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吩咐完这些才起身奔凝萃馆而去,有了姚氏做帮忙,无论是温氏还是她又轻松不少,就是下人们的嘴撇的愈发的高,幻想中三奶奶同大奶奶打擂台的事儿完全没出现不说,还又多了一位精明的主子,导致他们当差越发的小心谨慎。
从凝萃馆出来,孟蝶同姚氏金氏三人悄悄的对了个眼神。孟蝶开口:“杏黄今儿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小点心,你们都来尝尝?”
金氏眼睛一亮:“我也能吃?”她现在的肚子大了不少,饮食上正常吃可以,甜点孟蝶那是一口也不给她碰。
孟蝶:“能吃,小点心里面有专门适合你吃的。”
金氏:“我去我去。”
姚氏:“有口福了。前些时我还后悔呢,若是趁着杏黄没去庄子上之前嫁进来,我能多吃到多少好东西啊。”
金氏哈哈大笑,孟蝶哭笑不得:“看你平日里爽爽利利的,原来也是个贪吃鬼。”
说说笑笑到了孟蝶的院子,杏黄麻溜的将各种小点心端上来,又给几人分别沏了合适的茶相配,这才起身离开。屋中只剩下妯娌四人。
孟蝶:“大嫂,屋里现在没外人,我直接问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怎么瞅你今儿这么没精神呢?”
金氏吃着点心连连点头。姚氏跟着问:“有什么麻烦若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大嫂你只管吩咐。”
温氏原本有些愁容的面容上顿时露出笑容:“我说今儿怎么这么齐全都来二弟妹这里坐坐,你们有心了。其实不是我的事儿,是我娘家三叔给我堂妹定了门亲事。”
姚氏:“可是有什么不妥?”
温氏踌躇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永平伯府七老爷家的三少爷。”
孟蝶一顿,这是她们三婶子周氏的娘家。
金氏快言快语:“他们家?在家的时候我爹说他们家可不大成样子。”
姚氏好奇的看着金氏:“好像是不大成,我记得前几日他们府上不是又添了一位姑娘?是三婶子的庶妹,这叫什么事儿啊!三婶子都要当姥姥了,真是……”
“老不修。”孟蝶补全了姚氏没好意思出口的话。
自己女儿都要当姥姥了,自己又生了个女儿,还不是嫡出,家里也不是没有儿子必须生子,这事儿一出来没人会夸他老当益壮,只会说他老不修。
金氏两手一摊:“我倒不是说这个,他们府上现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我娘家和他们家早就断了来往,除了逢年过节几座有爵位的府邸之间面子情般的走礼,其余一概没有。我爹说这话的时候大约得在十年前,好像是他们家想求娶我的一位姑母。”
话一开始说,温氏也没了顾忌:“原本我倒是没想过他们府里不大成样子。你们知道的,咱们府里郊外有两座大庄子,府里人口又不多,产的米粮年年吃不完会剩下一些。三婶子就牵了线儿,将府里剩余的米粮卖给她娘家。”
这事儿孟蝶知道,刚过门不久的金氏以及过门时间更短的姚氏都不清楚,两人同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温氏叹了口气:“这本也没什么,我们府里卖谁不是卖呢,他们府上春天给定金,秋天我们送粮之后把银子结清,前几年一直都是这样,从去年开始就出了岔子,农历十月底我派人将米粮送过去,他们当时说有事就没立刻给结清银子,后来也是一推再推,一直到年底才把银子给齐。”
温氏冲着几个人招招手,孟蝶几人将头凑过去,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听说三婶子给了一些贴补才凑齐了银子。”
说完她直起身:“今年春应该给定金的,至今定金一两银子也没见到,偏又派人传话说同往年一样。你们说这怎么个一样?按照往年的,你倒是先把定金付了呀。到底是亲戚也不好撕破脸,母亲正发愁呢,我也有些发愁,结果家里又!”
姚氏很难想象伯爵府会没钱:“会不会只是一时间银子不凑手?”
