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贵人 提要真的很难写

观海抓了药回来, “侯爷,药抓回来了。那女子可还好?”

陈照非在屋外坐着晒太阳,点头, “放下吧, 她已经睡了。”

“哦。”观海把东西放在旁边架子上,觉得这女子实在可怜, 这种伤势,便是他一个大男人也觉得难熬, 更何况伤在一个姑娘家。

观海道:“这女子真可怜。”

陈照非嗯哼一声, “她叫陆九, 你可听说过她的名字?”

观海喃喃念了一遍, “陆九?”

陆九,这名字有些耳熟。观海抓耳挠腮, 沉思片刻后想起来,陆九不就是那位江丞相的元夫人?!

观海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照非, 如实相告,“她真是太可怜了, 果真如侯爷所说, 男人的心变了, 便会偏心。”

“哦?”陈照非手掌搭在扶手上, 若有所思。

观海还在愤愤不平, “后来我还听说了一些事情, 那江大人有了新欢之后, 便待元夫人更加不好。简直是禽兽不如!”

陈照非眯起眼睛,叹了声。观海继续道:“所幸大人救了她!”

陈照非不置可否,又说起旁的:“我让你布置的车马可妥了?”

他原是要回京复命的, 为这事已经耽搁了好些日子,如今她伤势稳定下来,他也该启程了。

“大人放心吧,明日一早,便能出发。”

“嗯,叫青水留下来照顾她吧。”

*

阿九眼睛仍旧看不见,乌漆麻黑一片,在这样情况下,耳朵便变得格外灵敏。

哒哒哒——脚步声渐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的人似乎是女子,脚步声很轻缓。一晃神,脚步声已经到了耳边。

“陆小姐,你可是醒了?”正是留下来照顾她的婢女青水。

她的伤陈照非皆已经处理过,只需要换药,而后静待些时日,便能好了。

阿九嗯了声,青水轻笑一声,替她擦拭脸颊,“陆姑娘,我家公子外出办事去了,因这事急在一时,便留下我我来照顾姑娘。姑娘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阿九道谢:“多谢你。”

青水没再说什么,伺候她换了药,便退了出去。

眨眼便过去数日,阿九与青水逐渐相熟,也会闲谈。青水似乎对她主子非常敬重,言语之间皆是夸奖。

“我家公子是个非常好的人。”青水比阿九小三岁,才十七岁。

阿九的眼睛已经能看清光线,只是还看不清楚人,便仍旧用布条遮挡着眼睛。

青水将她全身按摩一遍,喂她进了些米食,又放她躺下。

这几日,她的手伤与腿伤也在好转,如那位陈公子所言,的确疼痛难忍。在这一点上,青水也帮不上她,只能时常听着她□□,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

“陆姑娘,你若是实在疼痛,便喊出来吧。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定然不会笑你的。”青水皱着眉,心里不忍。

阿九死死咬着嘴唇,摇头。她眼角渗出些泪花,顺着脸侧流入头发之中。

只要熬过这一阵子,就会好起来了。阿九在心里用这句话支撑自己。

她想起在江府暗无天日那段日子,便觉得这种疼痛好像也没什么了。那才是对精神的折磨,人不人鬼不鬼的,可如今,她能重新做人了,她忍得住。

青水叹息一声,心道:“这位陆姑娘倒是个坚强的。”

青水悄声退出去,屋外的夕阳从窗户透进来,阿九咬着唇,小声啜泣起来。她从小就很怕疼,可是后来来了江家,终归是寄人篱下,也不好太过张扬。她便让自己忍着,装出一副什么都没事的态度。

那时候,叶玉珠与江采结伴玩耍。叶玉珠推她一把,她的头撞在石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差一点就要哭出来,她硬生生憋回去,说没什么事。

仔细想一想,她忍让叶玉珠的实在太多了。可一味的温柔忍让,并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

若是重来一次,她定然会强硬一些,在当时兄长要将她卖掉的时候强硬一些,在叶玉珠欺辱她的时候强硬一些,在江采欺辱她的时候强硬一些……

他们欺辱她的,她总要一件件讨回来。

阿九想着,吸着鼻子,全由这念头支撑自己。

如此过了些时日,她的胳膊和腿都好起来,已经能下地走路。只不过走得不太稳当,还要青水扶着。

青水很是为她高兴,“陆姑娘,真是太好了。”

阿九勉强笑起来,纠正青水的称呼,“其实我已经嫁过人了,你还是别叫我陆姑娘了。”

青水摇头,并不在乎:“这有什么,你不喜欢我叫你陆姑娘,那我便叫你……陆小娘子?”

