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巳时正,孟家的一行人终于进入城门,下人飞一般的来给孟蝶和孟潇送信,两人立刻迎到大门口处,耐心等着。
直到看见长长的车队,孟蝶和孟潇的眼睛里已然满是水雾,孟潇也就罢了,当初跟到了甘州,孟蝶同家里人一别就是几年,今日是真正的重逢。
“祖母。”孟蝶来到胡氏的马车前。
胡氏从车中下来顾不得其他,一把抱住孟蝶:“我的蝶儿。”眼泪瞬着脸颊一颗颗滑落:“这些年,难为你了。”
孟蝶鼻子发酸,她想说自己不辛苦也不艰难,偏偏就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祖母……”一抬眼,正看见两鬓又添几缕白发的孟庭义:“祖父……”
孟庭义眼眶泛红,笑呵呵的看着孟蝶:“今日是重逢的大喜日子,怎么还哭了。”
孟蝶依偎在胡氏身边:“谁知道呢,大概是眼泪它有了自己的想法,觉得今儿的天气实在好,非得出来逛逛。”
噗哧——
一句话,什么愁绪都没了,众人哄笑,胡氏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下孟蝶的手:“又浑说,多大的人了,整日里说话还是这么的不着四六。”
孟蝶嘿嘿一笑。
一家人一起进了大厅。看着熟悉的桌椅,孟庭义和胡氏又是一阵感慨,他们终于又回来了。
孟蝶给祖父祖母行礼。之后是孟潇和杨怀安。胡氏则是抱着曾外孙女就舍不得撒手了。
孟庭义给孟蝶使了个眼色,祖孙二人来到隔壁的偏厅,孟渊已经先一步等在这里:“甜菜的事儿你已经说了?”
孟蝶:“说了,我估摸着祖父今日去刑部办理入职,明日陛下就会问起。”说着孟蝶一笑:“说不得今天就想问问祖父。”
孟庭义沉吟:“有可能。”
孟渊立刻道:“我把记录的册子都拿出来,以防万一。”
孟蝶也道:“祖父,我已经命人准备了热水,不如您先去洗漱,一是洗去一路上的风尘,二则若是宫里召见,也能立刻前往。”
孟庭义没拒绝,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事实也如孟蝶所想,孟庭义打理好自身,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午饭,稍微消食休息了一会儿,宫里就派来了传旨的太监。很明显,皇帝是掐着时间召见的,可见心急。
孟庭义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带好蹬上了马车,传旨的林楚与他同坐。
林楚上下打量孟庭义,眉眼弯弯:“一别几年,孟大人看起来往日无异,精神还是这么好。”
孟庭义笑道:“我瞅着林大监的精神也是一如既往啊。”
两人说笑了几句,林楚从小就跟在皇帝身边,情份自是不同,皇帝派他来传旨,本身就代表着重视。咳咳,承恩公府那是特例。
进了皇宫,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勤政殿门口,孟庭义深吸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彻底摆脱了孟家,摆脱了孟德义。
进殿行礼,皇帝立刻叫起,和颜悦色的问了问旅途是否劳累等,赐座,彻底进入正题。
皇帝:“孟卿,甜菜在甘州长势如何?”
孟庭义:“回禀陛下,确实如臣孙女总结的那样,甜菜在甘州长势要比在京城好得多,此物喜冷凉喜光照。”
皇帝:“亩产能有多少?”这才是皇帝最最关心的。
这也是孟庭义底气最足的地方:“陛下,今年种下的甜菜尚未到采收的季节,究竟能有多少暂且不知。但臣请田埂好手帮忙估算过,按照现在的长势,一亩上等田保守估计能收获三千五到四千斤。”
次辅任清华深吸一口气:“这么多?”
孟庭义笑笑:“一开始我也有些难以置信,后来刨出一两颗看了看,又尝了尝,发现这东西与甘蔗果然相似的很,里面含水量极大,很是压秤。”
皇帝:“只能种在上等田吗?可吃地?”
孟庭义严肃起脸:“回禀陛下,此物虽然喜肥沃的土地,实则也算耐贫瘠,甘州荒地多,臣命人开垦了一些荒地出来,甜菜也能生长,粗粗估计亩产千斤没问题。”
皇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冉鹏飞的眼睛也亮了:“上等田总要种粮食,若是刚开垦的薄田也能有这个产量,这个甜菜绝对称得上神物了。这甜菜可用倒茬?”
