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说说笑笑,沐晴进来了:“见过老夫人,夫人。二奶奶,杏黄姐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对儿母女,说是阵亡兵士的家属,二爷让送回来的。”
孟蝶回神:“知道了。”起身:“祖母,母亲,我回去瞧瞧怎么回事。”
侯夫人:“吃的都出汗了,把大氅披上,别吹了风。”
“诶。”
孟蝶起身同沐晴一同往回走:“具体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沐晴:“杏黄姐姐一回来就打发我来寻二奶奶了,不过那对儿母女我看到了,穿的挺单薄的,日子估计过得不太好。”
迅速回到栖霞院,刚一进正厅,杏黄就冲了过来:“二奶奶。”
接着就是噗通两声。
“哎呦,快起来。”孟蝶解开大氅的绳结,湖绿赶忙接过大氅。
菀儿扶起了荣氏。
孟蝶坐到椅子上眉眼含笑:“坐吧,怎么称呼?”
荣氏抱着女儿满是拘谨,说话结结巴巴的:“我、我夫家姓木,娘家姓荣。”
孟蝶的目光落在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身上,连忙挪开目光:“荣娘子请坐,既到了我这儿就不必客气,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
荣氏小心翼翼坐到椅子上,也只坐了半边,不敢坐实。
孟蝶看向杏黄。杏黄立刻说:“二爷的意思是荣姐姐母女暂时就先住在咱们府上,究竟住在哪里二奶奶安排就是了。”
孟蝶颔首:“阿雪,你带两个人把后院的西厢收拾出来。”
“诶。”
孟蝶看向荣氏:“我瞅你们母女二人一路风尘的,不如先去洗漱一番换换衣裳,休息休息,等精神好了我们再聊。”
荣氏连连点头。
孟蝶:“小玉,你带着她们去洗漱。”
“是。”
小玉天生微笑唇,脸上还有点儿婴儿肥,模样十分讨喜无害,她来到荣氏的身边:“荣娘子,请。”
荣氏看了一眼杏黄,杏黄冲着她点点头,荣氏声若蚊蝇:“麻烦你了。”
眼见荣氏母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孟蝶:“菀儿,你去正房那边儿,问问母亲和两位婶子,妹妹们有没有合适的厚实衣裳给刚刚那个小姑娘穿。”
“诶。”
孟蝶:“至于荣娘子……”孟蝶本人比荣氏高了有一个头。
杏黄接口:“我回来的时候让阿雪找她的衣服去了,阿雪同荣姐姐的身形差不多。”
孟蝶点头,起身同杏黄进入里屋:“具体是怎么回事?”
一说起这个,杏黄沉了一张脸:“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儿。”
荣氏家贫,她十七岁那年父母贪图聘礼将她许给了二十七岁的木老三,木家同样穷,兄弟三人,前面两个好歹在二十岁之前娶了媳妇,到木老三这里外债一堆实在娶不到了,一直到木老三二十七岁,他自己到处卖力气总算攒了点儿银子,娶了荣氏进门。
对于得来不易的媳妇,木老三很是疼惜。对于荣氏来说,她在娘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有人疼了,对方虽然年纪大点儿,她也很高兴。夫妻俩过得很和美,偶尔还能畅想一下未来。
就在这个时候朝廷前线失利,便要继续征兵去前线打仗,木家有兄弟三人自然是被征召的对象。通常应该是已经有了儿子的木老大或者木老二去,他们家偏是新婚没多久的木老三去了。
直到很久之后荣氏才知道,她两个嫂子仗着生了男丁同公婆撒泼,胆敢让她们的丈夫去,她们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木老大和木老二也跪下来求木老三,并且保证会照顾荣氏,不会让她走道儿(再嫁)的,木老三无奈,给荣氏留下仅有的百十文钱去参军了。
木老三离开不久荣氏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木家上下原本很是高兴,等她生下来发现是女孩儿之后对她就淡淡的,因为女孩是八月桂花盛开的时节生的,荣氏给取名叫桂花。
没有男人,家里又穷,荣氏母女在木家的生活并不算好,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荣氏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转折点在木老三离开的三年后,驿站那边送来了木老三的信件。
木家上下这才知道木老三参军不但没死,还当了个小头头,还问起荣氏的近况。
