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Lady

一曲将至,轻缓的钢琴音停了下来,整个宴会厅彻底静下来,厅内宾客的视线,都不自觉向那位口中“久仰大名”的颜小姐看去。

浅粉色的及地鱼尾裙摆晚礼服,吊带露背的贴身款式,将她那身瓷白的细腻肌肤,展露在水晶灯下。

后背镂空到尾骨上一点,腰肢盈盈一握,无暇的脊背正中,有一条丝带系着的蝴蝶结,极细的一条,薄弱的支撑着整条裙子的后背,好似只需要用上一点力,就能将其扯断。

浅栗色的长发尽数盘起,漂亮的蝴蝶骨和纤长的颈子随着脊背一起展现,露出的两条手臂已经足够细白,但紧身礼服贴合下的曲线却丰盈有致,线条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背对着后方的那位,容颜上的妆容比起在坐许多的小姐们,都要淡的多,但仍旧掩盖不住她的明媚娇艳,小巧的挺鼻,樱桃色的唇瓣,浅粉腮红轻扫雪白脸颊,小鹿似的双眼灵动澄澈,站在水晶灯下,整个人如同一朵正值佳期绽放的粉白玫瑰,没有一处不美。

能让那位仅凭一个背影,便能说出“久仰大名”,确实当的起。

只是若要说唯一的不足,那便是她脸上没有笑容。

甜美的尤物,此刻的神情竟然有些紧绷。

而那位向她主动打招呼的时间,已有了十几秒钟,她却还是不见回头。

落在宾客们眼中,多少觉得她有些“恃宠而骄”的味道,连什么人该恭敬捧着都不知道,再漂亮美丽,那花期想来也快到头了。

“颜小姐?”孟谦习疑惑的喊了一声。

颜以沐倏然回神,她转过身去,唇角已挂上了得体的微笑,“抱歉,失礼了。”

对孟谦习说完,她视线毫不回避的看向眼前的人,神情自若的笑着回应,“初次见面,年先生。”

宴会厅的灯光是暖色调,但打在眼前人的身上,却丝毫起不到柔和的作用。

深灰色白条纹的高定西装外套敞着,银链领口夹别在领口和胸口衣袋沿边,形成一条弯月形的装饰。

熨烫平整的衬衣领口系着一条灰底银纹刺绣的领带,领带的下半节,放进他同色系的贴身马甲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透着优雅和精致。

而那马甲紧贴他身形,白衬衣被压在下面,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那西装外套包裹下的颀长身姿,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时的清瘦,变得劲拔挺括。

他额前黑发尽数梳在脑后,凌厉眉眼清晰可见,深邃轮廓宛若刀削斧刻,薄唇挺鼻,俊美五官挑不出一丝错。

他听完颜以沐的话,往前进了一步,伸出带着黑皮革手套的手指,扶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文雅窄边金丝眼镜,然后将这只手伸到颜以沐身前。

还是那副温和的,含着一点似有若无笑意的口吻,“幸会。”

高大的成年男人迫近,身形比之从前更高了几分,他身上那股摄人的气息从头到脚都在无声散发,让人只觉压抑。

颜以沐把酒杯换到另一只手上,抬起那只用来可以迎合年鹤声握手的右手,唇角弯着致歉,“不好意思年先生,手上沾到了香槟,就不弄脏年先生的手套了。”

她要将那只手收回来,缩回到一半时,被年鹤声在半空中紧握住,“能为颜小姐擦手,是我的荣幸。”

颜以沐笑容一滞,“还是不……”

手心被他用指尖摩挲,那些粘腻的酒液很快从她皮肤上转移到他的手套上。

孟谦习笑道:“鹤声哥你真是绅士!”

侍者及时端着托盘盛上热毛巾,递给颜以沐和年鹤声。

年鹤声在颜以沐挣扎前先一步松开了她的手,“Lady first.”

