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尾随与冲突 心里只有事业。

陈照非顿了顿, 又继续往前去,步子轻快不少。

这夜,后半夜下起雪来。到早晨的时候, 寒风萧瑟, 屋里的地龙早就烧起来,炭火也燃起来。

久娘最怕冷, 即便烧着地龙,坐在榻上, 她腿上也盖了个毯子, 手里还握了一个手炉。青水打起帘子, 飞快地溜进来, 与她说话:“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

打听她,这是必然的。

因她最近风头正盛, 又掺入一桩情感秘事,更加惹得旁人窥探。除去这些瞧热闹的,还有江采与叶玉珠的人。

但久娘一点也不担心, 任他们打听去吧。左右打听来打听去,结果都是那些。

侯爷早替她遮掩过, 毫无蛛丝马迹可循。她信得过。

她不答青水的话, 反倒讲:“要过节了,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她如今身家不菲, 钱是全然不缺的。

青水被她带偏, 认真思考起这问题来。最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要什么, 只是说:“罢了, 你送我什么都行,我可不敢挑。”

久娘笑了声,将手中的帕子收线, “我晓得了。”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脚步声到了门外。下一刻,帘子被打起,陈照非进来,身后还跟了好些端茶送菜的丫鬟。

丫鬟鱼贯而入,将东西布置好,又都退出去。

陈照非道:“上次说的那个厨子做的,你尝尝吧。”

久娘点头,又道谢。

青水在一旁伺候,待吃过饭,便很有眼色地退出去。观海也在门口候着,二人对视一笑,闲谈道:“要过年啦。”

“是啊。”

眨眼又过几日,已经是大年二十九。

这一日,久娘携青水出街去逛。这一日,街上各色铺子都很热闹,客络绎不绝。

久娘与青水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好巧不巧,叶玉珠也在。叶玉珠今日是出来添置东西的,听闻京中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颇为热闹,便也来凑热闹。

久娘抱着猫,带着帷帽,穿行有些困难。进里间的时候,擦过叶玉珠身旁。

人太多,循心似乎很不安,从久娘怀里跳下去,从叶玉珠身边窜了过去。

叶玉珠被惊到,破口骂道:“哪来的小畜生,也不看好了。”

久娘脸色耷拉下来,望着叶玉珠。帷帽遮住她的脸,但她的视线仍旧让叶玉珠感到心中一震颤。

叶玉珠甚至往后退了半步,待反应过来,又嗤笑一声:“原来是这位夫人的猫,怎么?我说错了?”

她说着,从脚踢了踢循心。循心呜咽一声,躲进柜台之下。

叶玉珠说:“这儿这么多夫人小姐的,这猫若是冲撞了谁,它担待得起吗?”她自恃丞相夫人,一直是不把旁人放眼里的。

今日店里有些人认识她,无奈身份摆在这儿,也不好插嘴,一时间,场面静寂。

叶玉珠趾高气扬,冷哼一声,这姿态与当年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久娘无声笑起来,看她抬手拿过旁边的一盒项链,“掌柜的,麻烦包起来。”

众人正要唏嘘,只见久娘弯腰,朝猫逗了两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这倒是叫热闹没意思了。

不过下一刻,听见那掌柜的说,“对不起,我们东家说了,不卖。”

这变故突生,众人面面相觑。

不卖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叶玉珠和那掌柜。叶玉珠也同样疑惑,“为何不卖?既然开了门,哪有不卖的道理?”

掌柜的补充道:“你想岔了,夫人,是单不卖你。别人都可以做生意,唯独你,对不起。”

这话一出,有人捂嘴笑出声来。

当众被驳了面子,叶玉珠抓着那盒子,指尖因为太用力而泛白,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

她强撑着道:“哦?凭什么不做我的生意?”

掌柜的看向身后的久娘,“我们东家说了,不做你的生意。”

叶玉珠绷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要理论。视线对上久娘,一瞬间又哑了火。

“呵,怎么?你是这店的老板娘?仗着自己嫁了个……”

掌柜冷冷打断她,“这是我们东家。”

叶玉珠没说完的话,尽数堵在嗓子眼。

众人也是为这变故惊讶,而后便听久娘说:“请出去。”

外头的两个守门大汉便进来,将人带了出去。

久娘不曾回头,抱着猫进了后院。青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真是嚣张跋扈,见她吃瘪也太开心了。”

久娘淡淡应了声,“她一直如此。”

