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渊到底自制力强。虽觉得麻将颇有趣味, 却也没有放纵自己。玩了一个时辰后,便不再继续。
太后年岁大了,玩了一下午, 精神也有些不济,索性散了局, 却留皇帝和几人在翠松苑用晚膳。
既然是陪太后解闷,自然也要陪尽兴, 蒋渊当即同意。
在偏厅摆了膳, 祁黛遇和淑妃站在一边,看皇后为太后布膳,不过夹了两筷子, 太后和善笑道:“好了,正经吃饭, 何须用你做这些,快坐下吧。淑妃, 惠昭仪,你们也坐。”
太后赐了座,祁黛遇依着规矩坐下。
在这几个人面前吃饭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她便跟着皇后学,见皇后动筷子,她才动。
皇后放下筷子听太后说话,她也放下筷子微笑着听太后说话。
这一幕被蒋渊尽收眼底, 就觉得祁黛遇好笑。这人总是惯会做样子。以前装出一爱慕他的样子,如今又学着皇后装出一副恭谨样子。
想到祁黛遇曾经的装模作样, 蒋渊又收回了笑意。
这几个月, 蒋渊没有召幸祁黛遇,除了上一次为了商铺一事去了趟衍庆居, 已有许久没有关心这人的近况。
对蒋渊而言,最初得知祁黛遇的欺骗,他很是愤怒,甚至做出了些幼稚的事仿佛这样就能维护自己身为九武至尊的尊严。
然而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过一介女子,有何价值牵动他的心绪?
尤其是新妃入宫,比祁黛遇好的也不是没有,他何须在意一个小小昭仪?
果然,温柔娴雅的聂芷瑜出现了,这样一位精通琴棋书画,心思敏锐如解语花般的女子,在蒋渊想放松时,给他带去很多欢愉轻松。
蒋渊很快将祁黛遇忘在脑后。
也许时间再久一点,蒋渊连祁黛遇这个人长什么样能都忘记。
可今天,蒋渊又在翠松苑遇上了祁黛遇。
打麻将时,女子拨弄着碧玺串的小动作、出神时略显呆滞的双眼、拨至耳后的一小缕俏皮的头发、腰带勒得盈盈一握的腰……
女子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两人挨得近,她的披帛落在了他腿上。
蒋渊数次想捡起,却又按耐住。
蒋渊眸色微暗,他意识到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惠昭仪,似乎很轻易就能挑起他的情|欲。
这种感觉,在数月疏离后再见,竟然更强烈了。
祁黛遇丝毫不知皇帝陛下在想什么,她隐晦小心地观察着,不让自己出错。
却见皇后突然眉心一皱,似乎极为难受,将喉间食物咽了下去,下一刻,表情却更加怪异。
“咳咳。”皇后实在忍不住,咳了两声。
太后关心道:“皇后怎么了?可是呛到了?快给皇后倒杯茶。”
茶很快送上,皇后浅浅抿了一口,下一秒却忍不住呕吐,立刻用帕子捂住嘴。
“臣妾失礼……”
皇后这般模样,让太后、皇帝、淑妃皆是一愣,祁黛遇思维慢上一步,但也很快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睛。
接着就听太后语气欣喜,“今日菜里有一道醋鱼,皇后,莫非你……”视线紧紧盯着皇后的肚子。
皇后生育了大公主,自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这感觉来得突然,她毫无准备,不敢确定。
“臣妾也不确定。”
她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的确有可能,只是还没到她这个月换洗的日子,她也没有把握。
蒋渊早已一脸喜色,吩咐全福海:“去,把夏医令请来!”
他道:“有没有,太医把脉便知。”但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副皇后肯定有了的样子。
许是太过突然,淑妃也没有做好准备接收这一信息,语气有些没控制住,酸溜溜道:“是啊,还是得等太医来看看。”
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
殿中的人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太医的到来。紧张或许是一样的,至于期待就各有不同了。
很快,夏医令来了,把完脉,迎着几人的注视开口:“皇后娘娘的确有了身孕,尚不足一月,脉象还有些浅。”
他是太医令,医术高超,虽然月份尚浅,却也有十足的把握。
“太好了!皇后有喜,乃国之大喜!”太后开怀大笑。
蒋渊亦是满脸笑容,“全福海 ,传朕旨意,皇后有喜,阖宫上下加赏一月例银,坤宁宫宫上下加赏三月例银!”
