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以沐呆呆的望着年鹤声,脸颊上的泪痕没干,一滴小珍珠似的眼泪挂在卷翘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年鹤声退回到原位,和她拉开距离,指腹拭掉她那颗泪珠,“发什么呆?”
他好像并不觉得他刚才的举动有任何的问题,在这个少男少女谈及身体都避之不及的躁动年纪,他的反应过于平静。
平静到,让颜以沐都有一瞬的恍惚,他刚才并没有对她逾矩。
可是胸口毫无束缚的空荡感,却在提醒颜以沐,眼前的人才对她做了什么。
他解开了她的内衣扣……
少女才缓过来的面色再次染上绯霞,红的娇艳欲滴,像朵被露珠打湿的红玫。
“……臭流氓。”
清甜的嗓音里充斥着哑哑的哭音,委屈的眼泪不受控的流的更凶。
她抬起纤细的手臂作势要回击,被年鹤声先一步抓住了手腕,“恩将仇报?”
她边哭边挣扎,“你放开我……”
少女的力气小的像幼猫,与年鹤声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奈何年鹤声此刻正伏低着身体半跪在少女面前,重心本来就不稳,一个不察竟然被少女推搡,上身失去平衡往后仰倒。
他还抓着少女的手腕,少女被他抓着共同往前倒去,他后背着地,少女娇小身躯跌进他怀里,被他抱了满怀。
浅淡的奶油甜香闯入年鹤声的鼻息之间,绵软的触感从他胸膛瞬间快速传递进神经中枢,藏在镜片后的漆黑双眸,罕见的微怔。
下一秒,那异常柔软的触感瞬间消失。
颜以沐单手撑着他胸膛支起上半身,另一只还被他抓着没办法起身。
她委屈的眼泪不停,连串似的砸在他胸口的衣料上,“年鹤声,我讨厌你……”
这句话里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刺了他的耳,他坐起来,颜以沐一下子滑坐到地上,想要往后退,忘了自己身后就是墙壁,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墙上。
年鹤声长腿曲起,一左一右的抵住墙,身体向她倾来,拧眉道:“颜以沐,刚才是谁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讨厌?”他笑着重复这两字,语气里却带上几分讽意,“很不巧,正是你讨厌的我,顺手救了你一命。”
颜以沐紧紧咬着下唇,激烈的情绪宣泄过后,她的脑子里懵懵的,现在平静下来,理清年鹤声刚才的举动和话,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年鹤声逾矩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她听到那些男生不堪入耳的话后,情绪瞬间就崩溃了,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拚命的抒发那些压抑许久的悲伤情绪。这些情绪转移了她的所有注意力,让她都忽略了自己身体的不适。
要不是年鹤声及时出现,帮她解开……她可能真的会窒息而死。
年鹤声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看她淡粉色的下唇被她咬的发白没了血色,手下意识的向她伸出,她自己先松开了。
“……对不起。”她用手背给自己擦泪,哽咽道:“我不是故意说讨厌你的,我刚才就是太伤心了。”
她跟年鹤声道歉,自己给自己抹泪的动作又看起来那么的无助惹人怜爱。
伸到半空的手被年鹤声拿了回去,他语气比之刚才,也变得温和几分,“因为被人讨论身材,所以伤心?”
颜以沐点头又摇头,两瓣唇又紧抿了起来,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年鹤声沉默了几秒钟,忽而又问:“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材藏起来?”
颜以沐眼神怯怯的望着年鹤声,年鹤声不闪躲的和她对视。
四目相接,她透过眼镜,清楚的看见年鹤声的眼眸,黑白分明,瞳色宛如漂亮的黑曜石一般,里面的情绪淡然却莫名让她感觉温和。
更重要的是,年鹤声的眼中,没有令她避之不及的调侃和露骨的侵略性。
年鹤声,好像就是作为她的朋友,单纯的想要询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感觉自己从年鹤声的眼神里获得了勇气,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和人倾述的念头。
“因为……”她下意识的又要咬唇,那些话还是太过难以启齿,最终她选择垂下眼眸不去看年鹤声的眼睛,磕磕绊绊的讲出了原因。
“那些男生,总是盯着我……那里看,然后他们还……还在私底下议论我。”
她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委屈,眼眶发热眼泪又有复燃的趋势,可这样显得她娇气了,她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
“我不喜欢他们看我的眼神,明明我好好、好好穿着衣服,我也没有做任何出格的动作……说、说出格的话,可是他们还是会用那些难听的字眼来形容我……”
她声音越说越小,哽咽到有些艰难,“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不喜欢,我真的觉得很困扰!”
