,曾起鸣的确是朝中官员,可要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整日虐待你的亲妹妹,你能忍吗?”
“他做的禽兽事远不止此,桩桩件件骇人听闻,这样的人怎配为官,又怎配为陛下所用?”
“庄嫔,我一定要杀他。我请求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