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后续发生的一切,孟蝶并不知道。范有良教会两个学徒,正好同唐家派来送年礼的人一起回来。
孟蝶得了娘家给的礼物,又从侯府那里分了不少奶粉牛肉干之类的东西,还有去年没有的香瓜,她就舒舒服服的等着过年了。
腊月二十七,这是李瑾在侯府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故此哪怕是年底,侯府上下也很是热闹了一番,又叫了戏班子,点了好几出戏,放了不少烟火。
孟蝶看着烟花出神,接管祁王势力的到底是谁呢?端王?亦或者哪位皇子?
当今圣上共有四子,嫡长子就是太子,次子是贤妃所生,贤妃与先帝的贵妃有亲,自是不得宠,儿子自然也不得宠,三子是德妃所出,是早产儿,身体不算太好,圣上,皇后和太子都拿他当眼珠子似的的疼,非常得宠,四子是嫡次子……
“想什么呢?看你出神了好久。”
孟蝶回神:“倒是没想什么,就是每次看烟花都会被震惊,震惊于她的美丽。”
温氏没有拆穿孟蝶,你眼睛都无焦距了分明没看烟花:“你若是喜欢,正巧我娘家有个烟花铺子,赶明儿得了空我专门给你一个人放一整夜的烟花可好?”
孟蝶:“我可记住了,给我一个人放一整夜的烟花,大嫂你到时候可不能赖掉。”
温氏:“这么点子事儿,也值得我赖掉?”
两人互相打趣两句,又一块儿进了屋。放鞭炮什么的,这同温氏和孟蝶都无缘,温氏是害怕,孟蝶嫌声音太大。
一直热闹到深夜,大家伙儿才散去,纷纷回到自己的院子。
孟蝶刚一回来雪青就凑了过来:“二奶奶。”
孟蝶:“什么事?”
雪青扫了一眼站在外屋的桃儿,扶着孟蝶进了最里面的卧室,又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听说,大奶奶做生意亏了不少银子。”
孟蝶解披风的手一顿:“具体怎么回事?”
雪青帮着孟蝶把披风解下交给杏黄:“一个多月前我同大奶奶房里的珍珠一块儿做绣活儿,偶然听到琥珀喊了一句,买那么多做什么?现在怎么办?当时珍珠突然咳嗽了一下,琥珀那边就没声了。”
“然后我就留了意,这些日子我到处小心打听着,说是秋天那会儿海商来了,大奶奶买了不少东西。”
“今儿是大姑娘的好日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幸运的有席面吃,我同珍珠她们一桌,中途一次去解手,回来就听见琥珀同珍珠说,说……”
“说二奶奶只顾自己赚银子,不顾别人死活,害得大奶奶亏了三千多两。”
露微眼疾手快的捂住杏黄刚张开的嘴:“你别说话。”
杏黄一噘嘴,哼了一声,到底是没说话。
露微:“琥珀怎么敢如此大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
雪青叹息:“露微姐姐不知道,琥珀不胜酒力,又有些贪杯,她今儿不当值,席上又有酒,我离开之前她就喝了有七八杯。”
露微看向孟蝶。
孟蝶垂眸,想到今天同往日态度并无不同的温氏:“这事儿你们就当没听到,以前什么样儿,以后还什么样儿。”
雪青:“二奶奶?”
孟蝶:“照我的话去做,大奶奶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不过那个琥珀你们以后注意着些,别什么话都同她说,这样贪杯又嘴上没把门的人,最容易误事。”
“是。”
孟蝶又问:“雪青,你知道大奶奶那边买的什么东西么?”
雪青:“不知道,大奶奶房里除了琥珀吃醉后能多说两句,其余人都安安静静的,从不多言。”雪青又想了想:“而且瑞雪姐姐和珍珠她们也都和以前一个样儿,要不是凑巧听到这两回,真是一点儿端倪都没露出来。”
孟蝶:“她们那边一个样儿,你也一个样儿,就装不知道。”
“诶。”
过了腊月二十七,很快就是三十,当官的也有年假放,二老爷在武城任知府,距离京城非常近,向吏部打了申请就带着一家子回来过年。故此今年过年额外热闹,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有时候度日如年,有时候日子又是一眨眼的过去,这个年每个人都很开心,日子过得也就飞快,眨眼间就过了正月十五,皇帝重新开印,二老爷也重新回到武城府,宁夫人的请柬又是如同雪花片似的一封接着一封。
结果刚出正月没两天,孟蝶就病了。
“夫人。”露微到东跨院给宁夫了行了一礼:“我们二奶奶今儿身子不舒服,命我来向夫人告个假。”
宁夫人:“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可寻了大夫?”