年鹤声在旁安静的听着她讲述自己的烦恼,同时余光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漂亮精致的似洋娃娃一样娇丽的脸庞,玲珑婀娜的曲线,丰盈的身材,清甜动人的嗓音。
其中任意一样,都对青春期的躁动少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眼前的少女,却拥有了全部。
她就如同一副浓墨重彩的艳丽油画,只需看上一眼,便能让人过目不忘,魂牵梦萦。
这些美好的事物全都加注在了她的身上,换成别人得到一定会雀跃不已,可她却只觉得不堪其扰,甚至不惜以“自虐”的方式,将她的美好用力的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美好对她来说是负担。
颜以沐还是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快要把头重新埋回自己的手臂里时,一只大掌将她的脸捧起。
“颜以沐。”
年鹤声抬起她的脸,凝视她的眼睛,缓声说:“丰满的身材,是女性特有的魅力。那是美好的事物,不该被你用这种方式藏起来。”
她含着泪光的小鹿眼里带着一丝不解,年鹤声耐着性子继续和她解释:“断臂的维纳斯尚且赤身裸|体,她丰满的身材亦是她能成为传世之作的加分项。”
“你既然拥有了这样的美丽,就应该善待,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
颜以沐一直都觉得她的身材是她的累赘和负担,如果没有现在的身材,她也不会感受到那些讨厌的下流目光和猥琐难入耳的话语,所以对自己的身材她一直是厌恶抵触的。
可年鹤声现在却告诉她,她的身材是美好的,不仅不该掩藏,还应该大方的展示……
她觉得有些不真实,“你真的觉得美吗?”
年鹤声默了半秒钟,颔首道:“你很美。”
你很美。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在颜以沐平静的心湖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感觉被她丢弃进湖底的某些东西,好像因为年鹤声的这三个字,慢慢从水底浮了起来。
但她很快又想到什么,担心和顾虑都写在了脸上,“……可是我如果不藏起来,那些男生又会用很恶心的眼光看我。”
同龄的男生,猥琐起来开黄腔有多下作,年鹤声不是不清楚。
于是他瞥了一眼颜以沐的手,“谁看你的眼神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颜以沐愣愣的眨巴了下眼,像是没想到年鹤声会教她用这么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年鹤声好笑道:“你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得心应手吗?”
“那我,刚才不是没打到吗……”
“你都敢打我了,还怕打别人吗?”
年鹤声唇边噙了抹她看不懂的笑,“打了之后谁敢找你麻烦,让他来找我。”
别人说这话或许没什么说服力,但换成是年鹤声对她说,颜以沐就莫名感觉到一种底气和安全感。
如果再遇到放肆打量她和用难听话讨论她的人,她好像真的拥有了勇气,可以和对方正面对峙了。
年鹤声从地上站起来,看见颜以沐那张脸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委屈和阴霾慢慢消散,哭红的跟个兔子似的眼里,涌上了笑意。
就像是雨过天晴,太阳花看到了彩虹,终于肯朝他露出笑容。
“谢谢你,年鹤声。”
颜以沐扶着墙壁站起来,忽然感觉胸前一晃,她连忙双手捂住胸口,红着脸抬眸,正好对上年鹤声的视线。
“……年鹤声。”她羞的双颊发烫,“你能不能转过去?”
年鹤声顿了顿,背过身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被身后的少女叫住。
“年鹤声你等等……”
他顿住脚步,过了几秒钟,听见颜以沐又细又委屈的声音:“年鹤声……我那个……带子断掉了。”
年鹤声回头,看见颜以沐娇小的身躯藏在角落里,白皙泛红的脸上满是窘迫和无助,“怎么办?”
她扣了好半天都扣不上,后来发现,是挂钩的袋子断了。
“去买。”
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颜以沐只听得见年鹤声的声音,看不到他的神情。
“可是我现在这样……怎么出去?”
