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生的婚礼在村里举办的格外隆重, 尤其是婚礼的菜品全都由县城最大的国营饭店大厨掌勺,四舍五入等于全宋家村都吃过国营饭店。
再说酒席的菜品,肉菜那是一波接着一波上, 生怕吃不饱,馒头都是用红糖蒸出来的甜馒头, 谁家结婚酒席这么奢侈啊!也就宋秋生赚了大钱才敢这么摆酒席。
村里小孩觉得秋生哥的婚礼比家里过年吃得都要好, 要是秋生哥每年结一次婚多好。
季嫣然陪在新娘子身边, 她在公司兼职的时候跟姚雪相识, 关系相处的很融洽。
新娘子比她见过的都要漂亮,头发盘起来别了一整圈新鲜的百合花和玫瑰花, 闻起来香喷喷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发型,跟电视剧里的明星似的。
她几乎要看呆了,姚雪顺手把没用完的鲜花送给她。
“百合花象征纯洁, 玫瑰花象征热烈的爱情, 我把这份祝福送给你。”
“谢谢姚姐姐。”
季嫣然牢记在心里,低头深嗅了一口花香。
真香啊。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从村口到宋家门口的路上都在放鞭炮, 宋家门口还摆着十几个大烟花。
貌美如花的新娘子被新郎官从小汽车上背下来, 两个福娃似的小家伙拎着花篮,卖力地往新人身上撒着玫瑰花瓣,引得宾客们忍俊不禁。
宋时夏看到自家崽这么可爱都有点忍不住想拍下来, 可惜现场这么多人不能掏手机。
宋秋生终于娶到了媳妇,宋家二老高兴地合不拢嘴, 敬酒的时候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吃席的村民们喜气洋洋:“老宋家总算圆满了, 冬冬考上了大学,你们夫妻俩养殖场生意越做越大, 以后冬冬不愁没对象。”
宋母满脸喜气笑道:“哪有嘴上说的轻松,养殖场一天到晚都是活,喂猪比伺候人还累。”
韩蓉恰巧转身,她端着酒杯乐呵呵跟亲家碰杯,
“你们养殖场规模大了就请两个人帮着一起干活,别都亲力亲为那得多累人啊。”
养殖场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即便如此采购的单子都得排着号,要么托人找关系插队。
胡校长都不由得感慨自己运气好能跟宋家养殖场合作,每个季度学校食堂都能批发一批鸡鸭回来。
宋家养殖场的肉比别处好吃不知道谁传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导致学校的教授院长都知道了。
校领导知道不算大事,韩蓉之前收到亲家送的猪,吃不完就卖给了街坊邻居同事和老头子的战友。
这下会吃的人就吃出来了猪肉跟菜市场买的肉质口感不一样,纷纷打听是从哪买的猪。
宋家村的果园遭到野猪破坏,村里合伙捉住一只野猪,本来是寄养在宋家的猪圈,结果野猪跟家猪配种生下来了小黑猪,黑猪肉质比家猪更要紧实好吃,于是宋家干脆买下来了野猪给自家的主配种,养殖场多出来了黑猪品种。
韩蓉的同事和丈夫的战友们去年过年跟抢劫似的来宋家村买肉,得知有更好吃的黑猪肉更是喜出望外,一下子替宋家养殖场打出了招牌。
打出招牌的坏处就是不少大饭店也抢着跟宋家养殖场合作。可惜养殖场规模小供应不上,最终只养了二十头猪,鸡鸭各五百只,已经是夫妻俩的极限,想买就得排队。
连宋时夏都没想到父母在家无心插柳柳成荫,养殖场出名间接带动了村里的水果产业。今年第一批水果挂果就被争相抢购,还没拉去市场卖掉就已经被人订完了。
宋母笑容满面:“请了的,我们找了两个亲戚帮忙,否则就我俩老骨头哪里搞的过来。”
有村民对韩蓉解释:“老宋家是咱们村第一个招工的私人厂子,又是自掏腰包修路修学校,还带着我们种果树。秋生说今年底还能在村里办个罐头厂,村里不论男女老少都能上班挣钱了。”
韩蓉跟着夸赞:“我亲家母全家都是热心肠,我第一次见到小宋就知道是个好姑娘。”
宋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连带着宋家村跟着水涨船高。宋家挣了钱就带着村里一起想办法赚钱,不是所有人都有本钱搞养殖场跟办果园,有些家里田地少或者劳动力不足的人目前就是种菜请宋秋生车队帮忙卖掉。
等罐头厂建立,村里的女人和年轻人就能进厂里上班。一切就如宋时夏跟哥哥当初所说,村里人跟着挣到钱就没人惦记她家赚大钱,并且还会感激她家。
闹过洞房,宋秋生和姚雪分别坐在床的一侧,两个人都很紧张。
姚雪鼓足勇气开口,
“不早了,我先去洗漱。”
她说完站起身,头发上的鲜花还没摘下来。
宋秋生连忙跟着起身。
他局促道:“我帮你。”
姚雪轻声嗤笑:“我去洗澡你也要帮我吗?”