露微:“已经寻了大夫,大夫给开的方子是女金丹。”
宁夫人一顿,这是妇科方子:“我知道了,让你们奶奶好好休息,这些日子就先不用请安了。”
“是。”
露微从东跨院回到栖霞院。
孟蝶躺在卧室的床上,脸色红润精神十足,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露微:“二奶奶,装病也就罢了,怎么还装是妇科的病?多不吉利,刚刚我去夫人那边回话,夫人的脸色立时就变了,也没多问,直接就打发我回来让您好好休息。”
孟蝶笑着看向雪青:“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雪青:“好吧,二奶奶,您是对的。”
露微满脸迷茫:“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雪青拿着擦脸的粉一边小心翼翼的擦在孟蝶的唇上一边道:“二奶奶说,若是说别的病,夫人定要问个仔细明白,到底是怎么病的,说不得有些人还会怀疑她是装病。”
“唯独妇科病,这是妇人大忌,没人愿意拿这个病说谎,二奶奶这边说得了这个病,不会有人怀疑的,夫人也不会问太多太详细的。”
孟蝶给了露微一个得意的小眼神:“这就叫灯下黑。”
“哎呀粉都掉了,快别说话了。”雪青捧起孟蝶的下巴,左瞧右看:“二奶奶,您这气色着实太好了些,要不也擦点儿粉?”
孟蝶:“擦粉会不会看着有点假?”
雪青:“我把粉里面加一点点水,脸上薄薄的涂一层,只盖一盖脸颊上的红润,应该不会显得假。”
孟蝶:“那行,你试试吧。”
雪青迅速调和好,为孟蝶加了一层薄粉,别说,脸颊上的红润被微微盖住之后,脸色还真的显得有些苍白,好似病了。
露微迅速将薄薄的那层纱幔撂下,厚重的那层没撂,隔着轻纱,孟蝶脸色越发难辨,只能看到她沉睡在床上的样子。
宁夫人同温氏到了正房这边,众人没见到孟蝶,自然纷纷询问。
都是自家人,宁夫人也就没瞒着:“蝶丫头身体不太舒服,跟我告了假,我让她先去休息。”
吴氏:“昨儿我还看她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病了?”
周氏:“可寻了大夫?怎么说?”
方氏:“吃药了么?”
宁夫人:“露微说,已经寻了大夫,给开了女金丹的方子。”
屋中静默了一瞬。
宁夫人打破这份沉默:“一会儿我去瞧瞧她。”
侯夫人道:“也好。千层,一会儿你也跟着过去瞧瞧。”
“是。”
为着孟蝶的病,众人也没有了笑闹的心思,只简单的说了几句,大家就都散去回自己的院中。
宁夫人领着温氏以及千层直奔栖霞院。
露微刚从卧室中出来走到外间,宁夫人几人就到了:“夫人,大奶奶。”
宁夫人:“你们奶奶怎么样了?”
露微:“刚吃了药,睡下了。”
宁夫人迈入卧室的脚步一顿,转身去了花厅,露微连忙跟上。
到花厅坐下,宁夫人又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露微:“回夫人,二奶奶这几个月月信都不太准,也有些腰膝酸软,寻了大夫只说是肾气不足,并不严重,平日里只要注意饮食即可。二奶奶就一直吃些强肾的食物。”
“直到上个月,往日里月信只有三日,上个月五日,量也略多,因为没有疼痛,二奶奶也就没在意,没成想这个月算上今日已然七天,至今还有些淋漓不尽。”
“又寻大夫,大夫说是二奶奶思虑过重,伤了脾,以至于食古不化,吃得那些补肾气的食物另气血过于澎湃,这才导致淋漓不尽。”
宁夫人:“思虑过重?”
“是。”露微垂着头:“我们奶奶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昨晚还说呢,她最近就安安心心养病,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合计了。”
宁夫人气笑了:“她倒是乖觉,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
露微的头垂的更低了。
宁夫人:“大夫具体怎么说?”