木家请村里的秀才给写了回信,重点告诉木老三他媳妇没走道儿,还给他生了个闺女。
一年后木家再次接到信件,同时而来的还有五两银子和一个木质的小拨浪鼓。银子是给荣氏的,拨浪鼓是给闺女的。从这以后荣氏母女的日子好过许多,木老爹木老娘对荣氏好了不少,倒是她的两个嫂子依旧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过也不敢太闹。
就在荣氏满心盼着木老三打完仗回来的时候,传来了木老三阵亡的噩耗,木老三倒在了这场战争胜利的前夕。
阵亡的将士都有抚恤金,木老三也曾立过功,他的上峰知道他只有一个女儿,怜惜孤女难过,又自掏腰包一百两,连同抚恤金等等凑了二百两银子送到木家。
木家得了钱给木老三办了丧事立了衣冠冢,为着摔盆的人选,木老大家和木老二家还吵了一架,这时候的习俗是,如同木老三这样没儿子的,哪个侄子摔盆哪个侄子就等于他儿子,可以接收他的遗产。最后大房胜出,由大房的二子木耀给木老三摔盆。
这事儿荣氏不关心也插不上话,她那会儿六神无主除了哭也不知道想别的。
丧事办完刚出头七,木老娘就找荣氏谈心:“招娣啊,如今老三没了,你还年轻,也不用为他守着了,咱们家放你再嫁。”
荣氏急了:“母亲,我……”
木老娘:“你听我说,你娘家什么情况我知道,咱们家说放你再嫁也不是说让你回娘家,我们的意思是以后你就把这里当娘家,你再嫁的时候按规矩咱们家要给你出一套嫁衣,你给老三守着这些年,老三也遗留了一些银子,我们就再出一套被褥。”
荣氏心动了,要说荣氏对木老三有多少感情,那纯粹是扯淡,两人成婚不足半年,木老三一走好几年,她都快把木老三的模样给忘了,何况她还年轻,她这个年岁,村里就没有守着的,哪个都会再嫁。
荣氏:“那桂花呢。”
木老娘:“桂花还有我们老两口,再不济还有俩大伯呢,肯定不能让你带着,而且不带孩子你嫁人也更方便些。”
荣氏彻底安了心,同意再嫁,将桂花留在木家。
木家很积极,很快给荣氏找了个别村的汉子,据说那汉子十分勤快,就是太老实了,不会说话,前头儿的老婆同货郎勾搭到一起跑了,眼下只有一个女儿,荣氏嫁过去肯定不会吃苦的,要是再能生下个儿子,那日子更是红红火火。
荣氏听着条件点了头。她想着自己要出嫁,就把桂花所有的衣服拿出来重新浆洗一遍。对木老三没啥深感情,对相依为命的女儿,荣氏是真的疼爱有加。
洗衣服的时候,一直同她不错的邻居媳妇齐氏悄悄找到她:“招娣,木家给你找的那个男人你知道具体吗?”
荣氏:“怎么了?母亲说老实肯干,有个女儿,老婆跟货郎跑了。”
“呸!”齐氏:“他们真这么说的?这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呢,我有个堂姐就嫁到那个村儿,那个男人打老婆,心情一有不顺就打,往死了打,他前头那个因为生的是闺女可没少挨打,后来实在受不了,这才跑了,不过也有说是被他打死了。老婆没了之后那男人就打闺女,那小姑娘从小到大身上就没一块好肉,他们村里儿就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啪嗒,手中的衣服掉入河水中,溅起小小的水花,随着水流缓缓飘去下游。
齐氏一把捞回衣服:“我说你也长个心眼儿,那木老三留下这么一大笔银子,你守着,他们家就得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把你打发出去了,他们可省银子了。”
荣氏顾不得盆里的衣服:“我回去仔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齐氏一把拽住荣氏:“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荣氏:“我知道。”随便应了一声,荣氏迅速跑回木家。
也不知道她是被齐氏的话影响了,还是木老三在天有灵,回家的时候荣氏放轻了脚步,听到屋里有说话声后,更是鬼使神差的藏在窗下偷听没露面。
这一听就知道了真相,木家不但给她找的男人是个专门打老婆的,期待她被打死,只有她死了,才会没有人给桂花出头。他们更打算把桂花许给隔壁村的地主家做童养媳,那家有个傻孙子,比桂花大个五六岁,平日里也是经常打人的。
荣氏当即就闹开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木家人将伪装的和善彻底撕开,一家子齐动手将她打了个遍体鳞伤,还打了桂花,最后将母女俩一起关到了柴房里。
孟蝶听到这里,气得砸了手中的茶杯:“如此丧德败行,也不怕天打雷劈。”
玫红听得眼眶通红:“我刚瞧她以为她有三十岁,原来才二十三岁。”
湖绿:“她们母女怎么逃出来的?”