宋秋生挠着后脑勺,
“我给你搓背。”
这天晚上。住在隔壁的宋时夏和季惟清抱着枕头去了楼下房间跟两个小家伙挤在一张床上。
两个小朋友正在数私房钱,今天他们领到了舅妈送的红包,里面有五张十块钱呢!
季阳主动上交红包,
“这是我的私房钱。”
宋时夏眼里止不住笑,
“私房钱要自己保管好,不用给我上交。”
季阳举着手上的钱,
“我的就是你的。”
宋时夏看向季源,季源依依不舍掏出来红包。
她没有没收孩子的红包:“那就给弟弟吧,让弟弟帮你保管,小宝喜欢管钱。”
季源跟着点头保证,
“我会给哥哥保管好,放在我的小猪猪存钱罐。”
放在别的家庭绝对不会把一百块钱交给几岁小孩子保管。宋时夏轻描淡写的把一百块钱给了季源,少年班的孩子们有自己的社交圈,其中不乏十来岁的青少年。如何合理花钱就看兄弟俩的计划,就当是提前锻炼他们独立自主。
季惟清看在眼里,对于妻子教育孩子他从来不会插手干预,他知道她把孩子们放在平等的地位,陪伴孩子们的时间更多,比他更合格。
……
宋秋生的婚礼圆满结束,宋时夏全家从村里回来。
季嫣然找到母亲,磕磕巴巴坦白自己的恋情。
“妈妈,我处对象了。”
韩蓉的反应丝毫不惊讶,
“我还想着你是不是等毕业了才敢跟我和你爸坦白。”
季嫣然满脸诧异:“你们早就知道了吗?”
“你是我闺女,我还能看不出你心里有人啊?每次放假回家动不动就坐着傻笑,真是随了你爸。”
季嫣然松了口气,随即又跃跃欲试:“您跟我爸是什么意思?我男朋友没念过大学,不是我们学校的知识分子。”
韩蓉无奈叹气,
“这事你爸做的不地道,他早就派人打听过对方的条件,不然你以为你能跟人谈三年?”
季嫣然生气撅着嘴,随后自知理亏对着手指:“我爸是咱家最不应该有意见的人,周越是军人,我爸不能对他有意见!”
“得了,一边玩去,你们俩的事我跟你爸都知道,不然你以为周越怎么留在首都,还不是你爸舍不得你以后远嫁。”
韩蓉说完突然停顿,季嫣然呆愣在原地。
“您是说,周越的工作安排也有我爸插手?”