孟蝶嗤笑:“拉倒吧,我跟你讲,他们府上就是没钱。”孟蝶也同温氏一样冲着几人招招手,三人一下子都凑到她身边:“那永平伯父子全染上了赌瘾。”
“啊!”温氏倒吸了一口冷气,豁然起身:“不行,我还得回娘家一趟。”
姚氏眨眨眼,金氏压低声音:“你身边没有赌钱的不知道这个危害,按照大嫂和二嫂的意思,这玩意儿只要沾上了必要倾家荡产最终家破人亡。”
姚氏目瞪口呆。
然而温芸兮到底没能阻拦住她三叔三婶,他们非但对她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还骂她见不得别人好,就连她堂妹也阴阳怪气的:“就许堂姐能被王侯之家看上,我就那么不堪吗?”
温芸兮气得要命,拂袖而回。
孟蝶得了消息私下里忍不住吐槽:“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玫红也忍不住吐槽:“二奶奶是没瞅着,大奶奶回来的时候脸都是青的。”
桃儿也说:“大奶奶那样好性子的人都被气成这样,可见对方有多气人。那样的人家,将来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樱儿凑到孟蝶身边压低了声音:“我姑母一家不是过去当差了吗?巧了,我的一个表哥就在他院子里当差,说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桃儿大吃一惊:“那温家姑娘嫁过去还有好日子过?
孟蝶冷哼:“那也是她自己作的。”同样是温家姑娘,孟蝶对于这位印象极差:“樱儿,你那个表哥伺候这样的人,十有八九也会学坏,你远着点儿。”
樱儿:“我知道的,不单单是他,我姑母一家子我都远着呢,我也提醒我家里远着他们点儿了。”
孟蝶颇感欣慰:“你是对的,不过他们未必肯听,你家里人你也得盯着点儿,可别被他们带坏了。”
樱儿连连点头。
“露微姐姐回来了。”
樱儿连忙去挑帘子:“露微姐姐。”
露微从外面进来:“事情都办妥了。”
孟蝶:“那海商答应了?”
露微直接笑了:“答应了,一口答应,知道是二奶奶要将东西卖给他,要不是屋里有人,我看他能高兴得蹦起来。”
杏黄几人瞬间笑出声。
孟蝶:“他人品怎么样?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坑了咱们一把,出了海到了别国,我们可是两眼一抹黑。”
露微笑得越发开心:“王庄头说他做生意很是诚信。其实就算他心里有别的小九九也不会坏事的。二奶奶不知道,塔木和李特尔这俩胡商凭借着二奶奶的光,短短几年功夫家产翻了数倍,外面无数商人都想给二奶奶办事呢,那海商心中门清儿,他若是办不好,后面有无数个海商顶替他。所以他肯定会拼了老命的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孟蝶满意的颔首:“这就好。他有没有说把咱们的丝毯运回去卖多少银子一条?”
露微脸上露出满意:“他是个聪明人,我把丝毯的价格定在与蜀锦等相同,他直接就说回国的时候按照蜀锦的价格来,五十两一条出售。”
孟蝶颔首,同样满意这个价格。
玫红惊呼:“五十两一条?我们卖给他们不是才十二两?”
孟蝶:“海上风浪大,哪怕是走熟的线路也可能遇上意外,一旦遇上就是船毁人亡,绝对是富贵险中求,五十两不算贵了。”
露微:“确实不算贵了,前朝禁海,丝绸只能与以前一样儿通过胡商走丝绸之路慢慢运送到那边,那会儿如浮光锦这些一匹大约为二百两,本朝开海之后大大的缩短了运输时间以及耗费的精力,丝绸价格骤降,最近两年陛下又开了两个港口,这才降到五十两一匹。”
玫红还是很震惊:“降价还五十两,这不就跟抢钱一样,做海商可真赚钱。”
露微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总想着赚钱,想想他们需要多少打点,走这一次需要多少人手,再想想里面的风险。”
玫红嘿嘿一笑。
露微:“还有一件事,那日踏青插言的几名男子范嬷嬷已经将他们的身份打听出来了。最开始接话说红颜薄命的是山海书院院长的嫡子。开口骂人的是刑部右侍郎的嫡子,另外三个没吭声的,一个是吏部史郎中家的,一个王千户家的,还有一个是江阳尹家人。”
湖绿好奇:“露微姐姐,这千户不是武官的官职吗?还是我记错了。”
露微:“你没记错,千户是正五品的武官。王千户的这个儿子据说是早产儿,先天体弱不能习武,家里这才让他从文,一年前进入了山海书院。”
“这山海书院里面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教授课业,先帝朝的时候这书院还能被国子监压一头,最近几年国子监中多荫生,以至于成绩反不如山海书院,这书院的名气也就越发大了,京中子弟皆以能进去读书为荣。”
