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杨洛娘分开, 宁妃浑浑噩噩地往保和殿走。
在半路遇到从保和殿中出来的叶琼。
“请宁妃娘娘安。宁妃娘娘,您脸色看着不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叶琼关怀问道, 她面上有些忐忑,都说这位宁妃娘娘恪守规矩, 不爱交际,也不知是否会嫌弃她多管闲事。
宁妃心中有事, 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她实在笑不出来,又将笑收了回去, “本宫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没什么大碍。叶美人可是要更衣?快些去吧。”
不等叶琼说话, 她越过叶琼往保和殿走。
“恭送宁妃娘娘。”叶琼行礼,垂下眼眸。
她其实从保和殿出来有一会儿了, 却意外撞见宁妃和人说话,好像还在争执,她不敢上前,退了回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往这边走。
“小主?”宫女夏枝见她站着不动,疑问道。
叶琼看向她:“夏枝,待会回到保和殿, 你仔细看看,刚才和宁妃娘娘说话的人是谁?”
虽是匆匆一瞥, 也觉那女子容貌惊人, 宁妃为何会与其争吵呢?
夏枝:“是。”
保和殿的欢声笑语再美好,也有结束的时候。
太后春秋宴过, 天气也渐渐热起来,前往行宫避暑的行程提上日程。
昭国的避暑行宫建在离京城一百八十公里外的成州,那儿的行宫也被称为夏宫。
皇后拟好了随行的妃嫔名册,前往养心殿见皇上。
全福海远远看见了,立刻迎上前,“皇后娘娘吉祥!皇上今日召见了聂美人侍墨,聂美人正在殿里伺候着呢。”
这是提醒皇后养心殿里有人在。
皇后笑着点头:“聂美人才情出众,伴皇上左右红袖添香,也可解皇上处理政务的疲惫。”她已经与聂芷瑜接触过,对方亦是有心交好。皇后自然不会介意皇帝对聂芷瑜的宠爱。
进了殿,聂芷瑜见到皇后,识趣地找了个理由离开。
蒋渊与皇后一起到另一边的榻上坐下,全福海奉上茶水。
皇后笑道:“母后生辰时,聂美人献上的是自己所描的十二册孝子传,字迹隽永,稳重端庄、娟秀飘逸,有蔡琰之形。”
蒋渊赞同点头:“聂美人的确有一手好字,在宫中嫔妃中少见,也就宁妃能与之相比。”甚至不一定比得过,宁妃更善诗文。
说起来,后宫嫔妃几乎都有自己擅长的才艺……也不尽然,蒋渊莫名想起一人,那位惠昭仪倒是喜欢绘画,只是技术平平,画出来的东西也是不堪入目。也就只是在钻营美貌方面有些奇淫技巧罢了。
话说,他之前让全福海送去过几本画帖,让惠昭仪描摹,也不知她如今学得如何。
皇后不知蒋渊在想什么,见他对聂美人满意,心里也高兴,嘴上却还是尽了皇后应尽的责任:“皇上喜欢聂美人是她的福气,但皇上也别忘了,后宫还有其他嫔妃心中也记挂着皇上呢。”
如今后宫妃嫔也不少了,有的新人进宫后只侍奉过一次,便再也没得到皇上垂青,若是长久如此,只怕心中会生怨怼。
平衡后宫,劝诫皇上雨露均沾,也是皇后要做的事。不过皇后并无妒忌之情,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皇后更知道自己最重视的是什么。皇上要宠爱后宫是无法更改的事,与其嫉妒不甘,不如做一个贤德的皇后。
更何况,皇后心知肚明,皇上虽然也宠爱其他妃嫔,但对她的情意也不少。
蒋渊闻言一笑,并没有给出答复。大多数情况下,他想去谁那都是凭自己的心情决定的,谁讨他喜欢,他就乐意去。如今后宫里最讨他喜欢的是聂美人,他就常召见聂美人,就这么简单。
“不是拿了单子?朕看看。”
蒋渊接过梅意奉上来的名册,扫了一遍,挑眉道:“玫婕妤和魏才人也在列?”
“两人的禁足时间也到了。臣妾想着,玫婕妤失子到底难过,此次去行宫也能散散心。至于魏才人,之前那件事认真计较起来也有几分无辜,如今既解了禁足,合宫都去,总不能将她一人留在宫里。”
皇后说的也有道理,蒋渊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吧。”
等回到了坤宁宫,没了其他人,梅意才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处,“娘娘想让玫婕妤去行宫散心,何必要将那魏才人也带上?”那朝蓉可是淑妃的人,带去行宫岂不是给她获得圣宠的机会。
皇后淡淡道:“谁说本宫的目的是为了带玫婕妤去散心?魏才人若是不去,玫婕妤又何来的机会?”