露微:“大夫说只要少思少虑,好好将养就行。”
宁夫人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让她好好将养,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来东跨院回我,若是我不在,去回你们大奶奶也是一样的。”
“诶。”
宁夫人几人这才一同离开。千层回正房那边复命,温氏则跟着宁夫人去凝萃馆处理家事。
孟蝶生病的消息也迅速席卷到京城中各处。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的反应非常一致。
“病了?现在出了正月,胡商马上到了,海商也快了,她这病的也太恰到好处了些。该不会是装病吧。”
“应该不是,据说是妇科病,大夫给开的方子是女金丹。”
怀疑孟蝶装病的人顿时沉默,一个女人装病,她可以是心口疼,可以是头疼,可以随便一句不舒服,就没有拿妇科装病的,多晦气!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的,这些人认为孟蝶心黑手狠,用妇科病装病这种事她也是能干得出来的,不过只是极少数人。
那些极少数孟蝶不考虑,爱信不信,横竖表面上她就是病了,病得还挺严重。栖霞院中早早的就开始熬药,药味儿飘满了整个院子。
杏黄确定药味儿飘到了院子中的每一个角落,这才将药罐从炉子上拿下端进卧室。
孟蝶坐在床上正啃着牛肉干:“放外间放外间,这味儿实在是太大了,呛得慌。”
杏黄一撇嘴:“您也知道呛的慌?好不好的偏要装病,多晦、不好啊!想要低调,大不了就不出门呗。也没有正经的亲戚必须走动,咱们就窝在侯府里,那些人还能把咱们绑了去?”
“绑是不能绑。”孟蝶又啃了口牛肉干:“一直不出去我倒是无所谓,母亲那边雪青听连翘说,从去年初冬开始,帖子就逐渐增多,冬天天冷,大家还能悠着点,现在开春,正月都没出,帖子就接到六个了。好处是我们得了,回绝别人这种得罪人的事儿让母亲去做,哪能这么做事。”
杏黄:“那些人可真讨厌,想赚银子不会自己想办法。”
雪青迈步进来:“二奶奶,大奶奶过来了。”
“我睡觉了。”孟蝶连忙将牛肉干装入碗中,拉高被子,将自己和碗一同盖好。
杏黄赶紧将床幔撂下。
温氏轻手轻脚的迈步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撂下的床幔,她立刻又退了出去,杏黄跟着来到外间。
温氏:“你们奶奶睡了?”
杏黄:“是,我们奶奶自从病了以后精神就不大好,总是昏昏沉沉的,刚吃了药就眯下了。”
温氏:“大夫怎么说?”
杏黄:“大夫说经常眯着是好事,这样能减少思虑,也能养一养气血,不然下面淋漓不止,哪怕身体底子再好,也撑不住。”
温氏点点头:“现在吃的什么药?”
杏黄:“还是吃女金丹,只饮食上略调整调整,让吃些清淡不油腻的,最好吃一些鱼虾,昨儿露微姐姐吩咐庄子那边,尽量捕几条鱼送过来。”
温氏点点头:“海物能吃么?”
杏黄:“也可以,二奶奶病得嘴里没有味道,这两天晚上我给她熬着干贝粥,吃着倒是顺口。”
温氏:“好,好好照顾你们奶奶,有缺什么少什么的,若是府里没有,只管来找我。”
“诶。”
送温氏离开,杏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卧室:“二奶奶,您这病装的。”
孟蝶:“怎么了?”
杏黄:“大奶奶眉眼间全是愁色,这般骗人你也好意思。”
孟蝶噗哧一笑:“怎么,给大奶奶打抱不平?”
杏黄:“大奶奶是真心真意惦记您的。”
孟蝶:“我知道,所以我才装病,这不是想一劳永逸么,你总觉得这次不出门就行了,那你有没有想过,秋天的时候胡商和海商还是会来京城,那时候怎么办?继续不出门,然后压力让母亲抗吗?”
杏黄:“秋天?都那么长时间了……”
孟蝶:“就算那么长时间,也还是会有人记得的。”
杏黄:“露微姐姐,你回来了。”
“嗯。”露微走到床边:“二奶奶,您料的不错,如今有不少胡商和海商都主动联系了荣掌柜,想同咱们做生意。”
孟蝶:“荣掌柜怎么回的?”
