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集团的公关部门,具体是怎么为年鹤声澄清那则报道的,颜以沐没有去了解。
因为他们从港城分别之后,年鹤声很快便为她安排了去巴黎找寻新编舞的灵感旅程。
颜以沐受到年鹤声的邀请之后,原本还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已经认清了对年鹤声的心,那她为什么还要像以前一样拒绝年鹤声,躲着年鹤声呢?
她不是别扭的性格,现在为她做出改变的年鹤声真的让她感到喜欢,所以她想要和年鹤声一起。
以浪漫和艺术闻名世界的城市,从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开始,颜以沐便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接机的轿车先将他们送去了入住的酒店,在前台拿房卡的时候,颜以沐还有些担心年鹤声会不会只订一个房间。
索性拿到手里的是两张不同的房卡,同层楼挨着的两间房,让颜以沐安心不少。
“今天想先去看什么?”
回房间之前,年鹤声站在门口问她,她迫不及待的回答:“想先去卢浮宫。”
“好。”年鹤声把她脸侧的一缕卷发勾到耳后,“先回房间休整一下,我们下午去。”
他帮颜以沐勾发的动作熟稔,自然的已经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颜以沐却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动作的亲昵,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躲进了门后,“嗯。”
年鹤声还停留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一顿,他没说什么,状似平静的收了回来。
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整一番过后,出发去卢浮宫时,晴空忽然转阴落起了下雨。
坐车抵达目的地后,年鹤声和颜以沐各撑着一把伞,走到卢浮宫的入口。
也许正好是雨天的缘故,热门的卢浮宫内游人并不多。
年鹤声带着颜以沐一路慢慢参观,卢浮宫内每一件艺术品不仅价值连城,同时都有各自的含义和由来,最早的可追溯到中世纪。
而年鹤声像是对卢浮宫内的展品如数家珍,几乎每遇到颜以沐感兴趣的艺术品,他都能为颜以沐讲解其二。
穿过阿波罗长廊,绚烂的彩画和精致的浮雕,让人眼花缭乱。
“这是路易十四时期,他的首席画师夏尔·勒布朗以及当时最优秀的艺术家所创造的作品。”年鹤声为颜以沐娓娓道来,“阿波罗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整个长廊用太阳做为主题,以时间日月还有四季星座等元素,共铸成世界和宇宙的全景图,而太阳是整幅图画的中心。”
颜以沐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是路易十四以太阳借喻自己,想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吧?”
“没错,他自喻是尊贵无比的太阳王。”年鹤声和颜以沐肩并肩,继续往前,“不过,这个长廊没完工他就已经厌弃了,后来又投入到凡尔赛宫的建筑下,一直到两个世纪以后,由当时的瞩目建筑师菲利克斯主导,才将整个阿波罗长廊完成。”
颜以沐好看的眉心蹙了蹙,“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年鹤声闻言挑了一下眉,停下来看着颜以沐,“沐沐,我建议你在这句话前加上‘个别’,不要一杠子打翻一船人。”
颜以沐还没反应过来,认真的说:“我是实事求是。”
这么漂亮的艺术品,说厌弃就厌弃,不就是喜新厌旧吗?
“那我现在要反驳一下你的观点。”年鹤声有条不紊,“我就从始至终,只钟意初恋。”
如果不是蓬松的长卷发遮住了女孩的耳朵,年鹤声的视线里,便能看见女孩因为他的话瞬间冒红的耳尖。
颜以沐有些慌乱的转过头,指着长廊边用玻璃罩保护起来的珠宝,生硬的换了话题,“年鹤声,这些珠宝都好漂亮啊……”
法国王室遗留下来的珠宝,每一件都是倾世珍宝,照明灯打在上面,钻石从各个角度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让人有一种富贵迷人眼的错觉。
年鹤声走到她身边,“有一些是仿制品,真品在王朝更迭的战乱中已经遗失了。”
颜以沐点头听着,突然看见一顶王冠,想到几年前年鹤声带她去的那次拍卖会上,也展出了一件珍珠钻石冕冠。
这让她不免把那件冕冠和这一顶放在心里作比较,比起面前五彩斑斓的钻石,她还是更喜欢那一件。
珍珠白和钻石白相映衬,圣洁又美好。
再往卢浮宫内深入,他们来到了德农馆。
颜以沐一眼就看见那座断臂的维纳斯女神雕像,世界闻名的美学作品,卢浮宫三大镇馆宝物之一,许多游人驻足在这座雕像四周,仰头仔细的观赏着。
维纳斯是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而断臂的维纳斯,外界于它的解说多是一种残缺的美感,不完美也是一种美丽。
但对颜以沐来说,《米洛斯的维纳斯》却不是这种含义。
维纳斯的身材丰腴,上身未着寸缕,漂亮的线条毫不遮掩的展示在大众眼前,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信美的表达。
颜以沐在青春发育时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自己丰腴的女性特征困扰着,她甚至为了遮掩住自己的身材,还会故意买小号的内衣和宽大的衣服。
这样极端又伤己的做法,现在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想笑。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将余光落在身旁的年鹤声身上,他下巴微抬,侧脸的下颌线条流畅凌厉,正在打量眼前的雕塑,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注目。
鼓励她,让她开始接纳自己身材,学会正视自己身体变化的人,年鹤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此刻正站在她身边,他用来开解她,借喻的断臂维纳斯也正在他们眼前。
时隔多年,颜以沐依然还清晰的记着那天,在无人的体育仓库,年鹤声从阴影的角落里,将她拉出来,对她说。
丰满的身材是女性特有的魅力,那是美好的事物。断臂的维纳斯尚且赤身裸|体,你既然拥有了这样的美丽,就应该善待,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
他还对她说:你很美。
年鹤声因为颜以沐以拉丁舞的形式站到了耀眼的世界舞台上,而感到患得患失。
但年鹤声不知道,颜以沐是因为年鹤声才重拾自信,将拉丁舞捡了起来。
年鹤声察觉到身旁的视线,侧头看过去。
女孩凝瞩不转的望着他,小鹿眼依旧明亮的澄澈可见底,但里面涌现的情绪是他从未在她眼里见过的,一时之间竟让年鹤声看不懂她此刻的心思。
“怎么了?”