二人在后院坐下,掌柜的很快带了账本过来。

“东家,请您过目。”

青水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大,在一旁撑着下巴无聊发呆。

“久娘,你已经很有钱了,为何还要如此努力。”

久娘目不转睛盯着账本,答道:“钱多不压身。扬州那边的女子学堂成效甚好,我计划在京城也兴办一个。”

青水不懂这些,点着头说好。看账本可不是件容易事,一不小心,便过去许久。

青水都在一旁趴着睡着了,久娘伸了个懒腰,摇醒她。

“青水,回去了。”

青水朦胧睁开眼,跟着起身。店里人多,二人便从后门出去。

刚走没多远,青水警惕地往后看了一眼,道:“有人跟着咱们的马车。”

闻言,久娘泰然自若,“让他跟着吧。”

绷着一根弦,不上不下的,这折磨倒是不错。

跟着久娘的自然是江采,江采病了几日,脑子里想的全是她。索性叫人跟出来。

江采心想,若她是阿九,一定有蛛丝马迹可循。

江采咳嗽一阵,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马车。

江为看着他这样,“少爷,你别作践自己的身体了。”

江采听不进去,他脑子里全都是阿九,“我心里有数,别跟丢了。”

江为只得叹息一声,着急道:“这人怎么可能是阿九姑娘呢?阿九姑娘多关心您?可她呢,十一点也没有对您有过关切。您清醒一些吧。”

江为甚至想抓着他的肩膀,晃醒他。

江采不愿意听这些话,冷下脸来:“闭嘴!”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他不想听,也不想看,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要死了,如果没有阿九的话,他会死的。

她不关心自己,一定是因为她心里还在生气呢。毕竟他当年做错了那么多事,她生气也是应当的。

等她气消了就好了。江采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这个念头。

他不能再放手了!

江采忽然想起什么,一时激动,呛到喉管,又激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江为着急安抚他,“你别急,怎么了?”

江采捂着嘴,咳出一滩血来。

暗红的血污,与白色的手帕相对比,刺痛人的眼睛。江为眼睛里一下飙出泪来,“少爷……”

江采全然没有听见似的,反而很亢奋,吩咐江为:“福珠呢?福珠还在府里是不是?你把福珠找过来,送到永安侯府上去,送到她手里!”

他紧紧抓着江为的肩膀,说罢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去!快去!”

江为含泪点点头。

久娘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前,她下了马车,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她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笑得极为高兴。

那一低头一抬眸的神态,和阿九全然不同。

可怎么能不同呢?

江采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面容里找出一些什么。他们之间,隔了一条街,隔了半里的北风,江采费力地在记忆里搜索着。

终于——

他在记忆里找到了一些相似之处,他为这发现高兴。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阿九。

可是面前的人,伸出手,交到了另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揽过她的肩,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动作亲密无间。

她笑了起来。

笑容刺痛了江采的心。

转念又安慰自己,她只是在生气,等气消了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斜靠着旁边的车厢,心里平静下来。

江采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正如从前阿九在他身边的时候,轻声细语地劝慰他似的。

江采闭上眼,就这么睡过去。

*

久娘与陈照非相携进门去,待行至回廊,久娘才松了口气,往身侧挪了一步。

她说起今日遇见叶玉珠之事,“从前她便是如此,趾高气扬的,好像人人都该让着她。”

陈照非收了笑,忽然正色问:“她从前打过你么?”

久娘被问得微愣,摇头:“推搡倒是有,不过没有动过手。”

她记忆里,叶玉珠是很会装可怜的。她即便做错了事,也能恶人先告状,叫

别人先听她的话。

她不知道陈照非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怎么了?”

陈照非似笑非笑:“没什么。”

他只在想,若是动过手,便不能让她只是丢人这么简单了。

他想护短,可惜……

陈照非瞥了眼身边之人,她又已经眉飞色舞说起兴办女子学堂之事。

“不错,你放手去吧,一切有我。”陈照非道。

久娘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福了福身:“多谢侯爷。”

陈照非在心里叹了声,“明日我们要去见见我母亲。”他声音里带了些怅然。

久娘点头:“我晓得了。”

袭得爵位之后,陈照非便与父亲分府而居,他父亲纵情享乐,反正给他钱便是了。只不过,他母亲尚住在父亲府里。

陈照非原想带她走,可每次……一说带她走,她就发狂。

留在那里又有什么意思呢?他父亲并不待见她,丫鬟们倒是能好生照料……

啧,陈照非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