颜以沐别过视线,把酒杯放到托盘上,拿起热毛巾拭了手。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脸上又恢复如常,“谢谢年先生,晚宴马上开始了,我就先回座位了。”

颜以沐迅速的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察觉到周遭宾客向她投来的探究视线,她对着这些视线一一投以微笑。

她如此坦然,那些人反倒觉得心虚,很快收回了打量目光。

宴会厅灯光暗下来,晚宴主持人上台致辞。

颜以沐平静的随着观众席的众人一起鼓掌,仿佛刚才的意外并不能激起她心头的一点波澜。

只是她这个位置,要想看到台上的景象,就一定能先看到那个人的左侧脸。

刚才匆匆一瞥,连他脸都没怎么看清,这个角度,却是能很清晰的看到他下颌线轮廓,和左耳上戴着的那颗黑色耳钉。

银质材质托底,黑色澄澈的原石打磨,在会场暗光下反射出黑亮的光,说不出的惑人。

而男人从头到脚雅致金贵的打扮,也都因为这颗耳钉的加持,变得随性慵懒,有了几分斯文雅痞的味道。

颜以沐调整了几次角度,都无法避免看到他的侧脸和那颗耳钉,最后索性作罢,将视线投注在完全与之相反的角落里,用耳朵听着主持人的说话。

整个筹款环节都很顺利,主办方负责人最后上台,热泪盈眶的感谢众人为贫困孤儿们捐赠的款项。

结束后,负责人热情的邀请来宾们移步游轮顶层夹板,那里为众人准备了酬谢舞会。

颜以沐特意挑了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才从座位上起身。

没想到遇到了守在门口等她的孟谦习,他笑着说:“颜小姐,可以同行吗?”

颜以沐点了点头,上楼梯时,孟谦习绅士的为她在后面提了裙摆。

“谢谢。”

“举手之劳。”

璀璨灯光把舞池照亮的若白日,伴奏的乐手们已经在舞池边等待,几分钟过去后,无人开场跳第一支舞。

那站在船头,手拿高脚香槟杯的年轻男人,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的目光。

宾客们前仆后继的围在他身边,态度恭敬的敬酒想要与之攀谈。

但也有另辟蹊径,对其他事物感兴趣的人存在。

孟谦习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舞池,又看了看身边的美丽小姐,鼓起勇气想要邀请,不远处走来几个年轻公子哥。

“颜小姐舞姿美丽,纵观全场来宾,也只有颜小姐才有资格跳第一支开场舞。”

“不知道能否请颜小姐献舞一支,为我们大家开个场?”

这两个人说了在场许多男士的心声,紧接着附近便有人鼓掌。

“颜小姐的确当嘅起开场舞,让我地饱一饱眼福!”

被众人指明邀请开场,颜以沐也不扭捏,点头应了,“好。”

她走到舞池中间,外国籍的小提琴手向她询问:“Lady, What kind of music do you want?”

她思考了几秒钟,正要说话,那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又走了上来。

“颜小姐,独舞多没意思,我有幸能和颜小姐共舞一曲吗?”

拐弯抹角的变着法让漂亮小姐到了舞池,原来是为了邀舞。

这人开了口,在场存了与之共舞心思的男士便纷纷走到舞池,将人围起来。

“颜小姐,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我钟意颜小姐很久了,可以一起跳个舞咩?”

孟谦习立刻也加入其中,“颜小姐,我也想和你跳!”

颜以沐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男士,选择其中任意一个,都有让其他人失了面子的风险。

主办方这时候突然走到她身边,似乎是想替她解围,“各位男士太热情了,颜小姐也很为难啊。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和颜小姐共舞,那我斗胆提个建议?我们以竞拍的方式,看哪位男士的价格够高,便能获得今晚和颜小姐的开场舞权!”

“当然,这笔款项会随着今夜的捐款一起作为慈善基金,大家不必担心。”他说完又看向颜以沐,“不知道颜小姐意下如何?”

这个方式的确能为颜以沐解围,慈善基金会还能再从这些公子哥们身上拿到一笔捐款,还真是无奸不商。

不过今天颜以沐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做慈善,如果她的一支舞能换来更多的善款,她倒也觉得无所谓,这一点她和主办方算是站在同一立场上。

颜以沐点头,她一松口,几分钟内竞价便被喊至高达百万。

她站在舞池里,唇边一点微笑始终得体又优雅,无论竞价如何被抬高,她始终从容。

直到被孟谦习竞到五百万,价格似乎已经到达了瓶颈期,负责人正要一锤定音,一道沉缓的男声从船头传到舞池。

“一个亿。”

干脆又利落的天价,直接把所有的参与者踢出了局。

舞池的人不约而同的向后方看去,年鹤声手里的酒杯递给一旁的侍者,随手将西装外套的扣子系上,而后缓步向着舞池走来。

围在舞池的来宾,不自觉的退到两边,为他让出一条道来,直到他走到舞池中的漂亮小姐身前站定。

镜片后的狭长凤眸里裹挟着笑,直勾勾的擒获住颜以沐的视线,却是在问四周的人,“还有人出价吗?”

