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亚恩把颜以沐送回家后,见颜以沐脸色不太好看,临走前特意劝了几句,还嘱咐道:“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颜以沐勉强打起精神,和江亚恩道了别,一回到家里,整个人都瘫软到客厅的沙发上。
夏即昀下了班回来,就看见她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他换了鞋走到她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四年前,是因为年鹤声才去英国的?”
颜以沐慢吞吞的从沙发上支起身子坐起来,片刻后,答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夏即昀喝水的动作一顿,似乎是颜以沐这个答案超出了他的预料。
突然问年鹤声,又突然问四年前,颜以沐试探着问道:“……你今天,看手机了吗?”
夏即昀放下水杯,“你和年鹤声现在是什么情况?”
颜以沐把旁边的抱枕拿起盖住自己的脸,连夏即昀都知道了,那张吻照肯定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她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声音闷闷的从抱枕里传出来,夏即昀没听清,盯着她这副似羞似恼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从沙发上站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睡了。”
颜以沐从抱枕里懊恼的抬起头,见夏即昀回了房间,她也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房间。
刚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就收到了主持人尹知的微信。
【尹知:我撤回之前的话,以沐你不是卷发也能让年总神魂颠倒】
【尹知:见谅见谅,实在是不知道你和年总是这种关系,我失言了】
【mua: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不用道歉……】
不是那种关系,却能在港城巷角接吻。
颜以沐看着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不知道尹知会怎么想她。可她真的是被年鹤声强迫的,现在被报道的人尽皆知,她怎么回应感觉都扯不清和年鹤声的关系,她在心里更抵触年鹤声了。
【尹知:[我都懂]你是不是跟年总吹了枕边风?年总答应接受我的采访了】
【mua:不是我】
【尹知:我不信,就算你没帮我忙,年总肯定也是因为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答应的,以沐妹妹,姐姐先跟你说声谢谢了】
突然接受尹知的采访,难道是想借由采访,公开回应他们这次被偷拍到的照片吗?毕竟这种绯闻对年鹤声来说也没有任何的价值,说不定反倒还会造成负面影响,早澄清对大家都好。
【mua:[竖起耳朵]你采访的那位是不是想借你的采访,公开澄清我和他这次的事情啊?】
【尹知:那要是他真的谈起你们的事,我这期节目点击率一定破纪录!不过以沐你这个用词不严谨啊,去掉澄清留下公开】
【mua:为什么?】
【尹知:你们的吻照都见报了啊,没有年总的授意,哪家港媒还敢报道他的私生活?这其实是他已经默认你们的关系了】
【尹知:恭喜恭喜,好日子近了的话一定记得通知我】
颜以沐看着那行“没有年总的授意,哪家港媒还敢报道他的私生活”,脑海里蓦地闪过年鹤声在他书房里对她说过的那句话——颜以沐,我们之间不可能断。
面上做出一副送她回羊城的样子,背地里却直接让港媒爆出了强吻她的照片。
这还是他一贯的做法,独断专行,只顾他自己,从来没考虑过她的感受。
颜以沐翻到自己的通讯录,里面果不其然已经被某个人存上了自己的号码,还放在了置顶位。
她按下这个号码拨过去,半分钟后,对方接了起来。
“怎么了?”
颜以沐以为自己能够平静的和年鹤声对峙,可听到他到现在还在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委屈和愤怒一瞬间涌上心头,“吻照是不是你让那些港媒报道的?”
年鹤声默了几秒钟,似乎想心平气和的和她说:“事情既然已经被报道出来了,我们就应该去解决。”
“怎么解决?”
“公开承认你是我女友。”年鹤声淡声,“这样,对你名声好。”
恋人在巷角接吻,最多被人调侃一句热恋中。但不是恋人的人,这么做了,尤其是女孩会被打上什么样的难听标签,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让港媒公开吻照,微博都上了热搜放肆报道,就是想把颜以沐架在火上烤,让她不得不妥协承认自己是他年鹤声的女朋友。
“年鹤声,你总是这样。”
颜以沐竭力压着哭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委屈,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你从来都只管你想要,你要怎么做。你没有一次问过我的意愿,问过我想不想,问过我要不要……”
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一个任你摆布,必须要听从你意愿的洋娃娃?”
