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中午时分,杨絮背着背篓急冲冲的赶回来,沉默的放下背篓,洗好手,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江一晗转头看了一眼李氏,李氏还在给江一晗纳鞋底,见女儿看过来,疑惑的抬头,“晗儿怎么了?”

这时候就是再心疼杨絮,江一晗也不好没脑子的说,让李氏去帮杨絮做饭,只得摇摇头表示无事。

杨絮做好饭菜端进堂屋,李氏才扶着江一晗进去,现在江一晗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好歹能自己稳稳当当的坐上凳子。

中午煮的粥,江一晗碗里和李氏碗里的稠一点,杨絮碗里明显的就清了很多,桌上炒了两个青菜,油星也没多少。

看样子家里是真没什么余粮了,要知道江家之前都是吃干饭的,虽没有顿顿有肉,但炒的素菜油水还是足的。

江一晗把自己的碗跟杨絮的碗对换了一下,杨絮一愣,李氏也惊诧的看来。

江一晗平静的喝了一口稀粥,才看向呆住的两人,“都看我干嘛,早上吃的还没消食,现在吃不太下,喝这碗就好。”

李氏扯了扯嘴角,虽然女儿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不过李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坐下身吃饭。

另外两人都一脸正常的吃饭了,只有杨絮还在愣着,江一晗的话哄住了李氏,但他知道江一晗在说谎。

上一世江一晗醒来,每日三餐一顿都没少,就算粮食不足,李氏跟着杨絮一日只吃两餐,都没有减少江一晗的伙食,那时也不见江一晗说吃不下。

江一晗这时候正是恢复的时候,早上一碗粥,怎么可能这时候还没消食。

她为什么要跟自己换?

杨絮抬眸,隐晦的打量江一晗。

江一晗夹了一筷子菜给李氏,李氏颇有些受宠若惊,女儿以往虽然对自己也孝顺,但从来没有这样给他夹过菜,欣慰的对女儿笑了一下,“晗儿你自己也吃,不用给爹夹。”

“夹个菜而已,爹你吃就是,这段时日也辛苦您了!”

“诶,好!”女儿慰贴的话语,让李氏忍不住红了眼眶,女儿昏迷的日子,李氏担惊受怕,生怕女儿有个闪失,现在女儿醒了,看着更加孝顺懂事,能得女儿这么一句话,李氏心里别提有多慰藉了。

江一晗安抚好李氏,又自然的给杨絮夹了一筷子,“阿絮也快吃!”

阿絮?李氏意外的看了一眼女儿,看样子女儿不算多讨厌杨絮啊。

也是,杨絮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虽然觉得杨絮配不上女儿,但是女儿能想清楚就是最好的了。

杨絮看着碗里多吃来的菜,还是贴着碗底沾着油水的菜,忍不住抬头看向江一晗。

接受到杨絮的目光,江一晗对他笑了笑,眼神示意他快吃。

杨絮被江一晗笑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不敢再看江一晗,逃避的端着碗,吃着本属于江一晗的浓浓的稠粥。

江一晗时不时的给两人夹菜,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一家人很快吃完午饭,杨絮收拾桌子,李氏扶着江一晗出门在院子里走走。

江一晗围着院子边走了一圈就回到葡萄树下的摇椅上躺着了,这身体现在还真是够虚的,得早点养好,不然要做个啥事都没办法。

杨絮收拾好碗筷,家里看了一下没什么其他需要做的,又背上背篓出门干活了。

李氏扫了一眼杨絮的背影,摇摇头,“这杨絮出门也不招呼一声。”

江一晗没有吭声,看着杨旭远去的身影,有些担忧。

才吃完饭,中午都不休息一下,这样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不过江一晗也知道,农忙时节,村里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的,全家人齐上阵,生怕耽搁了农时,更何况江家地多,现在又只有杨絮一个人忙活。

江一晗:“爹,我们田地都收回来了吗?杨絮一个人会不会干不完?”

李氏闻言放下手里的活,也有些忧虑,“那时候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就都收回来了,万一参片不够,爹也好直接卖地换钱。”

李氏转头看向女儿,“之前听媒人说杨絮力气比一般女子都大,种地是一把好手,他杨家的地大多都是他在种,应该没问题吧!”

这话李氏自己都说得有点心虚,再是种地的好手,江家的地也不少,之前都是分散租给村里人的,现在杨絮一个人种,怎么也忙不完的。

江一晗:“爹,要不我们请两个人忙几天,耽搁了农时别影响了秋收!”

