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赌一局 暗度陈仓。

江采起身穿衣服,被叶玉珠拉住,“阿采,你要走了吗?”

江采嗯了声,继续穿鞋:“我……去看看阿九。”

在这一刻,他忽然又生出无边的愧疚。转念又想,为什么要愧疚呢?哪个男人家里不是三妻四妾?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吗?

江采回身,同叶玉珠说:“晚一点我再来看你。”

叶玉珠坐起身,捂着被子,露出一个懂事的微笑:“好。”

从房里出来,骤然觉得冷起来。仿佛先前所有温存,都难敌这一阵两阵的冷风似的。

江采忽然想,原来温存这样短而脆弱。

待进入阿九的房里,才又觉得暖和起来。江采坐下,道:“今天外头也冷得很,想喝你炖的汤了。”

阿九笑,放下手里的活计,刚好收尾。

她把衣裳放江采身上比了比,“嗯,似乎是合适的。”

江采顺势握住她的手,“你做的,自然是合适的。”

阿九啧了声,嗔瞪他一眼,叫人去小厨房取汤和饭来。江采解了大氅,露出脖子上一块红。

阿九注意到,便问:“怎么了这是?被蚊子叮了?”

江采猛地抬手捂住,有些不安:“兴许是吧。”

阿九并未多想,只是又给他乘了一碗汤,“那夜里我先赶赶蚊子。”

江采嗯了声,低头喝汤,“我待会儿去书房处理些事情,可能要晚点才能过来陪你。”

阿九笑:“好,等你过来,试试新的寝衣。”

她待我这样好。江采想,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她这样爱我,从以前到现在。她既然爱我,一定也能包容我吧。

江采再次说服自己。

临走的时候,江采与阿九依依惜别,在门口难舍难分,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去了书房。

福珠在后头瞧着,艳羡道:“老爷与夫人真是感情好。”

宝珠却还记得江采当年怎么样爱叶玉珠,疑惑道:“好嘛?可,若是那位叶小姐还在……”

福珠用胳膊肘戳她,“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就是他们还没个孩子,都三年了。若是再生个孩子,那可真真是阖家欢乐。”

阿九并未听见前面一句,只听见后面一句。她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别……”

说来也奇怪,三年了,她竟然还未受孕。请过大夫,大夫只说她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兴许是还没缘分。

女人啊,爱一个人的时候,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也愿意为他自我蒙蔽。

*

江采推门,临走前还捎了一盏汤来。叶玉珠还在被窝里,她懒懒地起身,头发从肩边滑落,露出大好的春光。

这一幕看得江采脑子一热,那些画面不由得重新涌上心头。他避开视线,不得不承认,叶玉珠是美丽的。即便如今落魄了,也仍旧是美丽的、勾人的。

江采拿出汤盏:“喝口热汤吧。”

叶玉珠与他有过亲密接触后,娇嗔起来,“好,但是要你喂我。”

江采面上一红,“这不太好吧?”

叶玉珠抓住他的手,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有哪里不好?不是同以前一样吗?”

她一说以前,江采只好妥协。

二人在这边又痴缠许久,喂着喂着,又喂到津涎相换,差一点又到坦诚相见。

电光石火之间,江采想起阿九来。他推拒,“我该走了,你也当好好休息。”

叶玉珠没有更进一步,只是点头,可这模样,瞧着更让人不舍了。

江采狠狠心,还是走了。

叶玉珠看着他的背影,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如今,他总不能再把她送出去了。

他想瞒着阿九,她便不让。她偏要闹到阿九跟前去,告诉她,我的男人永远是我的。

叶玉珠扬起下巴,又缩回江采的床上。

江采打起帘子进来,阿九已经换了寝衣,又伺候他更衣。更衣更衣,更完衣自然是要睡觉的。阿九将新做的衣裳给他换上,大小合适,样式也好看。

江采夸她:“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他又喊她夫人,阿九略皱眉,却还是笑:“你喜欢就好。”

她要拥着江采睡觉,可江采却不经意地避开了,反倒搂住她,“睡吧。”

阿九心中直觉一闪,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

她咬唇,听见江采说:“睡吧。”

*

第二日,江采照常去上朝。阿九处理家中事物,忽然听见江采院子里的小丫头来报,说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阿九蹙眉,起身随着去瞧。到了门口,丫头又支支吾吾起来。

阿九问:“到底是怎么丢的?好端端的,怎么丢了?”

丫头噗通一声跪下来,“求夫人恕罪,其实是……被打碎了,夫人随我来看。”

这丫头正是照顾叶玉珠那小茶,得了叶玉珠的吩咐,说让引夫人过来,还给了她一支银簪子做报酬。她一个月月俸又不高,为了那支银簪子,自然就答应了。

小茶领着夫人进门,到那破了的花瓶处,又噗通一声跪下来。

“求夫人恕罪,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碎的……只是时常听见有人的声音,可这是爷的屋子,又哪里有人?奴婢怕……说出来,是装神弄鬼,故而没说。”

这也是叶玉珠让她说的。

阿九神色凛凛,正色道:“没事,许是你听错了。”

她刚说完,忽然又听见柜子里传来一阵声响。

阿九愣住,叫宝珠上前去查看,满屋子的人都吓到,皆是屏气凝神,等着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柜子被支呀一声打开,没什么鬼,只有一个撞出来的美人。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阿九,面如死灰。

阿九看着叶玉珠,手都抖起来,这是叶玉珠?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玉珠,只看见叶玉珠瑟瑟缩缩地跪下来,朝她求饶:“对不起,阿九姐姐,是我呀,我是玉珠啊。我……我没死,是阿采救了我!不,是相爷救了我!”

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相爷是怕你误会,才让我躲在这里的。我知道,你们如今鹣鲽情深。他只是可怜我罢了,我不应该给他添麻烦的。”

满屋子里的丫鬟听得默然,这意思,不就是老爷在院子里藏了个女人。老一点的人都认识叶玉珠,只有新来的才觉得惊讶。

而老一些的,此刻都看着阿九。

阿九忽然被所有人盯住,她忽而想起那一日,在那长长的石阶上,那种窘迫感。

半晌,阿九才找回声音:“起来吧。”

叶玉珠被人搀着起身,露出脖子上的红痕,阿九一看便明白了。

原来,他们已经暗度陈仓了。她想起昨夜江采的话,忽然觉得苍凉,一个男人,一边和人厮混,一面还要回来和她融洽和谐。她难道该庆幸,至少江采还愿意哄骗她?

阿九苦笑,如今满屋子里的人都看见了,像是火架在她脚下,要她大度。当然了,她一直是大度的,江采定然也这么觉得。

阿九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既然你们都已经如此,为何不告诉我?怎么能苦了你,窝在这里。不过,这事儿也大,还是让爷自己回来做定夺吧。”

江采要选叶玉珠,阿九明白。但她仍旧想赌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