孟庭义笑道:“我才是第一年种植甜菜,不过我孙女倒是说,前两年没什么区别,第三年继续种产量会有些降低,可见还是要倒茬一二年的。这甜菜也是肥田的好物,大概是含糖量高,茎叶发酵后用于肥田效果格外的好。”
乔万鸣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么说来,这甜菜浑身是宝没有废弃之处。”
孟庭义:“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说到肥田,陛下,臣又想起一物。”
皇帝:“何物?”
孟庭义:“洋芋,不过甘州地界习惯称为土豆,这东西大小与芋头相似,耐旱,味美高产而且人吃了也不胀气,是十分不错的粮食。”
皇帝一愣:“冉卿,朕记得我朝种洋芋的不多?这等好物为何户部没推广,百姓不多种植?”
冉鹏飞的户部尚书自然不是白当的:“芋头多生于水资源极为丰富的地区,那里土地湿润松软,不用百姓过于照顾也能生长;这洋芋喜北方的气候,可北方土地大多干硬,此物又是食地下块根,土壤不够松软便长不大,若是想让土壤松软,百姓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因而此物在北方并未推广开。”
不是东西不好,而是太难增产。性价比不是很高,大家也就懒得搞了。
皇帝颔首:“孟卿刚说到肥田,洋芋也能肥田吗?”
孟庭义:“正是,同样用不能食用的茎叶部分,发酵后用来肥田效果奇佳,臣在甘州地界试了试,一亩上等田最少能增收一成,下等田最少能增收一成半。”
皇帝的眼睛越来越大,一开始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听着听着他瞬间大喜过望:“竟能增收如此之多?”
孟庭义:“是,一开始臣孙女同臣说时,臣也怀疑,今年亲自用了一下,果然如此。”
皇帝哈哈大笑:“又是你孙女研制出来的?”
孟庭义有些无奈:“她打小就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皇帝笑着看向工部尚书:“朕记得你有个小儿子,也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也不用太拦着他,你瞧,只要用对了地方,这比那些只会读书的还有用。”
工部尚书苏瑜泉看着孟庭义:“臣的儿子若是能比得上孟尚书孙女一半儿,臣也就放心了。”
哈哈哈……
皇帝留了饭,孟庭义那边还送了几个水灵灵的甜菜,御膳房那边按照给的方子做了几样,给皇帝和众老大人品尝。众人都吃得很满意,倒不是多好吃,只要一想到这东西后面代表什么,心里上就先满意了。
孟庭义重回中枢,没费劲儿就在朝堂上重新站稳了脚。
孟家也重新在京城安顿下来,孟潇夫妇从孟蝶的庄子搬到了孟府。孟家又将孟蝶接回,留她小住几日。
宁夫人也嘱咐她,乐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想着侯府这边。孟蝶心里很是感谢,世道如此,她出嫁女的身份是不便在娘家多待的。
只不过外人以为孟蝶回到孟府是叙天伦,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孟渊和孟蝶这对儿兄妹这会儿正在孟蝶的院子里烧琉璃呢。
孟渊虽然是状元,也要等秋天的时候吏部统一派官,这会儿还处于假期中,算得上是难得的清闲。
看着小炉子,又看看桌子上堆得几件他收回来的瑕疵琉璃,孟渊不解:“你以前不是制作成功温度计吗?怎么又搞?被你摔坏了?”
孟蝶:“坏什么坏?我怎么可能摔坏!原本就制作成功两个,这不是不够用了么。”
孟渊:“不够用?你要干啥?”
孟蝶扬了扬下巴:“卖钱啊。”
“卖钱?”孟渊把玩着琉璃:“你那个温度计确实挺新奇的,不过你确定你能卖钱?”
孟蝶得意洋洋:“少见识了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要是做成了,一根温度计我起码卖它百八十万的银子。”
砰——哎呦!
孟蝶无语的看着没坐稳摔到地上的孟渊:“还没过年呢,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孟渊……
心中默念着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妹妹,不能打死不能打死,孟渊深吸了一口气后突然暴起,抬手狠狠掐向孟蝶的腮帮子。
孟蝶一跃而起果断跑路。孟渊抬腿就追。屋中露微几个笑得前仰后合,笑看兄妹俩大战。
最终孟蝶的脸上又多了两道灰印,兄妹二人这才冰释前嫌,又亲亲热热的凑一起开始嘀嘀咕咕。
孟渊:“你这玩意儿真能卖百八十万两?有傻、咳肯买?”
孟蝶小声道:“我买的庄子有条大河你知道吧?我命人在里面实验养鱼,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养鱼?”孟渊一顿,他可不会单纯的以为只是捞鱼苗养鱼,眼珠子一转,孟渊瞪大眼睛:“产卵?”
孟蝶深感安慰:“不错,脑子还没生锈。”
孟渊懒得理会孟蝶的调侃:“真的能在池塘中产卵?”