正说着,忽然听见大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正是陈照非匆匆赶回来。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陈照非身后跟着观海,目光落在阿九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的伤恢复得不错,我还怕出了岔子,特意赶回来。”

阿九看着陈照非,嘴唇张大,“你……你……”

她记得陈照非的脸,当时他分明说自己姓赵,如今又是陈公子。她失笑,还是唤道:“见过陈公子。”

陈照非从她错愕的眼神里想起还有这么一段,笑道:“当时我进京办事,行踪不便为外人透露,因而欺瞒你,还望你别放在心里。”

阿九摇头:“没什么,陈公子两次出手相救,实在是大恩大德。我……如今是无以为报了。”她语气有些遗憾。

陈照非摇摇头:“我救你,并不是图你报答我。”

这话题多少有些沉重,陈照非便转移话题:“罢了,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青水接话:“在聊陆姑娘,她说不许我叫她陆姑娘,因为她已经嫁过人了。”

陈照非点点头:“原来如此。如今的你的伤已经快好了,待你伤好之后,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你可自行选择去处。”

阿九道谢,心里却打结,去处?她能去哪儿呢?她想去的,还是回到京城。她得回去,她要让江采和叶玉珠付出代价,为她所受过的那些苦。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她如今如此弱小,若要这么做,不过是以卵击石。

陈照非看着她神情变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他说:“你想回去报复他们吗?”

阿九一愣,抬头看他,泛起一丝波澜。

她当然想,可是……

阿九又重新低下头,沉默不语。

陈照非笑了声,“夫子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人生在世,不就是为自己而活么?若是活得不高兴了,那便换一种活法好了。我可以帮你。因为我也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阿九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人生真有如此好运吗?这是否极泰来?

她懵懵的,没有说话。陈照非以为她是不信自己,又解释道:“你大可放心,虽然我曾隐瞒身份,但我绝不是做什么不法勾当的人……”

阿九打断他的话,“不,我信你!即便你是做不法勾当的,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也愿意和你走!”

她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恨他们!”恨不得生啖其肉。

陈照非拍手叫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只不过我接下来要一趟扬州,兴许要花上半年时间,半年后我会回京城去。你若是想同我一道去扬州也可,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命人送你回京城,你先好生休养。”

阿九毫不犹豫,“我跟你去扬州。”

她才不愿意弱小地待在京城,听见江采和叶玉珠任何高兴的消息。

陈照非说:“好,那等你再好一些,咱们便可以启程。”

*

阿九从未去过扬州,她除了幼时在陆家,便长在江家。除此之外,别的地方她都没去过。

对于这一趟旅程,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陈照非等她能自行走路了,才启程出发。

除了他们的马车,还有一队运货的马队。阿九还未问过陈照非身份,便照此猜测,他应当是个商人。

她在心里猜测,也没好意思问他。毕竟他是自己救命恩人,如今又愿意出手相助,询问太多,反而不好。

阿九按下心里疑问,同青水上了马车。

青水一直跟着陈照非出门的,对此见怪不怪。见阿九如此神情,倒是觉得很高兴,“你如今看着好多了,阿九。”

青水觉得叫她陆小娘子也别扭,索性唤她阿九。

阿九有些赧然,“我这是第二次出远门。”

第一次是从老家跟着陆氏过来京城,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记忆遥远又模糊。

她看着外头的风景,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感慨道:“原来世界这样大。”

女人却要被困在那一亩三分的地,为那些个男人争来夺去,真是无趣极了。

青水点头:“是啊,外头的世界可大了,我自十二岁,便跟着侯爷……公子,走南闯北,可好玩了。”青水差点说漏嘴,眨眨眼,试图圆过去。

可阿九已经听见了,青水说,侯爷。她大惊,但不好追问,只好也顺着青水翻篇。

心中却有定论:这位陈公子,定然身份尊贵。

难怪他举手投足间,便显出一种不凡的气质。

青水挽住她胳膊,又与她说起些别的,说她在旅途中的见闻,重点描述了某个地方的东西有多好吃,把阿九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阿九原以为青水不过是个寻常丫头,这以为也在某一个夜里被打破。

这一天夜里,马车在荒郊野岭停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一处破庙落脚。

一行人便进了破庙里休息,破庙四处漏风,阿九睡得并不安稳。

夜里惊梦,竟梦见江采与叶玉珠,她二人和乐融融,一家三口,而她自己,却在一旁流着血。

画面可怖,她一下子惊醒。

才刚醒,便听见有某种隐秘的声音在空气中靠近,倏忽之间,便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出现。

阿九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只看见青水一下跃起,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三两下便檎下那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有备而来,竟然当场便咬舌自尽。

青水哎了声,没拦住,“别死啊!”

陈照非自旁边过来,抬手道:“罢了,这是死士,”

“可是侯爷,他们都死了,这线索可不就断了!”观海急急忙忙地开口。

说完了才想起来还有个阿九,阿九还不知道陈照非身份,一时有些尴尬。

阿九起身,福身行礼:“见过侯爷。”

陈照非似笑非笑,直言不讳:“本侯乃永安侯陈照非,不是故意瞒你,只不过你恰好没问。”

阿九低着头没说话,陈照非又道:“如此,你总能信我可以帮你。”

阿九虽然身在后宅,却也听说过永安侯的名声。传闻永安侯富可敌国,便是皇帝,也得给他三分面子。这样的人,却愿意出手相助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阿九有些惊讶,听见陈照非又说:“你又在好奇,我为何要帮你?其实,你与我娘有些像。加之,我确实是一个助人为乐的人。”

“好了,收拾一下吧,把尸体丢出去喂狼,不然今夜怕是睡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