韩蓉一时语塞,她以为是在跟儿媳妇说话,下意识说漏嘴了。
季嫣然满脸不可置信,她一跺脚跑了出去。
韩蓉心情复杂,觉得是不是自己把女儿养得太天真了。
“这孩子,别人想要的机会求都求不来,她倒是替人心疼了。”
季嫣然不知道要去哪,突然想到嫂子这几天要去外地,不如跟嫂子一起去参加姚姐姐的婚礼好了。
她没脸见周越,面对嫂子的时候忍不住委屈,眼泪汪汪抱着嫂子一顿哭诉。
“我爸怎么是这种人,周越要是知道真相肯定不舒服。他明明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工作却是靠女朋友的父亲才稳定,我没脸见他了。”
季嫣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时夏轻轻拍着她后背替她顺气。
“爸是为你好,你不应该第一时间责怪他。我听你说完分析周越的岗位调动其实并不大,只是工作地点留在首都或者被外派,爸只是找人让他留在首都,不是给他搞特权。”
季嫣然眼泪汪汪:“可周越肯定不愿意他的工作是被恩赐,这跟他的理想抱负不一致。”
宋时夏换了个角度:“如果妈没有告诉你真相,你觉得他留在首都工作很意外吗?”
季嫣然老实摇头:“他这么有能力肯定能留下,他的猜想是有两成可能会被外派,以后会调回来。”
“这不就对了,爸只是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实际上他可能只是跟人打招呼提到了周越的名字,他并没有插手周越的工作调动吧?”
“没有。”
宋时夏安慰她:“所以不要爸妈赌气,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你好。我觉得你跟周越之间最大的矛盾是你隐瞒了家庭背景,两个人之间最忌讳的其实是欺骗。”
“你慌张害怕生气最根本的原因是怕他知道你的家庭背景,而不是爸擅自做主。”
季嫣然垂着脑袋,像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猫。
“不能逃避,等你想好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不然等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该怎么办呢?瞒得越久只会伤害越深。”
“嫂子,我明白了,我就不跟你们去参加婚礼了。”
“没事啊,参加婚礼这几天时间正好方便你想清楚,你要想继续跟他处对象肯定要坦白。”
宋时夏来到了外面的城市,才知道沿海地区的发展有多么快。
遍地灯红酒绿,宋时夏还看到了显眼的迪斯科舞厅,外面张贴着巨大的港风女星海报。
难怪姚雪姐打扮时髦,果然是走在时代最前沿,从小接受西式教育受港风审美的影响,才能在一众人里美得与众不同。
来到姚雪姐的家里,宋时夏有点想不明白她哥当初是走了什么大运跟白富美谈恋爱。
从大门口到客厅的距离,坐汽车足足十分钟。
见识到豪华庄园,她终于理解姚雪姐之前住一百多平的小洋楼有多么不适应。对千金大小姐而言,一百多平的房子就是蜗牛的壳。
宋时夏突然很敬佩嫂子,拥有这辈子花不完的财富还有上进心,这样的富二代才最让人焦虑。
宋秋生穿上西装人模狗样,任谁都想不到他只是个小老板,身家财富累积起来只有姚家的三分之一。
尽管目前不匹配,不过姚父在他身上看到了潜力,尤其是看到宋秋生亲妹子的影响力,对宋秋生也一并爱屋及乌不再排斥。
宋父宋母穿着女儿特地给他们定制的中山装和旗袍,夫妻俩拘谨地端着高脚杯跟人打招呼。好在宾客对姚家都是讨好忌惮,即便知道新郎的父母是乡下人也不敢找茬。
大多数宾客跟新人打完招呼都在寻找小宋老板。久闻不如一见,总算能见到传闻中的小宋老板。
G城整个富豪圈子谁不知道小宋老板的名号?泡的药酒上能治女人不孕不育,下能让男人生龙活虎。如果不是小宋老板救死扶伤,他们这辈子挣再多钱享受不了有什么用?