如此大的手笔,可见他心中欢喜。
中宫有喜,的确是大事一件。
祁黛遇等人立即行礼:“谢陛下荣恩!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就连淑妃,无论心中如何想的,此时也得做出一副高兴的模样。
皇后笑着道:“都起来了吧。”
她感慨万千,自生完大公主后,已有数年不曾有过消息,虽然自信身体无碍,但皇后偶尔也会感慨缘分未到。
淑妃生下大皇子,承恩伯数次进献生子秘方,皇后虽然都没用,但多少也被迫添了些压力。
如今再次有孕,自是欢喜无限。
皇后有孕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夏宫。
且不提其他人如何想的,只说淑妃刚回到住的蕊珠宫,就让点翠把安嫔叫来。
安嫔正带着二公主在外面游玩,突然被传召,只好带着二公主一起到了蕊珠宫。
“你把她带来做什么?”淑妃心中焦急,语气就不太好,嫌二公主在,有些话不好说。
二公主已经是能听懂话的年纪,感受到淑妃话中不喜,立刻红了眼眶,往安嫔怀里躲。
安嫔轻抚女儿的背,“娘娘传唤得匆忙,嫔妾总不能丢下二公主。娘娘心里急,也不必把气撒在公主身上。”
她虽然跟随淑妃,但嘴上却没怂过,有时候连淑妃都敢怼。
淑妃自知失言,对着二公主挤出一个笑:“本宫让点翠带二公主去找弟弟玩好不好?”
二公主乖巧点头:“好。”
见点翠将二公主带出去了,淑妃甩了手中帕子,正巧甩到安嫔脸上。
“本宫能不急吗?皇后有了身孕!玫婕妤那边刚消停,坤宁宫又闹出了动静,就不能让本宫安心些日子吗?”
安嫔淡定将帕子折好:“没道理全天下的好事都让娘娘给占了去。娘娘已经生下大皇子,福泽深厚,总不能不叫其他人怀孕吧?”
“谁都能怀孕,皇后不行!也就是当初皇后生下的是个公主,否则本宫的皓儿何能占一个‘长’字?”
“可如今皇后又有了身孕,若生下皇子,便是中宫嫡子……”
淑妃咬牙切齿,“你说本宫如何不急?”
“急又有何用?”安嫔反问。
“自然是……”
安嫔打断淑妃未说完的话,“那可是皇后!不是蠢笨的玫婕妤。且不谈坤宁宫牢固得如同铁桶一般,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只说元帅府就不是好惹的。”
安嫔没有说承恩伯府,而是说的元帅府。
姜老元帅镇守边疆,其元帅府的势力,可都是在皇后手里。
玫婕妤那么好设计,除了她蠢以外,也因为她身后无人,手中没有势力可用,便是小产了也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自认倒霉。
可皇后不一样。
若是皇后意外小产,只怕元帅府能把京城翻个底朝天。
“而且,皇上势必很看重皇后娘娘这一胎,若是皇后有什么闪失,您觉得皇上会轻易放过?”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真惹恼了皇上,皇上便是查找不出凶手,大可将整个皇宫的人换一遍,那时动手的人可真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淑妃脸色铁青:“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看着皇后把孩子生下来?本宫不允许!”
她的皓儿才一岁,若皇后生下皇子,两人年纪相差也就两岁,根本影响不了中宫嫡子的优势。
淑妃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安嫔担心她钻牛角尖连累自己,劝解道:“那位才刚有身孕,距离生下来还有好几个月呢。而且,这一胎是男是女尚不可知,若又是个公主呢?”
“要嫔妾说,娘娘实在无需这么紧张,那位便真是生了个皇子又如何,从襁褓婴儿到能说会走,也有几年的功夫。总会有机会的。”
“越是急切,破绽越多。徐徐图之,方为上计。”
安嫔是真不想对皇后下手,风险太大。淑妃行事无忌,她却奉行明哲保身。此时只能先稳住淑妃。
好在,淑妃不是真的昏了头脑,她缓缓坐了下来。
“你说得对,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生下来后能不能养成也不一定。本宫不能急。”
玫婕妤刚刚小产,若是皇后也出了事,依着皇上的性子肯定会彻查,保不齐连之前的事也会被翻出来。
她不能急,慢慢的,总会有机会的。
而夏宫的另一边,玫婕妤也听闻了皇后有孕的消息。
若是祁黛遇在场,肯定会惊讶玫婕妤如今的模样和当初在她面前嚣张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暗黄沉郁的脸,竟然丝毫看不出往日的娇媚妍丽。
“皇后娘娘,怀孕了?”
芦荟:“消息是从翠松苑传出的,说是皇后娘娘陪着太后用膳,闻着醋鱼的味道觉着恶心,便请了夏医令,夏医令说,皇后娘娘这胎尚不足一个月。皇后娘娘自己也不知道呢。”
当时在场的人多,消息根本瞒不住。
玫婕妤失神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皇后娘娘怀孕了,真好。”
她本来,也有当娘的机会的。
芦荟见她又露出难过的神色,找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主子,皇后娘娘有喜事,您是不是要去贺喜一番?之前皇后娘娘对您那般好,这次还特地求陛下带您一起来了夏宫避暑……”
“你说得对!”
玫婕妤的眼神突然凌厉,“皇后娘娘对我有恩,如今有了喜事,我也该送上一份大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