孟蝶颔首:“他们说今年应该就是产卵了,多了很多鱼苗出来。明年再看看,若是真的有卵,那就可以确定我这个是成了。”
孟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一抹傻笑:“咱们大易朝幅员辽阔,能养鱼的地方不计其数,若是你这个法子成了,那是不是普天之下所有人都能吃上鱼了?”
孟蝶矜持的笑笑:“现在也能吃到。”
孟渊嗤笑:“少来!内陆地区现在能吃到巴掌大的鱼都是运气,有几个能吃到大鱼的,以后若是不用捞鱼苗也能养鱼,那才是真正人人都有鱼吃,年年有鱼了。”
孟蝶:“所以你说我这温度计能不能卖个百八十万两?”
孟渊沉吟:“卖温度计送技术?”
孟蝶和孟渊对视一眼,同时嘿嘿笑出声,仿佛两只小狐狸。
两人一连折腾了好几天,一共炼制成功百支温度计,孟蝶觉得够了便停了手,临行又同孟渊道:“哥,你有空试试能不能找个琉璃矿。”
孟渊震惊:“这些还不够?”
孟蝶:“温度计是够了,我这不是还想搞点别的么,若是能有个矿山,自己开矿然后冶炼琉璃,那就好了。”
孟渊扯了扯嘴角:“停,打住,你看看外面,现在日头正好,还没到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呢。”
孟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白日做梦没听过?白天才是做梦的好时候。”
孟渊……
孟渊:“琉璃虽不是战略物资,朝廷管控依旧比较严格,这东西价格又贵,我朝现有六座琉璃矿,其中有四座在皇室手中,还有两座,一个属于徽商商会,其矿也在徽省境内,一个在广东省,归属于当地酋长,但同边境军的联系是千丝万缕的。”
孟蝶有些泄气:“那自己寻找矿脉开采呢?”
孟渊一顿:“只要能找得到,确实可以同朝廷申请开采。”
孟蝶瞬间满血复活:“既然可以,那我就努力寻找矿脉,到时候我自己建个琉璃坊。”
孟渊实在不忍给孟蝶泼冷水,矿脉是那么好找的?真要那么好找,朝廷也不会只有四座矿山了。
从孟家回到侯府,孟蝶一头扎进书房,一连忙了好几日才将全部的图纸画完,她命人寻来范嬷嬷,将一部分图纸装入小匣子中交给她:“这里的,你找个琉璃作坊,让他们按照上面的样式给我打造出相应的器皿。”
孟蝶又将另外的图纸放入另一个小匣子中:“这里的你寻个铁匠,按照图纸上画的给我打造器具。”
剩下的图纸孟蝶也装入到小匣子中:“这里面的你找个烧瓷的作坊来打造,除此之外,你再向瓷器厂定制一千个瓷瓶,这瓷瓶要方的,两个巴掌宽即可,内外皆要上釉,上面要带着盖子,盖子同样要内外上釉。”
范嬷嬷小心的将三个盒子收好:“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要?”
孟蝶想了想:“图纸上的东西能快就尽量快,瓷瓶不急,秋天能做出就秋天也行,便是一时做不出这么多,分批给我也成,我不求多快也不求多美观,唯独上釉一定要上得均匀细腻。”
“诶。”范嬷嬷欲言又止。
孟蝶笑了:“嬷嬷有什么话直接说。”
范嬷嬷也笑了:“倒不是我,是我前几日到庄子上,听王庄头嘀嘀咕咕,人太多怕是粮食不够等等,我瞧着他现在挺愁的。”
孟蝶沉吟片刻:“这样,你回去让王庄头和荣掌柜抽空来见我,横竖也好久没见他们了,见见他们,我也问问各自具体怎么样。”
范嬷嬷:“好,我回去就同他们说。”
大概是真的有事,孟蝶这边才命范嬷嬷传话,第三天王庄头和荣掌柜就联袂而来。两人给孟蝶见礼后就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子中。
孟蝶手搭凉棚:“这大太阳的,别晒坏了,你们就在廊下回话吧。”
“是。”两人这才进了回廊,杏黄又命桃儿和樱儿给两人一人一碗冰镇绿豆汤。
孟蝶看着他们喝完才问:“王庄头,我听嬷嬷说庄子上多了不少事情?”
王庄头:“回二奶奶,今年大旱,不少灾民都逃难到京城,大概是咱们庄子这两年名声格外好的缘故,很多妇孺都愿意卖身给我们庄子,我都按照二奶奶的吩咐将她们留下了,只是庄子上妇孺太多,现在流民又多,我怕不太安全。隔壁的几个庄子现已经安排男丁日夜巡查了。”
孟蝶大吃一惊,她最近操心家里的事情比较多,没怎么关注旱灾,万万没想到受灾已经如此严重了:“我们庄子里男丁的人手不够吗?”
