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云素仔细看着向天那张完全陌生的脸。
卡牌清洗技术是七年前在长河星上引起剧烈讨论的, 芦苇背叛他们自然是更早。
九年前，芦苇十二岁, 池云素八岁。
小孩子长大总是会有很大差异的，但池云素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从向天面容上，找到和过去芦苇相似的地方，只有脖子上一颗棕色的小痣告诉池云素，自己没有找错人。
而对于向天来说也是一样。
他是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被带来这个包厢的，也是因为什么，自己今天有了个未婚妻。
有位地位似乎很高的制卡师, 对卡牌清洗技术感兴趣，想要见见他。
看，他带了这个东西出来, 就是会有无数的翻身机会。
面对池云素那冷漠审视的目光, 向天习惯性露出讨好的笑容，他这七年间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冷脸, 很早以前妹妹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莫欺少年穷。
向天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眼底的阴狠, 在老者寒暄完后也没有在意池云素的冷脸, 非常积极地对着池云素张口说道：“符大师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因为这个技术已经被禁止了, 只要不是详细的配方，我都可以说。”
池云素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异样的情绪, 只是很懒得看他，随便问了向天几个卡牌清洗技术有关的问题, 简单的也有, 难的也有, 比较出乎池云素意料的是，向天居然全都能够回答的上来。
这些年里他显然是已经把卡牌清洗技术的方子整个吃透了。
就像是捧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
池云素想想就觉得作呕, 忽然就兴致阑珊懒得问了，把人丢在一边倒是反过来问了丁家的两位，一些当初生产应用过程之中碰到的问题。
没谁觉得池云素突然把向天晾一边有什么不对，他们只会对池云素和他们聊自己擅长的内容而感到高兴。
池云素本身就有在黑港里做生意，丁家两位也都是生意人，聊起来完全没有什么障碍，还因为丁家年老那位遇到的各种丰富的经商事件，惹得曲蓉蓉都对其挺感兴趣，下场一起聊了几句，顺带还促成了两个小的合作。
宾主尽欢，除了向天。
什么都不了解的他只能尴尬地在池云素丰富之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水，时不时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外面拍卖会的景象。
一件拍卖品上去，十万，二十万，一百万，他一辈子恐怕都没办法赚到这人随口放出来的一个数字。
几壶水下去，向天有了些感觉，偏过头对着自己突如其来的未婚妻小声唤道：“宁宁，我暂时离开一下。”
丁宁听到向天对她亲昵的称呼，本能感到不适的皱了皱眉头，不过她还记得池云素是因为向天才想见他们的，现在暂时没兴趣，以后也不一定，转过脸对着向天笑容倒也还算甜美，柔声说道：“好，亲爱的，早点回来。”
被这么一笑，向天略有飘飘然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池云素由始至终一直都在注意着向天，她没有回头，但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开门出去的声音。
在向天离去后几秒，池云素也站起身来：“那我也去一下。”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跟在向天身后进入了卫生间中。
卫生间内还有几名男性正在使用，看到池云素进来后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慌里慌张地把裤子拉好，见池云素没有离开的意思，有人尴尬地对池云素提醒道：“小妹妹，这里是男性卫生间。”
池云素表情没动，一片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开了自己公民身份，把之前没有展示的信息亮了出来：“我就是男性啊。”
卫生间里的男性们满脸错愕地看着池云素公民身份显示的内容，再看看池云素那完全女性化的长长发型。
虽然衣着是很中性的蒸汽朋克，但无论如何这些男性们也都很难接受池云素的‘真实性别’。
一时间卫生间内寂静了几秒，最终里头的男性们也还是没有继续的勇气，一个个飞速满脸尴尬地离开现场。
向天看着池云素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其他人可以直接跑路，但他和池云素认识，这位还是自己要奉承的人，他肯定是不能跑的，只能略有手足无措对着池云素讪笑。
在卫生间这样的环境里，向天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和人说什么话能够不尴尬的。
不过也不需要向天尴不尴尬，在其他人全部被池云素吓跑之后，池云素直接伸手反锁了卫生间的大门，没有给其他人进来的机会。
向天错愕地看着池云素的举动，不能理解她在做什么，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些不妙，警惕地后退了一步，面上还是那讪笑地表情，小心翼翼地对着池云素询问道：“符大师，您是有什么问题想私下问我的？”
“确实有。”池云素冷淡地看着向天，手腕翻转，藏匿好的灵卡飞速变幻，一只精巧地手枪出现在池云素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向天，“芦苇，你带着洗清技术走就走了，为什么要让人杀了大家。”
池云素始终想不明白这点。
研究出来怎么清晰废弃卡牌回路后，池云素非常高兴地教给了很多伙伴们，只要在动手能力上有点天赋的，池云素就压着让他们按照方子去做。
制卡自己什么时候能真的入门开始绘制还不知道，但是这门技术可以成为他们这群未成年人换取各类生活物资的保障。
食物是不贵，即便是在黑港里也不至于让他们这群孩子们饿死，但是药品，衣服，被子等等其他的生活物品，依旧是需要的。
小孩子在黑港里就算是结成了势力，也还是比较弱势的。
被选中制作的那些人里，芦苇就是其中之一。
这卡牌清洗技术都不需要芦苇去抢，去夺，直接带着这东西去找势力投奔。池云素他们就算是知道了顶多就是骂芦苇白眼狼，毕竟这种事情黑港实在是太多了，已经成为日常的一部分，他们其实也懒得管芦苇什么。
但芦苇投奔完后，回头带人来进行了一场屠杀。
十一条命。
池云素亲眼看着他们倒下。
成功逃脫的同伴们也有不少伤了残了，最后感染去世的。
等池云素缓过神来，自己身边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他们说，妹妹你好好学，给他们做好后勤，找人打架复仇什么的是他们的活，以后大家从黑港里出去，荣华富贵就靠妹妹你了。
于是最后的最后，就只有自己了。
或者说，当初那群人里也不完全是只有自己。
池云素看着眼前神情里带着恍惚的向天，语气平静。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