委屈愤怒无力,还有那被她深埋在心里不愿意挖出来的失望和悲伤。
她控制不住的啜泣,而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语气却仍旧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和我在一起。如果你同意,我们双方都会轻松很多。”
年鹤声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的问题,他对人手段一向强硬,但凡是他想要的,他从未失手过。
四年前从他身边逃走的颜以沐已经让他尝到了挫败感,失去她的后果,比他想像中更加难熬,所以这一次,哪怕手段再强硬些,只要能把颜以沐重新带回他身边,他不会手软。
颜以沐把脸埋进枕头里,等那些狼狈的抽泣声消失了一点,她才重新开口:“……年鹤声,你就这么想要我吗?”
年鹤声不假思索,“是。”
“好。”颜以沐抹掉自己的眼泪,清甜的嗓音因为才哭过有些哑,“那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
她挂断电话,下床把行李箱拿了出来,开始收捡自己的衣服。
她不是明星艺人,几张吻照而已,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不在乎,只当自己被疯狗咬了一口。
UK赛对现在的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国内这个环境不能让她专心练舞,那她就回英国,没有年鹤声再对她纠缠不放,她一定能专心搞自己的事业。
收拾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夏即昀急躁的声音,“怎么喝成这样了?”
颜以沐放下手里的衣服,拉开房门,就看见夏蔚喝的不省人事的被夏即昀双手拖着。
她连忙上去扶,叫了好几声蔚姨夏蔚都不见醒。
夏即昀让她先扶着夏蔚,自己去卧室里拿了测量仪给夏蔚测了血压,一看显示屏上飙升的数字,二话没说将夏蔚背起,“我带她去趟医院。”
“我也去!”
夏即昀开车,颜以沐坐上了后座,让夏蔚靠在自己腿上。
等到了医院,几项常规检查下来夏蔚的各项指数都超标,还被查出了胃出血。
夏即昀去办了住院手续,回来看夏蔚已经打上了吊针,但人还在昏睡。
颜以沐着急的问:“夏即昀,蔚姨怎么还不醒?”
“她酒喝太多了,明天会醒的。”
“蔚姨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
夏即昀拖了张椅子在颜以沐旁边坐下,神情也显得有些疲惫,“之前合作的项目得罪了对方的负责人,现在对方使绊子,让公司上市审批出了问题,之前签好的项目都是冲着上市来的,现在都要退出合作,公司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那么多资金退给合作方。”
“可是是他们先提出的退出合作,是对方违约啊,他们不用支付赔偿金吗?”
夏即昀看着床上的夏蔚冷哼了一声,“当初一定觉得自己公司能上市,还在合同给别人特意写明违约不需要赔偿。”
“需要多少钱?”颜以沐也想帮上忙,“我有一点存款。”
夏即昀摆了摆手,“杯水车薪,那是一个大窟窿不是你能填上的。她现在到处找人帮忙,想让公司能够上市。”
上市才能解决问题的根源,那些合作方也没有退出项目的理由了。
酒桌上求人办事,事没办成,人先喝倒了。
颜以沐看着床上躺着的夏蔚,快要五十的人,怎么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夏即昀,蔚姨得罪的到底是谁啊?”
夏即昀撇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托人问问啊,说不定能帮上忙。”
夏即昀沉默了片刻,还是告诉了她,“谢家。”
四年没回羊城,颜以沐现在能问的也只有才联系上的江亚恩,她把事情经过都简略的说了遍,江亚恩很快给她答覆。
【亚恩:等我去帮你打听下】
翌日,珠江新城CBD,大楼环绕,小蛮腰伫立其中。
肖氏的大楼下,江亚恩双手拎着打包的茶点,畅通无阻的从大门走了进去,坐上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紧闭,江亚恩没有手去敲,用膝盖咚咚敲了两下,“肖逸文。”
她在门口等了足有一分钟,门才打开,露出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肤色黝黑,身上西装领带一样不落,却还是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懒散劲儿,尤其西装裤下还穿了双人字拖。
这么多年,他风格一向如此,江亚恩已经习惯了,把双手提着的东西举高,亮到他眼前。
“哟,今天什么风把江总吹来了。”他随手接过,看了眼包装,“还特意跑到附中门口买的肠粉,辛苦了。”
江亚恩说:“是打算让我在门口说吗?”