三秒钟后,全场仍旧鸦雀无声。

年鹤声慢条斯理的将两只手套摘下,露出那双骨节分明,宛若艺术品的手。

他掌心朝上,伸到颜以沐身前,绅士的邀请,“颜小姐,请。”

站在旁边的人知情识趣的慢慢退开,将舞池留给他们两人。

颜以沐却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放上去,什么叫骑虎难下,她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她仰起头,微笑着问:“年先生,会跳舞吗?”

年鹤声也笑,“不会的话,又怎么敢邀请颜小姐跳舞呢?”

“如果舞步跟不上的话,会很丢脸的。”颜以沐那双小鹿眼无辜的眨了眨,“年先生,真的行吗?”

她好似只是贴心的单纯在为年鹤声着想,可年鹤声却听出了她言下的意思——要是不行,就不要丢人了。

年鹤声眸中笑意更盛,“我行不行……颜小姐试试不就知道了?”

放在身侧的手被年鹤声突然拉起握住,没了手套的隔阂,他指腹的粗粝感尽数将颜以沐的手心包裹。

“Gentleman,Lady,What kind of music do you want?”

颜以沐忽略掌心的触感,回答道:“Any.”

几秒钟之后,悠扬的小提琴声先起。

这个前奏,颜以沐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探戈的经典曲目《Por Una Cabeza》——

一步之遥。

舞者的第一反应,让颜以沐先搭上了年鹤声的肩膀。

年鹤声眉梢轻佻,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背心上,掌心温热触感贴着她肌肤传开,但她已经将视线专注到自己的舞步上。

前奏是缓慢的小提琴音,他们二人的舞步跟随音乐节奏,配合的还算不错。

“《Por Una Cabeza》这首曲子,讲的是男女之间一来一回的试探和碰撞。”年鹤声缓声,“颜小姐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舞步上,连舞伴的脸都不正视,真的能跳出精髓吗?”

颜以沐的想法被看穿,她不怒反笑,“社交场合而已,走个过场就够了。”

只走过场,不必走心。

掌住她腰背的手突然用力,腰肢被按向年鹤声身体,两人瞬间紧密相贴。

急促的钢琴音加入到小提琴之中,年鹤声的舞步骤然变快,颜以沐不得不跟上配合。

腰被他推出去,两人展臂拉开距离,但下一刻他又将颜以沐拉进了怀中,让颜以沐在他手弯下转了一圈。

夹板的灯光突然暗下来,只剩一束追光落在舞池中两人的身上。

小提琴和钢琴随着曲子的循序渐进,速度越来越急促,感情越来越浓烈。

颜以沐随着曲音投入情绪,仰头对上年鹤声那双眸,漆黑的颜色,看不到一点杂质,笑容隐去了,只剩一股和这曲子一样浓烈的感情。

舞步的热情奔放,小提琴的试探,钢琴的强烈,情感汹涌交织,炽热到滚烫。

年鹤声的舞步进,颜以沐的舞步便退。

一步之遥的距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对方。

他们之间,好似隔着千万遥远的距离。

掌住背心的手掌突然下移来到颜以沐腰部,她猜到年鹤声想做什么结束动作,配合他的动作下了腰,让自己倒在他臂弯中。

以为这样便完成了这支舞的最后一步,年鹤声却又忽然勾住颜以沐腰肢将她抱起来,握着颜以沐的那只手顺势松开,转而来到后脑。

下一秒,那头盘发便在刹那间散开,浅栗色的顺滑长直发顺着年鹤声的指尖滑下,遮住了美丽小姐背后的大半风光。

颜以沐看着年鹤声,小鹿眼里满是怔愣,长发落下来遮住她巴掌大的半张脸,更显精致动人。

年鹤声将她那缕发别到她耳后,黑眸里强烈的情绪还在蠢蠢欲动,“抱歉,手误。”