年鹤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司机吴铭将薄毯送到仓库门口,见年鹤声接过后又返回仓库,不多时带着一个披着毯子的女同学出来,不仅眼熟,一双眼睛还哭的有些红肿。
车开到了学校附近的商场。
颜以沐从车窗里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潮,开车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年鹤声。”
年鹤声侧目,见她整个身躯都缩在小毯子里,娇娇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特别乖。
“你可不可以帮我……买……我不好意思出去。”
年鹤声眉梢一挑,“颜以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把自己的脖子又往毯子里缩了一点,头埋的很低,嗓音细的快要听不清,“……可是我真的,不好意思出去。”
小女孩爱美,又格外在意自己的形象,觉得自己现在披着毯子的样子不仅滑稽,内衣的问题更是让她窘迫尴尬,她只想躲在车子里把自己藏起来。
年鹤声单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片刻后,说:“穿多大?”
颜以沐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顺着车垫慢吞吞的移动到年鹤声的手边,然后飞快的用食指在年鹤声的掌心写下数字。
32A?
他眉心蹙起,“你确定?”
颜以沐满眼无辜的望着他,四目相接了几秒钟,颜以沐像是妥协一般,再次伸出手指在他掌心里写下了一个数字。
瓷白的手指在年鹤声的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速度比第一次慢了很多,柔软的触感像舒芙蕾蛋糕。
她一写完,年鹤声便立刻收回了掌心,下了车。
“年鹤声你的眼镜还没戴——”
她想叫住年鹤声,年鹤声却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她望向前面的司机,“叔叔,他不戴眼镜走路会不会摔跤啊?”
有些同学眼镜度数很高,不戴眼镜差不多就是半个瞎子。
吴铭冲她摇了摇头,他们少爷根本就不近视。
半小时后,年鹤声提着两个袋子回到了车内,吩咐吴铭将车开到附近的洗手间后,让颜以沐下车去换。
颜以沐接过年鹤声递来的袋子,小跑进了洗手间的隔间锁上门,先是脱掉身上的毯子,然后拿出袋子里的白色包装盒。
LA Perla的logo印制在正中,颜以沐揭开盒盖,露出里面崭新的内衣。
浅粉的颜色,用真丝面料剪裁而成的轻薄款式,胸口的位置还有一圈手工刺绣点缀,白色的藤蔓花枝沿着v线口蔓延,粉白相间,精致的让颜以沐在心中赞叹好漂亮。
她拿起内衣,才发现下面还有一条配套的内裤,同样是真丝面料,粉底白花,和内衣是一套。
她脸上一烫,脑海里忍不住开始想像在内衣店里帮他买这套内衣的样子,一定很尴尬吧……
她好像,真的有点强人所难了……待会儿出去一定要好好和年鹤声说声谢谢。
把袋子挂上挂钩正打算换上,她发现还有一个袋子。
她好奇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粉色的无袖连衣裙,华丽的重工风,领口用珍珠与水钻堆砌装饰,是整条裙子最大的设计亮点。
是miu miu的重工公主裙,颜以沐一眼认出来。
她之前买过miu miu的包,上次在港城的意外时丢了,她为此难过了好久。
而这条裙子也完全是她的风格,可是价格高达五万多,加上是比较贴身显身材的款式,价格和设计都让她望而却步,只能一直躺在购物车里当电子蝴蝶。
所以这是年鹤声,刚才在商场买给她的?
迈巴赫停在林荫道下,车窗半开,年鹤声坐在车内闭眼假寐。
阳光从树缝中倾泻而下,在他深邃的侧脸上洒下斑驳光影,让他仿佛置身在明亮与阴影之间,整个人像一幅写意的画作。
不多时,秋风拂面而来。
他睁开眼,看见颜以沐朝他小跑着过来,上身还穿着那件不合身的紧身运动服。
“年鹤声,谢谢你帮我买……衣服。”颜以沐来到车窗旁,把装着连衣裙的袋子往他眼前提了提,“但是这条裙子我不能要,太贵了,我还不了你钱。”
年鹤声启唇道:“没让你还。”
“那更不行了,我不能占你便宜啊!”
颜以沐虽然能猜到年鹤声的家境应该很好,但五万块对她这样的高中生来说真的不是小数目,她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收下。
谁料年鹤声却又缓声说:“舒芙蕾的回礼。”
颜以沐一愣,裙子是舒芙蕾的回礼?