颜以沐如梦初醒,“年鹤声,我好像真的有点迟钝……”
年鹤声挑眉,少有的流露出困惑的情绪,“哪里迟钝?”
颜以沐眉眼弯弯,忽然冲着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就是想通了一件事情。”
她笑出来,圆眼绒眉便弯成两道月牙,小巧又精致,让人怜爱至极,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
年鹤声眼底眸色翻涌,垂了几分睫挡住暗色,“什么事情?”
“秘密。”颜以沐纤细食指贴在唇上,对他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等我想好怎么说了再告诉你。”
狡黠的神态像只卖乖的小猫,但此刻却只能克制着,无法拥她入怀。
年鹤声压下心中躁动,再掀开眼帘时,眸中又恢复成一片温和,“好,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逛完整个卢浮宫,出来的时候巴黎已经入夜了。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整座城市的灯光都隐在一片似有若无的夜雾中,犹抱琵琶半遮面,透着一种朦胧美。
晚餐订在塞纳河畔的餐厅,埃菲尔铁塔抬头可见,波光粼粼的河面被绵密的雨丝一点一点打破沉寂,雨中特有的缠绵美感油然而生。
点菜时,年鹤声全程法语,和他说粤语和普通话时的腔调有些差异,但很悦耳,配上他举手投足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优雅的让人移不开眼。
颜以沐捧着脸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年鹤声,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年鹤声回答道:“小时候父母对我要求严格,所以就会了。”
提起亲人,让颜以沐一下子想到吴重告诉她,年鹤声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颜以沐有心想询问,可又怕他伤心,便揭过了这个话题。
一瓶冰镇好的香槟突然送到了他们桌上,颜以沐以为是年鹤声点的,但服务员却把头转向了后方。
颜以沐顺着看过去,见到一桌金发碧眼的欧洲女人,正冲着年鹤声善意的微笑,其中一个还大胆的抛了一个眉眼。
这副架势,颜以沐就算听不懂法语,也看懂了。
她们对年鹤声有意思,香槟是示好的开端。
颜以沐把身子转回来,正好对上年鹤声的目光,她笑着说:“那桌女孩对你有意思,我是不是也能跟着你蹭一下这瓶香槟?”
年鹤声没点酒,和颜以沐吃饭,他也不打算喝酒。
但听她现在的口吻,好似没有任何的不悦和吃味,即便知道颜以沐不在意自己,年鹤声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他索性直截了当的问:“这瓶香槟你是想我留还是还回去?”
“为什么要还?”颜以沐敲了敲瓶身,“这是人家对你的好意,还了不是辜负她们的心意吗?”
从前高中的女生给年鹤声递情书,颜以沐也是这番几乎一模一样的说辞,甚至还亲力亲为的要帮他念。
年鹤声面色沉了几分,他抬了抬手,示意服务员开瓶。
颜以沐听到身后女孩们压低的惊喜叫声。
开瓶任谁看来,都是接受了她们的搭讪。
精致的法式菜肴按照流程一道道上着,服务员为他们倒好香槟。
清列的酒液搭配可口的菜肴,颜以沐认真的小口小口吃着,仿佛没察觉到因为这瓶突然的香槟,她和年鹤声之间微妙的气氛变化。
晚餐吃完,大半瓶香槟都进了颜以沐肚子里。
年鹤声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她身后那桌女孩面前,双方用法语对话,颜以沐一句没听懂。
只是余光忍不住往后瞥去,正好看到年鹤声和那个向他抛媚眼的女生同时拿出手机,那场面怎么看都像是搭讪成功,在互换联系方式。
颜以沐看着眼前的香槟,忽然拿起来,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一口气喝了。
年鹤声重新回来的时候,见颜以沐坐的端端正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状似平常。
他问:“回酒店?”
颜以沐缓慢的点了一下头,在年鹤声抬脚要走之时,听见她突然说:“脚疼。”
年鹤声顿住,颜以沐又说:“要抱。”
年鹤声诧异的回头,看见颜以沐已经把身体转到了他的方向,两条小腿并拢,坐姿乖巧,乖乖的就像是等着他来抱。
他思忖了几秒钟,将颜以沐从位置上单臂抱起,那双纤细的手臂便一下子抱住了年鹤声的脖子。
离的近了,年鹤声问到她身上那股奶油和柑橘苹果融合在一起的气味,这是醉了。
他们住的酒店就在附近,几百米的距离,年鹤声就这么抱着颜以沐走了回去。
一路沉默,颜以沐抱着年鹤声脖子的手力气很轻,却没松。
她很安静,呼吸声也细,年鹤声的角度正好看到她耷下的卷翘长睫,便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到了房间门口,年鹤声从她随身的小包里摸出房卡开了她的房门,正将房卡插入电源区,让房间亮起来,怀里的女孩像是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到了眼,一下子抬起头。
年鹤声怕她撞到旁边墙上的装饰品,护着她的头随即往后推了一步,身形正好将房门抵上。
略一垂眸,便对上颜以沐那双泛着些水雾的小鹿眼,很乖,又莫名的让人觉得她有些委屈。
年鹤声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随后听见她柔柔的发问:“我不是……才是你bb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