孟蝶哂笑一声:“不过尔尔。”
露微:“二奶奶还是要小心些为好,读书人讲究师承同门,那日他们几个被二奶奶断了前途,尤其是那两个开口说话的,他们与家人心中定然不忿,只怕教授他们课业的师长也对二奶奶颇有微词。”
孟蝶:“我怕他们?不犯到我手里也就罢了,真犯到我手里,正好一并收拾了。能教出那样的弟子,可见是个误人子弟的。”
露微噗哧一笑:“这倒也是。”
杏黄同样笑了:“要我说,他们那边想必也打听出二奶奶的身份了,估计是不敢闹,说不得那两个开口的正被家中长辈师长训斥呢。”
“砰砰砰——”杂乱的声音打断了屋内的欢声笑语,孟蝶往外看去,杏黄一溜烟跑出屋子喊:“桦儿,你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诶。”
一会儿工夫桦儿宛如风一般跑了进来,眼里全是震惊:“二奶奶,是贾嬷嬷回来了。”
玫红等各个面露惊讶。杏黄吃惊不小:“不是被撵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桦儿喘了口气:“我跑去看了一眼,贾嬷嬷披头散发、身上也破破烂烂的,哭嚎着跑进来的,只听她喊着老夫人救命。”
杏黄:“她被撵出去了,那守门的也肯让她进来?”
露微:“到底是服侍了老夫人一辈子的人,她这么凄惨,守门的又怎么会硬拦着。”
孟蝶思索片刻:“我去正房那边一趟。”
这会儿天色不早,孟蝶穿的是比较轻便的衣服,樱儿和玫红一个找出外衣,一个又重新为孟蝶梳头。简单的打扮了一下,孟蝶领着露微直奔正房。
正房这会儿已经齐聚一堂。贾嬷嬷闹出的声响太大,各房都打发人出来看情况。
孟蝶到的时候贾嬷嬷匍匐在地泣不成声:“老夫人,求求您救救松花吧,她被青楼里的人抓走了……”
侯夫人面沉似水:“天子脚下他们还敢无故抓人不成?”
贾嬷嬷哭得越发凄惨:“是被义儿给卖了。”
侯夫人看看温氏又看向孟蝶:“你们俩个说的没错,这赌鬼果然不能以常理推论。不过这青楼胆子也太大了些,松花亲爹尚在,哪能轮到一个叔叔做主,他们竟然就敢抢人。”
孟蝶看着贾嬷嬷冷笑一声,又看向侯夫人:“祖母,京城天子脚下可不是扬州那等地方能比的,扬州的青楼赌坊背后皆是当地豪强操纵,咱们京城可没有地头蛇。”
贾嬷嬷哭声一顿:“是我被义儿骗了,他说将松花卖给一位小姐当丫鬟,我想着家里现在日子不好过,她去当丫鬟反而是好事就同意了。谁知道、谁知道这个混小子竟然是将她卖给青楼头牌当丫鬟。”
屋中所有人齐齐无语。
侯夫人:“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着帮贾义遮掩,真真是鬼迷心窍了。”
贾嬷嬷:“老夫人,老夫人,松花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求您看在她伺候了您一场的份上儿,您救救她吧,救救她……”
侯夫人一闭眼:“夏嬷嬷,你去安排几个人去那青楼赎人。”
夏嬷嬷:“是。”转头她又问贾嬷嬷:“是哪家的青楼?”
“百音阁。”
夏嬷嬷立刻下去安排人手,侯夫人看着贾嬷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中涌现出阵阵酸楚。
贾嬷嬷比侯夫人小三岁,因着从小就跟着侯夫人,从没干过粗活儿。稍微有了点儿年纪又早早的开始荣养,她保养的不比那些富裕人家的老太太差些什么。
离开侯府还不足半年,原本只有前额鬓角处有丝缕白发,如今却满头华发,人也黑瘦了不少,脸上的皱纹密布,更不用说原本细白的双手,这会儿布满了茧子。瞧着倒是比侯夫人老了十来岁。
侯夫人长叹一声:“你大奶奶二奶奶说的对,赌钱的人一旦赌钱就不叫人了,变成了专门吃人的恶鬼,你就当没有贾义这个儿子,早早同他断了吧,以后跟着贾岗好好过日子,安享晚年。”
贾嬷嬷抽搭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把嘴巴闭上。
屋中寂静一片。
温氏看向孟蝶,孟蝶给她和姚氏金氏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小心的看向周氏,果然,这会儿周氏脸色十分难看,放在腿间衣裙上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哭声。贾嬷嬷面上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些惊诧,她没听到松花的声音。
夏嬷嬷抖着身体白着脸进屋:“老夫人,贾岗被他们打死了。”
侯夫人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贾嬷嬷一下子扑到夏嬷嬷身边,抓着她的衣摆:“你说什么!”