露微笑了:“荣掌柜起先还去看了一些货物,后来听说奶奶病了,又一直没给他示下,就再没出去,被逼急了,也只说您病了,他没得到口信。”
“那些人里还有穿缀着他做主买些东西的。荣掌柜今儿还同我说,他这辈子没听过那么多吹捧,那么多好听的话。”
杏黄哈哈大笑:“那荣掌柜就没飘起来。”
“你这丫头。”露微成功被逗笑。
孟蝶心中十分满意,她故意不给荣掌柜的示下,就想看看他怎么说,倒不是怀疑荣掌柜的忠心,而是有些人一被吹捧就膨胀,糖衣炮弹有时候比真刀真枪更要让人招架不住。
露微:“还不止这些呢,荣掌柜今儿还说,王庄头那边、就连江庄头那边都有人找。吓得两人急巴巴的给荣掌柜送了好几回的信儿。”
杏黄:“这些人怎么跟个苍蝇似的,没完没了的,烦死了。”
孟蝶:“所以你还认为咱们不出门就行吗?”
杏黄:“那也不能一直装病啊!难道说到秋天再病一场?”
孟蝶摇摇头:“你也不想想我这次让你们对外的说辞,在世人眼中,一个女人得了妇科病那同要命的病也没差什么。”
“你再想想我是怎么生病的?思虑过重!想要养好身体养好病,那就不能有思虑,为了治好妇科病不再思考不再做买卖,合不合理?能不能取信于人?”
杏黄:“二奶奶,咱们以后不做买卖啦?”
孟蝶一扶额,杏黄这关注点明显跑偏了,她说的重点是不做生意这件事吗?
杏黄:“二奶奶,真不做买卖了?那、那些银子……”
孟蝶:“还赚?我继续做买卖赚银子,你信不信外面那些人能把我活吞了。再说了,二百万两还不够花的?”
杏黄:“这天下还有嫌银子多的?”
“那倒是,确实没有嫌银子多的。”孟蝶的思绪成功被杏黄带跑偏,靠着床头陷入沉思,这种倒买倒卖一举暴富的事儿,做一两回也就罢了,继续做肯定不行,她还得想个细水长流的赚银子方法。
什么?你说香皂每年还有四万银子的收入呢,不好意思,风太大听不清。
孟蝶:“露微,明儿你给王庄头那边传个话,那些胡商海商手中都有一些异域种子,没见过的,能买就买一些,在庄子上开一块地,试着种植。”
“还有,我新买的庄子除了大河鱼塘以及那片梅林,大多数山地都空着呢,让范嬷嬷和有信寻几个人,买几只小羊,就在空着的山地上中放,不然也是白白空着。”
“好好的摸索,不行就请两个蒙古族的人,他们是专业的。摸索好了咱们就扩大养殖规模,我那片山地那么大,一年若是能养出几百上千只羊,那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这个好。”雪青凑了过来:“二奶奶,养绒山羊吧,庄子里山地多,别的品种爬山费劲,不好放养,绒山羊爬山绝对没问题,而且绒山羊肉质也很好,还能产出绒毛,用那个做毯子做衣衫,轻巧又保暖。”
“你说的倒是和我想的不谋而合了。”孟蝶最心水的是在另一个世界知道的一种绒山羊,辽宁绒山羊,这个品种好到什么程度呢,拥有的国家禁止其出境,她知道辽宁在哪里,可惜她现在人手不足,无法到那边寻种羊。
压下心中的遗憾,孟蝶好奇了:“雪青,你怎么知道有绒山羊这个品种?”
杏黄转头:“对呀,我就知道羊,怎么还有绒山羊?”
雪青:“我家祖上是给地主家放羊的,祖父活着的时候当故事给我们说了说,我也就记得一些。”
露微第二天就把话带给了王庄头。
王庄头也不含糊,当即就联系了一名小商人,小商人得到王庄头的邀请,颇有些受宠若惊。
“王庄头,别来无恙。”小商人丘吉亲自迎了出来。
王庄头:“托福托福,一切都好。”
“王庄头,快请进屋。”小商人很是高兴,他是刚走大易朝这条路子的海商,本钱不多,货物也不多,附庸着大海商才到达大易朝,其实他心里也有疑惑,自己不多的货物,侯府那位二奶奶真能看上?那可是只做大宗生意的狠人。
王庄头:“丘吉先生,听闻您手里有一批种子,我想买一些。”
丘吉:“种子?呃?”