颜以沐几乎是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和年鹤声拉开了距离,然后迅速的整理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她快速的走到下一层夹板,进到洗手间,看到镜子里披发的自己,还有手里断掉的束发绳。

从情感浓烈的舞曲中抽离情绪后,她有些气愤的将断绳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当众弄散她的头发,真恶劣真讨厌。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配合他,趁机在他皮鞋上踩几脚报复回来算了。

颜以沐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反正过了今晚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没有必要因为一个陌生人生气。她对着镜子理顺了头发,进到了身后的洗手间。

两位女宾紧跟着进来,站在镜子前一起补妆,聊起刚才的见闻。

“一支舞花了一亿的天价!你说年家那位刚才什么意思?是看上那个女舞者了?”

“不好说,不过我记得他是喜欢卷发的啊?怎么现在变口味也喜欢直发了?”

“什么直发卷发,还是脸蛋漂亮罢了。刚才那些男的争着和那个女舞者跳舞,都快争破头了……”女宾唏嘘,“对了,你看见年家那位耳朵上的耳钉没?真有品位。”

“看见了,真的好衬他!我刚才还偷拍了,听说他出现在公开场合经常都戴的这一款,不知道是在哪儿买的顶级黑钻,没个千万估计拿不下……”

等交谈声消失了,颜以沐才从隔间里开门走出来,洗完手,又整理了礼服。

想起刚才女宾说的话,外面饰品店里几百块一颗的黑曜石也能被说成是千万的顶级黑钻。

她平静的擦干净手,走出洗手间,没再上顶层的夹板,不想成为那些人谈论的对象。

找了个舒服的角落,颜以沐扶着围栏,看到离终点越来越近的维港,感受着海面上吹来的夜风,湿湿的,好像回南天的感觉。

细小的啜泣声音,和海浪一起传到颜以沐的耳朵里。

她回头,往角落的拐角走去,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哭。

哭声听的人只觉得格外心疼,颜以沐走过去蹲下来,“小妹妹,你怎么哭了啊?”

小女孩抬头,定定的看着颜以沐好几秒,呜咽道:“我几时才能像你一样跳嘅咁好?”

颜以沐和年鹤声刚才在跳舞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这个大姐姐的舞姿,让她觉得惊为天人。

颜以沐笑着问:“能不能和我说普通话?”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又用普通话和她说了一遍经过。

她是被家里大人一起带来的,看了颜以沐和年鹤声的舞她也觉得心动,拉着同龄的小伙伴一起去舞池跳,结果没跳几步,就被小伙伴说她背都挺不直,跳的难看。

“那我们下次就把背挺直再跳吧。”颜以沐摸了摸她的脸,“好不好啊?”

小女孩却摇了摇头,“我不敢……挺直。”

“为什么?”

小女孩双臂在胸前抱的更紧,小声说:“我开始发育了,胸变大了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有些男生还会……不怀好意的看我。”

这样的经历,让颜以沐一下子就回想起十几岁时的自己。

她当时是怎么解开这个难以启齿的心结的?

“丰满的身材,是女性特有的美丽。那是美好的事物,不该被你藏起来。”有个人曾经用来安慰颜以沐的话,不假思索的让她说了出来,“断臂维纳斯尚且赤身裸|体,她丰满的身材亦是她能成为传世之作的加分项。”

“你既然拥有了这样的美丽,就应该善待,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颜以沐拍了拍小女孩的肩,“你很美,所以要有自信,下一次一定要挺直脊背。”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颜以沐,眼泪止住了,眼睛里慢慢浮现豁然开朗的光亮,“姐姐,你的话让我感觉好像有一点勇气了……”

“有勇气就好,不过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啊?他在哪里?”