夏嬷嬷:“刚才我安排的人去了百音阁赎人,到了那里就见贾宁和贾安两兄弟在门口那里被人按着打,我们好容易将二人救下,这才知道贾岗死了,身体还没凉透贾义就将他嫂子也卖给了青楼,那些小人就将贾娘子也抓回青楼,又见贾娘子有几分姿色,知她是妇人立刻就欲行不轨,贾娘子不想受辱,一头碰死了。”
贾嬷嬷眼睛一翻,整个人一个趔趄,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不可能,不可能岗儿……”
侯夫人也惊了:“那松花呢?”
夏嬷嬷:“我们去的人回来说,百音阁那边说侯府是锦绣处富贵乡,想必不差钱,拿三万银子来他们才肯放人。”
夏嬷嬷话音一落,外面传来更大的哭声。
夏嬷嬷立刻解释:“老夫人,奴婢做主先将贾宁和贾安带回来了。”
侯夫人:“让他们进来。”
贾宁和贾安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岁,这会儿满身的青紫,鼻青脸肿的从外面进来,噗通跪在侯夫人面前。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贾义是贾嬷嬷的命根子,贾宁同样是,一见凄惨无比的大孙子立刻就扑过去:“宁儿……”
贾宁身子一扭,躲开了贾嬷嬷。
贾嬷嬷一愣,然后她就迎接到两个贾宁和贾安仇视的目光。是真的仇视,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的仇视。贾嬷嬷瑟缩了一下,刚刚被她拒绝相信的消息这一次清晰无比的映在她的脑子里,她的大儿子贾岗被她和她的小儿子害死了,她的大儿媳也死了……
贾宁叩头:“老夫人,青楼的人当初是拿着身契去抓人的,身契上必然有买卖的价格,他们开出三万银子的价格是违反律令的,小的想去告官。”
侯夫人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屋中再次一片静默,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现在已经是晚上,衙门都关门了,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告官,可一个黄花大闺女在青楼一夜,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孟蝶暗暗叹了口气:“祖母,我这里有个不太光彩的法子,我想先试试,不行明日再去告官。”
侯夫人眼睛一亮:“好好好,你先试试。”
孟蝶压低声音对露微说:“你去范嬷嬷那里,让她把杏黄从那妓子海棠口中打听到的话对那老鸨说。”
露微的脸稍微扭曲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孟蝶吩咐完露微:“夏嬷嬷,你派人跟随露微一起到范嬷嬷那里,然后领着范嬷嬷去百音阁找那老鸨。”
“是。”
夏嬷嬷跟着露微连同她派去的小厮一群人迅速来到范嬷嬷家,事先有人跑过来送信儿,露微一行人到的时候范嬷嬷和范宏已经重新穿好衣服将自己打理妥当。
听了露微传过来的话,范嬷嬷的脸同样扭曲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立刻动身奔向青楼。
夏嬷嬷不太放心,也跟着上了马车。路上,夏嬷嬷将现在的情况又详细的说了一遍:“松花被扣着,贾娘子的尸首也被扣着,贾岗的尸首我刚安排人去收殓了。”
范嬷嬷点点头:“所以我们既要松花又要将贾娘子的尸身赎出来。”
夏嬷嬷点头,拿出帕子擦了一把眼泪,她是侯府老人,同贾娘子也算是熟悉,如今看到她落得这个下场,难免心酸,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
天色已晚,花街这边每一家都挑起了大红的灯笼,明亮的烛火映在每一个来寻欢人的脸上,将他们脸上色欲熏心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
微风拂过,烛火摇曳,明暗不齐的灯光一瞬间让这灯火辉煌地好似成了阴曹地府。往来的女票客成了名副其实的色鬼。
百音阁门面极大,远远的坐在车厢里的范嬷嬷和夏嬷嬷就听到了靡靡的丝竹之声,两人同时蹙眉,一脸嫌恶。
既是来赎人的,小厮将马车停到了侧门那里,守门的龟公立刻问:“干什么的。”
小厮压低了声音:“勇毅侯府的。”
龟公顿时眉开眼笑:“怎么,银子拿来了?”