“是。”王庄头笑得一团和气:“我就是个庄头,给二奶奶管着两个庄子,我买东西肯定是庄子上用的。”
丘吉眼里肉眼可见的失望:“我这里还有其他东西,王庄头要不要一并看看?”
王庄头连连摆手:“二奶奶没发话,我也不懂别的,弄那些干啥。”
说到孟蝶,丘吉连忙打听:“听闻二奶奶病了?现在可好了些?”
王庄头顿时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快别提了,药是没少吃,病是一点儿也没见好,整日里还是昏昏沉沉的。”
丘吉有些词穷:“那……”
王庄头:“得亏不致命,现如今二奶奶只能少思少虑好好将养着。”
丘吉连连点头:“确实应该好好养着,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二奶奶还年轻,真的落下病根那可就亏大了。”
“就是这么个理儿。”王庄头话锋一转:“还是让我看看种子吧,说不得我也能种出点什么,以后在二奶奶跟前得个脸。”
“王庄头谦虚了,二奶奶的两个庄子可都是你在管。”丘吉冲着仆人一招手:“看看吧。”
仆人很快拿来各种种子。
王庄头也不是很挑,基本上只要价钱不太贵,他都买了一些,最后从丘吉这里满载而归。后面几天,他又马不停蹄的去其余海商胡商那里晃荡了一圈儿,买了不少种子。
在整个京城的关注下,孟蝶的病毫无起色,杏黄依旧每天熬药,药味儿也每天都充斥在栖霞院中。
杏黄:“大奶奶,姑娘们。”
温氏:“你别动了,好好看着药。”
露微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迎出来:“大奶奶,姑娘们。”
温氏道:“你们奶奶呢?今儿怎么样?”
“二嫂子可好些了?”
露微引着众人往里走:“劳大奶奶和诸位姑娘惦记着,二奶奶最近两日精神明显比前几日强了不少,刚醒,这会儿雪青正伺候她喝粥呢。”
温氏长松了一口气:“那看来确实好了不少,前几次我来,她都是在睡,如今精神了,想来病是真的好了。”
孟蝶:“大嫂?”
温氏迈步进入卧室:“是我,还有几位妹妹。”
“二嫂子。”众位姑娘纷纷打招呼。
“是你们。”孟蝶满脸惊喜:“好久没见到你们,还真是怪想的。”
樱儿几人连忙搬了绣墩过来请温氏和几位姑娘坐下。
“今儿怎么样?胃口可开了?”
孟蝶:“杏黄给我用牛肉干熬了粥,味道还挺不错的,我甚至觉得粥不顶用,想吃肉。”
“哈哈哈……”一众人笑得花枝乱颤。
“能吃得下,后面养身体就容易了。”
“我瞅着二嫂子的气色还是挺好的。”
孟蝶:“我也觉得我今天格外的有精神。”
众人担心吵闹到孟蝶,只说了一会儿话,就都告辞离开。
格外有精神的孟蝶第二天一早又去正房那边给侯夫人请安,就在众人都以为孟蝶大好的时候,露微又派人匆匆去请了大夫来。
温氏午睡醒来,听着下人的禀报,立刻带着人来到栖霞院这边。
杏黄又在外间熬药,雪青和露微都在外间做针线,各个都愁眉不展的。
“大奶奶来了。”梅儿提醒了众人一句。
三人这才如梦方醒。
温氏干脆在外间坐下:“你们奶奶睡了?”
露微:“是,中午睡着到现在还没醒呢。”
温氏:“大夫怎么说,昨儿我瞅着精神还好呢,怎么今儿又病的这么严重?”
露微:“大夫说天气渐热,健康正常的人也会气血外浮,内里处于空虚状态,二奶奶原本就是气血外浮的毛病,天气渐热对她养病本就不利,昨儿还走了路,引动了血气,导致月信失常,流血不止,内里也就越发空虚了。”
“现为今之计,依旧是以静养为主,吃食以补气补血又好克化的东西为主,左不过就是人参燕窝这些,还可以吃些药膳,他还给了好几个方子,也都不是什么难得之物。”
温氏的心沉甸甸的:“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热,岂不是对她养病越来越不利?”