杏黄嗤笑:“逃?怎么可能逃出来。”
一个瘦弱的女人一个才几岁的女娃怎们可能逃出来,被关的第二天,木家就来强抢桂花,打算现在就将她送到地主家换银子。
荣氏发了疯,拖着浑身的伤咬伤了木老大,用柴火棍子打伤了木老二,差点儿刺瞎他的眼睛。木家怕她继续发疯,又将柴房关上,想着饿她们几天,等她们彻底没力气了再把母女俩一起送走,一个送地主家,一个送事先说好的汉子家。
就在荣氏绝望的时候,李蔼他们派下来接应的人到了。宁强是这一片的领头,当初选这一片就是因为他和木老三在军营的时候关系不错,这次他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将木老三的遗物都带回来了,带着搭档赵虎将遗物送来了木家。
木家上下十分客气,对宁强是千恩万谢,宁强看着木老爹和木老娘抱着木老三的遗物默默流泪的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嫂子和小侄女呢?”
哭泣的人同时梗住。木老大和木老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宁强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一路走来,男人阵亡女人转头就改嫁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他只以为木老三的媳妇也改嫁了,他这会儿问这个怕是戳到木家人的痛处了:“嫂子要是不方便,我见见侄女也行。”
木老爹蠕动了一下嘴唇,干巴巴的:“她、她……”
“哎呀,走水啦……”
邻居嗷的一嗓子吓得屋里众人纷纷打了个激灵,宁强噌的一下从屋里窜出来,木家其他人也赶忙从屋里冲出来。
烟从正房旁边小小的柴房飘出,眼瞅着烟雾越来越大,宁强皱眉,他好像听到了求救声?
“娘……咳咳……”女娃的哭喊声从柴房飘出。
宁强脸色大变,一个健步冲到柴房这边,看着上面落的锁,抽出腰刀一刀劈下,啪嗒,锁头应声而落,宁强打开柴门,里面躺着一名妇人,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扑在她身上哭。
几乎是在瞬间宁强就猜到了这对母女的身份,他伸手将小女孩抱起,小女孩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娘、娘……”
地上的妇人蠕动了一下,宁强身边跟着的人冲进去将人抱了出来。一阵风刮过,火舌一下子从柴房中探出。
傻了的木家人这会儿终于回过神,纷纷冲进厨房拿盆的拿盆,拎桶的拎桶,装满水泼向柴房,周边的邻居也都纷纷赶来帮忙。
一通忙乱之后火势成功被控制住,柴房没了小半儿,幸好无人伤亡。
宁强看着小女孩,眉心处皱成了个死疙瘩:“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侄女吧。”
木老娘张了张嘴没出声。木老大苦笑一声:“不瞒宁兄弟,这是我那弟妹和侄女,毕竟她还没改嫁,我就还称呼她一声弟妹。”
宁强挑了挑眉。
木老大:“老三去了,我们家也没想着让她守一辈子,可谁想,老三的丧事刚办完她就同外村的一个汉子勾搭到一起了,我们实在气不过,同她吵了一架,越说越生气,就动了手。”
宁强可没这么好糊弄:“我侄女这是怎么回事?”
木老大:“侄女要娘,我们也没办法,而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同那汉子勾搭到一起的,我们心里不舒服,就干脆一并关到柴房了,想着等晚上就给她们放出来。”
“我没有。”荣氏饿得两眼昏花,这会儿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我没有勾搭人,是他们想送桂花给一个傻子当童养媳。”
木老大沉下来呢:“你敢说你没有再嫁的念头?”
荣氏:“我是想再嫁,可……”
木老大:“宁兄弟,你听到了,老三刚去,她就急巴巴的要改嫁,我、我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荣氏:“你……”
宁强看着紧紧拽着荣氏的桂花,又看看桂花身上洗得发白又摞着补丁的衣服,抬眼扫了一眼穿得整整齐齐的木家人,嘴角露出冷笑:“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木老大:“老三去了,她想再嫁本也没什么不对,我当初只是气不过老三尸骨未寒她就和人勾搭,如今咱们木家是肯定留不住她了,也不想留,我们准备今晚就给她送走。”
荣氏:“我没有、我没有勾搭人,我没有……”
宁强:“桂花呢?”