范嬷嬷和夏嬷嬷先后从马车下来直接往里走,身边跟着的小厮道:“去把你们老鸨找来。”
范嬷和夏嬷嬷都是一身缎面衣服,穿金戴银,打扮的十分体面。两人这一露面早有有眼力见的龟公去请老鸨了。
一名穿着大红色衣裙的三十多岁妇人出来将两人引到一间小屋:“这会儿天色已晚,我们这儿已经开始迎客了,妈妈正忙着呢,我叫桃红,不知二位怎么称呼。”说着又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范嬷嬷和夏嬷嬷谁都没喝,范嬷嬷只说:“桃红姑娘,拉关系什么的大可不必,咱们的交集也就是在这件事上,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我们所谓何来。姑娘若是能做主咱们现在就谈谈松花和贾娘子尸首的事,姑娘若是不能做主,还请将能做主的请出来。”
桃红展眉一笑:“什么做主不做主的,咱们妈妈已经说了,你们只要拿三万银子来我们就放人,尸首一并拿去。”
范嬷嬷不怒反笑:“你们确定要这三万银子?可说准了?”
桃红:“只要您敢给,我们又有什么不敢收的。别说三万,就是三十万我们也收得。多少王孙公子在我们这里一掷千金呢。”
范嬷嬷抿唇一笑:“一掷千金我是信的。”说着压低了声音:“就好比那赵千户,除了你们这里的绵意香,别地儿他也不行啊!”
桃红脸上的笑容僵住,狠狠打了个哆嗦。
范嬷嬷继续爆猛料:“都说这里是花街柳巷,家家都有桃红柳绿,要我说,别家那都是吹嘘,哪有什么柳绿,怎么比得上这里,否则那万郎中怎么就只认准了这……”
“哎呦我的好嬷嬷,您稍待,我们妈妈马上就来马上就来。”桃红用帕子擦额头上的冷汗打断范嬷嬷的话,又赶忙命人去请老鸨。
夏嬷嬷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这样的私密事儿怎么知道的?随即心中涌现狂喜,掌握了这样的私密,百音阁不敢不低头,否则这些事泄露出去,这些当官的不会认为是二奶奶泄露的,只会让百音阁好看。
老鸨的笑声很快从门外传来,她同样穿了一身红衣:“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客多怠慢了二位,还请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范嬷嬷笑:“老板生意好我等也不便多做打扰,不如我们现在就将事情办妥当,这样既不耽误老板赚银子,我们也能回去交差。”
老鸨眉眼弯弯:“这说的是哪里话,哪有什么事儿啊。二位放心,姑娘在我们单独的小楼里呢,没人打搅,那位娘子也是个烈性的,我佩服着呢,虽还没来及买棺椁,也用好好的席子装裹着,二位一并接走就是了。”
范嬷嬷:“既然有身契,咱们还是按照正常的规矩来好,免得不知情的人又说咱们侯府仗势欺人。”
老鸨:“还是嬷嬷想的周全,这是两份身契,您拿好。”
范嬷嬷识字不多,她将身契给了夏嬷嬷。作为侯府的揽总嬷嬷,夏嬷嬷认识很多字,看个身契自是不在话下。
详细浏览一遍,确定无误,立刻冲着范嬷嬷点头,然后又从衣袖中拿出银票:“我瞧这身契上写了,松花的赎身银子是一百两,贾娘子的是三十两。”
老鸨接过银票:“是这个数儿。”
夏嬷嬷安排小厮将贾娘子的尸身抬到贾岗处。
松花这会儿被人带来,她身上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戴着艳红的花朵,一见夏嬷嬷顿时泪流满面扑到夏嬷嬷的怀里:“夏嬷嬷。”
夏嬷嬷眼眶通红,鼻子酸涩:“没事了没事了,走,跟我一块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