露微:“不过大夫也说,虽然养病不利,可若是养好了,反倒不容易坐下病根,因为这是实打实的补到位了。”
“这倒也是。”温氏终于松了口气:“好好照顾你们奶奶,我先回去了。”
露微:“我送大奶奶。”
露微将温氏送到院门口,转身回到卧室内:“二奶奶,大奶奶回去了。”
孟蝶靠着床头,满脸感慨:“她真的有长嫂之风。”
露微:“二奶奶病的这半个月,大奶奶来了五次,每一次都有认真询问二奶奶的病到底怎么样,又送来了不少补品,每一样都是对症的,可见是真的用心。”
雪青歪着头:“我现在都怀疑,当初是不是我听错了,琥珀说的是别的事儿。”
杏黄点点头:“我也觉得你听错了,大奶奶那边要是真的亏了三千多两,还能对咱们二奶奶这样好?”
孟蝶:“那也不一定。”
露微三人震惊的看着孟蝶。
孟蝶:“假设雪青听到的是真的,那么可以推论出大嫂私下里突然做买卖,是因为我赚到了钱,她也想赚一笔,最终是亏了三千多两。”
雪青三人齐齐点头。
孟蝶:“那么是我让她做买卖的吗?是我让她买哪样货物的吗?都不是,她的亏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露微:“可是,我不……”
孟蝶:“露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不是我做买卖赚钱,大嫂大概率不会也动这个心思。”
“肯定不会动的。”杏黄笃定的点点头:“原本我就没想过做买卖的事儿,可是二奶奶赚了二百万银子之后,我就想二奶奶一直做买卖,二奶奶说不做了,我觉得好可惜,心在那一刻都是揪紧的,好像被狠狠的挖走了一大块。”
孟蝶:“但是你们不能否认,这件事确实与我没有关系,并不是我的错。有的人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会把自己的失败归罪于别人迁怒别人,但是有些人是不会的,他们很清醒,他们能够面对自己的失败,更不会随便迁怒于人。”
杏黄:“二奶奶的意思是,大奶奶是少数的不迁怒于人的人。”
孟蝶:“平时看她行事,稳妥细心,对下人也是宽严有度,她不会轻易迁怒于人的,不过大嫂不迁怒是她品性好,她待我的这份恩情我总不能当做不知,我得贴补……”
“瑞雪姐姐。”
听到外面桃儿的声音,露微三个人赶紧去了外间,露微直接迎了出去:“瑞雪姐姐?”
瑞雪:“露微,我们奶奶命我来给二奶奶送颗人参过来。”
露微打开一看,匣子里面的人参根须俱全品相极佳,最少也得有百年以上,当即婉拒:“我们二奶奶手里暂且还有两根,等不够了我在同大奶奶要。”
瑞雪:“这东西哪有嫌多的?二奶奶现在身子虚,正好补一补。我们奶奶常说,再贵重的东西就那么白白放在那里,也不过是朽木疙瘩,只有给正用的人用了,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露微:“谢谢大奶奶,等我们奶奶病好了,再过去亲自感谢。”
瑞雪:“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奶奶只盼着二奶奶早日康复。”
露微送走瑞雪,将装着人参的匣子拿进卧室给孟蝶看:“这么好的人参,大奶奶手里想必也就这么一根。”
孟蝶看了一眼直接躺下,她真的真的很有运气。
听闻孟蝶病的更重了,宁夫人也抽空来探望了一次,孟蝶照旧装睡,没有与她见面。
掐算着日子,这一波来的胡商和海商都将大宗货物卖的差不多的时候,在宁夫人又一次来看她的时候,她终于清醒了。
“母亲。”孟蝶挣扎着起身。
宁夫人一把按住她:“快别起来了,好好躺着。”
孟蝶:“劳母亲担心惦记了。”
宁夫人:“知道我惦记就好好的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露微:“夫人,我们二奶奶昨晚开始一直行经的毛病就好了,大夫说现在只要好好养着,多吃补品多睡觉就行。”
宁夫人看像露微:“真的?”转头又看向孟蝶:“这就好这就好。”
孟蝶看了一眼露微,露微转头出去。
宁夫人一顿,心领神会一挥手,春棠和莲蓬立刻也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婆媳二人。
“母亲,有件事想麻烦您同大嫂说一声。”孟蝶苦笑:“大嫂来看了我几回,偏不凑巧,我每次都在睡。”
宁夫人:“什么事?”
