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渊来之前, 祁黛遇正看着言荷她们收拾那些衣料和首饰。
东西实在太多,她白日里出去的时候她们就留在宫里收拾,等她回来, 还没收拾完。
分门别类、登记录册,收纳其实是个挺费时间的活计。
言荷边忙边道:“主子肤白, 穿什么颜色的料子都好看,只是冬日萧条, 若是换上那桃红的、石榴红的, 也显得鲜妍一些。等到了春日,却是鹅黄、葱倩最好,与百花齐放。”
祁黛遇无所谓穿什么, 她只要求一点:“只裁两三匹就够了,冬日的新衣还没穿遍呢, 我哪里用得着那么些衣裳,让人看去了少不得说我铺张。”
言荷笑道:“奴婢们自是晓得的。”
又让祁黛遇挑了几样喜欢的首饰, 用作日常所用,其他的就收起来,等之后需要搭配时再拿出来。
一天收拾不完,只能等明天继续,见时辰差不多了,祁黛遇准备去洗漱,她今日要洗头。
冬天最麻烦的就是洗头, 一般是五天洗上一次,祁黛遇三天就得洗一回。她上次洗头在腊月二十八, 本想二十九日再洗一次, 结果那天犯懒就没洗,除夕那日按着习俗又不让洗头, 算算时间到今天已有四天,她总觉得头皮痒。
给她洗头的是葡萄,洗的时候还忍不住道:“病从头寒起,要奴婢说,这寒天冷月的,半个月洗一回就够了,主子爱干净,奴婢们每日多给主子通上几百遍发,也是一样的。”
如今流行以油养发,无论是妃嫔还是宫女,都喜欢用头油,将头发抹得乌黑发亮,在冬日里看起来倒是很有光泽,夏日就略显油腻了。嫔妃们洗漱有人伺候着,因此能五日洗上一回,宫女们则不同,热水都是要废柴烧的,所以像葡萄她们,都是半个月洗一回。
祁黛遇听了摇头,半个月洗一回头她无法适应。不是干净与否的事,就是觉得不自在,大约和她上辈子是南方人有关系,南方那天气,半个月洗一回头,头发都能养蟑螂了。
她宁愿麻烦些。
等洗完了,石榴又立刻抱着被子出来披到祁黛遇身上,怕她冷着。
祁黛遇就笑:“哪有那么娇贵,这屋里炭火旺着呢,我不冷。”
葡萄给她绞着头发,“还是注意些的好,主子到冬日易生病。您忘了,前些日子在院子里做雪鸭子,回来就咳嗽了,好在枇杷膏是熬着的,要不然又得病上一些时日。”
祁黛遇顿时心虚。
葡萄说的就是京城刚下大雪那几天,她又把夹雪鸭子的那套工具拿出来了,这次不仅自己夹,还带上了大公主,两人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夹了一走廊的雪鸭子。
结果她的身体还没大公主好,大公主什么事都没有,她夜里就有些咳嗽,为此,还推掉了和大公主一起堆雪人的计划。
“好好好,往后这些天,除了必要的行程,我都不出门了,可好?”
“什么不出门?”蒋渊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屋外的通报被他拦下了,一进内室就听见了祁黛遇最后那句话。
祁黛遇被他这神出鬼没吓了一跳,就要下榻行礼。
蒋渊看她身上披着棉被,头发也没干,抬手阻止,“不用多礼。”
祁黛遇:“陛下怎么来了?”今天才大年初二,便是不去皇后那儿,也该去刚晋升位分的魏美人那儿才是。
蒋渊挑眉:“怎么?朕不能来看看你?”他顺势坐到祁黛遇身边。
“皇上想来,自然随时都能来的。”祁黛遇假笑。
却被蒋渊一眼看穿,“装模作样。”伸手就要去拧祁黛遇的脸,被她躲过,湿润着的头发滑了一缕下来,落到蒋渊手背上。
“在绞头发?”
“嗯。”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蒋渊眼中带着笑意:“朕来帮你?”