可是年鹤声根本没吃她的舒芙蕾,再说了她做的舒芙蕾也值不了五万块。
她摇了摇头,“不行的年鹤声,我还是不能收,我们一起去把这条裙子退了吧。”
年鹤声眸光极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不想要就扔了。”
回校的路上,车内一路安静。
颜以沐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年鹤声那句“不想要就扔了”,在她听来怎么都像是对方生气了。
她今天发生了这么窘迫的麻烦,全靠年鹤声安慰她帮她解决,对方送她礼物也是一片好意,而她现在却因为礼物贵重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年鹤声,也会伤心生气吧。
车很快就开到了二中的校门口,颜以沐小心翼翼的拉开车门,下车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年鹤声。
“……我们走吧?”
年鹤声身上还系着安全带,“我有事。”
“你不去学校了吗?”
虽然是运动会不用上课,但是为了防止学生借此逃课,班主任老师和班干部会定时点名的。
她提醒年鹤声:“你要是点名不在,可能会被当成逃课的。”
谁料年鹤声却说:“那就当我逃课。”
颜以沐愣住,没想到他会把逃课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啊……逃课不好吧?要不然我帮你向老师请假吧?”
“不用。”
年鹤声说完,余光在她身上淡淡的扫了一眼,“班长想怎么上报都行。”
颜以沐呆呆的哦了一声,下了车,手里还拿着装着miu miu裙子的手提袋。
她下意识的还想还给年鹤声,对方的车窗先一步升了起来。
一副任由她处置的态度,表现的十分明显。
迈巴赫在她视野里调转了车头,离二中越来越远。
她这才有了一点实感,年鹤声好像真的……逃课了。
海珠区,羊城的标志性建筑广州塔正矗立在广场上,与之相近的某栋大楼顶层,此刻正在上演一场拳击对抗。
拳台上,拳击教练John正在为一名少年进行陪练。
少年精准的腿法,狠戾的拳风,不给敌人留一点喘息时间的对战方式,绕是曾为职业拳击手的他都感到了吃力。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像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人,而像是天生站在食物链顶端,操控着底端所有猎物的主宰者。
三个小时不间断的陪练对抗,两人都已汗如雨下。
John的体力濒临透支,少年人的漆黑瞳孔里,却还是一片沉寂,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但从他出拳的状态,久经拳场的John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越来越亢奋了。
“Stop!Stop!”
John双臂护在脸前,呈现出自我保护的姿势,年鹤声挥出去的拳重重打在他的护手绷带上,即便他早就有所防备,但还是被这一击的力量打的往后退了数步,靠在了八角笼上。
“嘿!Viktor,我只是你的陪练,不是你的敌人!”John是个美国人,说中文的腔调有些怪,“我可不想为了拿你开的工资,连命都赔上了……”
年鹤声胸膛起伏不断,他把右手抬高到唇边,咬开拳击手套的黏合带,在空旷的拳台空间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这是陪练结束的信号,守在拳台外的人立刻接过他的拳击手套,拉开八角笼的围栏。
年鹤声走下拳台,身后的人紧跟着将毛巾递给他,他接过擦了擦脸,汗珠顺着他身上的肌肉线条一路下滑,看似清瘦挺拔的少年身材下,实则潜藏着令人胆寒的爆发力。
John在拳台上缓了一会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胸口上那条伤痕看,“谁伤的你?”
伤痕还很新,形状从胸口正中至腹部斜上方,很平滑的一道伤口,就像是他在被划伤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反抗。
但这不符合John对他的了解,以他的拳技,完全能登上同龄人的职业竞技赛场,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划伤。
年鹤声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自己伤的。”
John一愣,像是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走向年鹤声,共同站在室内的落地窗前。
年鹤声向他抬了抬手,示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后拿起水喝了起来。
才经过一场极限体力的拉锯战,换作别的人一定会毫无形象的狂饮。
可他喝水的动作仍旧优雅,慢条斯理的,脖颈上的喉结随着他咽水的动作上下滑动,看上去格外的赏心悦目。
但John深知,他赏心悦目的外表,只是让猎物放下防备的假象。
“Viktor.”John还是忍不住开口,“我有时候会想,你这样的性格,要是有了软肋会变成什么样子?”
城市已入夜,广州塔周身亮起了灯光,绚烂夺目的宛若这纸醉金迷的世界,稍不注意就会被它拉入俗世凡尘,再也醒不来。
“软肋?”