夹板处,忽然出现了一片灰白条纹的衣角。

“他啊。”颜以沐余光瞥见那片衣角,没什么感情的开口,“死了。”

小女孩叹了口气,“真可惜,能说出这么打动人的话,他现在一定在天堂当天使。”

有人在上一层喊了一句什么,小女孩连忙站起来和颜以沐做拜拜,“我爸爸叫我了,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颜以沐站起来跟她挥手,做完再见便打算绕道往回走,没想到这一层通道没有打通,身后是唯一回去的路。

她提着裙摆,让步子跨起来更大一点,打算快速的从那人面前穿过,装作没看到。

那人却先一步拦在了面前,眉梢轻佻,“死了?”

颜以沐不想解释,绕开年鹤声又想往旁边走,年鹤声直接伸出手臂拦住,她没收住脚一下子撞到年鹤声臂弯里,年鹤声收臂,看着像是要抱她,她连忙退后,一下子靠在船栏上。

年鹤声轻笑,“颜小姐还在,我怎么舍得死?”

嘴里喊着小姐,说的话却过于亲密。

颜以沐眉心轻蹙,“年先生,还请自重。”

今天这场晚宴,她一直和年鹤声保持着疏远的距离,若非年鹤声主动打招呼,她还可以对年鹤声视若无睹。

年鹤声走近她,“看来颜小姐是打定主意,要和我当陌生人了。”

这句话,直接挑明了两人的关系。

就算想继续再装陌生人,也没什么意义了。

游船也快要靠岸了,宾客们三三两两的从顶层上走下来,索性下船的出口不在他们这边。

但颜以沐的确不想再和年鹤声有过多牵扯,于是她收敛了情绪,尽可能平和的和年鹤声交谈。

“年先生,四年前我们都还小,事情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旧事重提了。”她说到这里,眉眼弯弯笑起来,“如果非要论的话,我还应该对年先生说一句谢谢。”

“没有年先生当年推我一把,我都不知道拉丁舞能把我带到现在这样的高度上来。”

“所以,我由衷感谢年先生。”

年鹤声闻言,唇边的笑意渐消,“你在说气话。”

“不,这是我的心里话。”颜以沐笑容明媚,“以后我和年先生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碰到了,我祝年先生未来前程似锦,心想事成。”

颜以沐说完,还挥手和年鹤声做了再见的手势,然后迅速的从年鹤声另一边绕过去下了船,这次年鹤声没再拦她。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以后再接工作,她一定会慎之又慎。

主办方接她回酒店的轿车,早早的停在港口。

颜以沐快步上车,从后视镜里看见一辆黑色法拉利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不是迈巴赫,她没多想。

到了酒店门口,那辆法拉利也跟着停下。

颜以沐不自觉的看了眼车牌,连号的7。

尹知的话突然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她转头去问接自己的司机,“慈善晚宴的宾客,都住这家酒店?”

司机没说话,颜以沐反应过来,如果都是年鹤声安排的人,又怎么可能回答她?

难怪会连她不为人知的过敏都清楚,原来被邀来参加这场晚宴,都是年鹤声在背后做的局。

颜以沐一瞬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四年前,还是那个被年鹤声耍的团团转的笨蛋洋娃娃。

她拿着手提包,疾步走到法拉利后座,车窗降下来,坐在里面的年鹤声神情自若。

“颜小姐的车不往前挪的话,我的车进不去。”他不咸不淡的催促,“太晚了,我想早点回房间休息了。”

颜以沐打开包,把里面的房卡拿出来,气的从车窗里扔进去,“……那我祝年先生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她说完,直接拦了街边的的士,掉头就走,“去高铁站!”

一晚都待不下去了,颜以沐现在就要回羊城!

司机往前开了好一段路,突然想起来,操着港普说:“靓女,都凌晨啦,没高铁啦。”

颜以沐一看时间,果不其然很晚了,“那我包车,回羊城。”

“不干不干,太远啦,我几个小时后还要交班的啦,靓女你就在这里下吧,问问别的车啦。”

的士停下来,颜以沐给了钱下了车,那辆连号7的黑色法拉利,不徐不缓的在她面前停下。

“上车。”

颜以沐看见年鹤声那张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侧脸,那种被欺骗戏谑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她直接提着裙摆掉头离开。

身后传来车门拉开又关上的响声,“颜以沐——”