他伸手接过葡萄手里的帕子,葡萄和石榴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皇帝和祁黛遇两个人。
祁黛遇推托:“这等事怎么能麻烦陛下……”
人却已经被蒋渊搂到怀里,大手压着她躺下,以他的腿为枕。
蒋渊居高临下,很轻易地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祁黛遇却由于光线缘故,看不清他。
这样的姿势,她很不自在,不安地动了动。
察觉到头发被拿起,干净的帕子穿梭其中,祁黛遇慢慢地松懈。
蒋渊的手法自然是比不上葡萄的,过程中弄痛了她好几下,每次她“嘶”一声时,蒋渊动作都会一顿,然后下一次会更轻柔一点。
饶是如此,等头发绞干,祁黛遇还是看见帕子上几根被扯断的头发。
祁黛遇:“……”
被她幽怨地看着,蒋渊难得有些尴尬,将帕子放下,又把祁黛遇按回去,“不是还得通头?”他拿起放在托盘上的梳子,一下一下给她通着。
祁黛遇头发养得好,即便不抹发油也柔顺,木梳按摩着头皮,渐渐的,祁黛遇竟起了些困意,眼睛慢慢阖上,自是没有看见蒋渊的眼神。
烛光之下,她的肌肤被染上一层暖意,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腿上,不施粉黛的模样清新纯美。她的脖子很长,也很细,可能是肤白的缘故,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如果掐起来,应该会一折就断。
如此脆弱。
视线往下,刚洗完澡,她只穿着一件中衣,身上的棉被在刚才动作间滑落些许,中衣不知何时也半敞,露出里面的靛青色肚兜。
蒋渊尤爱蓝色,妃嫔们猜测他的喜好,也常穿蓝色系的衣裳,倒是她,他似乎很少见她穿蓝色。
其实她和蓝色很配,她长得柔美,而蓝色色调亦刚好偏冷偏柔,就如此时,靛青色的肚兜穿在她身上,更加给她增添了婉约,以及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蒋渊不喜柔美,此时心间也漏跳一拍。
然后,他抬手覆上那抹蓝色。
祁黛遇并没有真的睡着,感觉到蒋渊动作后立即清醒,睁开了眼。
她刚睁眼,蒋渊就停止了动作,定定地看着她,“今日不是让全福海给你送了些料子?朕记得最后一箱子里是衣物,你穿给朕看看?”
“现在?”祁黛遇不太情愿,她刚洗漱完,不想再换衣服。
蒋渊看出来她不情愿,便道:“惠昭仪是困了,那好,那我们就早些就寝。”说着就要抱着她起身。
就寝?
祁黛遇立刻联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连忙道:“正好,嫔妾也想试试那些衣裳合身不合身,陛下眼光好,为嫔妾掌掌眼。”
几乎是落荒而逃,让言荷几个把那装衣裳的箱子抬进来。
还真有这么一箱,因是在最后,还没被打开,是以众人还没发现。
蒋渊不让言荷几个伺候,祁黛遇只得自己换。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衣裳不少,各个季节的都有,不过主要以春夏为主。随意展开一件,做工也是相当精致,没有女人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祁黛遇心生欢喜,也没那么抵触这么晚试装了。
脸上带着笑,她回头问蒋渊:“陛下想看哪套?”
蒋渊随意指了一件。
祁黛遇便抱着那身衣裳去屏风后面换。
烛光绰绰,女子的身形投射在屏风上,曲线一览无余。
蒋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神却暗了几分。
这是一件芍药红交领掐腰的广袖襦裙,祁黛遇穿上后,艳丽的颜色显得她气色极好,多了几分娇俏之美。
“怎么样?”没有全身镜,祁黛遇也看不出好不好,只能问蒋渊的意见,为了方便他看全,还在原地转了个圈。
裙子立刻如芍药般绽放。
簇簇妖红裹露鲜,春工烂漫乞君看。①
蒋渊眸中印上一朵芍药,“好看。”
“再试试那一件吧。”他又指了一件。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祁黛遇开心地拿着衣服去换,等展开看清衣服的样子却是一顿,耳朵“砰”一下红了。
迟迟没有动作,就听屏风另一边的声音道:“还没好吗?难不成,惠昭仪是要朕亲自帮忙?”
“不用!马上就好!”祁黛遇急忙道。
手里这件衣裳,怎么说呢。
以她的观念来看其实不算什么,但以如今的观念看,相当大胆。
说是情|趣|内|衣也不为过。
绣着大片芍药花的抹胸长裙自腰部一分为二,露出纤纤细腰。外罩着一件同色的纱衣。裙子极薄,且这样的款式定是穿不成肚兜的,可若是不穿,就得贴身……
祁黛遇穿好后,下意识抬手捂住,不肯出去。
屏风那一边又传来蒋渊的声音。
祁黛遇咬牙:“陛下怎送来这样的衣裳?”
“什么样的?”那声音里明显有笑意。
“如此、孟浪!”以时人的观念,可不就是孟浪。祁黛遇百思不得其解,宫里的绣娘会做这种衣服吗?
身后突然传来暖意,却是蒋渊直接过来了。
他眼中的惊艳几乎让祁黛遇无处遁寻,偏偏这人似乎看不见她的窘迫一般,拉开了她的手。
祁黛遇想抽回手,却被他搂进怀里,下一刻感受到他胸口压抑隐忍的起伏。
“这是北漠那边女子流行的服侍,使团带了几件回来,朕想看你穿。”他低语着,气息喷洒在祁黛遇耳边。
看到这些衣服的第一眼,他就想看她穿。就像是看见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被包裹进沾满密液的花丛里,她越是柔美素净,他越想看她艳丽张扬。
就如此刻,极致的反差带来的惊艳让他热血沸腾。
毫不犹豫地,长手一揽,抱着祁黛遇走向长榻。
下一刻,刚上身不久的裙子被撕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