梅意心中一惊,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她跟在皇后身边数年,很是了解皇后性格,很快便反应过来,皇后这是……要放弃玫婕妤了。
以玫婕妤的性格,骄傲自满睚眦必报,小产之事肯定不会怪自己,只会将责任脱卸到他人身上,而魏才人,就是那个最合适的对象。
如若是这样,那玫婕妤,只怕不会放过魏才人。
皇后眼中浮现一抹冷情的笑意,淑妃与曹美人暗中勾结,以为她没有发现。可承乾宫里,却有她安插的人,时隔多日,总算让她发现了些端倪。
曹美人那日的异常,淑妃与曹美人间的联系,对于玫婕妤小产一事,皇后心中疑惑更深,只是尚未掌握证据,不好轻举妄动。
玫婕妤小产一事,不仅暴露了此人无知冲动的劣势,也让皇上生出对玫婕妤的不喜,权衡之下,皇后毫不犹豫下定决心摒弃玫婕妤。反正现在已经笼络了聂美人,玫婕妤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在那之前,玫婕妤还有最后一点用处。
对付淑妃一派的朝蓉。
如今所有人都觉得朝蓉不被皇上所喜,但皇后基于对蒋渊喜好的了解,认为只要给朝蓉机会,朝蓉亦有出头之日。就像是当初的玫婕妤一样,也是有过圣眷浓厚之时的。
“可惜。如果将这两人都留在宫里,想必事情会更简单。只是玫婕妤那个性子,太不好掌控,本宫担心她做得过火,倒添了倒忙。只好将两人都带去行宫,有什么事也好及时插手。”皇后只是想打压朝蓉一番,可不是要让她真的出事。
妃嫔失事,就是她这个皇后的失职了。
衍庆居里,祁黛遇犯了难。
去行宫避暑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众妃嫔可以开始着手收拾行李。
此去行宫,少说也得两个月,要带的东西可不少。带去行宫的宫人,也比之前去围场时多了名额。
祁黛遇这个昭仪,可以带四名宫女,两个太监,剩下的人就留在宫里守家。
太监这边没什么选的,小李子和小橙子都带上,新来的两个小太监留守就行。
主要是宫女这边,祁黛遇有些犹豫。
前些日子内务府拨来两个太监两个宫女补上她升昭仪的缺口,祁黛遇给取了名字,小太监分别叫小柚子、小柿子;两个宫女叫冬枣和枇杷。顺带的把小镯儿和小环儿也给改成了衍庆居风格的名字,小镯儿叫桑葚,小环儿叫荔枝。
两个小丫头可开心了,似乎觉得改名后更有归属感。
冬枣和枇杷来后,就接手了桑葚、荔枝洒扫的活计。
而对于桑葚和荔枝,祁黛遇却是知道,石榴、葡萄两人有意培养二人,最近常常带着二人一起做活。祁黛遇问过葡萄,葡萄的回答是这样的。
“主子如今已是昭仪,再往上便是嫔位了。嫔位娘娘身边有四个大宫女的名额,左不过另外两个要在苹果、香梨、莲雾、红桃四个人中挑选,主子也该思量些了。”
“奴婢和石榴已有二十岁,再过几年就得出宫了,而桑葚和荔枝如今不到十三岁,奴婢和石榴看顾着多教些,主子日后也不至于无人可用。”宫中规矩是宫女二十五岁便得放出宫去,除非另有恩赐允许留宫。
祁黛遇没想过要石榴和葡萄陪她一辈子,也不愿意。
在宫里伺候过娘娘的大宫女,出宫后找个富商或是小官小吏当正头夫人不难,也能过得有滋有味,总比一辈子在宫里伺候人要好。
葡萄的提醒,也让祁黛遇记下此事。
“去行宫两个月,我身边离不得石榴和葡萄,再带上香梨和红桃,此次就让苹果与莲雾留在宫里吧,你们二人稳重,我也放心。衍庆居,就交给你们了。”
这就是要培养苹果和莲雾的意思。
两人尚不知祁黛遇深意,苹果还有些担心:“奴婢不去,主子平日梳头上妆……”
“无妨,这些她们几个也不是全然不会,只是不比你手艺好罢了。行宫的规矩不如宫里森严,也不需像在宫里一样庄重。”
“……奴婢知道了。主子放心,奴婢和莲雾一定看好衍庆居!”
莲雾也跟着附和。
去行宫的人选定好了,接下来就是收拾行李。
各式各样的东西收拾了三天,足足十多个箱子,石榴还觉得不够,还有许多想带的东西。
就连那副麻将,也给带上了。
六月二十二,天蒙蒙亮,皇城大门打开,一辆辆马车如长龙一般行驶出去。
从京城前往夏宫,路上大约需要六天,这六天,皇上、太后以及众妃嫔都得在马车上度过。
祁黛遇的马车相比之前婕妤位分时规格有所提高,她又有手机在手,刷刷剧、看看小说,马车上的这几日倒不算太难熬。
有一日秦璱珠无聊到她车上来闲聊,祁黛遇便提议一起打麻将。只是还差两个人,秦璱珠便请了聂芷瑜和叶琼过来。
一开始三人都不太熟练,祁黛遇教过几次,逐一上手。
而秦璱珠不愧是经商小能手,且自带新手保护期,领悟规则后,竟然逐渐占了上风,祁黛遇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聂芷瑜和叶琼也不是傻的,她们不像石榴等宫人那般局促,想赢也不敢赢。手里也有钱,劲儿上来后,谁也不肯让谁。
几人打得热火朝天,不知不觉中,难熬的一人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