年鹤声俯视着广州塔,璀璨的光影映照进他的瞳孔,那里却仍旧只有一片漆黑。
“我不会有那种东西。”
运动会三天,年鹤声一天都没出现。
颜以沐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根本联络不到他。
她作为班长,有义务去清点班级里的同学是否到场,但每当有同学说起“好像年鹤声没来”、“年鹤声不在”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替年鹤声打掩护,跟同学们说“刚才看见他去洗手间了”、“他刚才跟我说去学校小卖部买东西了”。
她这个班长虽然说当的不是完美无瑕,但在班级同学里还是有一定的威望和信任在,加上年鹤声平时在班里的作风也很好,头上又顶着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光环,所以当她为年鹤声的逃课圆谎时,几乎没有同学怀疑。
但她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只要有一个同学站出来质疑,年鹤声逃课的事情就会被戳破,为此她这几天过的都心惊胆战。
还好直到运动会闭幕式结束,年鹤声逃课都没有被人发现。
而六班这次在运动会的总成绩,虽然被一班压了一头,但位居第二也很不错。
颜以沐在女子200也会自己的班级拿到了一个第一名,为班级贡献了一份力量,算是弥补了她在心里为年鹤声“徇私枉法”的愧疚。
周一上学的路上,她还在担心要是年鹤声再不来学校,她该跟怎么和老师解释,好在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窗边的那道挺拔身影按时出现了,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到了座位上和他打了招呼,本来想问他运动会那三天去了哪里,但想到他们好像还在因为裙子的事情在闹别扭,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所以除了早上的问好,她和年鹤声再也没说过话,直到上数学课的时候,她被老师叫上讲台在黑板上做题。
写完后她本来还挺有成就感,因为这道题刘睿之前还和她讲过。
结果做完之后,数学老师皱着眉对她说:“怎么错的这么离谱,连解法都错了……帮扶你的人是谁?年鹤声?不应该啊……”
因为年鹤声和颜以沐是同桌,加上之前颜以沐和她说过年鹤声教他做过题,所以她理所应当的认为颜以沐是被年鹤声帮扶的。
颜以沐看到位置上的刘睿,把身体缩成了虾米,似乎很不想被老师点破他是教自己的那个人。
于是她对老师说:“帮扶我的不是年鹤声,是我自己没学好,不怪别人。”
杨盈本来还想看颜以沐的笑话,一听她否认自己的帮扶对像不是年鹤声连忙向窗边的位置看去,那年鹤声告诉她有帮扶对象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不伤她的面子吗?
这么一想,她更觉得年鹤声绅士体贴了,又开始暗想到底是班上那个人值得他去帮扶,如果没有,她说什么也要成为对方的帮扶对象。
颜以沐在数学老师严厉的批评中走下讲台,对数学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自信又回到了原地。
下课后,她用手指戳了戳刘睿的校服,“刘睿,你能不能重新给我讲讲这道题?”
刘睿本来还弓着的脊背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下子弹直,周遭的男同学用着调侃的语气开口说。
“小班长,你放着年级第一的大佬同桌不请教,问一个刚刚你挨骂,都不敢吱声的人,你怎么想的啊小班长……”
颜以沐在班上很受人喜欢,就算没有刘睿,想帮扶她的男生女生也很多。刚才颜以沐在讲台上挨着老师的训,刘睿却屁都不放一个,尤其是男生,很看不惯他这幅孬相。
“就是,小班长你还问他呢?不怕他把你越教越错?”
“怂爆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奚落的“吁”声,颜以沐刚想为刘睿说几句,刘睿忽然站起来,情绪激动的说:“颜以沐你找别人帮扶你吧,我教不了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室,留下颜以沐在位置上如坐针毡。
她其实内心一点都不怪刘睿,刘睿愿意主动帮扶她,她已经很感谢对方了。谁都会犯错,而且刘睿肯定也不是故意要教她错题的。
但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不要再帮扶她这种话,颜以沐内心还是感到有一点受伤。
情绪低落,脑子也开始胡乱的想,她学拉丁舞的时候都很聪明啊,为什么一到数学这门科目上她就变得像个笨蛋一样?