孟蝶:“我们易朝承平日久,无论是胡商和海商都在日益增多,不少原本稀缺的商品都已经不再稀缺,价值大打折扣。”
“与大嫂家合作的海商,我听说今年带了不少龙涎香回来,要我看今年的香料未必卖的很好。”
宁夫人:“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想这些事情做什么?忘了是怎么生病的?”
孟蝶:“母亲,这些都是没生病之前我想的,后来生了病我就再也没想了。当时就想着提醒大嫂一声,结果拖到了这个时候,想必大嫂家已经把龙涎香全部买到手里了。香料虽然不好,我看着宝石倒是不错,哪怕是奇形怪状以及小颗的也是前景可期。”
宁夫人奇道:“奇形怪状和小颗的能干什么?”
孟蝶:“自从椰雕成为天南贡品后,私下里很多人都在琢磨技艺,去岁万寿节的时候,江南有能工巧匠,进献给宫中一个用各种宝石、玉料、檀木等物雕琢而成的宝石盆景,这个东西,宫里很是喜欢。”
上有所好下必效仿,宝石盆景短期内必然形成风尚,相应的,奇形怪状的宝石和小颗宝石价格也会水涨船高。
“宫里喜欢?”宁夫人摇摇头:“宫里没有一点消息。”
孟蝶:“母亲,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
宁夫人:“怎么说?”
孟蝶:“圣上躬行节俭,历来以身作则从不浪费,宝石盆景如此奢靡之物,宫里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宁夫人目瞪口呆,这、这是揣摩圣心?难怪把丫鬟都打发了出去:“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在想这些事了。”
“嗯。”
宁夫人心事重重的回到东跨院,自己坐在屋中发呆。
郑嬷嬷悄悄的退到外间,春棠默默的跟了出去。
郑嬷嬷:“怎么回事?”
春棠:“二奶奶单独同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就一言不发。”
郑嬷嬷:“二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春棠:“露微说,下面止了血,接下来只要好好将养就行。”
郑嬷嬷和春棠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迷茫的面孔,既然病好了,怎么反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晚上众女眷到侯夫人正房内请安。
周氏:“大嫂,蝶丫头怎么样了?”
宁夫人:“病已经好了,大夫说,只要好好将养多吃些补品,很快就能彻底康复。”
周氏:“哎呀可算是好了,从她病到现在差不多都有一个多月了。大夫说要吃补品?正巧前两天我娘家给我送来几头海参,我一会儿差人给她送去一些。”
侯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我记得前几日不是新到了一批燕窝?把最好的都给蝶丫头送去。”
方氏也跟着说:“我那儿还有几头鲍鱼,正好给蝶丫头一块儿送去。”
吴氏抿唇一笑:“你们都送海味,我送山珍好了,我那儿正好还有些猴头菇,这个养胃。”
孟蝶的病终于见了起色,众人也都有心情笑闹打趣,整个正房充满了欢声笑语。
从正房出来,宁夫人,周氏和方氏说说笑笑回了东跨院,周氏和方氏回自己的院子,宁夫人开口叫住温氏:“芸丫头,跟我来一趟。”
“诶。”
领着温氏来到卧房,宁夫人看了一眼跟着的丫鬟婆子:“你们都下去吧。”宁夫人坐下看着温氏:“你也坐吧。”
宁夫人:“昨儿我去见蝶丫头,她恰巧醒着,同我说了会儿话。蝶丫头说今年香料未必好卖。”
温氏懵了:“这……香料这几年一直卖的很好,尤其是最近一二年,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对香料的需求也是越来越高,尤其是贵重香料,常常有价无市的。”
宁夫人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想她既然这么说,总有她的道理。这是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事,她说接下来奇形怪状的宝石以及小宝石都有可能大幅度涨价。”
宁夫人看向温氏:“蝶丫头说这些早就想同你说,偏她病了,更不巧的是,你去瞧她,她每次都是睡着的。”
温芸兮满脸茫然:“那样的宝石历来价值不高,怎么会大幅度涨价?”
揣测圣心这种事是大忌,宁夫人摇摇头打了个马虎:“我瞧她精神又有不济,也就没多问。”
温芸兮点点头。
宁夫人:“好了,你先回去吧。”
温氏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