木老大:“桂花是我木家人,当然是我们养着了。”
正说着,远处来了一辆马车,身边还跟着几名仆从,到了木家这里马车停下。一名男子挑帘将手搭在仆从胳膊上,嫌弃的看了一眼小土路,挑拣着地方从马车上下来,还没进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喊:“不是说今儿就把人送过去吗,怎么还没送过去,咳咳……这什么味道。”
荣氏下意识的抱紧桂花。
木老大脸上的表情僵住。
宁强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你们是谁?来接谁?”
马车上地主家的木管家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宁强皱起眉:“你又是谁?”转头又看向木老爹:“我说木桩,我是看在咱们也算是没出五服的关系上,才把这个好事儿留给你们家,桂花到底送不送过去,你们要是不送,把定钱退回来,我们选别人。”
木老爹脸上露出笑容:“送送,我们肯定送过去。”
宁强不着痕迹的往荣氏和桂花身边靠了靠:“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老爹:“大侄子,咱家至今住的是茅草屋,有多穷你也看到了,荣氏又要改嫁,桂花这没爹又没娘的,我就给她定了一门好亲事,咱们隔壁村的地主家,桂花过去了就是少奶奶,将来吃香喝辣的,总比跟着咱们一家子穷人强。”
荣氏:“那是个傻子。”
木老爹瞪了她一眼:“什么傻不傻的,聪明的有什么用,能吃饱饭吗,能比得上地主家吗?”
荣氏:“他小小年纪经常犯疯打人。”
木老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家婆娘不挨打,你以为人人都是咱们家三儿那样把你当个宝儿呢。”
荣氏气得浑身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紧紧的搂着桂花吧嗒吧嗒掉眼泪。
木老爹伸手去拉桂花:“走。”
“慢着。”宁强伸手拦住木老爹。
木老爹撕下了一直伪装的面具:“大侄子,你能送来三儿的遗物,我们全家都感谢你,现在是咱们木家的家事,还希望你别插手。”
荣氏抱紧桂花:“父亲,老三才走,尸骨未寒,你真的就要卖了他的女儿吗,你就不怕老三晚上来找你?”
木老爹脸上满是不耐烦:“我是桂花的祖父,我还能害她不成。你赶紧的,别惹了木总管不高兴。”伸手去抓桂花的小细胳膊。
宁强抓住木老爹的胳膊,木老爹沉下脸:“大侄子这是管定咱们木家的事儿了?”
“咱们木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木老二领着村里的村长和宗亲族老以及一帮青壮迅速奔过来,不少人手里拿着镐头木棍,一名老者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阴森森的盯着宁强。
宁强抓着木老爹的手没放:“我一个外人自然管不了木家的事。”
老者和木老爹的缓和了脸色,木老爹:“还不放手。”
宁强没放手:“我这次千里迢迢的过来,也不单单是给木三哥送遗物,还有别的事情。”
木老爹:“什么事?”
宁强:“木三哥活着的时候在军营里已经给桂花定了亲事,木三哥过世了,对方怜惜桂花,我这次正好公干到此,他们就委托我接桂花进京。”
……
木老爹傻了眼。木老大:“你说定亲就定亲了?你有证据吗?你该不会是想拐了我们家桂花吧。”
站在老者身后拿着镐头棍子的男丁们瞬间将宁强和跟在他身边的赵虎围住,宁强和赵虎二话不说抽出寒光闪闪的腰刀。
宁强:“这是军营里面的刀,我这次来也有路引,有我们主帅发的公函,你们若是不信自可到衙门去查证。至于拐了你们家桂花,你们若是不放心,大可同我一起上京,看看我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
木老大:“老三给桂花定亲了?只是嘴巴说说哪能作数,如今老三去了,桂花的亲事必须由祖父做主。”
宁强冷笑:“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三哥当初给桂花定的婆家是丁百户,人家是正六品,官职比县令都大,你们说不作数,要不要先问问人家?”
拄着拐杖的老者:“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想带走桂花,必须留下信物。”
宁强:“好啊。”手腕一个用力,刀从手中飞出,插在老者面前,吓得老者蹬蹬后退差点儿没摔倒,宁强唇角勾笑:“这是我们前线军特制刀具,留下它做信物如何?容我提醒你们一句,我们这一路走来,每到一处地方都要换路引的,这次我到你们这里来也是报备过的。”
围着宁强赵虎两人蠢蠢欲动的汉子们熄了心思,不少人看向拄着拐杖的老者,老者的目光落在荣氏身上,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军营的东西当信物自然可以,桂花的爹既然给她订了婚,我们木家绝不是背信弃义的人,桂花你也可以带走。不过荣氏,她不守妇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沉塘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