肖逸文看了她一眼,提着东西进到了办公室,在椅子上坐下后,便先把肠粉拿了出来,往里面倒上酱汁,慢悠悠的吃起来。
江亚恩在肖逸文对面坐下,等肖逸文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她才开口:“有个事情想请你出面帮个忙。”
肖逸文专心吃着肠粉,头都没抬,“无事不登三宝殿,还买了东西贿赂我,什么事?”
“以沐的继母,得罪了谢家的人。”江亚恩开门见山,“你一句话,以沐继母的公司可以得救。”
肖逸文三两下吃完肠粉,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颜以沐?我凭什么要帮她?”
江亚恩皱了皱眉,“你以前对以沐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肖逸文笑了笑,“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帮她。”
江亚恩能搭上肖逸文这条线,都是多亏了颜以沐,肖逸文从前经常妹妹仔长妹妹仔短的把颜以沐挂嘴边,即便有年鹤声的因素在,看上去他也是有几分把颜以沐当妹妹的。
但现在他对颜以沐的这个态度,实在是让江亚恩一时捉摸不透。
于是她试探道:“看在年鹤声的份上,你也不愿意出手帮以沐?”
“少套我话,就是因为Viktor,我才更不想帮她。”肖逸文面上笑着,语气却不让人觉得和善,“她想求人帮忙可以,但我这条路你们别想了。”
“你这条路不通,你就不担心她回去找年鹤声?如果年鹤声知道颜以沐在你这里碰了壁,他会怎么想?”
肖逸文摆出无所谓的态度,“我是他表哥,他能为了一个人外人把我怎么样?”
“昨天港媒的报道你没看吗?以沐是外人,还是年鹤声的心尖,你恐怕比我清楚。”
肖逸文啧了一声,“江亚恩,你少在这儿激我!Viktor那边怎么样我管不着,你要是想为颜以沐在我这里开绿灯,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逸文还是油盐不进,江亚恩也懒得再跟他耗,转身就走。
肖逸文看着江亚恩的背影骂了声薄情寡义。
夏蔚在医院里才住了一晚,就想办出院去公司。
夏即昀去上班了,颜以沐一个人守着夏蔚,劝了好一阵才把夏蔚劝住,让她至少再休息一晚。
颜以沐替她拢好被子,“蔚姨,你要好好养着,养好了才有力气去解决公司那些事情。”
夏蔚看着颜以沐的脸叹了口气,“还好老颜给我留了一个你这么贴心的女儿……”
颜以沐笑起来,“我也要谢谢爸爸,给我找了蔚姨这么好的妈妈。”
这么多年,夏蔚是第一次听颜以沐叫她妈妈,当下便热泪盈眶,“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这个妈妈。”
“没有,我怎么会不喜欢。”颜以沐拿纸巾给她擦眼泪,“我从小就没有妈妈,蔚姨是我唯一的妈妈,我以前很担心你会不喜欢我……”
尤其是爸爸才去世的那几年,她在夏家经常做的噩梦,就是不被夏蔚和夏即昀接纳,赶出家门。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蔚姨真的把我当女儿。”颜以沐俯身抱住夏蔚,“我一声不响的离开家里四年,蔚姨还是愿意接纳我,家里始终还是给我留了一个位置的……”
夏蔚安抚的拍着颜以沐的背,“沐沐啊,血缘这个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呢也没那么重要。在蔚姨心里啊,这一辈子你都是蔚姨的女儿,知道吗?”
“嗯。”
母女俩坦诚相见,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夏蔚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整个公司的担子都压在她身上,她实在太疲惫。
颜以沐没有吵醒她,等到她的吊针打完,让护士来取了针,她才离开医院。
江亚恩把谢氏的公司地址发给了她,还说了一句男人靠不住,带她一起去谢氏公司蹲夏蔚得罪的那个人,直接把人请到酒桌上去谈话。
江亚恩要从公司赶来,路程比颜以沐远。
颜以沐先到,便直接去了前台,问道:“请问魏滨总监在几楼?”
前台礼貌问道:“小姐,你有预约吗?”
“当然有啊。”颜以沐莞尔,“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吧。”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措辞,正等着对面接通,听见背后有人喊了她一声。
“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