颜以沐更快的走进眼前老旧大厦里的小巷子里,只想尽快摆脱身后穷追不舍的男人,忽略掉了那隐在夜色里“重庆大厦”的四个字。

昨夜才下过一场雨,狭窄的巷子里常年不见光,地面看上去湿漉又脏。

穿着粉色晚礼服的美丽小姐陡然进入,与此刻脏乱阴暗的环境,像是两个世界。

颜以沐越往前巷子深处走,越莫名的感到一阵熟悉,直到看见那盏忽明忽暗的白炽路灯,在地面上照出惨白色的冷光,她脑海里的回忆骤然复苏。

脚步下意识的想要停住,可后方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顾不得害怕,继续往前跑,头顶的白炽灯短路,一下子灭了。

整条巷子陷入漆黑,颜以沐害怕的叫了一声,手腕忽然一只大掌握住,紧接着她整个身体都被往后拉回去,跌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尘封在记忆里的冷香扑面而来,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浓烈,强势的进入颜以沐鼻息之间。

“年鹤声你放开我!”

她在黑暗里挣扎,被年鹤声另一只手扶着后脑抵在后方的墙壁上。

“不叫年先生了?”

颜以沐被锁在墙壁和年鹤声的身体之间,越扭动抗拒,换来年鹤声俯身,紧压在她身上。

姿势太亲密,又是在如此阴暗的环境里,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颜以沐的心一点一点提上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把我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年鹤声?”

“颜以沐,四年前你不告而别,走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我自认这次把你请回来的手段,已经足够温和了。”

距离太近,年鹤声说话时的热息尽数喷洒在颜以沐的脸上,她想偏头躲过,被他固定住后脑,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颜以沐胸膛起伏,“……我在船上的时候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四年前的事情就让它翻篇吧。”

“你是不是还想说好聚好散?”

“你看到我写的祈福带了?”颜以沐握了握手指,“你既然看到了就更应该……”

“我烧了。”年鹤声嗤笑,“在焚金炉里烧的连灰都不剩。”

颜以沐诧异的睁大眼,“年鹤声你……”

“颜以沐,神佛听不到你的心愿,而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他语气里藏着笑,声音气息离颜以沐的脸越来越近,颜以沐感觉年鹤声在向她靠近。

扶着颜以沐后脑的掌心下滑,从颜以沐披散的发丝间进去,来到颜以沐的后颈的细软肌肤。

仿佛知道那是她敏感地带,年鹤声故意用粗粝指腹去摩挲。

“我们之间只有好聚,我不放手,我们之间就不会有散……”

颜以沐只觉整条脊背连着头皮都跟着被刺激的发麻,她咬了咬下唇,没让自己发出示弱的音节,而是说:“我们从来都没聚过……”

这一句话刺到年鹤声的耳,他笑了一声,紧接着更用力的搂住怀里的腰肢贴向自己,嗅着那怀念无比的浅淡奶油香,他肆意的吻住了那张说出令他动气话的樱桃唇。

克制的情绪,浓烈的情感,炽热的呼吸早已经达到了阀值。

在搂着这具阔别四年的娇小身躯之后,年鹤声彻底失控,急切的闯入那柔软的地带,索取吮吸,汲取舔舐她的一切。

压在身上的成年男人,不管是气息还是身形,都让颜以沐强烈的感受到年鹤声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少年。

她的挣扎是无谓的,年鹤声强硬的索要,让她只能被迫乖顺的被他拥在怀里。

唇齿之间满是年鹤声的味道,连呼吸都被年鹤声剥夺,只能从他口中吸取。

颜以沐无力的垂下手臂,任由年鹤声索取。

夜里下起了细雨,那漆黑狭长的深巷中一点暧昧水声,都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过去。

男人单方面的漫长索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

颜以沐软在年鹤声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息。

那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又突然亮了起来,年鹤声看清怀里的女孩,瓷白脸蛋早已染上红霞,眼睛里弥漫着水雾显得失神,雨珠挂在她睫毛上摇摇欲坠,樱桃唇上的口红花出了唇线。

整张脸透出一种凌乱娇弱的美,像朵被雨蹂|躏过的粉玫。

年鹤声将颜以沐抱紧,俯身爱怜的去吻她的眉心,凌厉摄人的凤眸里,此刻满是柔情。

那沉缓嗓音,也变沙哑了几分:“bb,我好挂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