只是谁都没想到小宋老板竟然这么年轻漂亮,跟他们想象中的女药师完全不一样。
听说小宋老板是中医,顿时有大佬们想让她帮忙看病。
宋时夏谦虚拒绝:“我只是中医实习生,还有两年才毕业,名气不及中药馆的老中医。”
她为了不得罪人:“各位看起来意气风发想来身体没有大碍,平时勤加锻炼就好。”
中医都说他们意气风发,几位大佬们心情更愉悦了,纷纷想找宋时夏要个联系方式。
宋时夏不准备多待,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名片发给他们。
“这是我们公司的名片,公司总部在首都,我们的产品不仅在全国范围内出售,并且还向海外出口。”
大佬们想跟宋时夏打好关系,这不正好就有现成的梯子了。
他们慎重收下名片,暗暗决定回头一定给小宋老板捧个场,买上几百套产品就当送个人情。
神医不好找,好不容易认识一位能治疗肾虚的神医,可一定得好好把人脉维持住。
明明是哥哥结婚,宋时夏却感觉自己格外疲惫,整场宴会都在跟各行各业的大佬打交道送名片假笑,问就是不能得罪。
果然还是首都好啊,有季教授和公公婆婆保护,什么人情世故都和她不沾边。
这场酒会不仅仅是婚宴,更代表着宋秋生的身份被认可。他是姚家的女婿,身份地位水涨船高,只要夫妻没离婚,G城所有富商大佬都得给宋秋生面子。
令众人惋惜的是姚家女婿在首都发展,相当于白手起家。有人觉得姚家的女婿脑子有点蠢笨,现成的人脉都不知道用。
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姚家的女婿拐着女儿跑了,可是却没等到姚父勃然大怒,甚至他毫无变化,该咋还是咋。
姚父早就知道老家伙们等着看他笑话,他偏不如他们愿。他年轻时候犯了错误,其实这群老家伙哪个身家底细干净?
如今能有机会洗白,他宁愿损失面子。不就是跟女儿分开几年,到时候他只等着抱孙子当继承人,女儿女婿的事业他不插手,他只要孙子做继承人。
全家人在G城多待了几天,还去海边捡了贝壳,吃了海鲜以及正宗本地菜,两个小家伙信誓旦旦说回家后要学游泳。
到了离开的日子,每个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特产。
父母受不了长途坐汽车,姚伯父特地给定了软卧,火车直达首都需要一天一夜。
两个小家伙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而且还要在火车上过夜睡觉,他俩像是探险一般在火车上穿梭,宋冬冬任劳任怨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外甥。
宋父宋母心满意足,前半辈子没想过能有今天的富裕日子。好像是从女儿执意要嫁去城里开始,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
宋时夏靠着窗口看风景,时不时戳一戳身边男人的手臂捣乱。
“坐车看书不是好习惯,你小心近视眼。”
季惟清揉了揉眼睛,
“确实有点用眼过度,晚上用热毛巾敷一敷眼睛。”
宋时夏拍开他的手,
“手上有那么多细菌,不要用手揉眼睛,你现在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姚雪跟宋秋生两个年龄加起来将近六十岁的成年人,跟初中生早恋似的互相玩着彼此的手指。
闻言她抬起头,
“你研发那么多产品,就没有治疗近视眼的东西吗?”
宋时夏无可奈何摊手:“咱们的产品都是往脸上涂抹,近视眼我还真没一点办法,只能让他爱护眼睛。”
姚雪捏着下巴:“你们学校的教授好像都戴着眼镜,看着就有种读书人的气质。”
宋时夏想象季惟清戴眼镜的模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有流鼻血。
姚雪心灵神会,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是吧?戴眼镜也挺好。”
宋时夏深有其感:“倒是可以给他配个眼镜,不知道有没有戴上防近视的眼镜。”
她没戴过眼镜,对眼镜一无所知,只是单纯的好色,戴眼镜的禁欲系季教授她可以!
宋秋生煞风景道:“你说的是不是老花镜?”
季惟清缓缓睁眼,脸上满是诧异,
“让我戴老花镜?”
宋时夏捧着脸看他:“季教授带老花镜得三十年后了吧?”
宋秋生不忍直视,他妹子怎么这么花痴。
季惟清在桌子底下轻捏她的手,
“我办公室有副眼镜,回去给你看看。”
宋时夏充满期待,
“回家戴给我看!”
列车继续向前行驶,车厢里的人靠在一起发自内心欢笑。
前路必是光明坦荡,相爱可抵岁月漫长。