王庄头有些为难:“若是让男丁巡逻,庄子里的活儿他们就没办法做了。”
孟蝶噗哧就笑了:“活儿什么时候做不成,还是安全第一,你组织人手让他们先巡逻,保障庄子安全。”
王庄头这才下定决心:“是。还有件事,最近又收了很多女子进来,她们大多面黄肌瘦,骨瘦嶙峋的,让她们干重活儿我实在于心不忍,不干活又不是个事儿,我就想让她们到山上多挖些野菜。”
“只是现在天热,汤菜卖的也不好,野菜我们自己消耗不完,也不是所有的野菜都适合晒做干菜,所以我想能不能在庄子外面摆个摊子专门卖这野菜。”
孟蝶颔首:“可以,你有心了,她们遇到你这样的庄头也算是她们的运气。”
王庄头脸一红:“都是二奶奶慈悲愿意收留她们。”
荣掌柜插言道:“二奶奶,要我看不如将野菜放在我那铺子里卖,我那做的本就是胭脂水粉生意,来往者妇人居多。也省得王庄头还要安排人叫卖。”
孟蝶看向王庄头,王庄头眼睛一亮:“既这么着,我每日安排人将野菜送到你那里去。”
荣掌柜连连点头:“好。”
孟蝶又问:“庄子里多了这许多的人,粮食可还够?”
王庄头:“粮食确实不大够了,不过我早些时就已经让人在空地上大批量种了南瓜,如今已经陆陆续续结了南瓜,掺着吃也就够了。”
孟蝶失笑:“哪能完全用南瓜充饥呢,你去周边的庄子问问,谁家若是有多余的米粮,我们买一些就是了。”
王庄头:“二奶奶,我知道您是慈悲心肠,可这哪能买粮食呢,又不是吃不饱,能吃饱饭就已经顶顶好的日子,没人会说什么,还浪费这个钱做什么。”
孟蝶:“南瓜偶尔吃吃还行,时间长了到底是不养人。”
王庄头十分坚持:“过几日我组织他们捞一些藕出来,磨些藕粉分给他们,这东西最是养人了,还有蘑菇,品质不够好的我也分给他们吃,二奶奶您就放心吧,这事儿绝对没问题。”完全不想再谈的架势。
孟蝶哭笑不得,知道王庄头是为她着想,也不好再劝,到时候她想个别的法子给那些补补身体也就是了,当下换了个话题:“你最近一直在处理山上的杂树是不是?咱们那山上可有柞树?”
不说买粮食王庄头也不急了:“有的,柞树特别多,一大片一大片的,因着不扎人也不太碍事,叶子长大了摘下来蒸馒头的时候垫在下面味道会更好些,我就先没动它们。”
孟蝶:“那正好,柞树蚕你知不知道?与南方的桑蚕不同。”
王庄头想了想眼里露出迷茫,反倒是荣掌柜道:“这个我知道,不过这柞蚕丝比不得桑蚕丝,柞蚕丝太粗了,制作出的绸缎无论是光泽还是细腻程度都非上品。”
孟蝶颔首:“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南方的丝绸如此有名,北方的丝绸鲜有人知,或者说压根儿没人做。”
荣掌柜:“是了。”
孟蝶:“咱们做,不过咱们先养蚕,你既然知道这个,就配合着王庄头在庄子上放蚕。”
荣掌柜:“放蚕?”
孟蝶:“对,庄子上不是有大片的柞树林么,养出小蚕来就将其直接放入柞树林中,每日派人盯着那些鸟儿,等到蚕吐丝结茧,能得多少算多少,主打的就是一个随缘。”
荣掌柜和王庄头面面相觑:“二奶奶,哪能这样呢。”
王庄头:“二奶奶,要不建几个蚕房吧,盖草房就行,废不了多少功夫。”
孟蝶:“每天从山上采摘柞树叶不也费事么。”
王庄头哑口无言。
露微笑出声:“王庄头,你不是说柞树林好几片呢么?那些不好运输树叶的地方就如二奶奶说的散养,到时候能收回来多少就看运气,好运输的地方干脆就在柞树林旁边盖几几间草房就是了。咱们也来个双管齐下。”
王庄头:“对对对,露微姑娘这主意好,二奶奶,就这么办吧。”
孟蝶笑道:“行,就这么办,你看着安排就是了。缺银子就去荣掌柜那里支取,不要舍不得花。”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