李氏为难的看了看女儿,嘴巴动了动,“......可是,晗儿,家里的现钱已经用完了,”

江一晗想了想,“要不问问之前租我们地的人家,帮我们干这几天活,等秋收之后用粮食抵给她们。”

之前租江家地的都是村里地少的穷苦人家,现在江家地收回去了,指不定多忧心自家下半年的生计,现在叫她们回来帮忙,怎么都是乐意的。

李氏想了想觉得可行,请人做两天给出去的粮食,比直接租给别人收租要好多了,要知道这次江一晗生病,直接掏干了家里的老底,下半年若是还想县学接着读书,秋收的粮食就不能有意外。

“那晗儿你自己在家待一会儿,爹出去一下!”

江一晗点点头,“爹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李氏也不耽搁,放下针线篮就直接出去找人了。

江一晗松了一口气,这样杨絮就不会太累了吧!

李氏出了门,直奔之前租地的孙家和吴家。

这两家人自家地少,一直租着江家的地种,自家的地早早就忙完了,现在正空闲在家。

之前租着江秀才家的地,租子虽然要交六层给江家,但忙活一年,好歹家里能混个温饱,今年江家地收回去了,也不知道今年下半年怎么熬得过。

李氏过来的时候,孙吴两家当家的正好一起在孙家,互相愁容满面。

见到李氏过来,赶忙迎出来,“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快屋里坐。”

李氏进门坐下,孙家夫郎赶忙端着水送上来,拘谨的站在一边,眼里隐隐有些艳羡。

李氏虽然是寡夫,但是之前他妻主是举人,现在女儿是秀才,身份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有天壤之别。

李氏没碰孙家夫郎端来的水,直接跟孙家当家和吴家当家说明来意:“我晗儿现在已经醒了,家里的地。杨絮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可以接着去我们家做活,工钱按照十五文一天,秋收之后再结账,现在市面上粮食五文一斗,秋收价会跌一点也有四文,到时候要钱要粮都可以。”

两家人本就担忧明年粮食不够吃,现在自然不会不答应,“好,好,好,只要能让我们做活就行。”

租了江家这么多年的地,江家又是读书人,不怕到时候江家会赖账。

李氏:“嗯,你们做惯了的,明天就过去吧。”

说好了活计,李氏就回去了,剩下两家人想了想,虽说李氏说的是从明天开始算,但是她们自家活做完了,早半天去干活也没啥。

现在江秀才醒了,万一明年她家的地又要出租,看在她们两家实诚的份儿上,说不定又拿给她们租了呢。

就这样杨絮正在地里忙活的时候,孙家吴家的娘子就扛着锄头过来了。

见杨絮楞在那,两人赶忙解释了一下李氏叫她们来干活的事。

这又是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杨絮被太阳晒得恍惚。

孙家吴家娘子这边地种惯了的,直接杨絮放在从田边的背篓里拿了粮种,去旁边的另一块地去忙活了。

一边走一边悄悄的嘀咕,“这就是江秀才娶回来冲喜的夫郎了吧,长得可真够女人的,我家那夫郎都比他好看。”

“还真是,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长成这样的,要不是江秀才要冲喜,就他这样的男子估计没有哪个女人会娶,个子比女人都高。”

“他这也算是走了狗屎运,平白当了秀才夫郎。”

“......”

后面的话两人走远了,杨絮没有听清,不过想也知道说的无非是那些,比这更难听的话不是没听过,麻木平静的转身,拿着锄头接着干活,不再追究这意外出现的事情,反正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

杨絮忙到天色将黑才收拾东西回家,孙家吴家见杨絮收东西了,就拿着剩下的粮种过来还给杨絮,杨絮收好,也没打招呼直接背着背篓往回走。

下午江一晗又补了一个午觉,起来的时候精神好多了,杨絮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走路,杨絮一进门,她就笑开了,“阿絮你回来了!”

“......嗯。”杨絮沉默了一瞬,还是闷闷的回答了一句。

背篓粮种收进杂物间,杨絮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上辈子自己放床的位置,那里现在还是保持着原样,堆放着杂物。

转身出门,趁着天光未暗,杨絮进了厨房做晚饭,晚上还是粥配青菜。

江一晗本来还想把自己的粥换给杨絮,可今晚杨絮一开始就紧紧端着自己的碗,根本没给江一晗操作的机会,江一晗也不能再用中午的理由,强硬的和杨絮换粥,只得老实的吃自己的稠粥。

喝粥就喝粥,多夹两筷子菜也可以,江一晗心想。

结果,杨絮又三两口解决了自己的稀粥,也没给江一晗发挥的余地。

吃完饭江一晗摸摸自己饱腹的肚子,心里有些开心,阿絮这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想让对方多吃一点,才会这样的吧。

真的是好可爱啊!

江一晗在心里犯着花痴尖叫,根本没注意杨絮从头到尾都垂着眼没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