笨到现在连同学都不想帮扶她了……
她有点委屈的扒拉着手里的签字笔,一会儿用笔盖盖上笔,一会儿又拔开笔盖,扯了几次后再一次要合上的时候,力气用偏,笔盖飞到了年鹤声的桌子上。
她想去捡回来,年鹤声正在看书,一手撑着额角,一手翻著书页。
而笔盖正被他的手臂挡住,靠她自己根本拿不到,除非她站到年鹤声身边去拿,或者让年鹤声递给她。
但年鹤声依然专注的看着桌上的书页,仿佛没有察觉到她刚才制造出的小意外。
她眼巴巴的望着年鹤声,足足看了快半分钟,视线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年鹤声才捡起那只玲娜贝儿大头造型的笔盖,眼也不抬的递给她。
她接过后小声的说了句“谢谢”,把笔盖捏在手里,忍不住说:“年鹤声,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年鹤声翻到下一页,“没生气。”
真的吗?
可是他今天都没和她说过话。
“那我们是不是算和好了啊?”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年鹤声合上书,今天第一次侧目向她看了过来,“重要吗?”
和不和好对她来说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颜以沐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我很要好的男同学,我不想和你冷战。”
这句话里也不知道哪个字取悦到了年鹤声,让他眼中有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从鼻子里淡淡“嗯”了声,回应了她。
颜以沐瞬间感觉压在心房的那块乌云消散的无影无踪,笑着对年鹤声说:“那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扶我啊?”
她一笑起来,眉眼都跟着变得弯弯的,像两道小小的月牙,漂亮的想让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
年鹤声不置可否,向她伸出手,言简意赅:“题。”
她脸上的笑容当下变得更加灿烂,连忙把老师说的那道错题往他桌子上一放,拿着笔把身体靠近他,“谢谢你愿意教我!”
年鹤声握笔在她的本子上书写起来,她想看清楚把头凑的更近,身上那股浅淡的奶油味不自知的飘进年鹤声的鼻息之间。
他眉骨动了动,“坐远点。”
颜以沐立刻照做,一边等他写清晰的步骤,一边小声问:“如果我周末有作业不会写,想要问你怎么办?”
“你怎么找的刘睿?”
“在q.q上问他。”
年鹤声停笔,盯着她看了好几秒钟,开口说:“颜以沐,想要我q.q就直说。”
“嗯,我想要。”
颜以沐用力的点了点头,她作为班长有义务和每一个同学保持联系,加上之前运动会年鹤声消失了足足三天,她既联系不上对方,又不敢给老师说害他被发现,心里可难熬了。
但她主动找年鹤声要q.q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没指望年鹤声这次能给他。
没想到对方居然在她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拿出手机操作了几分钟,然后将一个添加q.q好友的二维码页面亮到了她眼前。
还是简略的一个字:“加。”
颜以沐的动作快过了大脑,连忙翻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添加好友,“你快同意我!”
年鹤声看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想加他q.q好友的样子,也不知是抱着什么心情,指尖抬起却偏偏不点那个“同意”。
足足停顿了好几秒,她实在等不及了,捉住年鹤声的手指往屏幕上一点。
年鹤声眉梢轻佻,她却已经松开他的手指,被他的q.q吸引了注意力。
头像还是系统自带的红围巾企鹅,页面开通的服务一个也没有,q.q等级也很奇怪的是0,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新注册的q.q号。
可真奇怪啊,难道是现在的男生都流行把q.q号弄的像新号?
颜以沐不理解这种流行,但能加到年鹤声的q.q她还是很开心,把自己收藏夹里的表情包给年鹤声发了一张。
年鹤声黑了的屏幕又亮了起来,他垂眸看。
【mua:[玲娜贝儿抱抱]】
一张动图,又是那只粉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毛绒动物,憨笑着在抱另一只动物。
看起来挺蠢的,还有点幼稚。
年鹤声关掉手机,没回她消息。
他重新拿起笔,不用说话,颜以沐就又凑了上来,等他讲题。
他面无表情的再次提醒:“坐远点。”
颜以沐只好又往旁边挪了一点,声音又有点委屈:“离远了都被你挡住了,我看不到。”
年鹤声长得高,右手提笔往本子上一放,几乎遮住她全部视线。
但落在年鹤声的耳朵里,听起来却有点像是她在抱怨年鹤声,不让她离自己那么近。
年鹤声沉默几秒钟,再次开口:“随你。”
颜以沐又乖乖的坐回去,把头凑到他手臂边上,笑着说:“谢谢你年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